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
柳忆春看向蹲在她身前的男人,晨光正正打在他的脸上,为这张总是深邃沉郁的脸消去些阴影。
所以,这就是他恨公主的原因?
她缓缓将方才拔出的野菜放入菜篮,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
“公主的忏悔,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沈雍设想过,她也许会装作毫不知情来博可怜,也许会和盘托出一切来尽量撇清关系。
毕竟,他单单留了她一命,这样的偏爱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可是他万万没想过,她竟以一种调笑的语气,将他的心思直接血淋淋地揭开。
气血上涌,一股熟悉的羞恼迅速在心口蔓延开。
不受控制地,他拎起她的衣领站起来,一旁的菜篮打翻在地。
柳忆春猛地被提起来,语气却比方才更惋惜:“可惜,你永远也听不到了。”
她逆着光,沈雍厌恶她面上模糊不清的表情,转而将她按在一侧的树干上,利剑出鞘,瞬间抵上她的脖颈。
柳忆春紧紧注视着他的脸。
对,就是这样,生气、恼羞成怒,然后——激情杀人。
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那些话于她而言是事实,毕竟她能穿过来,那可怜的公主应该早就死了,他当然不可能再听到她的忏悔。
可对他来说,这话却是挑衅、是死不悔改。她都知道。
利刃架在脖颈上,寒意丝丝泛出,这也很合她意。
身前的人面无表情,似乎与平时一般无二。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那是一种长弓蓄力到极致,立马能让杀人利箭破空而出的极限状态。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清他紧绷的下颌,紧皱的眉头和狂跳的额角。
柳忆春很满意。
满意得微微仰头,满意得轻轻闭眼,满意得,嘴角又勾起了向往的笑。
笑,多么熟悉的一抹笑。
那夜她拿碎瓷片割.腕时,便是这幅表情。
沈雍握紧剑柄,用力一挥。
扑簌——
有什么东西落在春草上。
柳忆春在劲风的余韵中缓缓睁开眼,眼前是敛眉收剑的沈雍,而身侧,则是被斩断的蛇。
下意识地,她伸手摸了摸脖子。
干的。
她皱眉,正想问为什么,却被紧接着从左肩袭来的剧痛激得发出痛呼。
他用剑鞘抽她的力道之大,直接让她随之扑倒在地,背篓里的干枯树枝也因此散落一地。
柳忆春侧伏在地上,闻着近在眼前的土地与青草气息,抬头迅速扫了他一眼,既幽怨、又委屈。
却丝毫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沈雍将长剑重新佩戴至腰间,面色冷峻。
瞥一眼散落遍地的野菜干柴,他的语气臭得要命,“捡起来,继续。”
-
一连几日过去,沈雍每日天未亮便来拖她起床,等她穿戴完毕就是一顿空腹有氧。
奇怪的氛围笼罩着他们,谁也不说话。
沈雍每次都闷着头一个劲拉她往山上爬,总是等她累趴下了才停下。
不知不觉间,二人能一口气爬到的地方越来越高,柳忆春也发现公主的身体素质其实比她好很多,最初累成那副鬼样子应该纯粹是因为刚刚病愈身体太虚。
这日,他们走到的摘菜捡柴地方,有一大片正在开花的梨树。
雪白的一大片,偶尔飘落几点花瓣,幽幽清香萦绕其间,混着春日清晨微凉的露气,十分沁人心脾。
沈雍立于一侧,遥望山脚连绵军营。
每每远眺,他都觉得胸中激荡,心怀开阔。
这几日柳忆春干活的时候,他便这样在一旁远眺,有时也会随意捡起树枝在土地上勾画。
有时实在嫌她慢了,还会主动挥剑斩些干枯树枝下来。她也不矫情,他砍下来的她就捡。
累瘫在地,柳忆春呼吸急促,大股大股的梨花香被她吸入肺腑。
休息够了,她照例起身开始干活。
可不知为何,这股往日没有的淡淡清香似乎没有随着呼气离开她的身体,反而在她大脑之中沉积、萦绕,逐渐变得黏腻、深沉。
她忽然觉得有些精神恍惚。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有充足的锻炼、天然的食物和足够的睡眠,大脑是二十多年来少有的得到充足休息的清醒状态。
再者,她不用996地上班,不用费劲地和同事扯皮,不用组织无数遍语言和领导汇报工作。无所事事的日子让她的心也轻盈了不少。
那么这种沉闷的、与世界隔绝的恍惚感,不该出现才对。
柳忆春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向沈雍腰间的佩剑。
想立刻借来一用。
但她随即又否定——根本抢不过来。
将她与世界隔绝的无形薄膜在一点点成型、收紧,夺掉她的呼吸、夺掉她的感知。
前几日被他打伤的左肩,她根本没有上药,此刻仍疼着。
柳忆春伸手用力往伤处一捏,疼痛在她灵魂深处激起震荡,周身的世界终于清晰了一些。
可不消片刻,黑暗便再次朝她来袭,美好春日在她的世界渐渐消散,她开始听不见鸟叫、感受不到温暖的阳光,脚下坚实的土地也仿似成了吞噬万物的旋涡。
她的世界,只剩下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梨花香。
如此柔和,又如此地,杀人于无形。
远处的天空看起来离她那么近,云朵上会有天宫吧?
她这样的人,还有机会上天堂吗?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越来越大:去吧,去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去了天堂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柳忆春顺从地跟随着那道心声,突然发现云上果然有天宫!檐牙高啄,金玉相嵌,正一点点向她靠近。
她不由自主向它走去,世界突然变得奇幻,自己居然可以结结实实踩在云上。
她有点开心,原来她还可以上天堂啊。
眼看着就要踏入天宫大门,背后却有股力道将她猛地拉了回去,一道怒音随之而来。
“你在干什么!”
柳忆春猛地惊醒,云中仙宫倏然消散,眼前竟是一片悬崖,再往前一步,迎接她的便是粉身碎骨。
她想描述方才所见,张张嘴却只是吸入更多梨花香,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沈雍仍惊魂未定,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背篓,恐怕去死这件事就真的被她得逞了。
当真是,防不胜防,完全不能让人放心,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竟又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又惊又怒地看向怀里的人,想怒斥几句,却见她的状态明显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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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失神,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右手却死死捏住左肩。
沈雍拨开她的手,拉开衣领一看,竟是大片的青紫横亘在嫩白的肌肤上,毛孔似乎都要渗出血来。
目光攫住她失神的脸庞,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三两下为她收拾好衣服、丢开背篓,如对待一件易碎品般将她放上自己的背,飞也似的向山下奔去。
狂奔之下,难免颠簸,沈雍见她无力的模样,生怕她从身上摔下去,将腰躬得极低。
不过,那双细瘦的手臂却出乎意料地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以至于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见她攀得极紧,沈雍安心了些,全神贯注地往军营奔去。
不料,耳侧却逐渐传来贪婪的呼吸声,越靠越近,甚至她呼出的气都轻柔而挑逗地喷薄在他敏感的颈侧。
沈雍浑身一紧,不轻不重地颠她一下。
“老实点!”
然而话出口的瞬间他便发现,这是一句多么无力的训斥。
她怎么可能老实?
沈雍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山路,一边不由自主为颈侧毛茸茸的触感分神。
她似乎轻笑了一声,哼出的气流离得更近了,紧接着是痴迷又懒散的轻喃——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真是该死!
沈雍很想将她甩下来看看,方才还惨白痛苦着的脸是不是又变成了讥诮与嘲讽。
从山间奔入平地,未免她继续作乱,沈雍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
于是她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出乎意料地,她竟真是一副迷恋的模样,甚至还主动攀着他的肩膀,要离他近些。
一股异样在心里蔓延,沈雍忍不住冷声刺她。
“当初为了救驸马,不惜污蔑沈家谋反,如今落入我的手中,又摆出这幅姿态来引诱我。”
“懿春公主,不愧是个是非不分、毫不知耻的女人。”
柳忆春没有理他。
正是士兵们晨练的时间,一路上只有些巡卫兵。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早已习惯在清晨见到沈雍与柳忆春同行的身影。
但今日这幅样子,显然是出了事情。
“参加王上!”
一阵风快速掠过,“去把范卢风叫来。”
“是!”
步入主帐片区西南角的帐篷,银画快步迎了上来。
“参加王上。”
沈雍略一颔首,轻轻将柳忆春放下。
落到榻上,她满是不舍地松开了攀住他的双臂。
沈雍直起身子看她,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里的雾变得更浓了。
银画言行沉稳,见状上前搭把手,为柳忆春除去鞋靴,垫上靠枕,让她坐得稍微舒服些。
沈雍微微偏头,“她以前会这样吗?”
银画正是木三两日前寻得的侍女,从前在昭月殿贴身服侍。
卫大娘在柳忆春的提议下已回了伙食营做活,大军拔营的日子逐渐临近,需准备行军路上所需的干粮,伙食营日日忙得不可开交。
听见沈雍的问话,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恭顺地朝他行一个标准的礼,将要回话时却欲言又止。
沈雍瞥了一眼神色恍惚的柳忆春,示意银画往帐外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