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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悬心

作者:雾钺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萧索的宅子里,洛拔陵带着挥之不去的寂寥,他穿过曲折的回廊,朝梁月卿屋里走去。


    这座宅子是他特意为梁月卿打造的囚笼,坐落在它离城南面的山脚下。一进院门便是一潭死水,背后靠着一座矮山丘,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孤坟。


    门被推开,沉闷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内低响。


    昏暗的油灯漫过梁月卿散乱的发丝,她伏在塌边神色空洞。


    洛拔陵俯身捡起脚边的空瓶,坐到她面前。


    借着光亮他细细瞧了瓶子,“吃这个药死不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拉过她的手将瓶子塞进她掌心。


    梁月卿迷茫望向他,他压低身子凑到她耳边低声喃喃,“这是鬼枯藤,只要同通达散混合服下,一炷香之内就会暴毙。”


    她木讷地眼神慢慢对上他的眸子,手渐渐收紧。只要他温言细语蛊惑,她从来都没有招架之力。


    他微微一笑,温柔将她的头发理好,“你父亲,就是被你用这药毒死的。”


    梁月卿的瞳孔倏而收紧,满目惶恐盯着他,瑟缩着身子往塌上躲去。


    洛拔陵一把拽住她的脚,将她拖到面前,钳住她的下巴,欣赏着她脸上每一寸恐惧,看着她挣扎逃离,忍不住满心欢喜。


    “梁家人果然都是废物。”


    一句冷嘲,将梁月卿对自己的厌弃点燃,她扑上去愤怒的扬手狠狠给了洛拔陵一记耳光。


    白皙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他缓缓转头,看向跪立在榻上的梁月卿,她将他的丑态尽收眼底。


    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模样,洛拔陵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被她踩在脚底,还是那个匍匐乞食的孩子。


    他遏制不住的愤怒,掐住梁月卿的脖子面目狰狞,“我再也不是梁府的奴隶了,我现在是西镇的主人!”


    梁月卿涨红脸挣扎,挥舞的指甲划破了他最珍视的皮囊。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吗?”他拎起梁月卿的衣袖,轻轻擦拭自己脸上滚落的血珠,“我要你看着,那个被你当成物件取乐的奴隶,要用你梁家人的血,洗掉过往的所有耻辱;我要踩着你梁家的尸骨,一步步往上爬,直到爬到没人敢轻视我,爬到所有人都跪在我脚下。”


    洛拔陵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光芒,像一口照进月光的枯井,将她也拉了进去。


    那个笑意温柔,总是需要被人保护的洛拔陵,好像只活在她的想象中,他从来都不曾柔弱。


    她以为的全部的真心,在他眼里只是改头换面的垫脚石。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将每一寸毛孔都凝结。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欺骗自己,弑父是被洛拔陵诓骗,如今却是骗不下去了,从遇见他的第一面起,她的偏爱,就是梁家覆灭的引子。


    可她还是不甘心,这是她掏心挖肺爱了一辈子的人,她捧起他的脸,泪水从眼角滑落,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颤声问道:“阿陵,你爱过我吗?”


    她觉得哪怕他曾有一瞬间爱过,不,哪怕他犹豫一下,她都能继续骗自己。


    可他没有,他嫌恶的甩开她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你不配!”


    梁月卿颓然倒下,这些年外人的置喙,父亲的压力,全心全意爱着的过往都显得可笑。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翻腾,笑得打滚,笑得浑身颤抖难以自抑。


    “我不会允许你死,我要你活着,看我成为人上人。”


    他倨傲的神色已经有几分人的影子,而她也再不是那颗高高在上的西镇明珠。


    真相像一挂潮湿的绸子,将她裹得透不过气,“洛拔陵,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的骗子。”


    她悲恸的呜咽惊起一树飞鸟,越过窒息的屋檐,跌落在满树花开的窗前。


    庄肆关了窗户,不让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音传进屋内。


    侯莫陈景坐在上座,冷脸瞧着下面列着的一排将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大司马打得好算盘,让我们去南镇卖命,凭什么!”


    万山瞪大眼睛,红着脖子同他争执,“大司马挟天子令诸侯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眼下既然给了我们名正言顺去南镇的理由,咱们就应该立马开拔大军,杀了那萧梁,然后直捣中原!”


    关副将冷笑出声,“你当大司马是你啊?让你去了还有回来的道理?”


    “哼,我齐万山跟你可不一样,不是战场上缩头缩尾的逃兵,自然敢跟大司马叫板!”


    “你,你欺人太甚!”


    两人互掐对方痛处,说着动起了手来。


    侯莫陈景敲了敲桌子,这两人才不情不愿的被人拉开。


    他目光转向角落的颜生,“颜校尉怎么看?”


    听到侯莫陈景点名,众人这才想起屋内还有这么个人,皆扭头看向她。


    先前万山同她比武输了的事传遍了军营,众人都纷纷猜测这个女子究竟是一时小聪明还是真有本事。


    颜生撂下茶杯,环视众人一圈,缓步走到侯莫陈景跟前。


    “大司马点兵十万前去南镇却节节败退,无非是因为没有良将。”周围的将领略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


    毕竟萧梁镇守南镇四十余年,手下名将无数,强悍如孟辽,李湛,余勒川等将领放眼整个大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反观大司马,连陈铎这种禁军将领都被派往西镇拉扯,可见他手下确实没有人了,所以即便知道侯莫陈家向来看不惯他的做法,也只能求助于侯莫陈景。


    好在,侯莫陈景已经将西镇捏在手里,不至于腹背受敌。


    颜生看着周围投来的打量目光,她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在这一众将领中站稳脚跟,一个普通的校尉是无法打入南镇的。她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多的权利。


    “南镇扼守漕运,粮草往来都需要经过,若有一天大司马真的坐不住了,这京城的粮可就断了,大越危险。”她抬眼瞧着侯莫陈景,他眉眼微不可查的拧紧,侯莫陈家世代忠于大越,真是令人唏嘘。


    “这运粮命脉万万不能交到别人手里。”


    众人听完又嚷嚷开了,关副将第一个开了口,“我当是什么高见呢,说到底你还是支持打。”


    颜生也不恼,继续解释道:“北镇若集合大军直抵南镇,截断粮草,引水困住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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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镇就掀不起风浪。”


    关副将嘲讽颜生天真,“萧梁就是治水好手,洛水在他手里乖巧得不行,就算你是堪舆师,也不能让水都听你的,引水?说的轻巧,从哪儿找那么多水!”


    颜生抬眼同侯莫陈景对视,彼此交换心神,只见侯莫陈景淡淡移开了视线。颜生轻轻叹口气,看来这云山古道他还不想用。


    万山领教过颜生的谋略,虽然生气但是后来细细琢磨过,她的说法不无道理,如今也想听听她还有什么高招,“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不接住太可惜了。”


    颜生淡然一笑,“万山校尉,不是什么机会都要接住的。”


    她转头朝侯莫陈景道:“可一个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南镇是悬在大越头上一把刀,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关副将神色悲伤,“侯莫陈家以大越安危为己任,自太祖起就征战四方,南镇萧梁当初也是跟着侯莫陈家才打下来的。可侯莫陈家得到了什么?”


    他盯着侯莫陈景的眼睛,渐渐闪出了泪花。侯莫陈家出中原,越观行山,征西镇,平南镇,从南到北遍地都是侯莫陈家男儿的脚印,而大越就建立在侯莫陈家的累累白骨之上。


    可侯莫陈家功高震主,引来皇帝忌惮,被赶去了极寒的北镇。侯莫陈家那些战功赫赫的将军们,死的死残的残。家里的女儿们,皆成为了大越挂在腰间的玉器,装点了皇帝的脸面。


    侯莫陈景明白他的意思,可这是先祖们用血汗换回来的山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它们毁在自己手里。


    “连年征战,苦的是天下百姓。我侯莫陈家无法退避三舍,但我们可以等。等大司马无暇顾及,等萧梁腾不出手。”


    北镇不能直接领兵进入南镇,这样就会激起萧梁的反抗,将北镇同大司马捆在一起。可北镇也不能袖手旁观,这在大司马看来等同于造反。


    大司马太了解侯莫陈家了,同侯莫陈家斗了几十年,这群武将没有一次在他手里讨到了便宜。


    颜生想起师父对大司马的评价,性沉审有谋,见机而作,不以名节自缚,唯以权力存续为要。


    没到能够一击毙命的时候,侯莫陈景从来不会将他的谋划放到台面上。


    颜生开口道:“南镇潮湿多瘴气,又多高山,大军开拔需要做长久谋划,否则粮草跟不上就白费了。”


    侯莫陈景脸色缓和一点,端起茶盏默默品开了。


    万山冷笑,“依你的说法,咱们粮草准备好之前都不打,可大司马只给了十日,不去的话那就是谋逆。”


    “将军别急。”颜生转头冲着侯莫陈景拱手,“我愿为先锋,率千骑先去南镇探路。”


    颜生虽然编入了黑骑营,可除了自己带来的人马之外,侯莫陈景并没有给她一兵一卒。名义上她是校尉,实际上只是个能够出入军营的闲人。


    侯莫陈景直直盯着颜生,迟迟没有开口。


    侯莫陈景指尖磋磨,心思转圜半晌才开口,“此去南镇,我为主将,万山为副将,颜校尉随行勘探。其余人回北镇待命。”


    颜生心下一沉,仰面对上侯莫陈景凌厉的目光,孑然一笑领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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