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晨光斜照进天台铁皮屋逼仄的客厅时,陈雯雅在关帝像前抛起三枚硬币,当啷脆响。
小吉。
诸事顺利。
她看着卦象,唇角微勾,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艇仔粥小口喝了起来。
目光扫过神龛,爸妈急着去庙街抢占风水摊的好位置,连香烛都忘了点。
她顺势燃起三柱线香,青烟笔直上升,又顺手将几样摆错位置的贡品交换,寻常人只会觉得神案顺眼了些,只有行内人能感觉出其中的交泰之意。
做完一切,她从墙角杂物堆拖出个旧蒲团,走向天台。
太阳暖融融晒在肩头,灵台空明之际,灵体上天雷留下的伤痕清晰浮现,来到这方世界后,日常助人积攒的微小功德,已经将那些小裂痕修补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顽固的两道,留在胸口的焦黑印记,狰狞扭曲。
陈雯雅心念微动,一股暖金色的温和力量被引动,是那日化解死者怨气所获的厚重功德,被她小心翼翼地导向焦黑的伤口。
汗珠顺着额角滑落,随着日光的移动,其中一道被功德所抚平,唯剩下最后一道伤疤。
“呼...”陈雯雅缓缓睁眼。
眼前的世界骤然不同。
阳光依旧明亮,却不再刺目,空气里浮动的尘埃清晰可见,甚至露台铁栏杆锈蚀的纹路都纤毫毕露。
更奇妙的是,她“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丝丝缕缕、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有的是生机勃勃的暖黄,有的是慵懒静止的白。
但陈雯雅并不诧异,前世能身为顶尖玄师,正是因为她身怀先天阴阳眼的能力,没想到随着灵体修复,她的阴阳眼能力也一并复苏了。
此眼能洞察常人所不能见的气、运、甚至更深邃的存在痕迹,只是先前灵体破损严重,她还以为前世能力已然失去,只以玄术开天眼,如今也算是意外之喜。
正要起身回屋时,眼前升起一团寻常根本看不到的灰气。
“是晦气。”
陈雯雅眯了眯眼睛停住脚步。
一盆冷水精准穿过还没修补的雨棚,砸落在天台水泥地上,若不是她以先天阴阳眼察觉,这盆水不偏不倚就会落在她头上。
进屋时,家里已经没人,早餐的另一半被吃光,妹妹陈雯晴大概又跟同学约着出去读书了,陈雯雅收拾心情,揣上发下的第一笔奖金,出门直奔香江人气最旺的玄学圣地——庙街。
午后的庙街是另一番天地。
各色算命摊档沿街铺开,写着“铁口直断”、“奇门遁甲”、“天机神算”的彩色幡旗猎猎作响,鼎沸人声中夹杂着粤语腔调的讨价还价,空气里弥漫着线香、檀香、食物油烟和湿热人气的混合味道。
陈雯雅绕路避开父母的摊位,在拥挤的摊位间穿梭。
她此行不为替人消灾解难,只为寻找风水器具店,买些趁手的符纸与朱砂,虽然灵体在恢复,但空手画符消耗颇大,效果也比不上借用符纸灵材。
东西刚买好,走出店铺,陈雯雅眼角余光陡然捕捉到一抹诡异的红色。
她霍然抬头!
空气的热浪裹挟着漫天的红线凭空浮现,根根纤细如血线,相互纠缠编织,像一张铺开在水面的巨大渔网,还有几缕游离在外的红线拂过路人脸颊,却无人察觉。
这红线既无恶意,也无善意,就像空气一样的存在,若不是她修补灵体恢复了部分先天阴阳眼的能力,甚至也无法察觉到。
陈雯雅循着红线,停在了一个摊位前。
红线的源头,全都缠绕在摊前一位珠光宝气的富太身上。
富太戴着一副宽大墨镜,一身名牌,正诚惶诚恐地听着摊主掐算,只可惜她看不出摊位上画错的劣质黄符,自然也就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个半吊子神棍。
“大师,您上次给的安眠符...”富太声音透着焦虑,“入睡是容易了,可还是噩梦缠身,而且近来效果也越来越差,求您再赐一张灵符吧?”
神棍装模作样摇起龟壳,铜钱落地,眉头紧锁,吓了富太一跳,他眼珠一转,取下富太腕上用红绳绑着的那个所谓“开光安眠符”。
“阿太啊,上次就提醒过你,这红线是个劫。”
话音未落,他手指在编绳某个位置极其隐蔽地一掐,看似结实的编绳居然直接断了。
富太脸色煞白,如遭雷击,“大师!怎么办啊?!”
“红线断,家运散,家宅恐有大凶!”神棍故作痛心疾首,飞快从怀里摸出一张稍精细些的符,只是上面的符文依然错得离谱,“幸而你命中有贵人星照拂,十万块化解此劫!”
“十万?!”
富太惊讶于这个低廉的救命价,陈雯雅则被这黑心价惊得失笑。
眼看富太不疑有他地掏支票簿,陈雯雅一步上前,截住断落的红线,“阿太,擦亮眼睛啊。”
“你哪个道的?”神棍勃然色变。
陈雯雅没理他,指尖轻捻断口处,精准捏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粉末,“几根特定位置的线芯,提前泡过药水,找准位置一用力就断,骗术而已。”
说完,她还顺势拿起那张所谓的“安眠符”,两指一错撕开,白色的粉末跟着洒落。
富太疑惑一嗅,眼神立时涣散迷离,陈雯雅指尖沾了点摊位上的“净水”,弹在富太额头,她一个激灵,眼神恢复清明。
富太又惊又怒,“迷药?!”
“不,阿太,别听她胡说...”神棍急欲辩解。
陈雯雅亮出粉末,“用药诈骗,去跟阿sir慢慢说吧。”
神棍狗急跳墙,竟从摊下掏出一把小刀,刀尖刺来的瞬间,陈雯雅捕捉到他手上缠着一团晦气,她心中了然,掐算着刀锋轨迹,堪堪避过。
但神棍不肯罢休,步步紧逼,一直给她逼到小吃摊前。
“打架我不擅长,”她气息微促,语带玄机,“但卜算你差的太多。”
神棍再次挥刀刺来的刹那,陈雯雅左脚勾起小吃摊的塑料矮凳,正准备踢出去。
“住手!”一只手刚猛探出,欲钳制住神棍持刀的手腕,谁想到神棍刀锋一转竟反向偷袭援手。
援手反应也很迅速,当即两手一错,将持刀的手扭转,刀尖顿时转向神棍。
陈雯雅眼见那团晦气从神棍的手腕转向了心口。
这可是要人命的。
“松手。”陈雯雅喊了一声。
来人反应极快,拧身一拳砸中神棍胸口将其逼退,就在神棍踉跄之时,被陈雯雅扫出的板凳恰如其分地绊住了下盘。
砰啷!
神棍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回自己的摊位上,手中匕首脱掌飞出,落向他双腿之间,陈雯雅拽着神棍的领子,把他朝后拉了一把,刀子最终扎在他双腿分开的空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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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声如同戳破水泡的轻响,那团象征着倒霉的晦气,被匕首刺穿,消散于无形。
巡逻的军装警察闻声赶到。
富太惊魂稍定,立刻指着神棍控诉,“他下药骗钱!”警察迅速上前将瘫在破摊中的神棍按住。
富太看向陈雯雅,满脸感激地握住她的手,“阿妹,多谢你,那证据...”她指的是包着药粉的符纸残片。
“等等。”
陈雯雅的目光掠过富太身后缠绕的红线,她掏出刚买的朱砂符纸,绘制了一道黄符,折好递给富太。
“这是?”
“真正的安眠符,驱噩梦,助安眠。”陈雯雅语气平淡,却有一丝迟疑,她还不确定这红线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安眠符能不能派上用场。
富太习惯性地去掏钱包,“多少钱?”
“小事,不必。”
富太见状,抽了张名片,在背面写了个地址和签名,“感谢还是要有的,有任何需要来这里找我。”
陈雯雅见无法拒绝,收好了名片,随即目送警察带走了神棍和千恩万谢的富太。
“阿姐,你几时也会画符了?”
那个出手相助的青年这时才插上话,声音清朗带着笑意,海军蓝的警校训练服搭配小麦肤色,显得格外精神,正是她还在读警校的弟弟陈雯旭。
“阿旭?警校给假期了?”陈雯雅有些意外。
“老姐第一周当警察,当然要回来一块庆祝啊。”
“那怎么来庙街了?”
两人并肩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本来想着接爸妈下班,没想到接到了姐姐。”
陈雯旭笑嘻嘻地跟着陈雯雅的步子,“老姐,当差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陈雯雅应着,目光扫过街边一家店挂着的雨棚样品,脚步一顿。
顺势打量了一眼身边,练得还不错的弟弟,她抬手一指,笑得不怀好意,“正好,帮阿姐抬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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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斑驳的光照进客厅的时候,传来钥匙转动铁闸的哗啦声。
陈友胜和黄阿凤提着鼓囊囊的菜肉推门时,正撞见陈雯旭踮脚固定着崭新的蓝色雨棚,陈雯雅仰头递着扳手,陈雯晴的小手紧紧扶着摇晃的椅子,脆生生喊着,“阿哥!左边再高一点点。”
陈雯雅闻声回头,逆光里一家人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一种奇异的暖流在心底悄然滋生——这是她前世在清冷道观里,从未体验过的、带着烟火气的踏实。
很快饭桌上就变得热气腾腾,玻璃杯轻轻相碰,黄阿凤特意把那块点缀着奶油花的蛋糕推到陈雯雅面前,“阿雅第一周上工辛苦!”
没有惊天动地的功绩,仅仅是平安度过的一周,也值得全家人郑重其事地碰杯庆祝,仿佛她捧回的是无上荣光。
夜深人静时,陈雯雅悄悄推开父母房门,将那个装着剩余奖金的厚信封,轻轻塞进父母并排枕头的缝隙里。
端着吃饭时没来得及吃的蛋糕坐在修好的雨棚下,她低下头,拿着勺子轻轻挖了一小块蛋糕上的奶油花,放进嘴里,老式奶油的甜腻瞬间在舌尖化开,却奇异地没有让她觉得不适。
她抬起头,迎着漫天星光,扬起一个真切的笑容,当舀起最后一勺混着蛋糕胚的奶油,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带着满足。
“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