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贺青俭:被迫当“二五仔”的最大缺点是什么?
她一定会说:在每一个春风得意的节点,总有人揪着耳朵提醒你任务还没做。
“山中情况多变,考核结束后的事,没必要现在说,见机行事即可。”
贺青俭说完,身形后掠与他分开。
除去绿了顾兰年的狗眼,两人这段小插曲并未引得旁人留意。
这场幻境里,成为留到最后的那一百八十人即算胜利,旗鼓相当的聪明人不会选择死拼,鹬蚌相争,对彼此都没好处。故而在众人眼中,贺青俭与谯笪岸然不过是对上一招发现棋逢对手,又体面地各退了一步。
贺青俭平素练剑甚为勤勉,基本功本就扎实,临阵又先以一百四十次死亡磨利了刃,后遭顾兰年这等大能点化,在消弭灵力差距后,寻常少年还真不是她的对手,留到最后乃意料之中。
通常七曜山的两场比试会分别安排在上午和下午,然此番毕竟出了大岔子,面向大众的狡辩之言仍需时间打磨。
掌峰、长老们商议过后,一致决定取消午间休憩环节,避免少年们人多嘴杂瞎说道,也给摇光峰多争取点时间,编最完美的借口,甩最圆滑的锅。
千年声名危矣,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独南鹤双这个摇光峰掌峰悠哉依旧。
“你还有心思吃!这事怎么收场,想好怎么说了没?”一长老催促。
“这事儿我交给乐水了,你问她去。”
摇光峰说是峰,其实代指一小片较矮的峰群,每峰各司其职,皆有各自的小掌峰,乐水便是司舆小峰的小掌峰。
“事情都交给别人,要你有什么用?!”闻言,那长老甚是不满。
摇光峰说好听些是后勤峰,说难听点就是杂役峰,听来本就低人一等,更遑论南鹤双能当上这杂役头头,还是因祖上有功世袭而得,因此鲜少有人待她真的尊重。
“我也想自己操持,”南鹤双耸一耸肩,一派悠然,“出了篓子就道歉,你同意么?”
“怎么能道歉?!你……你这是弃七曜的千年声名于不顾!”
“你也说了,是声名不是沽名,做人啊,还是实在点,”她懒懒打个哈欠,起身欲告辞,“先走一步,回峰头补个午休!”
“师叔且慢。”
刚抬脚,却被顾兰年出言拦下。
“好师侄,何事?”列坐众人里,南鹤双看顾兰年还算顺眼,转头笑眯眯问。
“兰年尚有一事不解,还望师叔不吝赐教,将待解之惑解完再走。”他续上先头断掉的话茬,“请问师叔,何谓‘镜花水月一场空,抵不过天降一门喜’?”
“原是此事……”
说着,南鹤双视线投向高台之下。方才排成长龙的位置,一百八十名胜者分列六队,正原地盘坐休整,调息进食。
贺青俭依然在队伍最末,心下仍有一搭没一搭念着幻镜里的三个顾兰年,目光不时飘往台上。
因距离近了些,他的眉目不复先时那般不分明。她能看到他神色温煦而谦和,没了跟她一起时骄里娇气的劲儿,瞧着好伺候许多。
“别看了,再看他也不是你的。”
一听这欠揍的声音,贺青俭眉头就是一蹙。
她就假笑转头:“彼此彼此,也劝你千万别围着我转了,再转我也不是你的。”
出了幻境,谯笪岸然就幽灵一样飘到她身边,无论说不说话,光是存在已然聒噪,遑论他还不时出声,乍现这种“神来一笔”的招人烦。
“自作多情!”闻言,谯笪岸然不无嫌弃地睨贺青俭一眼,“这种话都说得出,你脸皮还真是厚!”
前后两场考核间虽取消了午休环节,但人总要吃喝拉撒,生理需求无可避免。即便少年们有意控制音量,人一多,也总有喘息、咳嗽的动静,夹杂咀嚼与饮水时喉咙的咕噜声。
谯笪岸然与贺青俭身处队列边缘,低低私语两句并不惹眼。
“我是看你总忘了弑心的命令,不好好干活,特地过来盯着你些。”他又说。
“你还有脸说!”对上他,贺青俭没理也要吵出三分理来,“你可知众目睽睽之下在幻境里动手脚,此举风险多大?你当七曜山那些大能是吃素的么?!”
“贺青俭,”谯笪岸然幽幽开口,“你也别忘了,在弑心手底下混,我们也是多年啖肉饮血。我一直有个疑问,不过一点小伤,怎竟伤得你畏首畏尾,怂成这副模样?”
他寒声逼问下,贺青俭不动声色紧了紧牙关,面上神色不改:“跟灵脉的伤叫小伤,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吃过冒进的苦头,你哪里会明白我。”
“是么?”谯笪岸然却不吃这套,“可幻境拼杀时你分明锐气仍存,怎么偏到为弑心办事就换了副面孔?”
“你也说了那是在幻境,大家灵力相差不大,我自无需忌惮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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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仍一副不信的模样,贺青俭怕多谈多错,转移话题,“适才在幻境,你对天罡秘珠动手脚,没被盯上吧?”
谯笪岸然又盯着她瞧了会儿,终究不再揪着破绽不放,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接:“你放心,出那么大乱子,他们顾不上我。”
“乱子?”
幻境设置的确古怪,贺青俭先还当变态的是七曜山,现在听这意思,闹鬼的原是谯笪岸然!
“如无意外,考核本应从那群傻帽器修们炫的烟花开场,但我在天罡秘珠上滴血为记时,顺手融了个别的幻境在前头,那幻境……有些麻烦。”说到这儿,他起兴问,“对了,你那单人幻境里有什么?”
贺青俭不语,只目光复杂地看向顾兰年,正见他拦下起身欲走的南鹤双,两人说了句什么,随即双双向她投来一瞥。
贺青俭瞳仁黑亮,眸光澄澈,直勾勾瞧人时,天然一副懵懂相。
南鹤双就见她在目光与顾兰年交汇的瞬间,闹脾气般别开了眼。
又望向顾兰年隐晦轻扬的眉梢,她轻叹口气,难得正色:“兰年,你可见过擎谷年家的圣女?”
顾兰年黑睫微颤,手指在膝上下意识一蜷,平白抓出一道褶皱。
他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只是道:“七曜与擎谷素无事务往来,我合该无需见她。”
观他反应,南鹤双便知他已猜出七八分,默然袖手,不再应声。
顾兰年在外亦非多话之人,身周缄默浮动。
然天意仿佛刻意将这沉静打破,山下兀地敲响遥远鼓声。
一鼓八声,喻意——迎贵客。
高台之上,掌峰、长老们霎时一改愁容,面上不约而同披了层假笑,起身迎客。
独顾兰年没有笑,他跟随众人起身,面朝“贵客”将至的方向,眼皮却恹恹垂着,只顾往下望。
台下少年们到底不曾历过太大世面,饶克制有加,仍难免骚动好奇,抻长脖子张望。
踩着惹人心悸的节奏,七曜山从山脚到山巅的鼓响了一路,鼓声越响越大,最后一击近乎凿破耳膜。
震得贺青俭心脏漏跳一霎,烦躁满溢胸腔,她遽然抬眸。
相隔涌动人潮与铺天盖地的喧嚣,两道目光无声交汇。
相望仅一瞬,意味却悠长。
与此同时,脚步声中,一弟子匆匆来报。
“擎——谷——年——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