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道轻柔温甜的声音响起。
渔深深恍然睁眼。
眼前是一张矮小方桌,上面放置了一套红漆妆奁,旁边还有一整盘的金簪银钗,她身上则穿着沉重的红色嫁衣。
渔深深还尚处于刚被人叫醒,没反应过来的状态,正愣愣的发呆。
突然眼帘闯入一个梳着双丫髻,额发齐眉的女孩。那女孩鼓着脸,双手叉腰道:“小姐,你怎么又睡了?”
渔深深眨了眨眼,懵懂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女孩。
那眼睛看起来十分无神,若是谁来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怕是都要两眼一翻,双腿一蹬晕过去。
但眼前的女孩却并不觉得吓人,只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小姐啊,你今天就要出嫁了,可得认真点配合小鱼啊,否则夫人要是怪下来,我们俩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渔深深听完,重重地点头:“嗯,我不会让小鱼被娘骂的!”
小鱼巧然一笑,然后拿起木梳,慢慢挪至渔深深身后。梳齿卡入发丝的瞬间,小鱼又道:“小姐,今天咱们梳个之前都没梳过的发髻好不好?”
“好!”
小鱼笑了一下,但当视线移至那一桌的首饰后,笑容渐渐褪下。
她摸了摸渔深深的头发,一边梳头一边小声道:“小姐见过这些首饰吗?”
渔深深看着面前的铜镜,那铜镜映上了两张脸。
渔深深觉得好玩,抬手戳了戳小鱼映上去的脸,歪了歪头,又摇摇头。
小鱼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又道:“老爷和夫人当真心狠,这样的首饰之前哪里给过一支,也就是眼下要将小姐嫁出去了,不好落了渔府的脸面,这才舍得拿出来给小姐用。可说实话,咱们渔府哪里缺这么几根首饰啊?”
话一说多,渔深深就有些听不懂了,她抿唇笑了一下,问道:“小鱼,你在说什么啊?”
小鱼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心尖真真是难受得紧,但还是对着渔深深一笑:“我说咱家小姐真美!”
渔深深听懂了这句夸奖,羞红了脸,但又记得小鱼之前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小鱼。”
小鱼偏开头,再把脸转过来的时候,眼底已经泛了红:“也不知道小姐的夫婿如何,我前些日子去问那管家,那老头子死活不肯说,就和我说是户好人家。”
她呼出一口气,想化掉泪意,但声音还是染上了哭腔:“可好人家也得有名有姓吧,什么也不讲,这哪里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梳完头,小鱼擦了眼泪,又笑着问:“小姐,你喜欢哪几支发钗?”
渔深深盯着那一盘犯了难,抠着手指,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还是选不出来,她求助地看向小鱼,摇了摇头:“小鱼帮我选。”
小鱼思忖片刻,点点头,然后手脚麻利地把发钗一支一支地戴在渔深深头上,边钗边道:“小鱼觉得都好看,全部带上好不好?”
渔深深被首饰压得有些头重,但还是笑着说好。
于是下一刻,渔深深的脖子上又挂满了项圈和璎珞。
小鱼边戴边咕哝:“反正前十几年不管不顾的,现在送来了这些不戴白不戴,戴一支不如戴两支,戴两支不如戴三支,全都戴上才有排面,免得那边看不起我们!”
渔深深顶着一头发饰,也不敢乱动,只能僵着脖子,眼珠往上瞪,拼命想看看自己的脑袋现在什么样,听小鱼又叽里咕噜了一堆,又问:“小鱼,你在说什么啊?”
刚说完,小鱼也把渔深深的发髻收拾好了。她自信拍拍手,然后说:“小鱼在说我要给小姐画一个最美的新娘妆!让她们看看我们小姐有多美!”
“好!”
于是一通脂粉飞扬下,渔深深褪去了青涩和稚气,浓重的妆容总算是给她添了几分新嫁娘的味道。
小鱼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眶又泛酸,勉强地笑了一下:“我们小姐可真好看。”
渔深深也笑得眼睛眯起一条缝:“谢谢小鱼。”
“小姐啊,你可记住小鱼说的,该认错的时候要认错,该道谢的时候要道谢,可切莫逞强。”
渔深深又是重重点头,小鱼破涕为笑:“谁说我们小姐不懂事了?我们小姐最懂事了。”
小鱼还想叮嘱几句,门外就穿来尖利的叫喊声:“小鱼,好了没?快把她带出来!”
小鱼抹干眼泪,对着屋外翻了个白眼,一边扶起渔深深,一边喃喃道:“真是狗仗人势的。”
“狗仗人势?”渔深深学着说了一句,却惊得小鱼捂住她的嘴。
“小姐啊,这话可不能学!”
渔深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点头,发出闷闷的嗯嗯声。
小鱼这才松开手。
渔深深虽是心智不全,但不知为何耳朵很灵,什么细微声她都能听见。
当然,渔深深这一学也让小鱼想起这件事,连忙嘱咐道:“小姐,你这耳朵该捂的时候可得捂好了。不知道那边是什么人家,若是有什么听不得的,可千万要捂着耳朵啊。”
可刚说完,她又觉得这话没什么必要,毕竟就算有什么事被小姐听见,小姐也会因为听不懂干脆就做没听见。也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小姐才会听见什么都要提一嘴。
就拿前日晚上来说,她刚给小姐洗完衣服,回来就远远看见小姐一个人蹲在假石旁不知道在玩什么。
她悄悄走过去,本想逗一逗小姐,可还没走近,她家小姐就抬头用眼神捉住了她,然后压低声音地喊了她一句:“小鱼。”
小鱼也学她蹲下,压低声音问:“小姐在这做什么呢?”
渔深深扔了手里抓着的杂草,指了指不远处的廊亭,对小鱼附耳低言:“我在偷听那边两个姐姐说话。”
小鱼疑惑地看去,确实看见有两个丫鬟,但她听得朦朦胧胧,只能问:“她们在说什么?”
渔深深仰头想了一会又摇头,看了看那两个丫鬟,才道:“刚刚说的忘了,现在她们在说‘那个扫把星终于要走了’……诶?”
小鱼一脸怒气地拉着渔深深的袖子起身离开,边走边说:“这帮下人,居然敢瞎嚼舌根!”
渔深深小跑跟上她的脚步,然后问:“她们是不是说我要走了?”
小鱼没说话,渔深深又问:“为什么我是扫把星啊?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不是,你别问了。”小鱼皱着眉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但她对于小姐知道那些人口中的扫把星是她这件事并不意外,因为总有下人甚至公子夫人老爷都曾当着小姐面这么喊过,只是小姐不知道什么意思。
小鱼也从来不说,她想着既然小姐不知道,那就一直别知道。
所以对于渔深深耳朵灵这件事,小鱼从来都觉得心疼。因为她总能听见别人对她的恶意言论,但好在小姐听不懂,小鱼又松了半口气。
小鱼带着渔深深跨出门时,就见夫人和公子站在门外,老爷没有来。
“这戴的什么鬼啊?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的。”渔怀镇一脸嫌恶。
这话他说的时候没背着人,小鱼也听见了,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也没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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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过小姐世面啊?
一旁的渔夫人一脸慈爱地说:“没事,深深马上就嫁人了。”
说完,她就站在前面领着渔深深往外走去,小鱼则慢一步跟在她们身后。
天有些灰蒙蒙的,还飘着细雪,小鱼把渔深深扶上马车时,悄悄塞了一个手炉给渔深深,耳语道:“小姐,你怕冷,这东西捂好了。”
渔深深笑得开心,点点头:“暖和。”
“暖和就行。”
小鱼站在马车旁,搓了搓手掌仅剩的热意,嘻嘻地笑着,也不枉她刚刚花了自己一个月俸禄找管事的老婆子顺了一个来。
迎亲队伍很快走了起来,可说是迎亲队伍,但其实也就一辆马车,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十五人,除了那些家丁,只有小鱼一个丫鬟。
小鱼喜滋滋地走着,虽说不知道小姐夫婿是什么人,但总好过这冷血的渔府,说不定小姐会碰上一个好夫婿,有一个真正爱她的家。
这么想着,小鱼的脚步也轻盈起来。
暮色越来越深,天边的最后一道光亮消失时,马车走进了一条小路。
小鱼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上前喊了声车夫。
那驾车的正是老胡:“咋了?”
“老胡,你这没走错吗?”
老胡斜了一眼小鱼,然后不耐烦地摆手:“我能走错?你难道和小姐一样脑子不好使了?”
“你才脑子不好!我和我家小姐都是最聪明的,你个傻叉!”小鱼受不了了,反正要离开渔府了,干脆一股脑全骂了。
却没想到马车内的渔深深听见了,也跟着学了一句:“傻叉。”
小鱼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扑哧一笑,刚要说话,马车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小鱼问老胡,却见老胡下了车朝前面走去。
马车对面正是大公子渔怀镇,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小鱼心中突觉不安,刚想上前询问。下一瞬,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等小鱼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马车木板被破开的声音,她脑中只听见一阵嗡鸣。
片刻,她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被捅开了的车门。小鱼大叫一声,接着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打开门一看,就见一把剑正插在渔深深腹部,而渔深深脸上还是笑着的,这一幕就好似上一秒她还在被什么逗笑,下一秒就了无生气。
小鱼被眼前一幕刺得眼红,她不敢相信般地上前推了推渔深深:“小姐?”
渔深深睁着眼睛,对小鱼说了最后一句话:“我,错,了。”
小鱼哭着摇头:“小姐你没错,这不是这么用的,你起来我教你好不好?”
可这次回应她的只有渔深深垂下的头。
再也没有人会甜笑着对她点头,向她说好了。
小鱼浑身发抖,已经分不清是痛还是恨了,她用力拔下那把剑,转身跳下马车,瞪着渔怀镇。
渔怀镇脸上满是得意,哈哈大笑,朝小鱼招招手:“过来,你长得还算不错,我可以让你做我的通房丫头,留你一命。”
小鱼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眼底一片猩红,突然,她目眦欲裂地喊道:“你们渔家人都该去死啊!”
渔怀镇脸色一变,很快就闪身躲过,抓住小鱼的手腕,用力一拧,夺过那把剑。
“啊!”
小鱼痛得跪倒在地,瞬间,心口扑哧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倒地前,她听见渔怀镇冰冷的声音:“全杀了,然后把那扫把星身上戴的全都摘下来,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