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怿觉得自己这一下午装得实在是辛苦。
明明内心暗流涌动,还得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好好先生模样。
偏偏叶秋闭口不提上回的事,他也不敢主动提,害怕好不容易破冰的关系再次被冻住,只好一直这样装下去。
既然今天走好先生人设,那不如就把这个人设贯彻到底。
莫怿这么想着,帮叶秋拿书的手便格外顺畅。
他可不是为了趁机靠近她。
只不过茶桌到书架的间距就这么窄,容纳下他们两个人,不拥挤是不可能的。
他耸耸肩,自觉很温和地笑了一下:“还是你眼神好,一下就找到了。”
叶秋保持着回头看他的姿势没有动,抿唇微笑:“谢谢。”
“不客气。”他无所谓地说。
叶秋没有躲开自己。
这发现让他心头那点得意又冒了头——她对自己并不厌恶,甚至是可以说是信任的。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越过了社交安全距离。
人的心理尺度很微妙。
人类学家研究表明:人与人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保持在1.2米到3.6米,近一点是和朋友之间出现的个人距离,在45厘米至1.2米之间。
小于45厘米的,可以说是非常信任与亲近的一个关系。
莫怿觉得耳朵发烫。
他和叶秋之间似乎小于45厘米了。
这距离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轻扫过他的皮肤,也能感觉到怀里虚虚拢着的她散发出来的体温。
他没有再说话,坐回茶海前给自己灌了两杯茶。
茶水滚烫,让他更觉闷热。
莫恬很快寻过来,叫他们一起去露台上吃晚饭、切蛋糕。
她笑嘻嘻地挽着叶秋率先走出去。
莫怿跟在两人身后,走出茶室时,天色已然全黑了下来。
转身关上茶室的木门时,忽然吹拂过一阵晚风,稍稍驱散了他心里的闷热。
让叶秋意外的是,莫恬的父母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他们只在切蛋糕时露了一面,笑眯眯说怕和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拘束了他们,让他们玩得尽兴,切完蛋糕就回了屋里。
空气里弥漫着蛋糕的香气和酒精的芬芳,玻璃顶上吊着的星星灯闪烁着暖融融的光。
四周嘈杂一片,欢笑声,碰杯声,不知道有多热闹。
阿周还带来了吉他,在角落里伴奏。
叶秋很久没有身处于这样陌生的热闹中,周围的人也大多不相熟,但还是被调动起情绪。
切完蛋糕后,一群人转着圈的猜拳,输了的喝酒。
叶秋没有玩猜拳的本领,输得一塌糊涂,只好认罚喝酒。
好在她酒量不错,周围的人差不多全喝高了,她不过是眉梢眼角添了几分春色。
有人喝醉了会哭会闹,有人喝醉了一声不吭,而莫恬则是醉醺醺地起哄。
她歪倒在椅子上,嘴里含混不清地不知在叫嚷着什么,脸颊上的酒窝像是盛了两汪酒液,泛着可爱的酡红。
就那样晃啊晃的,差点把自己摔下椅子,邵青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阿周没瞧见,只顾着让叶秋和莫怿比拼一番酒量。
莫怿敷衍他:“今天喝不了,我和青山一会儿凌晨还得去赶飞机跟主任出差呢。”
阿周撇嘴,口齿不清:“扫兴!”
大家都喝得起了兴,从露台到客厅,一路上趴下的趴下,歪倒的歪倒。
吴舒乔来收拾残局时,发现场上只有没喝酒的莫怿和邵青山还清醒着。
她指挥二人:“去把恬恬送回房间,然后帮忙把这些人安置一下,还能走的叫个车送回去,走不了的扶到客房去,别让他们直接躺地上着凉了。”
邵青山说:“我开了车,可以送他们回去。”
吴舒乔劝道:“一辆车才能坐几个人呀?”
邵青山说:“放喝醉的人单独回去实在是不安全,还是我来送吧,大不了多跑两趟。”
莫怿也说:“没事儿,我帮着一起送呗。”
吴舒乔只好说:“那行吧,随你们,场地不用收拾了,交给我,你们把人照顾好就行。”
叶秋脑袋发沉,心知自己是喝高了,老老实实趴在桌子边上休息。
周围的喧闹声开始变得模糊而遥远,耳朵里只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
吴舒乔真是个不扫兴的母亲,怪不得莫怿和莫恬两兄妹能是如此性子,叶秋如是想。
真好……
如果李亚美也像这样就好了……
肩上被人轻轻拍了拍,莫怿的嗓音温柔而和缓:“叶秋你还好吗?我先送完那几个住得近的,晚点再送你回去。”
叶秋坐直身子,轻轻“嗯”了一声。
她低头看着杯中余下的晶莹气泡,轻声说:“谢谢。”
莫怿很快回来,左右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
叶秋跟着他出门时才发现,他这一趟只单独送她一个人。
她迟疑了一下,指着露台的方向问:“那阿周他们呢?”
莫怿说:“那几个和邵青山住一个方向,他刚好一车拉走。”
她喝多了显得很乖,只傻乎乎地点头:“那好吧。”
莫怿似乎轻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城市的霓虹无声闪烁,暗红色的车再次驶上临江桥。
喧嚣散尽后,孤独显得更加彻骨。
莫怿开着车上的暖风,车窗降到一半,月光与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交织,明明灭灭。
因为开席的时间早,散场后,左不过才十点。
路边的商铺还亮着灯,一间一间,每一家的灯光颜色都不甚相同。
冷白色光的是药店,中性色光的是便利店,暖黄色光的是面包店。
叶秋喜欢面包店的灯光,也喜欢面包店的香气。
曾在一个午后,方释然带她去面包店买生日蛋糕。
他给她过生日,她却执着地只要一块小小的切件。
少年说:“太小了。”
她说:“太大了吃不完。”
少年执着:“不够吃。”
两人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肯让着谁。
叶秋气恼这个人不解风情。
她说着过生日,其实只是想让他陪陪自己,可他却觉得过生日一定要吃生日蛋糕,还得是最大的那种。
最后,叶秋假装着急上课,跑掉了。
晚自习结束后,叶秋精疲力尽地走回家,穿过学校后门,有一盏铃兰造型的路灯,那是她放学的必经之地。
少年就站在灯下等着她。
叶秋猝不及防:“方释然,你怎么在这里?”
“蛋糕。”少年从身后拿出那个小心翼翼护着的纸盒,“你喜欢的切件。”
那时以为这样温暖的夜晚会有无数个,就像以为面包店永远会有刚烤好的面包,以为那个人会永远等在她必经的路口。
而路口总会有一盏美丽的、明亮的铃兰路灯。
*
莫怿忽然停下车,侧头对她说:“我去买点东西。”
叶秋还未收回思绪,手上下意识解开了安全带。
橘红色的路灯照亮窄窄的人行道。
他很快下车,绕过车头,三两步钻进了街边的便利店。
喝多了酒,叶秋的脑子有些迟缓,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他自己去买东西,而不是让她陪他去买东西。
但安全带解都解开了,叶秋便打算下车活动活动,顺便醒醒酒。
刚下车,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原来起风了。
她裹了裹外套,正犹豫要不要钻回车里时,莫怿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
他惊讶地问:“怎么下车了?”
她支吾了一下答:“想吹吹风醒醒酒。”
他笑,把手里的一瓶饮料递给她:“喝这个吧,这个醒酒。”
是瓶电解质水。
叶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似乎只买了这一瓶水。
犹豫了一下接过,她想了想才说:“谢谢。”
他说:“既然都下来了,那陪我再去隔壁看一下吧。”
说完,也不给她犹豫的机会,落下车锁,转身走了。
他步子迈得很大,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叶秋一路小跑着跟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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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后。
隔壁是那家转角处的面包店,玻璃门上“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了反面,却还留着一道缝。
店快打烊了,亮着暖黄的灯,在渐浓的秋夜里,像一颗散发着温柔光芒的星。
推开玻璃门,暖黄的光泻了一地,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咚”一响,暖风裹着黄油与酵母的甜香扑面而来。
柜台后的姑娘正低头擦拭大理石台面,听见动静抬头说:“我们要打烊了,只有这些面包咯。”
她指着门口处支着的一张小桌。
上面摆着今日未售完的面包,都是促销商品。
莫怿拿起其中一盒,惊喜道:“竟然还有这个。”
叶秋问:“什么?”
他说:“是玛德琳蛋糕。”
他很快买完单,带着她回到车上,信手便把刚买的蛋糕塞到她怀里:“给你的。”
叶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重复了一遍:“给我的?”
他说:“算是生日礼物吧。”
八块小小的贝壳形状蛋糕,整齐排列在透明的敞口盒子里,系上红丝绒缎带,很精致。
叶秋轻扯着缎带,不太好意思:“可我的生日早就过了。”
他并不在意:“当时不知道,算补送的吧,你别嫌弃就好。”
她刚要开口道谢,被他制止住:“可别说谢了,要是谢的话,请我吃个宵夜吧。”
叶秋好说话地问:“你想吃什么?”
他笑:“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吃你手里的蛋糕呢。”
叶秋愣了愣才嗤嗤笑出来。
要不是他这么说,她压根没想到,于是拆开红丝绒缎带问:“你要吃吗?”
他说:“不要,那是送你的。”
他想了想又改口:“改天再请我吃饭吧,你喝了酒,还是先送你回去休息。”
叶秋自然不反对:“那好,算我欠你的。”
她默默把缎带系回去。
现在脑袋发晕,叶秋只想一头栽在床上,和她的枕头被子融为一体。
夜晚的城市道路很通畅,到达光华新村要比白日快上不少。
旧小区停车很不规范,白天还好,一到晚上,路边停得全是车,勉勉强强留出一道供电瓶车通行的窄窄小路。
莫怿的车开不进去了。
“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走进去,谢谢你送我回来。”叶秋下车时向他道谢。
谁知他解开安全带,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叶秋忙拒绝:“不用下车送我的。”
莫怿一本正经地说:“还有点距离呢,巷子里太黑,路灯都坏了,万一有醉鬼怎么办?我送你到单元楼门口。”
她撇撇嘴,心说醉鬼是她自己。
但莫怿说得也没错,旧小区没有物业,路灯似乎永远有一半是坏掉的。
她没再拒绝:“那麻烦你了。”
深秋的夜很冷,她只套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外套。
没走几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问:“是不是很冷?”
没等叶秋回答,就脱下自己的外套,就要披在她的肩膀上。
熟悉的海洋气息笼罩上来。
叶秋攥着蛋糕袋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缓缓停下了脚步。
莫怿意外地问:“怎么了?”他还维持着给她披外套的姿势,近乎将她环住,一动不动。
叶秋低着头没有说话,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内里早已是天翻地覆,兵荒马乱。
她可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坏人。
嘴上说着要远离莫怿,却纵容自己享受莫怿对自己的好。
莫怿诧异地触碰她的手,开玩笑似的说:“怎么?冻傻了吗?”
他的掌心滚热,但一触而逝。
那种拥有过再失去的感觉让叶秋舍不得,总想抓住些什么。
或许是他,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酒精的催化下,叶秋再一次放纵了自己,用力地抱住了莫怿。
她把脸埋在莫怿的怀里,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
不知是对方释然说,还是对莫怿说:“对不起……我其实……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