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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吊船头

作者:不鸣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星期一中午,烈日当空。


    陈雯雅拖着快被烤化的身体,挪回渡船街警署,刚调解完一单为晾衫滴水都能吵半天的邻里口角,嗓子眼都冒烟了,好在林小月及时递过来一杯冻鸳鸯,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才算真切体会到“活着”的实感。


    上周拼出的“24小时破案”名声再响,新的一周照样淹没在鸡毛蒜皮里,看来想甩掉“边疆警署”这顶破帽子,没那么容易。


    “阿雅~返回啦?”文职的Mary姐眼尖,一把拉住她,“快帮我看看手气,要约牌局啦。”


    申请的新办公桌还没影,陈雯雅累得下巴直接抵在旧木条桌面上,冰凉触感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她掀起眼皮,扫过Mary姐眉心,“忌□□。”


    “一眼知天机,犀利!”Mary姐眉开眼笑,变戏法似的塞给她一个油纸包,“刚出炉的西多士,同大家分。”


    陈雯雅拆开油纸包,金黄油亮的西多士香气四溢,她分了一圈,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咀嚼声,她这才注意到少了人,“元sir和阿儒呢?”


    钱大福从《东方日报》后抬起头,报纸头版是《昌隆船运新旗舰下水维港盛宴名流云集》的大标题。


    “去何文田了。”他声音带着同情,“调解豪门恩怨。”


    “何文田?”Mary姐一愣,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不会又是那家?”


    钱大福深表同情地点点头,报纸抖得哗哗响。


    “哪家啊?”陈雯雅咬着西多士,好奇地问。


    “昌隆船运郑家母子咯,地狱级调解难度,投诉率百分百,终极难搞的活宝。”


    她凑近些,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们的矛盾,还要从当年‘维港红衣女童悬案’讲起,郑昌隆的家姐,十几年前死在自家船上,还是用红色纤绳吊死的,查了半年无果成了悬案,不过有传闻说是鬼怪作祟,昌隆船运做了亏心事得罪海神,报复郑家的。”


    陈雯雅失笑。


    海神?哪会有闲工夫报复普通人。


    “郑太经历丧女之痛,性情大变,整个人好乖张,家庭关系一锅粥,成日闹到警署。”Mary姐撇撇嘴,“清官难断家务事,郑家势大又不好得罪,警署只能当出气筒,白白挨投诉咯。”


    “那岂不是凶多吉少?”陈雯雅都不自觉有些同情他们了,相比之下自己这一上午竟还算圆满。


    Mary姐的感叹还没出口,办公室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门口两道身影杵在那里,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花花公子李颂儒脸臭得像隔夜咸鱼,精心打理的头发都塌了一角,而他旁边的元嘉朗,一脸阴沉,仿佛一个薄荷味的移动大冰山。


    李颂儒扯开领带,昂贵的丝质面料皱成一团,泄愤似的摔在桌上,“郑家那个管家,简直不是人!”他桃花眼里燃着火,“眼神像刀子,说话像冰碴子,我李颂儒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鸟气!”


    元嘉朗背靠在门边,嘴里薄荷糖嚼得咯咯响,阳光照在他绷紧的手臂上,贲张的血管清晰可见,那股无形的寒气,让想凑过去八卦的周永都缩了缩脖子。


    “搞什么?”黄德发重重扣下电话听筒,冲出来当着众人就是对电话那头一顿臭骂,“警司?了不起喔,说什么小小一个投诉不撤销,就要撤我们的冷气撤办公品,我手下精兵强将还在乎那点东西吗?”


    说完,掐着腰一脸不屑地生气,偏头“十分不经意”地看向众人反应。


    半天不见有人吭声,才又轻咳一声,语气放软下来,“往日没有冷气,夏天也是照样过的嘛,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错,没道理被投诉,我们还要道歉,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大不了我出钱换。”李颂儒最先沉不住激将法的气,甩起他的公子哥脾气。


    “你出钱?”黄德发叹了口气,“那咱们渡船街警署的面子真要掉到维港底,捞都捞不回来了。”


    他背着手,慢悠悠踱到关公像前,拿起三支线香点燃,烟雾袅袅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一群人听,“投诉不消,好日子想都不用想咯。”


    这话像根针,精准扎在了李颂儒那点公子哥的自尊心上,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看向元嘉朗,后者依旧沉默,只是那拳头攥得好像恨不得砸在那管家脸上。


    看来现在要他们再回去低头道歉撤销投诉,已是绝无可能。


    办公室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Mary姐被这低气压逼得想开溜,脚步刚动。


    “下午再去一次吧。”陈雯雅的声音平静响起。


    她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探到李颂儒身边,像是抽出了什么,极其轻微地捻动着,仿佛在整理一缕看不见的丝线。


    李颂儒猛地扭头,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我也一起去。”陈雯雅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元嘉朗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空荡荡的指尖,眼神微凝。


    角落里,林小月安静地伏在画板上。


    一幅宏伟的游轮线稿已跃然纸上,轮廓与钱大福摊开的报纸头版照片别无二致,想起Mary姐的故事,她又拿起一支红笔,笔尖悬在船身中段,犹豫片刻,添了一个红色纤绳。


    ----


    下午的登门扑了个空,何文田别墅的佣人眼皮都没抬,“郑太去维港参加昌隆新船下水仪式。”


    一行人驱车赶到维港码头,瞬间被庆典的喧嚣淹没。


    闪光灯、香槟塔、名流云集,与穿着简单的他们格格不入,没有邀请函,他们被拦在警戒线外,几经周折,才得以登船。


    等待管家出现的间隙,李颂儒用手肘碰了碰元嘉朗,压低声音,难掩好奇,“朗哥,什么门路?连郑家的邀请函都能搞到?”他动用自家海鲜大亨老爹的关系都吃了闭门羹。


    “凑巧。”元嘉朗无意解释,目光却锐利地锁在刚绕着船身走了一圈回来的陈雯雅身上,“在找什么?”


    “很宏伟。”


    陈雯雅望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白色船体,并列的货轮和这艘豪华游轮组成的钢铁森林,的确壮观,媒体争抢拍摄,贵宾络绎不绝。


    但真正在陈雯雅眼中的,是铺天盖地的猩红丝线。


    它们比在庙街所见更加汹涌,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起伏、翻腾,丝丝缕缕粘附在每一个登船者身上,元嘉朗和李颂儒的身上,正是上午在郑家别墅沾上的。


    只有滞留在人世间的怨气才能凝聚如此实质的能量,可偏偏红线上感觉不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几位阿sir,又来了?”管家穿着笔挺的燕尾服出现,从头到脚扫过他们朴素的装扮,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说的话更是让人恼火,“郑太不想见客,家丑不外扬,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若几位阿sir执意纠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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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腔调讥讽,“郑家不介意让几位提前退休,回乡下养老。”


    “郑家的威风,都使在公职人员身上了?”元嘉朗下颌线绷紧,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今天这么多媒体在场,要不要评评理?”


    李颂儒跟着呛声,“当没发生过?转头又投诉,精神分裂啊。”


    管家眼皮都没抬,直接挥手,“保安,这里有人闹事。”


    “等等。”陈雯雅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递过去,“麻烦把这个交给郑太。”


    管家冷眼一扫,带着几分狐疑地接过卡片,片刻后,他再次出现时,脸上那副倨傲居然换成了笑容,“三位,里面请。”


    李颂儒目瞪口呆,不管亲疏地就想扑过去揽陈雯雅的脖子,“阿雅!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元嘉朗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挡,隔开了他。


    “你猜。”


    船舱内的奢华远超想象,水晶吊灯折射着碎光,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息,桌上备好了精致的点心和香槟。


    “大师!”郑太竟亲自迎了上来,脸上是毫不作伪的惊喜,连带着李颂儒和元嘉朗也得到了关照。


    她热情地拉着陈雯雅在主位坐下,语气热切,“您上次给的符,真是神了,我这几天睡得安稳极了!大师一定要抽空去我家看看风水啊!”


    “...”


    李颂儒和元嘉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荒谬感,一上午连门都敲不开,现在竟被奉为上宾?


    陈雯雅找准时机切入正题,“郑太,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希望您能撤销对警署的投诉...”


    “好说。”郑太爽快得令人咋舌,转头吩咐管家,“阿华,立刻撤销投诉,再给警署写封表扬信,就...表扬渡船街警署服务周到,为民解忧。”她看着陈雯雅的警员证,念出警署名字时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多谢郑太。”陈雯雅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不动声色地锁定在郑太身侧——那红线的源头,依旧牢牢系在她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


    她正欲开口试探郑太近况,异变陡生。


    只见郑太身边的红线开始浮动,紧跟着笼罩游轮的红线巨网似蝴蝶效应般剧烈地波动起来,像是想要冲破某种束缚。


    “怨气。”


    陈雯雅揣兜攥紧符纸,一时竟不知道从何下手,因为她的四面八方都是怨气


    与此同时,漫天红线随之剧烈震颤、收紧,如同诅咒的绞索,骤然锁定住现场每一个人。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穿透了仪式现场的喧嚣。


    透过巨大的舷窗,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撞入所有人眼帘。


    就在万众瞩目的新船“昌隆号”船头,一个穿着水手服的身影,像破布娃娃一样悬在半空,只是略微挣扎了两下,就被一根猩红色的粗壮纤绳勒断了脖子。


    下方甲板上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调转镜头对准了这骇人的一幕。


    “郑太!”管家失声惊呼。


    郑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眼翻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陈雯雅眼疾手快扶住她,迅速将她平放在沙发上,手指搭上她腕脉。


    “阿儒,通知水警封锁现场!”元嘉朗迅速布置,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舱门,高举警员证,“渡船街重案组办案!所有人退后,保护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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