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弥垂下眼睫,思考片刻后,她还是将自己细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放入了纪元的掌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温润微凉,触感如同一块上好的古玉。
纪元的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并未立即带她离开,而是缓缓地收紧指尖,将她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之中,然后拉着她,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安弥正好奇他要带她去哪里,结果就在他们踏出房间门口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瞬间扭曲变形,由黄铜与黑曜石铸成的走廊变成了古老而冰冷的石砌甬道。
厚重古老的黑色岩石,带着尘埃与未知矿石的气息,仿佛数千年来没有任何生者踏足。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纪元的声音在空旷走廊中幽幽回响,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那么,抓紧我的手。”
他顿了顿,语调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与诱惑:“因为接下来你将会看到的东西,可能会让你,把你这二十几年来所学到的所有知识、逻辑与常识,都彻底忘得一干二净。”
走廊深处传来轻微的轰鸣,仿佛古老的心脏正在缓缓苏醒。
往前走了一段路程,安弥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石壁的两侧上绘制着的是巨大的浮雕。
随着他们的前行,其上的浮雕也在以一种充满了过程感的方式,动态地演化着。
在甬道的起点,石壁上只有两种力量在交织碰撞。
一边是无数向外生长、绽放的线条。它们时而像植物的藤蔓,时而像动物的骨骼,时而又像星云的旋臂,充满了无限的、向外扩张的创造之力。
另一边,则是一片深邃无垠的暗影。它静默、虚无,像一张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画布,为那些恣意生长的线条,提供了背景与最终的边界。
安弥看不懂这代表着什么,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看到这些时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说的战栗。
纪元也陷入了沉默。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伸手触碰那些那些延展的线条。他那双漆黑如幽潭的眼眸里,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迷茫,又产生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和怀念。
他们继续向前。
石壁上的画面,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在那些线条与暗影的交织中,出现了第一个凝聚成型的形象。那是一具巨大的骸骨轮廓,由无数的线条缠绕构建而成,而那一片片深沉的暗影,则被捕获填充进了骸骨的缝隙中,化作了一颗颗缓慢转动的、如同星云般的巨大眼球。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又看到了另一个形象在他们眼前展开。
无数的线条构筑的粗壮藤蔓拔地而起,构筑成一条条巨树枝干,更广阔的虚无空间在其上延展,化作承载一个个星球的天穹。
他们沉默着一路前行,一个又一个形态各异、不可名状的形象被那些线条和阴影一点点地孕育塑造、赋予形态。
终于,他们来到了甬道的尽头。石壁上雕刻的,之前那些所有诞生的形象,正共同向着那片还在不断创造与显化的线条与暗影匍匐叩拜。
“这才是宇宙的真实。哪怕整个人类世界,不过是在神明餐厅之上一个小小的孔洞,”纪元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现在告诉我,我亲爱的调查员小姐,你所认知的那蜉蝣般的真实,是什么?你所认知的人类,你自己的人生、你的理性,又是什么?”
安弥的瞳孔骤然收紧。
她陷入了沉思。最终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感受自己手掌下心脏的跳动,轻声道:“这就是我所谓的真实。我管不了那些至高的存在,心之所向,便是真实。”
话音落下,甬道陷入了死寂。
时间仿佛停滞。只有浮雕中那庞大而无法名状的存在,依旧以凝固的姿态俯视着芸芸众生。
纪元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此刻的她正仰着头,认真地看着眼前她根本无从理解的景象。
他那漆黑如幽潭般的眼睛,第一次清晰而专注地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他低声重复着她的话,仿佛在认真思索其中的哲理,“心之所向,便是真实。”
良久,纪元才发出一声极轻的笑,“令人感动。”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这个宇宙的投影,还能保持你的理智,那么,我就带你去亲眼看一看宇宙的真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吧。”
说罢,便重新牵起了她的手,转身继续向那条古老甬道更深处的黑暗走去。
随着他们的前进,脚下原本平整坚硬的黑色岩石,逐渐变得通透,逐渐和周围的石壁一起,变成了无尽的、绝对寂静的虚空。
虚空中流淌着亿万点星辰,如同奔涌的河流,闪烁着冷冽的光辉。
她与纪元,就像两粒漂浮在风中的尘埃,正踏在一条横跨宇宙的星河栈道上。
在这无尽的虚空当中,静静地漂浮着无数庞大的、无法名状的存在。
有的,像巨大的骸骨,却长满了无数眼睛,每一颗眼睛都是燃烧着的恒星;
有的,像一株扎根虚空、枝桠间结满各个星系的巨树;
有的,则是由扭曲而矛盾的几何图形拼合而成的无声乐章……
安弥屏住了呼吸。
她认出了那些存在,正是之前浮雕所描绘的神明。
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如此渺小过。
纪元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里轻轻响起。
他并未转头看她。
他的目光平静而淡漠,落在眼前这幅足以颠覆任何文明认知的画卷上。
“这里,才是宇宙的真实。”
“这里是宇宙的背面。”
“是所有现实与梦境的起点,也是终点。”
“是神明的栖居与沉眠之所。”
纪元缓缓转头。那双眼睛,倒映着亿万星辰,静静地凝视着安弥。
安弥的眼睛震颤着。
眼前的一切,疯狂、亵渎、浩渺、瑰丽、神秘到极致,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描绘这幅画卷的万分之一。
她本应保持冷静,可逻辑和理性在此刻彻底失效,她的心在竭力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
最终,她放弃了寻找精妙的言语去描述眼前的一切,轻声吐出了心底最纯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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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美了。”
纪元怔住了。
他的双眼见证过亿万星辰的燃尽与湮灭,目睹过无数神明的沉眠与苏醒,本该永远平静无波。
然而此刻,却因为一句简单朴素的赞美,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困惑的裂痕,骤然收缩了一瞬。
“……美?”他低声呢喃,仿佛第一次真正去咀嚼这个词汇。
眼前少女的双眸,清澈得如同初生的泉水。那双眼睛从神明之所的疯狂与混乱中,看见了瑰丽与浩渺。
他微微疑惑地歪了下头,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确定,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原来,这个样子,就是美吗?”
他似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他在漫长的生命中会觉得无聊了。
在他的眼中,这片宇宙冰冷、死寂,只有存在,没有意义,没有美。
……不,不是没有美,而是没有一个能够清晰地告诉他什么是美的定义者。
他垂眸凝视着她。
然后,在这横跨星河的虚空之上,在这宇宙神明的栖居之所,纪元缓缓俯下身,以一种研究般的、近乎神圣的好奇,将他微凉的、如同蕴含着整个宇宙的冰冷与寂静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安弥的注意力还沉浸在眼前的浩瀚里。她的目光在无尽的虚空中流连,为眼前这超出她的所有言辞、所有想象的瑰丽景象而惊叹。
直到一股微凉、陌生的触感,轻轻覆上了她的唇瓣。
她猛地一震,整个人僵住,美丽的眼眸倏然瞪大,震惊与错愕尽数写在瞳孔的光芒里。
而倒映在其中的,是纪元的面庞。他的眼睛因为她眼中的震惊,透出了一丝罕见的茫然与迟疑。
纪元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维持着那最单纯的唇与唇之间的触碰。然后他闭上眼静静地开始品尝。
他能尝到安弥之前的惊惧与哀伤,现在的震撼与茫然,以及她那未能压下的紧张呼吸;他能尝到她身上散发着的体温,和她唇角残留着的血腥与尘埃的味道。
还有、还有一种,比亿万星辰更为璀璨,比栖居的古神更为深邃,比这整个宇宙的真实更为真实的东西。
一种,名为「安弥」的存在,让他不由沉溺其中,迟迟没有撤去唇瓣。
安弥的大脑宕机了几秒,眨了眨眼睛,猛地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像受惊的猫一般跳开,和纪元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你、你干嘛?!”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羞恼。——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纪元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邃而平静。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自己的唇瓣。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温度。
“……初吻?”他低声重复着从她心声中捕捉到的这个全新的词汇,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天真的、不解的表情,“那是什么?”
安弥的脸瞬间涨红。她想解释,却反而因为他的追问愈发慌乱。
纪元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微微笑了,笑容里带着发现新玩具般的愉悦,向着安弥的方向走了一步,“我还想,再尝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