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卫清晨突然“啪”地放下筷子,闷声说:“我吃饱了。”不等众人反应,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竹林边,卫南亭面对着竹林站着。
“姐姐!”卫清晨快步跑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袖,仰着小脸,满眼焦急,“你别难过了。”
他踮着脚尖想擦她的眼泪,可个子太矮,胳膊够不着。
卫南亭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她早已能扛住冯玉珍的刻薄和无理,可刚才那凶狠的推搡、恶毒的咒骂,还有那双写满嫌恶的眼睛,让她再次被击垮。
她无法忽视,因为那是她前世做了一辈子的噩梦,如今重现在眼前,让她窒息。
又被推出来了。这种被抛弃的滋味,熟悉得让人绝望,让她分不清前世今生。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听话、懂事,成绩也好,为什么母亲要这么对她?对待她,就像对待仇人一样。
冯玉珍总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一天骂她三四次都是常事。他曾听到他妈妈用一副很嫌弃的语气和别人说:“像个二傻子,做事情不聪明,就会惹我生气。”
眼泪越流越凶,心里的痛意蔓延。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冯玉珍掉眼泪了,她在心里狠狠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以后她再也不能伤害到她了。
“晨晨,姐姐没事。”她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
她想到那个少年向她投来的目光,平静,她要学他,历经磨难最后破茧成蝶。
卫清晨歪着脑袋,小脸上满是不舍,却还是认真地说:“那个大哥哥看着很厉害,你跟着他,肯定比在家里好。你就在那儿好好待着吧,要是回来还要被妈妈骂,就别回来了。等我长大了,我去县城看你!”
卫南亭的心猛地一暖,一把抱住弟弟,声音带着哭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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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晴刚端着菜盆跨进家门,就被他妈王素琼一把夺过。
“傻不拉几的!就讨回这点东西?”王素琼把盆往饭桌上一墩,盯着里面的菜尖声骂道,“连几片像样的肉都没有,还叫什么三娘?谁家缺她这口?你看这肉末,碎得跟渣渣似的!”
话音刚落,她抬手就给了卫晴后脑勺一巴掌,力道重得让卫晴一个趔趄,差点撞在灶台角。
“我不是让你好好跟你三叔说软话吗?你是不是没长嘴?就给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她扒拉着盆里的菜,又问,“他们家就吃这些?没别的硬菜了?”
“有……有鱼,好大一盘鱼。”卫晴捂着后脑勺,声音细弱,“三婶说鱼头有刺,怕卡着弟弟,没给……”
妈向来嫌鱼腥味大难收拾,不爱吃。
“哼!”王素琼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那懒货不是最讨厌做鱼吗?她自己懒,嫌收拾鱼麻烦,那婆娘这辈子就怕沾点累活!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等到饭摆上桌,王素琼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塞进嘴里,嚼着嚼着突然愣住了:“咦?冯玉珍啥时候做菜这么香了?不对……”她眯起眼看向卫晴,“是婷婷那丫头回家了吧?这菜肯定是她做的!”
饭桌上的肉,没她的份,她不知道味道如何。卫晴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没敢多问,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准是她!”王素琼笃定地拍了下桌子,又夹了块回锅肉,“你三婶那手艺我还不清楚?炒个菜能把盐放成糖,也就勉强能咽下去。晴晴,听见没?以后得跟你婷婷姐学,菜做得好,将来嫁人才能受待见!”
卫晴懵懵懂懂地应了声“晓得了”。
“说起来也怪,”王素琼扒着饭,嘴里嘟囔着,“那么能干的姑娘,你三婶偏要丢在她大哥家磋磨,像是欠了人家似的,把亲闺女当劳力给人用……”
今天的菜格外下饭,王素琼一口气吃了三碗。刚放下筷子,就见卫晴拿起空碗要去添饭,她抬手就给了女儿一个爆栗子,疼得卫晴“嘶”了一声。
“瘟神东西!”王素琼怒斥道,“吃了一大碗还不够?活干得最少,饭倒吃得最凶!不许添了!赶紧把碗筷收拾了洗碗去!”
卫晴攥着空碗的手紧了紧,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却没敢反驳,只是怏怏地收回手,默不作声地端起桌上的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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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南亭回房,卫清晨也跑出去找同伴玩了,堂屋里只剩下冯玉珍和卫学良,两人对着满桌狼藉的锅碗瓢盆,面面相觑。
冯玉珍坐在凳子上,眼眶红红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
她盯着桌面的油渍,声音发颤:“咱们不过是给她找个活计,她倒好,以为我们要害她,当着外人的面发那么大的火,一点情面都不留!那庙里和尚算的真准……早说这娃是白眼狼,不能养在身边,克你克我还克晨晨。”
卫学良今天修了一天拖拉机,满身机油味,疲惫不堪。
他看着妻子泛红的眼眶,终于悲哀地认清事实。妻子和女儿,注定没法同处一室,而他这个中间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累得喘不过气。
两个都是执拗的脾气,算了吧,就这样吧。
他打了盆水,兑好温度,端到冯玉珍面前,无力地说:“先洗把脸歇歇吧,明天孩子就走了,以后也不用怕她‘克’咱们了。”
冯玉珍看着丈夫弯腰收拾碗筷的背影,心里乱得很。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绷住,低低哭了起来:“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可是我不得不狠心……我就是怕她害了咱们,害了晨晨啊!除了不让她待在家里,我哪点对不起她?”
错误又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凭什么老天爷只让她当这个恶人?
“她想读书,我就让她读,你看村里有几个丫头能读到初中?就算她真考上高中,我也没说不供她……”她越哭越委屈,“可她今天怎么能那样?当着老许父子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一点都不顾念母女情分!”
卫学良把碗摞进盆里,水声哗哗响,却盖不住他的无奈:“算了,也不全是你的错。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她也没真埋怨你,许是这些年没怎么在家,她想亲近你又怕你,一时没有分寸。”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这丫头是想对你好的,不然今天也不会费那么大劲做一桌子菜。只是……母女缘分浅,隔远一点,或许反而清净。”
听到丈夫宽慰的话,冯玉珍心里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出口,又像是有了依托,渐渐平静下来。她抹了把眼泪,小声应道:“我也不是不想和她好好过……母女哪有隔夜仇?算了,我不跟她计较了。只要咱们家好,我来做这个恶人,也值当了。”
之后,冯玉珍默默洗了脸和脚,转身回了房。可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争执和女儿泛红的眼眶,心事重重的,这一夜注定无眠。
另一边,卫南亭是被卫学良拉进屋的。送走老许父子后,她没再停留,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此刻她已经压下了情绪,方才对着许明起时,她甚至还能扯出一个平静的笑容。
只是看着窗外的夜色,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今天她没有洗碗,她不想再做乖乖女了,也不要再去讨好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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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玉珍面前,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做得多,错得越多。
以后,她和母亲的关系,大抵也就这样了吧。最不被爱,却渴望得到关注,她以为自己多做事情就能得到母亲关爱,这个病,她要去掉。
不是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相互爱护。
她不再奢求母亲的爱了。
卫南亭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夏夜的天空格外干净,墨蓝色的幕布上缀着点点星光,亮得温柔。她望着那些星星,心里忽然清明起来:以后,她只做自己的星星,努力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就好,再也不用想着去照亮别人,更不用去渴求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卫南亭一闪身,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踏入了空间。
眼前的景象很治愈。
最靠前的菜地里,绿意盎然,翠绿的莴苣挺立,红灯笼似的番茄挂在枝上,青豆荚泛着嫩碧,还有藏在土里、只露出一些绿叶在地面的花生……
菜地往后,是一片开阔到望不到边的稻田,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垂着,风一吹就泛起波浪,每一粒稻谷都饱满,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稻田尽头,几棵花椒树和八角树挺拔地立着,枝叶间已经缀了小小的青果,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辛香。
还有一株小小的红柑儿树,这是家里的那株树旁边长出的小树,她昨晚才搬进来的。
“嘎嘎——”一阵响亮的鸭叫声就传了过来。只见一只油亮的绿头鸭扑棱着翅膀飞过来,身后跟着一群毛色鲜亮的母鸭,浩浩荡荡的,活像带着卫队的“将军”。
还挺有仪式感的。
这绿头鸭自从喝了空间里的仙露水,竟像是开了窍,不仅把空间里的鸡鸭猪管得服服帖帖,还成了十足的“守护者”。
卫南亭上次亲眼看见,一头猪想溜进稻田拱苗,绿头鸭当即带着一群鸭子冲过去,啄得小猪嗷嗷叫着逃回猪圈,活脱脱把自己当成了牧羊犬,尽职得很。
更贴心的是,它似乎清楚卫南亭是空间的主人,每次她一进来,准会带头来迎接,仪式感十足。
绿头鸭身后,几十只小鸡叽叽喳喳地跟过来,绒毛已经长齐,踱着小步子,模样格外精神。
卫南亭看着它们,心里泛起暖意,不枉她每天特意煮米饭喂,照空间里的生长速度,这些小鸡比外面长得快一倍,估摸着三个月就能下蛋了。
“一只、两只、三只……”她蹲下身数了数,嘴角忍不住上扬,“正好108只,一只没少。”
拍了拍手,卫南亭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竹楼,回房间数钱,是她喜欢做的事,也是驱散所有不快的“良药”。
她从枕头边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盖子,把里面的钱全倒在桌上:10元的纸币码成一叠,5元的另堆成一堆,1元、5角的零钱也按面额分好。
“10元、20元、30元……”
她指尖捏着纸币,一张一张仔细数着,数到最后,她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一共989块5毛2分钱!
这是她迄今为止最富有的时刻。全村20岁以下的人,都没有能独立拥有这么多钱吧?
卫南亭把钱重新归类放好,心里的郁闷和委屈像被风吹走似的,瞬间消散无踪。
毕竟,还有什么比手里攥着实实在在的钱,更能让人安心又快乐的呢?
她要攒攒劲,争取突破一千元。
想到明天,她将带着这些,奔赴县城奔向新生活,和那个少年一起,她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