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
屋内的饭菜香和果酒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
林舒啃腻了鸭腿,又伸着筷子夹了一块拔丝地瓜塞进嘴里,甜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吃的她眼睛心情愉悦。
润娘和邵妈妈说着彭家的来历。
彭家确实就是攀上了高枝儿,才抛弃了原本的娃娃亲。
彭家祖上也是勋贵人家,然而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彭家一代比一代没落,到了如今的彭老爷的父亲那一带,彭家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白身。
当时这位表小姐家中比彭家处境略微好一点,彭白两家长辈交好,口头上为彭茂和白家小姐定下了娃娃亲。
本来是一桩双方都满意的姻缘,然而等彭茂长大后,在读书科举上显露出天赋来,竟然是个难得的读书种子,未来的前途能超过白家。
这样一看,这门亲事对彭家来说就不划算了。
彭茂要想在官途上走的远,自家帮不上忙,就需要姻亲的助力,然而白家当时还不如彭家,如何能帮彭茂什么呢?
彭老夫人想物色新的儿媳妇,自然就退了与白家口头上定下的亲事。
后来彭茂得孙家青眼,娶了孙家的女儿。
彭茂踏上官途之后,孙家确实帮了彭茂不少,如今彭老爷的这官职也有孙家助力的功劳,彭家的这高枝确实是没有白攀。
原来府中这位‘表小姐’其实是彭老爷的曾经退了亲的未婚妻,邵妈妈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这样奇怪,这表小姐寡居,为何不回娘家,而是千里迢迢的寻来了燕城?”
邵妈妈之前还暗自在心里嘀咕过,‘表小姐’不过是表亲,丈夫没了也该投奔娘家,怎么投奔到这里来了?
如此一看,都有缘故了。
只是彭老爷未必有多感激岳丈家的助力之恩,反倒另存他心。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孙家之前显赫,如今已经不显赫了。孙家中并非勋贵人家,靠不了世袭,无法保证代代富贵。
孙家只有一位祖父辈的在朝中当官,前年这位孙大人已经卸任养老了。
孙大人离开了朝堂,下面又无出息的子孙继任,人走茶凉。孙家的衰落也就在几年间而已。
在彭老爷的心中,如今他的势大,纳个妾的事情,他如今自然不会如从前一般顾忌夫人。
表小姐在半月后就会成为府中良妾,而且很快生下一子,在府中与孙氏分庭抗礼,孙氏很长一段时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如同前几天一样,孙氏拿她没办法,可收拾润娘还不是随随便便。
润娘垂眸转动手中酒杯,清亮的酒液散发着芬芳,她径直干掉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
邵妈妈喝了口酒,咂咂舌,“这位表小姐怀着这种心思,可是夫人岂能让她如意?”
邵妈妈虽然来府中只有两年,可也知道她们这位孙氏夫人的脾性。
彭老爷如今后院只有两个妾,还都曾是夫人陪嫁的预备通房丫鬟。
府中通房都是经过夫人的同意,才能当妾。哪怕当了妾,身契也是牢牢的捏在夫人手中,细论起来,都是贱妾,名分上说是半个主子,实际上也不过是随主人打骂发卖的奴才而已。
不过这位表小姐的脾气也不小,入住彭府之后衣食住行皆挑了一遍,前些日子更是说大厨房做饭不合胃口,想要单独从杭州聘个厨娘来。
邵妈妈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中难免带着担忧,“这后院看样子是会越来越乱......”
润娘知道邵妈妈最担心的是府中来了新厨娘,会不会辞了邵妈妈。
润娘给邵妈妈吃了个定心丸,“干娘放心,表小姐在江南生活久了,自然吃不惯这些北方菜,来的厨娘也是单给表小姐做的,咱们府中大厨房还是要倚重妈妈......”
邵妈妈担心的不过是她这活计还能不能做,能做多久。府中原本也有厨娘,只是那位厨娘是夫人的家生子心腹,专门管主子们的吃食,若厨房再进人,挤掉自然就是邵妈妈。
邵妈妈听完果然松了眉头,“这样子我就放心多了!”
彭府如何乱,也不关她一个厨娘的事情,天塌下来不也得吃饭?
对邵妈妈来说,彭府活计轻松,佣金丰厚,这就够了。
两人渐渐喝的多了,又从府中通房身上说到了润娘身上。
邵妈妈问出了心中一直好奇的事情,“我听闻你曾是夫人陪嫁的通房丫鬟,怎么却嫁了个小管事呢?”
林舒在旁边,直觉这是一个关键话题,鸭腿也不啃了,立刻竖起了耳朵。
邵妈妈是后来的,自然不知道润娘的事情,不过这虽然是润娘的私事,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与邵妈妈说了之前在夫人怀上第一胎的时候,老爷有意要纳她,但当时夫人刚嫁不久,情意正浓,并不愿意,当时就对润娘多有苛待,润娘因此看出来夫人的心思,自请嫁人,嫁给了管事。
润娘对干娘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干娘,我希望有一天能赎的自由身,我不愿在彭府后宅呆一辈子,其实嫁了管事也好,若是真成了老爷的通房,那这辈子都别想出府啊.......”
邵妈妈一听皱了眉,“我记得你签的是死契吧,这可不容易啊.....”
一般人家从不会放签了死契的奴才,除非是犯了事打死扔出去,或者着牙人卖出去。
润娘自然也明白这不容易,但若是让她放弃,她却是绝不甘心的,定要想办法努力一下。
况且,也不一定是没有机会的。
润娘想着,不过五、六年后,彭府就有一大灾,哪怕之前她无法脱身,那时也定有机会。
这话邵妈妈第一次听润娘说,但不是第一次听府中丫头说,不觉得很很奇怪。
林舒心中的违和感却更重,在她的记忆里,她娘没少念叨孙家买了她就是救了她的命,她这辈子都欠着夫人的救命之恩,如今又靠着夫人活着,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她娘可是个忠仆啊,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说出赎身的话来啊。
林舒抬头看向她娘,试图看清楚她娘的神情。
但她如今太矮了,屋内灯火也不很明亮,只能看见她娘的一点侧脸,润娘眼中无一丝笑意,神情紧绷而坚毅,还待着一丝疲惫与冷漠......
赎身的事情很明显现在办不好,多说无益,润娘不在死契和赎身的事情上多谈,很快转移了话题,说起了邵妈妈的儿子和孙子。
邵妈妈的相公是燕城的衙役,大儿子成年后也成了衙役,虽然只是小吏,但在普通百姓中算极好的差事了。
提起家人,邵妈妈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脸上都是笑容,“老的是没什么出息了,只指着地下这两个小的好好读书,哪怕考个秀才回来,也算是光宗耀祖啦......”
平民百姓家中供养一个读书人尚且要举全家之力,更何况一口气供两个儿孙读书?
也就是邵妈妈家中没有闲人,家底厚实,才敢说这话。
一壶果子酒很快空了杯,邵妈妈的酒量不是很好,喝的醉醺醺的,到最后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笑。
润娘把邵妈妈扶上炕,褪了鞋袜,盖好被子,邵妈妈拉着润娘的手念叨,离远了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润娘凑近认真听着,然后附和,“是,干娘您的孙子定有出息呢!到时候您就享孙子的福吧!”
邵妈妈听了笑的更是开怀。
润娘确认女儿吃饱了,收拾了桌子,带着女儿洗漱,又铺了一床被子,抱着女儿躺在邵妈妈旁边,哄女儿睡觉。
林舒躺在润娘身边,想要问娘亲想要如何赎身的事情,又觉得不该开口,躺着躺着她很快困意来袭进入了睡梦。
润娘却没睡着,她抱着女儿软乎乎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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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轻拍,目光注视着外面浓重的夜色,虽然酒意上涌,但一时也没有睡意。
润娘是自幼被买入府中的丫头,早就不知道亲人在哪,出了府门,竟一处可去的地方。
如今她走出了第一步,总算不是只能靠夫人过活,好歹出了府门也算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她心中盘算一边,没有缺漏,这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一早,林舒就被润娘拍醒。
外面天光未亮,邵妈妈和润娘都要赶回去上工,润娘给女儿穿好衣服洗漱,昨日剩下的菜热一热当做早饭,吃过后就跟着邵妈妈一路出门回家。
邵妈妈着急做早饭,先赶了回去。
润娘抱着女儿在后面慢慢的走,她没有邵妈妈那么着急,略微晚一点也可以。
夫人很快将因为表姑娘的事情心烦,看见她就会后悔当初放她外嫁管事,总会想点办法磋磨一下她。前几日的种种,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哪怕当初是夫人怕她年轻貌美勾走了彭老爷的心,有意把她嫁出去的……
但润娘知道,如今她的身契连着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中攥着,人家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忍。
可她再不是前世那个愚忠的丫头,那个因着夫人觉得她有错,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有错,受什么委屈都不觉得委屈。
如今的她对孙氏再无感激和愚忠,心中只余只有怨恨。
她有时想起孙氏那张故作慈悲的脸,就想上去狠狠地扇她两巴掌,扇掉她伪善的面具。
可孙氏手中攥着的不止她一条命,还有她的儿女。
润娘知道怨恨无用,逞一时义气更没有用。
有用的事情她正在做着,她总会越来越好的,这样一想,心中那口不断翻涌的恶气也渐渐平息了。
润娘抱紧怀中女儿,在街上慢慢走,停着看看杂耍卖艺,在街边小铺买了个喷香的夹肉烧饼,在私塾门前停一会儿,听了听里面的郎朗读书声。
润娘眼睛一亮,颠了颠怀中女儿,“小舒,你想不想读书识字?”
林舒眼睛亮了,立刻点了点头。
若是真的古代四岁小女孩或许不懂读书意味着什么,穿越过来的林舒却是知道的。
润娘牵着女儿进了不远处一家书铺的门,“伙计,劳驾您帮忙找本幼儿识字时的书,不必太贵的......”
幼儿识字的三千百是最为常见的书,但不同的版本价格不同,精装的自然贵,二手的自然便宜,伙计很快拿了几本不同价位的书来。
润娘选了一本二手的三字经,摸出荷包,付了十五文钱。
“回去娘教你读书。”润娘摸摸女儿细软的头发,“小舒,你知道吗?女子读书很重要,只有读书才能够明理,才能懂得别人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好,也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嗯嗯。”林舒乖巧点头,接过润娘递过来的书本抱好,又抬头看她娘,她心中疑惑更重。
这里就更奇怪了,润娘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么会懂什么女子读书明理重要?
想起这几日的种种违和之处,林舒忽然灵机一动,难道她娘也是穿越的?
林舒抱着书歪了歪头,看着她娘说,“奇变偶不变?”
润娘没听懂女儿说什么,蹲下身问,“小舒说什么?是想吃什么吗?”
林舒不死心,再问,“Howareyou?”
润娘过来抱起女儿,“这是从哪儿听到的奇怪话?什么鸡?什么油?”
林舒在她娘怀里扑腾了一下,不死心的挣扎,“手机wif空调电脑?”
润娘按住女儿,哄她,“手什么鸡?手撕鸡?小舒想吃鸡了?娘给你买老字号的王家烧鸡怎么样?”
“唉……”看来她娘不是被穿越了,林舒叹了口气,放弃了,搂住她娘脖子,答应吃烧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