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特防部分部,英烈陵园。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仿佛也沉浸在这沉重的哀悼之中。细雨无声地飘洒,沾湿了黑色的礼服,冰冷的墓碑,以及每一颗沉痛的心。
陵园中央,并排摆放着两具覆盖着特防部旗帜的棺椁。一面旗帜上绣着山峦与拳铠的图案,属于秦虎;另一面则是疾风与长刀的徽记,属于赵乾。
棺椁前,摆放着他们生前使用的灵兵虚影——暗淡的【轰岩】与沉寂的【裂风刀】。
全体留守分部的灵兵使,无论阶级,皆身着肃穆的黑色制服,列队站立,鸦雀无声。雨水顺着他们的帽檐、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陆齐修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左边是脸色依旧苍白、需要人搀扶的苏小婉,右边是眼睛红肿的林玥和沉默如山的周扬。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正装之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见的惊涛骇浪。
分部部长的悼词通过扩音器在陵园中回荡,声音沉痛而庄严,诉说着两位队长的英勇与牺牲,赞扬他们是天海的壁垒,是人类的英魂。
陆齐修听着,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秦虎那粗犷豪迈的笑容。
他想起了那次红烧肉出锅时,秦虎像头闻到蜜糖的棕熊,第一个冲进厨房,一边烫得龇牙咧嘴,一边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地嚷嚷:“老陆!以后出任务回来你就负责这个!老子的配额全给你上交!”那满足而畅快的表情,与眼前这冰冷的棺椁形成了何其残忍的对比。
他想起了年夜饭时,秦虎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宣告“天塌下来,老子和你一起扛”的豪言壮语。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如今却已天人永隔。
痛心。是对秦虎最主要的情绪。痛心于那份鲜活生命的戛然而止,痛心于那份粗犷温暖的笑容再也无法看见。老秦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燃烧时轰轰烈烈,熄灭时,只留下无尽的冰冷与灰烬。
他的目光转向赵乾的棺椁。
对于赵乾,他更多的是钦佩。他记得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在最需要的位置,他的刀快、准、狠,为人坚毅可靠。
他们相识不如与秦虎久,合作也不如与秦虎多,但赵乾在最后时刻,以命换伤,将【裂风刀】刺入灾兽眼眶的决绝身影,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陆齐修的脑海里。那是一种属于战士的、沉默的尊严与壮烈。
“……他们用生命,践行了守护的誓言!”部长的悼词接近尾声。
就在这时,陆齐修的注意力被棺椁前方,那两群悲痛欲绝的家属吸引了。
秦虎的家人来了很多,他的老母亲被儿女搀扶着,哭得几乎昏厥过去,一遍遍呼唤着“虎子……我的虎子……”。
他的妻子死死抱着年幼的儿子,孩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母亲和奶奶的哭声吓得哇哇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天塌地陷般的绝望。
赵乾的家属相对少些,一位头发花白、腰杆却挺得笔直的老者,紧紧抿着嘴唇,浑浊的眼中强忍着泪水,用力握着身边一位默默垂泪的中年妇女的手。他们的悲伤,是内敛的,却同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啊……那就是家人。
陆齐修看着那两群被巨大悲伤笼罩的人们,看着他们因为至亲的离去而崩溃、而强忍、而痛哭流涕……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我的家人呢?
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会怎样?
这个想法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也许会更糟。
秦虎和赵乾,至少还有尸体回归故里,他们的家人至少能有一个明确的哀悼对象,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坟茔。
而他呢?
他是一个穿越者。如果他死在了这个异世界,他的父母,在那个遥远的地球,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没有人会去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是生是死。
他们只能抱着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或许他只是失踪了,或许他在某个地方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下去。
等一个可能永远也回不去的……孤魂。
那种等待,没有尽头,没有答案,只能在无尽的猜测和日渐熄灭的希望中煎熬,直至生命的终结。那是一种比此刻这明确的、剧烈的悲痛,更加漫长而残忍的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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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对不起他们可能正在承受的、比他想象中还要痛苦千百倍的煎熬。
可是……
就在这铺天盖地的愧疚之中,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情感,却也顽强地滋生出来。
他想起了秦虎最后挡在他身前的怒吼:“给老子活着!”
他想起了赵乾决绝刺出的最后一刀。
他想起了路怀柔不顾剑刃穿透身体,也要给他的那个拥抱和温柔的安慰:“队长,别怕……”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像是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他这颗飘荡在异世的、无根的孤魂,一点点地,缠绕,拉住,往下拽。
他被秦虎和赵乾的牺牲抓住了。
他被路怀柔毫无保留的依恋与温柔抓住了。
他竟然……在这样一个时刻,面对战友的棺椁,心怀对父母的巨大愧疚时……升起了想要留下来的心思!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恐惧,感到自我厌恶,感到无比的矛盾与纠结!
他怎么能这么想?他怎么能对得起还在故乡苦苦等待的父母?他怎么能刚刚害得路怀柔生命垂危,就想着要留在这个带给他和他在意之人无数痛苦的世界?
痛苦。矛盾。愧疚。纠结。
几种极端的情感在他心中疯狂冲撞、撕扯,几乎要将他本就布满裂痕的灵魂彻底粉碎。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着外表那冰冷的平静。
葬礼在庄严而悲怆的乐曲中结束。覆盖着旗帜的棺椁,在众人肃穆的注视下,被缓缓放入墓穴。泥土落下,掩盖了那代表牺牲与荣耀的旗帜,也彻底埋葬了两位战友的音容笑貌。
雨水更密了,冰冷地打在每个人的身上,脸上。
陆齐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也化作了一座墓碑。他看着那两座新垒起的坟茔,又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遥远时空之外,另一对可能正在为他心碎、为他等待的父母。
他该何去何从?
回不去的故乡,留不下的异世。
他就像夹在两个世界的孤魂,哪里都想去,哪里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