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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洇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赭红色岩壁上苔藓丛生,织成红绿交映的画卷。遮挡下的半月形谷地周围都是经年累月风化的碎石。


    溪流中的几条鲤鱼正欢呼雀跃的拍打着尾巴,溅起的水滴惊醒了昏迷的沈栀禾。


    少女半撑着身子,神志清醒后才开始整理衣着。双手费力将湿漉漉的软烟罗裳拧干,又拔下发髻上的金钗刺穿沾水后变得笨重的下摆长裙。


    行动轻快后她才顺着水流一路往上走,最后在一片草地上看见了裴时逾。


    沈栀禾走近后才发现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醒醒。”


    她费力将他扶起半个身子正抬手打算拍醒他,又瞥见自己的指尖黏黏糊糊,沾的全是血。


    她醒来时还曾疑惑为什么自己从高崖坠下却完好无损,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就摆在她眼前。


    四周荒无人烟稀少,根本没有可落脚处歇息。沈栀禾只好将他暂时平放,起身去溪边用从衣裙下摆撕下来的布料为他擦拭伤口。


    正当她想上手解开他的衣襟时,那人却像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就神手牵制了她的手腕,力道大的让她的皮肤都逐渐染上红痕。


    “松手,裴时逾!”她被弄疼的皱起了眉,出声提醒。


    “抱歉,殿下。”青年睁开双眸缓缓回神,修长指骨放开了对她的束缚。


    沈栀禾将手收回,撒气般把打湿的那块丝绸料子往他身上扔。“自己擦,你后背磨破了在出血。”


    说完她还想往旁边走,边揉手腕边转身离开。


    “殿下,微臣看不见。”裴时逾拽住了她的袖子,嗓音带点哑。


    沈栀禾脚步停顿了一会,她忘了这茬。


    “你自己把衣服解开,然后背过去。”


    青年听话照做,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种寂静环境下显的尤为突出。


    他将衣衫褪至腰部,玄青色的布料都被鲜血浸湿,加重了颜色。


    少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便回头,将裴时逾背脊上的一道道伤痕映入眼帘。


    青年肤色偏白,部分地方被渗出的血珠染成艳色。后背肌理在她覆上去的瞬间便紧绷起来,水珠顺着深凹的脊线蜿蜒着没入松垮绸裤。


    沈栀禾动作细心,轻柔的帮他清理身体。“疼么?”


    “还好。”上辈子被那些世家子弟侮辱谩骂时经常遍体鳞伤,他都习惯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开口询问:“殿下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少女摇头后才惊觉他看不见,出声道:“没有……掉下来的时候多亏你保护了我。”


    “微臣职责所在,遑论此次事故殿下还是因裴某陷入险境。”


    想到张家的所作所为,裴时逾眼里都是阴翳。


    是他过于心慈手软才让他们胆大妄为到在出巡途中兴风作浪设下埋伏。


    “我手下的暗卫并没有把那些车夫放出去。”言外之意——告密的人不是她。


    话落,裴时逾原本将腰带打结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会,等匆匆将衣襟穿好后才低着头回话。“那或许是微臣杀人时留下的蛛丝马迹没有处理干净,生了祸端。”


    “业务不太熟练,还请殿下多担待。”说这话时他还转头对着沈栀禾赔笑,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谈论趣事。


    少女轻嗤一声,双眸睨着他:“裴时逾,我早说过你不是什么圣人,平日里装君子作风不累么?”


    “殿下这么了解我?”


    “不好好调查清楚,本宫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养虎为患。”


    闻言,裴时逾从喉咙间溢出一声闷笑,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笃定:“殿下不是最擅长与虎谋皮么,竟然也怕被反咬一口?"


    此话一出,沈栀禾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当初她与蒙古作交易一事,不仅折了自己,还把大邺都赔了进去。


    她正要开口,忽见青年神色剧变。他揽着她旋身避开暗箭,玄铁箭头深深没入草地。数十名黑衣人自崖壁跃下,刀光映着春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张家的死士来得真快。”裴时逾将她护在身后,近身打斗时趁机抢夺了一人的武器,长剑出鞘在他手中不停旋跃刺杀。


    沈栀禾看着他凌厉的剑招,仿佛透过现在瞥见了上辈子代天子出征,抗争蒙古,以一己之身死守国门的御史裴时逾。


    那时她被囚禁于深宫之中,靠亲卫传信上的寥寥几笔才窥见了这位寒门孤臣的结局。


    “景丌四年冬,御史裴时逾单骑退敌三百,身中数箭,犹立阵前。”


    死守社稷的文臣万箭穿心而死,通敌叛国的天家公主却不堪屈辱以身殉国。


    这么一对比,沈栀禾愈发觉得自己前世做的荒唐事不堪入目。


    她暗自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祷告当初罪孽,抬眼就和裴时逾对视上了。


    青年的四周全是被他杀死的手下败将,手中握着的长剑还沾着血珠,走一步就掉一滴,在草地上留下一条红痕,活像话本小说中来自深渊索命的恶鬼。


    他缓慢朝着沈栀禾逼近,染血的手指划过她腰间玉珏。


    少女像是被他这幅阴暗的模样给吓得慌了心神,面上却仍强装镇定道。“收拾完了就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裴时逾抬起眼来,那双黑眸从她脸上划过,语调慢条斯理。“殿下,你怕什么?”


    沈栀禾不想和他对峙,匆匆丢下一句话后就提着裙摆往溪流上方走。“荒山野岭的地方多野兽出没,没了刺客还有毒蛇,本宫惜命。”


    “知道了,殿下当心。”他收剑入鞘后才抬脚跟在她身后,隔着一小段距离不远不近的看护着她。


    落鹰涧地势险峻,崖壁下方也是别有洞天。


    两个人花了半盏茶的时间,沿着溪流一路踏进了枝繁叶茂的阔叶林中。


    树木虬结的枝干交错成网,斜阳自叶隙漏下斑驳金光。万籁寂静处偶尔会传来几声鸟鸣,惊起一阵风波。


    沈栀禾却没有心情欣赏景色,她蜷起袖口,正俯首低头在找寻东西。


    裴时逾从后面赶上来的时候恰好瞥见她上方老松盘曲的枝干上有条翠鳞幼蟒缓缓游过,正眯着双眼朝她吐舌,是攻击的前兆。


    “低头。”


    少女听见声音后转头望向他,眼里都是不明所以。青年却没再解释,只朝她比了个噤声别动的手势。


    沈栀禾乖乖照做,然后就看见从他手中飞出的枝衩稳稳擦着她的发丝而过,身后也传来一声嘶鸣。


    残枝尖锐的那一端直直插破了蛇的七寸,当场让它暴毙而亡。


    他这一通操作让沈栀禾目瞪口呆:“本宫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


    她当初派人调查过裴时逾,上至户籍文书,下至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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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好友,并没有从他们的描述中得到裴时逾习武的信息。


    青年没应声,转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这林中奇花异草丛生,危险四伏。殿下不是说自己惜命,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沈栀禾挑了挑眉,朝他走近时才把背在身后的手展开,将一小捆银白色绒毛的药材凑到他眼前。


    “喏,仙鹤草,止血化瘀的。”


    少女捧着草药的莹白指尖上还沾染了泥土,她却像是丝毫不在意,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的笑。


    裴时逾敛下浓密睫羽,遮住了眼底情绪。“殿下不必如此,这点伤口对于微臣来说并不碍事。”


    “你又不是铜墙铁壁,凡夫俗子受伤叫疼这是人之常情,你在逞强什么?”说完她直接强硬的拽着他坐下,就地取材想要给他上药。


    裴时逾拗不过她,只好自己解了衣襟让她方便动作。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沈栀禾愈发得心应手起来。她先将仙鹤草揉捏出汁水,滴在掌心捂热后才往他背脊上涂抹。


    “感觉怎么样?”


    “嗯。”


    裴时逾鲜少与女子接触,上辈子他清心寡欲孤身一人,对门客送来的那些媚态横生的绝世佳人他只觉厌恶。如今自背脊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却莫名的让他有些不适应。


    沈栀禾也没指望这个闷葫芦能回答她的话,快速抹完后就拍了拍他示意其穿好衣襟。


    “多谢殿下。”他安静垂眸,朝她拱手作揖。


    少女摆了摆手让他不用注意这些虚礼。她此刻兴致不嘉,抬眸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暗自叹了口气。


    “你说疏月她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啊,我们不会要在这野外待上一晚吧?”


    “微臣在这一路上留了记号,不出意外他们明天才能找过来。”


    “那我们晚上要怎么办,这树林里有山洞落脚吗?”她可不想一觉醒来后和豺狼虎豹面对面。


    裴时逾思忖了一会才示意她跟着他往西南方向走。“落鹰涧附近的百姓多以打猎为生,溪流的源头周围应该有他们歇息的地方。”


    他边说边走在前头,为她拨弄荆棘开路。“殿下,当心。”


    两个人顺着溪流的走向,花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一口泉眼处,这里水声汩汩清澈见底,周边在它的滋润下绿意盎然。


    沈栀禾见状,连忙蹲下身子打湿手帕将自己细细清洗了一番。


    裴时逾就抱臂倚靠在树枝旁等候,四处观察时才偶然瞥见泉眼上方的一处山洞。


    “殿下,微臣找到了。”他出声提醒道。


    沈栀禾显然心思不在他身上,随口敷衍。“那你过去收拾干净,我要在这里先沐浴一会。”


    说完她就开始拆解自己的衣带,想要褪下身上层层叠叠的长裙。


    裴时逾却没有听从她的命令,一把将其拽起,语气严肃。“公主,林中气候寒凉,而且天色朦胧即将降雨,你还是忍耐一会吧。”


    “可是我身上很脏。”她是中宫嫡出,代表着天家颜面,所有人都要求她不能失仪。


    这种繁重礼节也间接养成了她洁癖的性子。但凡衣裙沾染了轻微污渍,她都会让侍女服侍自己重新更衣打扮。


    裴时逾双指修长,骨节交错间帮她把衣襟重新系好,而后才用漆黑深邃的眸子认真的望向她。“不脏的,殿下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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