“我明天早上八点就有课。”钟隐蜷缩地坐在柏青怀里,看着柏青的眼睛认真地说,“课后还得去机房跑程序。”
“也就是说,你明天不能和我一起去逛街?”柏青蹙了蹙眉。
“我这个学期都没空。”钟隐说。
柏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金丝……小乌鸦!和那帮花花公子说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之前还有空去酒吧打工。”柏青很快抓住他的漏洞。
钟隐不自觉地垂了眼,似乎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立马把眼睛闭上。
“之前我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撞上晚课也跟老师报备过。”钟隐弱声弱气地说。
这可怜的神情外加上瑟缩的姿势,活像柏青欺负了他一样,实际上柏青根本没有想过,柏青又不是“那种”金主!
但看着钟隐眼睛都没敢睁开的倒霉模样,柏青到底没有发火,反而柔缓了声音,改变主意道:“那我给你置办衣服,不用你上街。”
钟隐这下动了动,歪了脑袋睁一只眼瞧他:“谢谢。”
嗯,然后呢?只有一声谢谢吗?
柏青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缓缓地将身体往水面下沉了沉,钟隐连忙跟着调整坐姿,笨笨的,手忙脚乱,搅得浴缸里哗啦作响。
他心情好了一些。
来见钟隐之前,柏青才把那些二代们一一送回家,那是柏郁近期合作伙伴家的公子小姐,结束完应酬,柏青随意找了个路边停靠,点燃半支烟提神,忽然看见榕树掩映下,某家尚未打烊的花店亮着灯光,想起他得去见见钟隐。
他已经有十五天零十六个小时没见他。
虽然他没有见他的合适理由。
但他还是在那个瞬间熄灭烟草,下车去买了一束略微发蔫儿的玫瑰花。
“你应该再亲我一下。”柏青逗钟隐。
钟隐跪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摁着他的腰保持平衡,这不轻不重的力道令他心猿意马。
“你还没刷牙。”钟隐的语气没藏住嫌弃,“不过你需要的话……”
柏青不想再听废话,抬手搂过钟隐脖颈,将那未稀释干净的半支烟,蛮横地渡入他和钟隐的吻里。
这不算他们的初吻。
初吻是在那个迷醉的夜晚,柏青费力地解救了钟隐可怜的手腕,换上自己的嘴唇去迎接那困兽的利齿。
钟隐意外地没有咬他,钟隐只给予他回吻,缱绻绵长,如云在青天,如水在瓶。
可惜和钟隐的温柔相反,柏青才是不讲道理的野兽,他舔了舔自己唇上的腥甜,不免得意地欣赏起钟隐唇上的胭脂色。
见钟隐神色躲闪,柏青忽然又有点后悔:“弄疼你了?”
“咬出血了而已。”钟隐抿了抿嘴唇。
柏青便更加的愧疚了,稍稍地收回胳膊,“那你咬回来?”柏青试探性地问。
钟隐唇角颤动,很快又压制了下去,“你都不太像个金主。”钟隐说。
柏青回怼:“你也没有被包养的自觉。”
这并不能怪我,柏青心想,我也是头一遭入行。
好在柏青知错能改,迈出浴缸只腰间围了个浴巾,便到洗漱台前仔仔细细漱口。
钟隐穿衣服的速度很快,柏青回过神,他便又穿回黑色的短袖短裤,影子一般贴在瓷砖边上站着。
柏青特意扭过脸,冲钟隐展示了一下自己烤瓷般的白牙,其中虎牙尖尖,钟隐唇边细小的伤口就是它们方才的杰作。
钟隐却会错了意,敏捷地取下架子上的浴袍,三步并两步上前,兜头就把柏青全身盖住。
“我倒也不用你这么伺候我!”柏青龇牙咧嘴地想从浴袍里挣脱开。
忽地他发顶一轻,钟隐轻快地掀开浴袍,正巧与他撞了对眼,钟隐却还想要躲闪,被他一把攥紧手腕。
“那要怎么做?”钟隐为难地皱眉。
柏青努努嘴。
人形乌鸦终于拿出了衔石子喝水的聪明劲儿,钟隐偏了偏脑袋,在柏青嘴唇上轻点了一下。
*
柏青认为他有必要和钟隐对一下行程。
他有时候中午到住处小憩,有时候半夜来住处休息,但不出意外,要么碰见钟隐不在,要么碰见钟隐梦会周公。
身为金主,他连个亲吻都讨不到,这太不像话。
“你是不是根本没在上学?”钟隐认真阅读完柏青打印出来的行程表,得出了上述结论。
“我行课日都有去学校啊。”柏青不服气,“老师们对我的印象可好了。”
“但我们学校每堂课不会只有二十分钟。”钟隐指了指表中间的位置。
“反正我期末考试分数高。”柏青气势弱了些,“而且本来大三了也没多少课,以前大一我还一天连上七八门课呢,该拿到的学分还是拿到了。”
钟隐把行程表递还,“我中午没时间回来,晚上最迟熬到零点。”
“你不午休啊?”柏青问。
“我没有这习惯,而且……”钟隐顿了顿,“我上完课不一定在学校。”
“你还有别的工作吗?”柏青又问,语调带了些许委屈。
“算是在给别人帮忙。”钟隐仍然不正面回答他,“我尽量熬夜到凌晨一点。”
啊,谁稀罕你不情不愿地多熬那么一两个钟头?
柏青预备伸手掐住钟隐下颌,忽然脑内灵光一闪:“你怎么知道我跟你一个学校?”他印象里,他从没跟钟隐提起过,手不自觉重了些,令钟隐无法扭过脸躲避。
钟隐不说话,只是徒劳地瞪着眼,柏青就将他嘴唇捏成香肠鼓起来,让他看上去像条瞪眼笨金鱼。
“说实话,别让我去查。”柏青忍住笑,尽可能严肃地威胁道。
这是金主必要端起的架子。
钟隐“唔”了一阵,不情不愿地哼哼:“我在学校见过你。”
柏青松开钟隐可怜的脸颊肉,手顺势落到钟隐肩膀摇了又摇,“我就知道我在学校很出名。”柏青笑眯眯地说,趁着钟隐眼睛追着他发愣,倏忽收敛笑意,“你是不是见过我之后就钟意我?”
这话过于不要脸,但要脸的人已经脸红到耳朵根,钟隐红着脸摇头:“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诶?在哪里见到的?”
“……乌宥老师的宋词鉴赏课,讲姜夔的那一节。”
柏青想了起来,他确实有应承乌老师的委托,到人家的通识选修课上,用箫管吹奏姜白石自拟的乐章。
“不好意思啊,我确实对你没印象了。”柏青真挚地抱歉道。
钟隐的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很多年后,柏青也始终不知道钟隐那时候想说什么。
但他猜得到。
钟隐想说:“没关系,反正你又不钟意我。”
*
柏青在许多事上保持着百分之百的自信。
例如钟隐对他肯定是一见钟情。
钟隐的眼睛不会说谎,还有钟隐的吻,虽然钟隐常常对柏青说些可恶话。
这一点小问题无伤大雅,柏青大度地原谅钟隐。
柏青不肯大度的是,自己并不是对钟隐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也说不算,他在许多个瞬间用戏谑的态度对待钟隐,以至于让把他当牛马使唤的那两口子伤害到了钟隐。
柏青闷闷地开车驶离商场,快到他和钟隐平时爱吃的潮汕牛肉粉店时,他才想起来他要接钟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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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现在掉头回去接钟隐,他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搂着钟隐掉眼泪,让钟隐的师姐师兄看笑话。
柏青给钟隐发去短信,得到钟隐一句“路上小心”的回复,他心里就开始冒起酸胀的泡泡。
阿隐最好了。
柏青独自去吃了牛肉粉,加葱加蒜末加香芹碎,多加牛肉。
离店前,他又买了老板放橱柜的一壶自酿荔枝酒。
柏青打算正式地借酒消愁。
不过钟隐也不喜欢他喝酒,所以他什么洋酒白酒都戒了,现在最出格的就是喝一点果酒。
果酒味道香甜,钟隐跟他接吻,不会嫌弃他。
柏青拎着酒壶回家,酒壶刚搁茶几,便三两步钻进主卧,把钟隐安置箫管的抽屉拉开,挑挑拣拣选了紫竹坠玉的短箫,只他半条小臂的长度,箫管触感光滑浸润。
那坠子上的玉石是烟水的雾蓝色,雕成一只团雀的可爱模样,在柏青掌心润润地流转光泽。
柏青把玩了一会儿坠子,才起身走出卧室。
他又去厨房翻找酒碗,钟隐放橱柜最顶层,一套九只莲花状冰裂纹的瓷碗,他挑挑拣拣,选了碗口最大的一只。
哪怕碗口最大,但也大不过柏青半个手掌,一壶酒倒了十多次,才将将饮完。
柏青不至于醉,但喝完倒在地毯上就睡着了,紫竹的箫管静静躺在茶几上。
他大抵是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梦见钟隐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肯与他接吻。
柏青孩子气地叫嚷,说他喝的是果酒,用新鲜荔枝酿的,完全没有添加剂。
“喝果酒也是偶尔喝,烟我已经戒了……”柏青迷迷糊糊地讲梦话,他这是跟钟隐控诉,连呓语都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你不能讨厌我,阿隐……你要钟意我,你要最钟意我……”
这话未免太不讲道理,柏青醉迷糊了,于是便让让他吧,而且钟隐也最忍让他。
他在地毯上翻身,末了撞到了茶几腿,他脑子疼得嗡嗡响,嘀嘀咕咕地骂了几句不长眼睛的神佛,感觉到了自己周身被热潮裹挟。
他忘记打开室内的空调,浑身睡得热汗淋漓。
等到眼睛适应光线,他才发觉暮色入户。
柏青决定去洗个澡,他感觉自己脏兮兮的好像一直落水的小狗,起身头重脚轻,走两步差点跌倒。
那扁扁的热带鱼们吐着泡泡,事不关己,柏青扭脸骂两句:迟早要把你们炖了。
他把自己摔进那双人的宽敞浴缸里。
有些日子没打理他的头发,挑染的亮橙色黯淡了不少,之后他也没有很想染了,这会儿被水一冲,他本就快及肩膀的发丝耷拉下来,外加上他面上醉意未消,好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钟隐会问他发生了什么吗?
柏青有八成的底气断定,钟隐并不会。
至于剩下的两成,柏青寄希望于钟隐对醉鬼的深恶痛疾。
吹箫吹箫,醉意又上来些许,柏青决定吹一曲《彩云追月》。
“明月究竟在哪方,白昼自潜藏,夜晚露毫芒……”
窗外的夕阳落尽了。
柏青湿哒哒地跪坐在客厅的地毯,没开灯,就漫进来丝缕月光。
门锁响动,箫管悠扬地吹奏到了:
“漫照着平阳,又照着桥梁,皓影千家人共仰。”
“你喝酒了?”钟隐的声音令吹奏戛然而止。
柏青仰起脸,眯眼适应着客厅忽然亮起的吸顶灯。
“喝了一点。”柏青不打自招。
他理直气壮地捏着箫管张开手臂,钟隐上前,果不其然地搂过了他。
而后用字正腔圆的粤语骂他:“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