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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998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麻辣烫要有麻还有辣才好,偏偏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不过王瑛发现农家人有别的东西替代辣椒,便是茱萸。


    茱萸分为吴茱萸、山茱萸和食茱萸,食茱萸就是带辣味的。


    这东西比普通的辣椒还要辣,上次王瑛买了一点,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弄在脸色,辣的涕泪横流,今天做麻辣烫正好用上。


    他做的是以前学校门口买的东北麻辣烫,食材除了常见的蔬菜外,还自做了鱼肉丸和羊肉丸。


    鱼是粱老钓的,这阵子老人家爱上钓鱼,每日吃完午饭便去附近的小河沟钓几杆,倒真钓了不少,不过都太小了,做菜吃没多少肉,王瑛直接洗干净了,把鱼肉剁成肉泥,汆丸子。


    主食是油炸过的面条,吃起来类似方便面,煮在一起更劲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爷子食了两大海碗,吃完还意犹未尽,“太好吃了,这麻辣烫果然味美!”


    王瑛收了他的碗不给盛了,“好吃明日再给您做,莫要吃得太多了,容易积食。”


    粱伯卿可怜巴巴的望着锅里,拿帕子擦了擦胡子,“那明日可要记得啊。”


    王瑛哭笑不得,谁能想到这大才子竟然是个吃货。


    吃完饭三人同老爷子一起去院中散步消食,五月的天晚风微凉,大概因为温泉含硫磺的缘故,院子里一只蚊子都没有,只有蛐蛐扯着嗓子叫个不停。


    “鄯州送来的信,你们可看过了?”


    三人异口同声道:“看过了。”


    “有什么想法吗?”


    三人沉默,不知师父是什么意思。


    “政和遇上困难,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忙出谋划策,提他分分忧。”


    青淮率先开口道:“学生觉得先以剿匪为先,朝末年叛军战败,多归隐在鄯、兰、灵三州,加上此地胡、狄众多,他们非我族类又不服管教,时间久了成了必成大患。”


    粱伯卿捋着胡子并未说好或不好,转头问其他人,“你们俩是如何看待的呢?”


    陈青松道:“我觉得堂哥说的有道理,不过可以先招安试试,若是不降再剿。”


    陈青岩思虑半晌最后开口,“我觉得弟弟们说的有所不妥,史书记载,鄯州自隋朝开始便是汉人之地,被命名为平西郡,虽与关外接壤但生活的大部分都是汉人。


    他们落草为寇也多是生活所迫,因为鄯地干旱,农作物匮乏,百姓日子过不下去才会以打劫为生。”


    陈青岩看了看粱伯卿,见他没打断自己继续道:“招安和剿匪可能一时半刻会有用,但时间久了百姓吃不饱饭还会落草为寇,非得解决了百姓的生存之道才能长治久安。”


    粱伯卿点头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可有办法改变?”


    “学生愚钝,还未想到解决办法。”


    倒是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王瑛突然开口道:“这事倒也不难。”


    粱伯卿并未因他是哥儿身份看轻,反而来了兴致。“哦?你来说说。”


    鄯州其实就是现代的青海一带地区,这地方气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春种秋收,作物一年一熟,农作物生长期间经常会碰见干旱、冰雹、低温、霜冻等极端的自然灾害。往往一场灾害就让百姓一年的收成都绝了,所以才贫穷。


    既然发展不了农业,可以选则牧业和商业,这也是后世青海地区的主要经济支柱。


    王瑛道:“鄯州之地,历来气候多变,作物难以生长,但此地水草丰美适合畜牧,可以转农为牧。饲养牛羊,发展纺织业,听闻绵羊羊毛织出来的布比棉布更结实,质地更柔软也更保暖。


    除此之外,羊肉羊皮也是经济来源,至于粮食的问题,鄯州紧挨着武朝最大的粮仓,贸易发展起来不怕没钱买粮吃。”


    粱伯卿没想到这小郎君竟然有如此见解,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可惜你是个哥儿,不然一定比他们三个蠢材更有出息。”


    王瑛尴尬的挠挠头,他不过是仗着后世的知识俯瞰历史,算不得什么能耐。


    “你们几人说的,我会全都写在信上给政和寄去,看他能不能用上罢。”


    时辰不早了,各自回到卧室休息。陈青岩还在思考四叔信上的问题睡不着觉,拉着王瑛继续讨论鄯州的问题。


    “哥哥,你说将农业转为牧业,要怎么实施呢?还有山上的草寇怎么办,不把匪患解决怎么发展商业呢?”


    王瑛有点困了,靠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道:“这还不是好说,先武力镇压杀几个大恶的匪首,杀鸡儆猴,然后再用怀柔政策招安,让山上的百姓尝到甜头,也杜绝了他们重新上山落草的念头。”


    “还有呢?”


    “还有我太困了,想睡觉。”


    陈青岩翻身压在他身上蹭了蹭,“哥哥,你再跟我说说嘛。”


    王瑛被蹭的精神了,毫不扭捏的脱了衣服,两人握在一处开始滑动。


    “嘶……慢一点……官府可以推行奖励制度,比如一家养十只羊可以免多少丁税,养二十只羊免徭役……啊哈……组织商人收购羊毛布料,修路、建驿站,打通陇西商道,着重发展经济贸易……”后面的话全变成了难耐的呻吟声。


    *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田里的麦子熟了,今年因为春季干旱,收成照比往年少了两成左右,这还是村里百姓忙碌浇灌后的结果,若是不浇水,收成怕是更少。


    然而有一块地却与众不同,满满登登的麦穗鹤立鸡群,将附近的麦田都比了下去。


    一大早王瑛过来的时候,见试验麦田围着不少人,“怎么都过来了?”


    陈喜道:“听闻郎君今日要割这片地,大伙都想来看看能出多少粮。”


    王瑛笑道:“好啊,来几个体力好的帮我收粮吧。”


    七八个汉子自告奋勇的拿着镰进了麦田,都是干活的好把式,花了一个时辰就把这一片麦田都割完了。


    麦子绑成整齐的捆堆在一旁,上了年纪的老农,一眼这麦子就估摸出数量。


    “这一亩地怕不是能出五石麦子!”


    “五石都说少了,至少能出六石!”也就是六百多斤,要知道平常一亩上田,最多产粮四石左右,遇上旱涝或者病虫害只能收两三石,下田才产一石。


    这麦子不光耐旱产粮还高,简直是给大伙开了眼了!


    其实这块地的产量还没达到后世的标准,要知道长丰3号在后世亩产能达到一千斤,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农药化肥,收成这么多已经算可观了。


    最重要的是,长丰3号耐旱程度比自己试验时还要好,要知道今年整个春季只下了一场雨。


    王瑛道:“这些麦子待晾晒干后,每家每户领三十斤做麦种,明年把地里的麦子都换成这个品种。”


    老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围着王瑛激动的挥舞着手里的麦穗,若是以后每亩上田都能收这么多麦子,那岂不是家家都有余粮了!


    坐在河边钓鱼的粱伯卿听到声音抬起头问:“他们在干什么呢?”


    陈青岩道:“阿瑛说今天要收麦子,应该在庆祝丰收吧。”


    “走,过去瞧瞧。”


    几个人拎着木桶鱼竿走了过去,“王小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回粱老,这块地里的麦子收成不错,我打算把麦种分给庄子上的百姓,让他们明年也能增产一些。”


    “收成不错是多少?”


    “一亩地大概能收六石左右,若是风调雨顺差不多能到七石。”王瑛不敢太过夸大,万一达不到岂不是打了自己脸。


    粱伯卿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说谎,这块地就是去年冬天种的冬小麦,比旁的田产粮都高许多。”


    “粮种是哪来的?”


    “种子是我自己培育的,用几种麦子杂交到一起,再择出良种。”王瑛没有撒谎,他大学专业就是研究就是这个的,长丰3号也是他在原本高产麦种改良得来的。


    梁伯卿捋着胡子眉头紧蹙。


    王瑛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忐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能写一份具体的培育过程吗?”


    “当然可以。”这可是王瑛的毕业课题,光论文就写了三十多页,可惜前世没用上就穿过来了。


    “把你育种的过程写下来,这麦种也给我留十斤!”


    “是。”


    此时王瑛还不知道,自己将小麦的产量翻倍意味着什么。


    粱伯卿有一个同窗在朝中任大司农,之前在京都聊天时曾听他提起过,部下少司农是平民出身,因善培良种,被朝廷提拔封了六品农事官。


    王家小郎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他这本事怕是比那人还要强许多。借此求个恩典,陈青岩这科举怕是不用等许多年才能平反了!


    回去后王瑛连夜开始写长丰03号的培育过程,洋洋洒洒写了十多页草纸。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他把其中涉及到现代科学的地方全都省略掉,只保留基本的杂交步骤。


    即便是这样也给古人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日梁伯卿把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尽管他不懂农事生产,依旧被繁琐复杂的培育方法震感住。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学来的?”


    “没……没跟谁学,自己种地种得多了,瞎琢磨出来的。”


    梁伯卿弹了弹草纸,“这字写的忒孬,青岩帮你夫郎誊写一遍交给我。”


    没过几天,这封信连带着十斤晒干的麦种被一同送去了京都。


    第52章


    信送出去粱伯卿便不着急了,至少要等到明年春收后才能见到效果。


    这段时间他除了给三个弟子讲课,规定他们每日写十张字帖,连王瑛都没放过,被抓来一起练字。


    “粱老,我又不能考科举,跟他们练什么字啊?”


    “不能考科举也得把字写好了,你瞅瞅你写的那几笔孬字都不如鸡扒的。”


    王瑛被骂了也不恼,笑嘻嘻道:“能认出来就成了。”


    “字如其人,字写的难看别人对你的印象也就差了许多,京都的世家小姐哥儿们,哪个不是写的一手好字。”


    “哎呀,我只是个田舍郎,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去京都。”


    粱伯卿气的拿起戒尺拍了他一下,“胡说八道,有我教导,这三个庸才怎么着也能冒头!”


    其实他还有件事没说出口,王瑛这身本事隐于山野实在太浪费了,育种之术能养活多少人呐!


    若是将来有机会……兴许能以哥儿的身份入仕。这种事过往也不是没有过,启朝还有哥儿做相爷的先例呢,就是太难走了……


    王瑛拗不过老爷子,只好跟着他们仨一起练字,时间久了倒也真练出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不过唯一缺点就是,习惯了前世的简体字,现在写字动不动就缺胳膊落腿,气的粱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


    白日练完,晚上两人还在卧房练。


    王瑛拿手指在陈青岩的胸口默长亭赋,默到一半手就探进裤带里去了,然后便被人捉住手好好的摆弄一番。


    说起来两人这么久只用手互相抚慰,还从未用过其他的法子。


    王瑛异想天开,从桌上拿了一根新的毛笔,沾了水在他那上面写字,笔尖柔软微凉,剐蹭到顶端时刺激得陈青岩浑身发颤。


    “哥哥别闹了……”


    王瑛按住他的胸口不让他乱动,将毛笔尖一点点的探入小孔中,将上面的露珠搅散。


    陈青岩再也控制不止,捉住他捣乱的手,翻身把人推倒,竟将毛笔一点点的送进他身体里。


    这是王瑛第一次被入侵,并未有什么排斥的感觉,哥儿的身体本来与男子就不同,笔身滑动起来竟有一种微痒的触感。


    王瑛忍不住咬住下唇,将嘴里的呻吟咽了下去,搅弄了一会儿,那处就已经潮得不成样子。


    “哥哥,我想……”陈青岩附身亲吻着他的嘴角,顺着下巴一路吻到脖子上的孕痣,舔咬几下王瑛便缴械投降了。


    “那你慢点……”


    陈青岩惊喜不已,哥哥终于同意了!


    (一只河蟹爬过)


    纵欲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没精神,一上午陈青岩被先生打了六七次板子,直接把粱伯卿气得拎着鱼竿跑出去钓鱼。


    *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地里的蔬菜相继成熟,铺子里的菜也卖不动了。


    上个月才买了六贯钱,昨天墩子去镇上送菜回来说,铺子里的菜卖不掉,天气暖和都放烂了。


    王瑛打算把蔬菜换成冰,但是这冰怎么卖是关键。


    普通的冰块城中也有卖的,一尺冰十文钱,富贵人家拿来消暑才用得,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舍不得。


    王瑛却不想卖这东西,一个是需求量少,二来卖不出多少钱。


    他想卖的是冰棍和雪糕,天气炎热,要是花上一两文钱买根冰棍解暑,想来老百姓都愿意花这个钱。


    决定好后王瑛便找人定做木头模子,顺便叫上村里的孩童帮忙削冰棍用的木棍。


    王瑛也不让他们白忙活,削一百根棍子给五文钱,大一点的孩子一天能赚十文钱呢。


    然后就是冰棍液的调制了,王瑛准备用麦芽糖和羊乳调味,因为没有柠檬汁祛腥,用了一种酸味的草磨成汁液,中和羊奶的腥味。


    兑好后放在锅里煮开晾凉,再倒进做好的木头模具里,放进试验田里冷藏一个时辰,拿出来时冰棍就成型了!


    王瑛脱模一根尝了尝,味道中规中矩,跟现代的奶油冰棍比起来味道差多了,不过在食物匮乏的古代来说,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中午的时候拿出来给几个人尝了尝。


    陈青松举着冰棍道:“嫂子这是何物啊?”


    “此物名换冰棍,尝尝味道怎么样。”


    “唔,好吃!”大热的天气,吃上一根,身上的暑气都消了不少,见三人吃的开心粱老也忍不住想尝尝。


    “我在扬州也吃过冰饮子,这样冻在木棍上的还是头一次吃,是怎么做的?”


    王瑛早有准备,硝石制冰的法子他高中的时就做过实验。


    将提前准备好的硝石放进木盆里倒入水,再准备另一个瓷碗装满水放进去,不一会碗里的水就逐渐凝结成冰。


    陈青淮惊叹道:“嫂子,这是仙术吗?我在莱州见过方士也做过类似的法术!”


    “什么术法啊,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化学反应,硝石融水会吸收热量,使其周围的气温降低,凝结成冰,而且这硝石可以反复利用,等水完全凝固就可以把硝石刮下来继续使用。”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打掩护的,做冰棍还是试验田里方便,放进去什么都不用管,一会儿就冻结实了。


    此举看得大伙啧啧称奇,就连见多识广的粱伯卿也不得不叹服,这小王朗本事真多!


    几人连着吃了三根冰棍,王瑛赶紧劝阻道:“这东西寒凉可不能多食,小心伤了肠胃。”


    粱老摆手道:“无妨,这么热的天吃点凉爽。”结果贪吃的下场就是四人窜了半宿,第二都天不敢再多吃了。


    试吃结束,冰棍受得一致好评,王瑛开始大批量制作起来。


    除了调制原料费一点时间,有陈伯帮忙倒也快。


    第一次没敢做得太多,怕卖不完都化掉了。


    先做了两百根冰棍,脱模后放进木箱里,用稻草和棉被里外裹了三四层保温,大清早王瑛便乘车一起去了镇上。


    今天正好是大集,一路上碰见不少村子里的人,春收过后家家户户都有了一点余粮,拿去镇上卖钱或换成生活用品。


    大伙三三两两的背着篮子朝镇上走去,见到王瑛纷纷打招呼,“郎君,您这是要去镇上吗?”


    “是,去买点东西。”


    “郎君路上慢些走。”


    “好。”


    到了镇上王瑛直接没回家,而是先去了铺子。


    许久没来铺子了,车刚挺稳隔壁卖香油的老板娘就上前来打招呼,“王掌柜的,好久不见啊!”


    “宋大嫂。”


    “听你家小姑子说你回了庄子上,这是回来了?”


    “没呢,过来送些东西。”


    墩子将装满冰棍的木箱抬下来,王瑛随手拿出一根递给她道:“夏天菜不好卖,铺子里也不能闲着,我打算卖这白糖冰棍,你尝尝这味道如何?”


    宋娘子笑呵呵的接过来咬了一口,立马道:“唉哟,这东西好吃,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根,五文钱三根。”


    “这价也不贵!你给我来三根,我拿去给家里的孩子尝尝。”


    没想到生意这么快就来了,王瑛赶紧取出三根递给她,“紧着吃,不然天气暖和一会儿就化开了。”


    “唉,等我去给你取钱。”


    “不要钱了,这么几文钱那值得跑一趟,吃着好帮我宣传宣传。”


    宋娘子占了便宜喜笑颜开,“成,我肯定让孩子帮你传出去!”


    进了屋青芸和林秋、林穗都在,三人一见王瑛高兴的凑过来,“嫂子回来啦!”


    “上次跟你们说的冰棍做出来了,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青芸打开一层层的棉被道:“嫂子,你怎么包了这么多东西啊。”


    “为了保温,天气这么热,不盖多一些就化了,拿完记得包好。”


    “哎!”


    青芸拿出冰棍一人发了一根,奶白色的冰棍手掌长半指宽,能闻到一股奶香味,咬一口甜丝丝的,不一会就在口腔里化成水。


    “真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这东西寒凉,吃多了容易闹肚子,青松他们昨天贪食拉了半宿。”


    三人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林秋拿出账簿,一边吃一边道:“这几日铺子生意不好,昨天才卖了二百文,卖的都是番茄,其他菜都卖不出去了。”


    “无妨,明日起墩子叔就不送菜来了,以后铺子只卖冰棍,价格两文钱一根,五文钱三根,一直卖到天冷再换成蔬菜。”


    “才卖两文钱吗?这太便宜了!”陈青芸觉得这么好吃的冰棍卖五文钱都有人买。


    “薄利多销,这东西本钱低,就算卖两文钱咱们也能赚到不少。”


    麦芽糖是王瑛自己做的,羊乳直接跟村里的人讨就行,给钱人家都不收,唯一的开支就是给小孩们削棍子的钱,花不了几文钱。


    除此外王瑛还有别的考量,他卖得东西都寻常百姓卖不了的,价格订得太高万一被有心人眼红上,以后怕是不好做生意。


    盘完账簿,王瑛将这段时间赚的钱分了三份,自己一份,林秋和林穗一份,青芸拿一份。


    三个月的收益足有七十多两,除去花销,每人分了二十两银子,几个人孩子突然得了这么多钱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秋道:“嫂子,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这钱。”


    “拿着吧,马上要成亲了,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青芸道:“我的那份嫂子帮我存着吧,反正我又不着急成亲。”


    林穗也道:“我也不着急,大哥帮我存着吧~”


    “小兔崽,打趣我是吧!”林秋扬手作势要打,俩孩子嘻嘻哈哈的往外跑,刚好撞上几个过来买冰棍的孩子。


    这几个小孩就是隔壁香油铺子家的孩子,刚才三根没吃过瘾,朝娘亲要了钱又跑来买了。


    “是这铺子卖冰棍吧?”


    “对!”


    “我们要买三根!”


    林秋接过钱,麻利的拿出三根递给他们。


    外面天气太热了,这三孩子嗦着冰棍一脸享受,多有就有人问,“嘿,小子你吃的是啥?”


    “冰棍。”


    “在哪买的?多少钱一根啊。”


    “就在前头王家菜铺里买的,可甜了!”


    “咋?还有甜味?”


    几个人忍不住过去问了问价格,价格实惠,大热的天都舍得买根尝尝,很快买冰棍的人越来越多在门口排期长队。


    两百根冰棍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还有不少没买到的询问明日还卖吗?


    王瑛也没想到冰棍生意这么好,看来回去还得加大生产!


    第53章


    冰棍的生意这么好,着实出乎了王瑛的预料。


    原以为这两百个冰棍能卖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完了,看这架势再做二百个都不一定够卖的。


    用镇上百姓的话讲,才两文钱能买啥?酥糖还得五文钱一块呢!


    炎炎夏日吃上这一口冰凉爽口的甜冰棍,别提多舒坦了。


    回去后王瑛便加足火力,连夜赶制了五百根冰棍,第二天让墩子送到镇上。


    一个月的时间,铺子光卖冰棍赚了二十七贯,竟然比卖菜还赚钱!


    王瑛忙不过来干脆雇了村里几个妇人帮忙,每日挤羊奶,煮麦芽糖,人多生产的冰棍也多了起来。


    卖不完的就存在实验田了,虽然眼下能放下,但总冻着也不是事。


    正当他发愁时,来了个头脑活泛的小子,打听能不能从东家这进一些冰棍在附近的村子里卖。


    这小子大名叫马占东,但村子里的人都叫他诨名马钱子,因为这人特别能钻营,人七分笑,说起话来巧舌如簧,擅长投机取巧,是个天生的商人苗子。


    他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只鸡,见到王瑛便磕头,“小的给东家问安了,东家福寿安康。”


    “起来吧,有什么事吗?”


    马钱子爬起来笑呵呵道:“听闻东家会制冰棍但只在镇上卖,小的便想来问问东家缺不缺人手,在咱们附近的村子里也卖一卖。”


    王瑛挑眉,这倒也是条不错的销路,他记得小时候就有商贩,在村子里走街串巷叫卖冰棍雪糕。


    要是批发给他确实能省下不少功夫,试验田里积攒的冰棍也不用一直冻下去。


    “你帮我卖冰棍,怎么收钱?”


    马钱子立马道:“能帮东家的忙是小人的荣幸,只要东家不嫌弃,不要钱都行。”


    “那哪能成?这样吧,我在县城卖的是两文钱一根,五文钱三根。村子里就便宜些,价格订三文钱两根,每卖出一百文给你二十文做工钱,卖一贯给你二百文。”


    马钱子一听顿时瞪大眼睛,这远比他想象中给的更多!


    立马跪地磕头,“谢东家!小的一定多多的给您卖冰棍!”


    王瑛先给他拿了五十根,教他怎么保温不让冰棍融化,马钱子背着柳条筐开始走街串巷叫卖。


    他腿脚麻利第一天跑了附近的两个村子,一共卖出去一百二十根冰棍,赚了一百八十文钱。


    王瑛也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他三十六文做工钱,这小子尝到甜头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过来拿冰棍,还叫了两个半大的小子一起来。


    拿了三百根冰棍,准备在附近的五六个村子都去卖一卖,这俩小子是他雇的人,每日十文工钱。


    三百根冰棍足足买了四百五十文,除去那俩人的工钱,他自己净赚了七十文。


    马钱子这通神操作让王瑛佩服不已,这小子果然适合经商,脑子转的真快!


    *


    时间一日日过去,转眼就到了六月底。


    试验田也在两人“殷勤浇灌”下疯涨经验,从三级直接升到四级,眼看着直奔五级去了。


    升级后的试验田又开启了新功能,就是可以两人异地开启试验田,王瑛不用在陈青岩身边也能开启试验田了。


    同样被绑定试验田的陈青岩也拥有了开启权限,但依旧没有使用权。


    不过这样也方便了许多,陈青岩不在的时候,王瑛也可以随时使用试验田。


    除此之外,试验田还增加了一项新功能,自动播种。


    王瑛可以在光屏上选则种植区域,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种子放在附近,选则一键播种,种子就会均匀的播到地里,设置好天气就不用管了。


    简直是越来越智能了,智能得让王瑛觉得自己仿佛在玩一款种植小游戏。


    晚上两人在试验田里研究新出的自动种植,王瑛道:“还差点经验升五级,不知道升了五级会有什么新功能。”


    陈青岩立马像小狗似的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将王瑛的衣服脱干净,直接站着就顶了进来。


    “嘶,你慢点……”王瑛双手扶着桃树,身体被撞的来回晃动,把树上的桃花都晃落了,撒了两人一身。


    做完王瑛点开光屏看了眼进度条,经验还是卡在百分之九十八没有进展,这是奇怪,可能是升级条件不足。


    点开自动降雨,两人洗了个天然的雨水澡,擦干身子回到卧房一觉睡到天亮。


    翌日早上,王瑛睡到辰时才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可能是昨晚洗的冷水澡着凉了,并没太放在心上。


    同往常一样去书房转了一圈,见三人正在挨训,立马踮着脚尖跑了。


    灶房里,杨喜的娘子同两个妯娌正在熬制冰棍原汤,见到王瑛纷纷起身问好。“见过郎君。”


    “你们忙吧,注意卫生,汤里别带进脏东西。”


    “俺们按着郎君吩咐的,提前洗了三遍手,还用胰子搓干净了呢。”


    王瑛点点头,“入口的东西不能有脏污,不然吃坏了肚子就没人买了。”


    “省得,省得。”


    出了灶房王瑛带上草帽去了田里,眼下春收已经结束,田地里都是割完的麦茬,过几日燎荒结束后就能种粟米了。


    六月的天如小儿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晴空万里,一会儿的功夫乌云就聚了过来。


    王瑛赶紧往家走,半路就被硕大的雨点砸在身上。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雨滴瓢泼一般,将衣裳湿透。


    半路上碰见陈青岩举着伞出来寻他,“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陈伯说你出来了,我不放心来接你回去。”


    “快走吧,这伞都快浇坏了。”


    二人小跑着回了家,一身衣服淋得湿漉漉,换衣服的时候王瑛一连打了六七个喷嚏,身体也有点发热。


    “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回镇上瞧瞧?”


    “不用,喝点热水就好了。”


    陈青岩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叫村里的郎中看看?”


    “不用不用,上次虎子发热,我见那郎中给他揪砂,皮都揪肿了,太吓人了我可不敢让他看。”


    陈青岩拗不过他,拿布巾帮他把头发擦干道:“那你躺着歇会儿,我给你炖点鱼汤喝。”


    “行。”王瑛还真有点困倦了,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河里捉鱼,河水只有小腿高,水流清澈见底,河里好多鱼游来游去。


    其中有一条红鲤格外显眼,王瑛忍不住过去捉,连捉了四五下都没捉到,累的他气喘吁吁。


    那鲤鱼像是故意逗王瑛一般,见他停下反而绕着他腿边游了起来。


    王瑛趁鱼不注意,一把将它捉了上来!半尺长的红鲤在他手里甩着尾巴,突然像小儿一般咯咯的笑起来,还张口叫他:“爹爹……”


    王瑛从梦里惊醒,看着陈青岩端来的鱼汤,顿时一阵反胃,扶着炕岩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可把陈青岩吓坏了,立马招呼陈伯套马车回镇上。


    “真没事……刚才做梦闹得……”


    陈青岩沉着脸道:“不行!万一耽搁严重了怎么办?”


    “得,那走吧。”


    外面的雨小一些,王瑛被扶上马车,粱伯卿和两个弟弟闻声也过来询问,“这是怎么了?”


    “可能淋了雨有点着凉,回镇上瞧瞧郎中。”


    “路上小心点,注意身体。”


    “没事,你们快进屋吧。”


    陈青岩跟着一同回了镇上,半路上雨势又大了些,路上泥泞骡车难行,直到天黑两人才赶回镇上。


    门房听见敲门声匆匆打开大门,见陈伯赶着骡车进了院子。


    李氏和陈容得知他们回来连忙举着伞迎了出来,“下这么大的雨这么回来了?”


    “阿瑛身子不舒服,回来找郎中看看。”


    “这是怎么了!”


    王瑛连忙道:“没事,就是有点发热,中午恶心吐了点,他便火急火燎的把我弄回来了。”


    陈容嗔道:“可不敢大意,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快让人去叫郎中吧。”


    回到后院,陈青岩先让人烧了热水,帮王瑛泡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让陈婶子赶紧给煮了一锅汤饼。


    热乎乎的汤饼进了肚子,王瑛身体舒坦不少,不一会儿郎中来了帮他号了号脉。


    老郎中捋着胡子道:“这阵子可有同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瑛和陈青岩瞬间涨红了脸,“有……有过。”


    “那应当没错了,看着月份还浅,好好养身体,少吃寒凉的食物,过段时间再来看看。”


    陈青岩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不用开药吗?”


    “不用,他现在忌讳乱吃药,好好修养就行,你们夫夫也注意节制,尽量避免同房。”


    “为,为何?”


    “他现在刚怀孕,同房会伤着身子。”


    “怀孕?!”王瑛和陈青岩都愣住,两人都没往这上面想过。


    站在旁边的三姑太太抚掌笑道:“嫂子,你可算是盼来了!”


    李氏也没想到王瑛竟然是怀了身子,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连忙叫来丫鬟,“小月,去给郎中拿喜钱!”


    “哎。”丫头跑回去拿了两吊钱过来,郎中高兴的收下,给大户人家瞧病就这点好,遇上喜事舍得给钱。


    等人走后李氏推开傻愣在一旁的儿子,坐在王瑛身边道:“可还有哪不舒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让陈婶帮你做。”


    “没有,刚刚都吃饱了。”


    李氏脸上的喜意藏不住,“那快休息吧,明日娘再过来,这俩傻孩子,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明白,还好回来了,便在家里好好养一段时间吧!”


    第54章


    这突如其来的孩子,让两人都有些震惊,等人都离开后还没缓过神。


    王瑛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那老郎中会不会看错了?”


    陈青岩连忙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应当错不了,他医术在镇上很有名气,像怀孕这种简单的脉象不会看错的。”


    “whatthefuck……”


    “王什么发?”


    王瑛扶着额头道:“没事……就是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我也觉得像做梦一样……”


    自己要当父亲了,光想想陈青岩就激动,但更多的是忐忑,他能做好一个父亲吗?


    回想起自己的父亲,从记事开始对他疼爱的无微不至的。


    大概因为结婚晚的缘故,陈父比其他男人更有耐心,也更喜欢自己的孩子。


    世人都道男子抱孙不抱子,但陈青岩记得自己四五岁时还经常骑在父亲的肩头,有人打趣说陈父太溺爱孩子。


    当时陈贤揉着儿子的头发道:“这是我的崽,只要我能抗动他,抗到八十岁我也乐意。”


    只可惜父亲早早过世,自己再不能依靠他的肩膀。


    陈青岩眼眶微热,心里逐渐坚定起来,“阿瑛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


    这不是照顾不照顾的问题,其实在王瑛心里,还没扭转过来。最多觉得自己变成同性恋了,但生孩子什么的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纠结了三四天,王瑛终于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顺其自然吧,如果真能生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算是有了第一个亲人。


    待到第五日,两人就准备回庄子上,结果李氏把儿子撵了回去,留下王瑛在身边照顾。


    “等胎坐稳了再回去,再说你们几个汉子哪懂得照顾人,还是让瑛儿留在家里吧。”


    “娘,我能照顾好阿瑛的。”


    “不行,你照顾他还有空学习吗?一心不可二用,莫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陈青岩劝说无果,只得悻悻离开,不过幸好试验田可以异地开启了,两人晚上可以在试验田相见。


    回到庄子上,他把王瑛怀孕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大哥,我要当叔叔了吗?”


    陈青淮拱着手作揖,“恭喜堂哥。”


    粱老咳了一声道:“从今日起更要以身作则好好读书,将来给你的孩儿做好榜样。”


    “嗯!”


    大概是身上的担子重了,陈青岩读书更加刻苦,每日卯时起一直到日落才歇。


    休息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开试验田进去同王瑛约会。


    因为试验田开启的时间有限,每天只能固定两个小时,两人怕浪费时间,约好每日酉时相见。


    刚打开试验田,王瑛也进来了,二人一见面便抱在一起。


    “今天怎么样?肚子难受吗?有没有吐”


    “没有,倒是你们过的怎么样?吃了什么东西?”


    陈青岩道:“今日是我和陈伯做的饭,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但也还算可口,就是师父吃饭的时候念叨着怪想你的。”


    王瑛忍不住笑出声,粱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唯一喜欢的美食还被剥夺了。


    “娘说三个月就没事了,到时我就能回庄子了,今天她去道观里求了平安符给我。”


    “三姑还说要给小孩做衣服,还不知是男孩女孩呢就急起来了。”


    “无妨,男孩女孩都好。”


    王瑛也觉得男孩女孩都不错,他本来接受的就是新时代的观念,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生了男孩就让陈青岩教他读书,有出息去参加科举,没出息就承欢膝下,生了女孩和哥儿,自己就教他经营铺子。


    毕竟受时代所限,女子和哥儿没办法有太大的作为,能择一良人平安顺遂,便是上上的人生。


    陈青岩环抱着他,两人坐在桃树下翻看着平安符,突然对这未出生的孩子多了几分期待。


    陈青岩又分享了今日学的课业,还有制作冰棍,“我都按着你之前的法子,将做好的冰棍液倒进模具,冻在试验田里了,明天墩子叔会按时送到镇上。”


    “麻烦你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本就是我该做的。”


    王瑛换了个姿势,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道:“咱们得多攒点钱,若是明年能参加科举了,得花上不少钱。”


    “只怕没那么快,当年老师扬名是天时地利人和。江南本就多才子,书香气氛浓郁,经常有人组织诗会、辩经会。他们的诗会同镇上可不同,会有专门的书童将诗会上的诗词歌赋记录下来,然后造册传出去。”


    “我还买过几本呢,凡是能上册的基本上学识都不差,当年老师年轻加上才华横溢,又刚巧碰上惜才的白大儒陪他辩经,这才能一举成名。我天资本就比不上老师,又没有合适场合,想要扬名还需时间和机遇。”


    王瑛点点头,不过陈青岩还年轻,他才十八岁,上辈子自己这个年纪高中才毕业。


    “不着急,你沉下心好好跟粱老学,他是有大本事的。”


    “我省的。”


    “也要注意自己身体,莫要累病了。”


    “放心吧,我现在每天早晨起来都跟着粱老一起练五禽戏,感觉身体比之前强健许多,不信你摸摸。”


    王瑛伸手摸了摸他的腹肌,确实有点料了,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压着他动都动不了。


    时间快到了,陈青岩依依不舍的亲了亲他的嘴角,“该回去了,明日这个时辰再见。”


    “好,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夜看书了,容易伤眼睛。”


    “嗯,知道了。”


    画面一闪,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卧房,王瑛抱着被子第一次觉得家里的床这么大,一想到还要再待俩月才能回庄子,就觉得难熬。


    另一边的陈青岩也同样煎熬,闻着被子上哥哥留下的味道,辗转反侧直到天快明了才睡着。


    *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李氏又请来郎中帮忙号脉。


    “胎像平稳,确定是喜脉无疑了。”


    李氏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郎中给开了两幅安胎的方子就走了,陈容和李氏拿着布料来他房里挑选,“你喜欢哪个颜色?娘给你做几件衣服。”


    “柜子里有好多衣裳呢,够穿的。”


    陈容笑道:“傻孩子,等月份大了你这肚子鼓起来,之前的衣服可就穿不得了,得再给你做几身宽敞的。”


    王瑛尴尬的挠挠头,一想到自己大着肚子的模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什么样的都行,你们看着做吧。”


    “那便选这匹雪青色和这匹胭脂色。”


    陈容拿布料往王瑛身上比划道:“瑛儿白净,什么颜色都好看。”


    李氏道:“希望肚子里的孩皮肤随瑛儿,千万别随了青岩。”


    王瑛道:“青岩也不黑啊。”


    “他是不黑,但小时候特别爱出疹子,只要天一热保准身上红一片,刺痒得他不停的哭闹。”


    提起陈青岩小时候的事,王瑛忍不住来了兴趣,“他小时候爱哭吗?”


    “爱哭!”李氏和陈容异口同声道。


    刚生陈青岩那会儿陈容还没出嫁,她还帮着看过几日呢。


    “青岩小时候有个外号叫夜哭郎,只要天一黑保准开哭,他也不像别的孩子似的扯着嗓子哭嚎,而是小声得抽噎,看着怪心疼人的。”


    李氏道:“可不是,起先我以为这孩子天性爱哭,但总这么熬着谁受得了啊?那会儿田妈妈整宿整宿的看着他,累得都直不起腰。”


    冷不丁提起田妈妈,李氏忍不住叹了口气……


    “后来镇上来了几个化缘的和尚,说青岩前尘未了,放不下前世的亲人所以才夜夜啼哭,给孩子念了一日经,说来也怪了,自那日起夜里就再也没哭闹过!”


    这也是她为何这么迷信和尚道士的缘故之一。


    王瑛听得啧啧称奇,不过倒是对小相公又多了解了一些。


    白日在家待着无聊,晌午便去铺子里给弟弟妹妹送饭,李氏不放心他一个人,非得叫二顺跟着一起。


    到铺子时刚巧碰上曹坤也在,嘴里叼着冰棍见到王瑛连忙起身问好,“见过堂嫂。”


    王瑛被他逗笑,“你小子可够勤快的,怎么又来了?”


    “嘿嘿,想小秋了过来瞧瞧。”


    林秋被他臊红了脸,狠狠踩了一脚转身跑了出去。


    王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没过门呢,说话注意点。”


    “我故意的,支走他是想跟堂嫂说几句话。”


    王瑛见他表情严肃就知道有正事,连忙道:“可是县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嫂子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是小秋的父亲。”曹坤把年后遇见林长宾的事同王瑛说了一遍,“我怕他再来找小秋他们,便将人留在脚行,给他找了份记账的活计让他做。”


    “有心了。”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但这几日他不知从谁口中得知我要娶秋儿过门,开始在我面前充起长辈来了,既要涨工钱,又要我伺候他吃喝。”


    王瑛啧了一声,这老不要脸的,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这资格。


    曹坤也不是普通人,他十六岁就开始出来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要不是顾忌他是林秋的父亲,早就找人狠揍他一顿了。


    “我找了两个小子把他吓唬了一顿,把他吓得不轻。”


    王瑛:“活该,你甭惯着他,以后他要是再敢找你麻烦,直接大棒子把人打走。”


    “哎,我晓得了。对了,他那个外室生的儿子不像是正常孩子,眼看都七八个月了,连翻身都不会,叫他也不答应多半是个傻的……”


    王瑛啧了一声,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不多时林秋从外面回来,曹坤起身道:“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林秋嗯了一声,见他又要掏银子连忙摆手道:“不要你的钱,堂嫂给我铺子分红,一个月能得七八两银子呢!”


    “那就帮我攒着,我走南闯北怕丢了。”说着扔给他一袋碎银子,约么二十多两,挥挥手走了。


    王瑛看着小情侣依依不舍的模样,牙都快酸倒了。幸好晚上就能跟青岩见面,不然可真熬不住啊!


    第55章


    晌午冰棍卖完,几个人一起往家走。


    路上王瑛看见卖樱桃的走不动路了,从怀里掏出钱递给青芸,“去给嫂子买点樱桃。”


    “哎!”


    眼下正是樱桃熟的季节,有勤快的农人上山摘了拿到镇上卖,十文钱就能买一大筐。


    去年王瑛就想着移一株樱桃树到试验田里,结果一直没空,时间久就忘了,这会儿看见新鲜的樱桃馋得不得了。


    青芸跑过去问了问价钱,尝了两颗又跑了回来。


    “怎么没买?”


    “太酸了,吃了一颗牙都快酸倒了。”


    王瑛一听嘴里冒出津液,“酸的好,我就想吃点酸的。”


    青芸见状跑过去将这一筐樱桃全买了下来,路上王瑛抓了两把,一边吃一边夸好吃,林秋和林穗尝了几颗,酸的脸都皱到了一起。


    王瑛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可是他确实没觉得这樱桃有多酸,难不成是味觉失灵了?


    转过街角几人脚步一顿,没想到时隔四个多月会在这里碰见张秀才。


    只见他衣衫褴褛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头发披散着,上面沾满了树枝和草叶,仰着头看着太阳,脸色露出痴傻的笑容。


    陈青芸连忙挡在嫂子身前,啐了一口道:“这是那个害大哥不能科举的人,活该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林秋和林穗也警惕的看向他。


    张时邱似乎察觉到几个人目光,转过头突然咧嘴笑起来,一嘴黑黄的牙齿把三个孩子吓得惊叫一声。


    “别搭理他了,快走。”如今他落到这般地步,王瑛也不愿再找他麻烦,转身带着三人离开。


    回到家王瑛去后院侍弄菜园子,陈容和李氏怕他无聊,特意拿着布料和针线去他院里做衣裳,顺便陪着他唠唠嗑。


    “这菜园叫下人来收拾就行,你别累着。”


    “没事娘,这么点活不累。”


    陈容轻轻拍了李氏一下,朝她眨了眨眼,来时就跟嫂子说过,莫要看的太紧,瑛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如今怀着身子别让他觉得别扭。


    见王瑛热了进屋去喝水,陈容忍不住道:“阿瑛可没那么娇弱,没怀孩子前在庄子上还日日下田呢,这么点活累不着他的。”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担心,你也知道咱家人少,孙子辈的这是第一个……”


    陈容道:“我能理解,要是秋儿怀了孩子,指不定我比你还紧张呢。”


    “听说哥儿生孩子比女人更艰难,我这心里总悬着。”


    “别想那么多,王瑛是有福气的孩子,你看自打他嫁到你们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青岩科举也有了希望,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一胎。”


    李氏点点头继续低头裁布,今天要做的是小孩的衣服。


    算算日子,应当是明年三四月份的产期。


    两人许多年都没做过小孩子穿的衣服了,一时都拿不准尺寸,还是朝旁人家借了两件比划着剪出样子。


    刚出生的小娃娃肉皮子嫩,用的布料也讲究,李氏将成亲时一直舍不得用的两匹细绸缎拿了出来,给孩子剪成肚兜和贴身的衣裳。


    陈容绣工好,则在衣服上绣上漂亮的花样,针脚细密又平整贴身穿也不会磨肉。


    一件小肚兜很快就缝好了,朱砂色的布料上绣着两个胖乎乎的小元宝,看着就喜庆。


    王瑛喝完水从屋里出来,看见这小衣裳道:“这是手帕吗?”


    陈容噗嗤笑出声:“什么手帕,这是肚兜!”


    “这也太小了吧。”


    李氏也笑道:“唉哟哈哈哈,小孩刚生下来也就小臂那般大,这么大的肚兜足够用了。”


    王瑛挠挠头,他不懂这些,拿着铲子继续挖坑。刚才进屋是悄悄从试验田里移了几颗瓜苗出来,不然等里面的西瓜熟了,自己突然拿出来怪突兀的。


    “你这几日还恶心吗?”


    “还行,有时候闻到油腥味恶心,闻不到就没事。”


    李氏抚掌道:“哎呀,跟我当年一样!我怀青岩的时候就是闻不得油腥,只要一闻见哇哇的吐。”


    “我倒是没你们那么大的反应,怀秋儿的时候就是馋肉馋的厉害,偏生林家穷的叮当响,饭菜里连点荤油都见不到。


    馋的我买了只鸡,半夜偷偷炖上吃了,你都不知道那只鸡吃得多香,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味美。”


    “别提了,我那会儿是馋酸萝卜,偏生家里没腌,你大哥拿着碗跑了好几家才要到。那一顿饭我吃了六个馒头,把他吓得都不敢让我吃了。”


    姑嫂两人笑作一团,提起这些事真是辛酸又好笑。


    还好日子都熬出头了,眼看着林秋快成亲了,曹坤说成了亲后就把陈容和林穗一起接过去住。他在县城有两间院子,怎么住都住得开。


    李氏不愿让陈容走,家里本来人就少,他们一走就更冷清了。


    陈容道:“我也不愿去县里住,生怕遇上那个死人,光想想就恶心得慌。”


    王瑛想起今天曹坤说的事,连忙道:“对了,三姑上次你托我问的事问着了,林长宾是被曹坤弄回县里的。”


    “曹坤把他带回去了?”


    “嗯,还在脚行给他找了个活计,看着他省的乱跑。”


    “啐!这种人管他做什么?死在外头才好!”


    李氏道:“这个曹家小子倒是有点主意,秋儿跟了他以后吃不了亏。”


    “但愿他们能像青岩和瑛儿这般琴瑟和鸣就好。”


    王瑛心想,那俩小子可比他们粘糊多了。


    *


    进了三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王瑛在实验田冻了许多大冰块,墩子来镇上送冰棍的时候,一道捎来镇上,放在屋子里降温。


    天气越热冰棍的生意越好,之前一日能卖六百根左右,镇上铺子卖四百根批发给马钱子二百根。


    这几日直升到八百根,菜铺里每日五百根都不够卖的。


    孩子们拿着铜钱一会儿就跑来买冰棍吃。


    别觉得这两文三文的钱少,一日能赚一贯多,一个月将近三十贯呢!要知道陈家几百亩田地,一茬收成也不过六七十贯。


    家里攒的银钱多了,王瑛嫌换成银子太亏,索性直接放进试验田里存上,谁都偷不走。


    晚上吃完饭,回到卧室进入试验田,王瑛发现经验条好像涨了一点,从百分之九十八涨到了九十九点二,他低头摸着小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等了一会儿不见陈青岩进来,王瑛开始无聊的点击光屏调节天气。


    夏天不能卖菜,试验田里的蔬菜全都换成了麦子,如今收获的麦子已经有几千斤了。


    全部晾晒干装进麻袋里整整齐齐的摞在空气墙边缘,地里这茬麦子也快熟了,割完这茬继续种蔬菜,刚好天气冷的时候就能卖了。


    半个小时过去,陈青岩还是没进了,王瑛有些着急了。


    往常早早就进来了,今天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莫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越想越着急,偏偏古代没有通信设备,想联系都联系不上,又等了一刻钟陈青岩终于姗姗来迟。


    王瑛连忙上前询问,“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


    陈青岩擦了把头上的汗,“村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啊?”


    “庄头家的陈奶奶过世了,我们仨去帮忙,顺便给送了些冰过去。”


    王瑛乍一听这消息心里咯噔一下,“上次见她身体还硬朗着呢,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陈青岩拿了根冰棍边吃边道:“说是上山跌了一跤,回到家就下不来炕了,陈喜叔去请了村里的郎中给开了药,结果药没熬完老太太就走了。”


    “她这么大年纪怎么跑去山上了?”


    “去采野菜,唉……走得倒是没痛苦,也算是享福去了。”


    “我想回去看看。”


    陈青岩握着他的手道:“别来回奔波了,好好养着身子,这阵子天气太热,估摸没办法停满七日,三天就下葬了。”


    村子里的丧事都简单,老人家的棺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埋入祖坟烧些纸钱就完事了。


    “那你多帮帮忙,陈喜叔一家对咱们不错,该花钱的地方都周全到了。”


    “放心吧,我省得。”


    两人又聊了半晌,提示音响起,又快到了时间了。


    王瑛抱着他的腰不愿松手,“要是能把你拉到我屋子就好了,晚上不跟你一起睡觉,都睡不安定。”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王瑛觉得自己好像比之前变得更感应了,有时半夜醒来看不见他,心里就一阵空落落的感觉,难受的要命。


    陈青岩亲了亲他的额头,“别着急,过几日我就回镇上了。”


    “来镇上干嘛?”


    “师父算了算日子,说四叔的信应当快送到了。”


    “那你回来陪我多住几宿。”


    *


    要不说粱伯卿跟陈靖是挚友呢,第二天四叔的信就送到家来。


    李氏先看了一遍,然后叫来王瑛把信给他也看了一遍。


    信上说四叔一家已经在鄯州安置妥当了,这地方虽然穷但也不是没有优点,因为紧挨茶盐古商道,陆路交通发达。


    只可惜这些年治理不当山匪横生,商人们宁愿绕路也不走这条大道,他打算参考大家提的意见,先剿匪然后疏通官道,建造驿站把商业盘活。


    鄯州特产羊乳糕,可惜天气太热不方便拿,等秋天凉爽捎一些回去给家里尝尝。


    所谓羊乳糕就是羊奶做的奶酪,是牧民们常用的食物。


    信上还问了问家里人的身体和几个孩子的学业,最后说陈青淮如果明年考不上秀才就不用回来了,继续跟着粱兄在老家学习。


    看得出四叔心态调整的不错,这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官职。


    王瑛把信折好,满心期待着陈青岩的到来。


    第56章


    三日后,陈青岩终于从庄子上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青松和青淮。


    粱伯卿把三人撵出来说要自己清净几日,也算是变相给孩子们放个假。


    陈青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娘亲这么久,进院看见阿姊和娘亲就红了眼睛,到底是年纪大一点知道要脸面了,扭头藏在陈青淮身后不好意思出来。


    进了屋王瑛把提前准备好的冰沙端出来,这是上午现做的,从试验田里取了点冰块捣碎了淋上蜂蜜,再切点水果丁放进去,凉丝丝的味道还不错。


    天气炎热,孩子们捧着碗吃起来,李氏在旁边看着脸上满是慈爱。


    两个月不见,小儿子看起来个头长高了一些,脸颊也胖一点,就是晒得有点黑。


    “怎么不见粱先生?你们都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庄子上能行吗?”


    陈青岩道:“老师嫌天气太热不愿意来回折腾,和陈伯一起留在庄子上了。”


    李氏伸手招呼青松和青淮在自己身边坐下,“你父亲来信了,他们已经在鄯州安置妥当,你莫要担心。”


    陈青淮点点头,其实他早习惯了在外求学的生活,之前在莱州的时候,他便跟着师父四处游学,很久才能回一次家。


    他知道父母对他寄予厚望,自己也争气,跟着粱老学了不少本事。


    就拿诗词韵律来说,三个孩子里他学的是最好的,小小年纪就写出不少诗,有的句子粱伯卿看完都觉得惊艳。


    另一边陈青岩和王瑛从见面起就没分开过,两人手拉着手都攥出汗了也舍不得松开。


    陈容道:“你们这一路又累又热的,先回去冲个澡休息一会儿,晌午给你们包扁食吃。”


    “哎。”


    大伙各自回了院子,陈青岩走路都带风,一进屋便把王瑛抱了起来。


    “你慢点。”


    “好想你,每天只在试验田里见一个时辰根本不够用。”


    “我也是。”


    两人腻歪了半天热出一身的汗,又一起去浴房冲了个澡,因为怀着身子不能同房,只能用手互相抚慰了一次。


    陈青岩抚摸着他的小腹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胖了一点。”


    王瑛靠在他肩膀上,还没从余韵中缓过来,声音懒懒的说:“能不胖吗,娘天天让陈婶给我做好吃的,还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又没什么活干,都待懒散了。”


    “要实在无聊,这次同我一起回庄子上?”


    “再等等吧,秋弟的婚期就快到了,我留在家里帮帮忙。”


    “也好,三姑一个人怕想不周全,你帮着多费费心。”


    “放心吧,肯定让他风风光光嫁出去。”


    洗完澡两人回到卧房睡了一觉,靠在一起太热了,陈青岩从试验田里搬出一大块冰放在木盆里,屋里这才凉爽一些。


    王瑛靠在他怀里说不出的安心,这一觉睡到快天黑才醒。


    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晚上王瑛让下人搬出烧烤炉,大伙又围在院子里烤起羊肉吃。


    王瑛怀孕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只烤了点蔬菜,几个孩子倒是胃口不错,足足吃了大半只羊。


    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纳凉,大伙讨论起林秋的婚事来。


    距离婚期还有三个多月,嫁妆已经准备了一部分,余下的这段时间慢慢挑选。


    当年陈容成亲的时候,爹娘个准备了厚厚的嫁妆,这些年贴补林家花去了不少,余下的她分成两份,一份林秋成亲的时候做陪嫁,剩下的等过几年小儿子成亲再拿去用。


    李氏也给林秋准备了不少东西,成匹的细布准备了四匹,还让人做了六床八斤重的铺盖,都是新棉花,盖到老都够用了。


    王瑛比较实惠,准备了二十贯钱做添妆,送什么都不如送钱实惠,以后过日子少不了开销,兜里有钱腰杆子硬。


    林秋不像之前那般害羞了,坐在一旁听着大伙讨论,脸色露出幸福的笑容。


    林穗碰了碰他肩膀,小声道:“哥,在伯母家真好。”


    是啊,在这里真好!


    *


    陈青岩他们只在家里住了三日就回去了,因为铺子里冰棍断货了,太多人过来问什么时候能卖。


    耽搁一天就是一贯多钱,王瑛实在心疼的厉害,便赶紧把他撵了回去。


    他们一走家里就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白日里三个孩子去铺子卖冰棍,王瑛偶尔过去帮他们送饭菜。


    今天同往常一样,上午三个孩子去了铺子,王瑛起的晚了一些,吃完饭给菜园子浇了浇水,掐了根嫩生生的小黄瓜,啃着准备也去铺子上转转。


    走到半路上又碰见卖樱桃的大嫂,便过去买了一些。


    正掏钱的时候,这大嫂突然叫了一声,王瑛疑惑的抬起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后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家里的人还不知道王瑛出了事,铺子里的冰棍卖完,三人便关了门往回走。


    结果半路上突然被一个妇人拦住,她拉着陈青芸道:“丫头,你是上次买我樱桃的那个吧!”


    陈青芸吓了一跳,连忙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你要做什么?”


    “唉哟,你们家郎君被个疯子掳走了!”


    “啥?!”


    妇人磕磕巴巴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听她描述的长相,三人后背发凉,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看清那疯子把人拉哪去了吗?”


    妇人摇头,“我吓坏了,哪敢追过去啊……”


    三人一听撒腿就往家里跑,到家后询问王瑛在不在家,


    李氏道:“他不是上午就去铺子了吗?”


    陈青芸一听急的直跺脚流泪,“完了,完了嫂子让人掳走了!”


    “什么?!”李氏耳朵一阵轰鸣,天旋地转差点摔倒。


    陈容也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大嫂道:“会不是弄错了,快去叫下人帮忙找找,兴许人没事。”


    林秋和林穗撒腿就往后院跑,二顺和林仔以及其他的仆人则出去寻找,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赶紧报了官。


    黄三带着衙役过来的时候,距离王瑛失踪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那个卖樱桃的妇人被翻来覆去的问了好几遍,确定绑人的应当就是疯癫的张秀才,衙役们直奔张家。


    到了张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同邻居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张秀才的爹娘前几个月突然病逝,丧事都是邻居们帮忙操办的。


    “那他家里就剩他自己了?”


    “对,听说这小子去县城报官,结果没钱进不去衙门,敲鸣冤鼓被人打了几十板子扔了出来,回来就疯了。平日也不回家,在街上讨点吃食,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黄三想起之前的事,没想到张秀才竟然真去县城报官了。


    “要是看见他赶紧通知我们。”


    “哎,晓得了。”


    清水镇说大不大,但藏个人想要找到也不容易,一直找到申时也没见人影,眼看着天色晚了,再找人就困难了。


    衙役们无功而返,陈家人还在继续寻找,甚至将亲朋好友叫来一起帮忙找人,挨家挨户的打听,生怕错过去。


    李氏和陈容焦急的等待着,从接到消息开始两人的眼泪就没停过,“瑛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青岩交代啊……”


    “阿瑛这么好的孩子不会有事的,放心,他那么机灵……”陈容捂着嘴说不下去,她心里也是同样煎熬。


    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遇上这种事。


    *


    王瑛是被一阵磨刀声惊醒的。


    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一股难闻的臊臭味充斥鼻腔,熏得他直干呕。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用绳子人绑住动弹不得,心中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应当是被人绑了。


    究竟谁绑了自己?


    王瑛本打算直接躲进实验田,但是想了想觉得不行。


    实验田里的时间是共享的,不知道陈青岩有没有在里面等着自己,其次就算时间够用,他最多只能在里面躲一个时辰,万一对方不走,自己出来岂不是还得坐以待毙?


    他试探了喊了一声,“来人啊,救命!”


    外面的磨刀声停下,一个异样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挡在门口的干柴被挪开,赫然就是前几日在街头偶遇的张秀才!


    王瑛吓得心扑通扑通乱跳,“怎么是你,你没疯?!来人啊,救命!!”


    张秀才歪着头看他,半晌声音嘶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附近没有人住。你和陈青岩不死,我怎么舍得疯呢?”


    王瑛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他这么长时间竟是在装疯卖傻,实在太可怕了。


    勉强镇定下来道:“你绑我做什么?”


    “当然是要杀了你啊,不过只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了,应当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送去陈家,让陈青岩日日担惊受怕才有意思!”说完桀桀的笑起来。


    王瑛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这人就算没疯精神也不正常了。


    张秀才见他不说话以为被自己吓着了,拿着刀在他身边磨了起来,“陈青岩该死,你也该死,还有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该死,爹该死娘也该死……把你们都杀了,杀了就好了……”


    “明明是你做恶在先……”


    “我没想害他的”


    “那笔里的抄子是怎么回事?”


    “那只笔本是我自己给自己准备的……结果搜身的时候我太害怕了,才塞进了陈青岩的考篮里。”


    “那不是还是因为你……”


    张秀才突然暴起抓着住王瑛的头发大喊道:“那又怎么样!他家那么有钱就算不考科举也能活的很好,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王瑛吓得顾不了太多,赶紧开启实验田!


    眼前白光闪过,身体躺在熟悉的土地上,耳边传来陈青岩震惊的声音,“阿瑛,你这是怎么了?!”


    第57章


    王瑛抬头看了眼光屏上的时间,倒计时还有十七分钟,顿时心升一股凉意,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陈青岩一直在试验田里,时间快用完了。


    “来不及解释了,你快想办法帮我把绳子解开!”


    “哎,哎!”陈青岩赶紧帮他解绳子,麻绳绑的太紧还是死结,解了好几次都没扯开,急得陈青岩满头大汗。


    “韭菜地里有把镰刀,快去拿过来!”


    陈青岩飞奔过去,拿着镰刀终于将王瑛手脚上的绳子割断,扶着他站了起来。


    因为被击打了头部,起身时一阵眩晕,伴随着恶心,应当是脑震荡了。


    王瑛长话短说:“我被张时邱绑了,现在不知关在哪里,他想杀了我。”


    陈青岩一听瞬间瞪大眼睛,“我现在马上回去!”


    王瑛捂着后脑道:“你现在回来也来不及,娘她们应当派人去找我了,不知能不能找到我。”


    “那怎么办!”陈青岩急的眼睛都红了,双手握着拳原地跺脚,恨不得冲出去跟张秀才拼个你死我活!


    “让我想想办法……”王瑛艰难的吞咽着唾液,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能听见试验田外面的声音,自己突然消失把张时邱吓坏了,正在拿刀在牛圈里胡乱挥舞。


    “你在哪?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挥舞了三四分钟,累的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突然又啜泣起来,“爹,我错了,我不该杀你……我要杀娘你干嘛要拦着我啊……


    我好不容易从陆家借了银子去县城报官,她却将银子偷偷私藏拿去贴补舅舅,害得我差点被人打死!娘啊你心里没有我这个儿子,你把我害惨了!死吧,都死吧!”说完又开始胡乱的用刀挥舞。


    王瑛从他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听出一些端倪,张秀才竟然把自己的爹娘都杀了?


    难怪他一直装疯卖傻!


    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法子,他赶紧把头上的发带撒开,将头发揉乱挡在脸前,然后脱掉外面的衣服,只穿了白色的亵衣。


    “我现在过去吓他,若是能把人吓跑我就得救了,若是吓不跑只能跟他拼了!”


    陈青岩死死拉着王瑛的手,不愿放开。


    “听着,万一我……我出了事,你不许像之前那般颓废,也别让娘为你担忧,跟着粱老好好学习,将来找机会扬名考科举。”


    陈青岩摇着头已经泣不成声,他第一次恨自己软弱无能,胆小怕事,害得阿瑛替自己受苦。


    王瑛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决绝的出了试验田。


    “阿瑛!”陈青岩抓着他的袖子摔倒在地,顾不上悲伤他立马爬起来,他得马上出去,不能再浪费实验田的时间了!


    另一边王瑛捏着嗓子喊了一声,“时邱啊~”


    昏暗的牛棚里突然传来一声瘆人的叫声,一个白色的人影如鬼魅般凭空出现。


    “啊!!!”张时邱吓了大喊一声,抓起刀就朝他冲了过去。


    王瑛早有准备,立马开启试验田躲了进去。


    张时邱扑了个空,菜刀深深的砍在牛圈的木头上,拔不出来了。


    王瑛趁机又出来,捏着嗓子发出一串阴恻恻的笑声,“儿啊,你为何要杀娘?”


    “娘……娘啊!”张时邱吓得屎尿横流,臊臭味熏得王瑛差点干哕出来。


    他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是儿子不好,不该杀您,儿错了,儿错了啊……”


    王瑛继续道:“娘好冷啊,死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身上也没有过河钱,你给娘烧两件衣服吧……”


    如果张时邱仔细听就能分辨出,这个声音跟他娘一点都不像,但他现在精神紧绷到极致,已经没有思考能力。


    “娘你别着急,我这就去,这就去!”说完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王瑛秉着呼吸等了片刻,确定人走远了才握着镰刀悄悄走出来。


    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周是一片破旧的房屋,有的已经被雨水冲垮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


    王瑛不敢乱走,生怕不小心再撞上他,找了一处低矮的墙头爬了进去,用杂草挡住身体,就这么担惊受怕直到天亮。


    翌日一早,王瑛听见外面的呼叫声。


    连忙爬起来,不远处二顺和几个人正在叫他的名字。


    “我在这!”王瑛想要答应,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的说不出话。


    他想爬出墙头,手脚酸软的没有力气,最后只能拿镰刀割下一条衣摆挥舞。


    远处的人看见白色布条道:“快看那边!”


    陈二顺撒腿便跑了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郎君激动得够呛,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喝退后面的人,脱掉自己的外外衫递给他,“郎君快穿上,咱们回家了!”


    王瑛披上衣服,被他扶着走出院子,直到路口坐上骡车才发现,原来自己在镇外,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他。


    一夜的担惊受怕加上困倦,安全后再也支撑不住,躺在车上睡了过去。


    骡车到了家,其他人还没回来,二顺又去给旁人送消息告诉人找回来了。


    陈青岩一路跑回来了,进院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跑去后院看人。见王瑛平安无事的躺在床上,悬了一宿的心终于落了地,他双唇颤抖着叫了声,“阿瑛。”


    王瑛睁开眼睛,看着他憔悴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唉,我在呢。”


    陈青岩从庄子回来的路上他想了许多,如果王瑛死了,他也没办法独活。


    就算为了娘亲和弟弟妹妹活下来,终此一生也不会再另娶。


    万幸的是阿瑛没事,他们的孩子也没事。


    最后罪魁祸首张秀才在家中被捕,他被王瑛吓坏了,跑回家中老宅神神叨叨的要给爹娘烧衣服。


    结果被邻居看见报了官,衙役很快把人抓住,询问他王瑛的下落。


    起初他还想装疯卖傻蒙混过去,几十板子打下去他什么都招了,把自己掳走王瑛绑在镇外说出来,连带着毒死亲爹亲娘也一并说了出来。


    杀父杀母实在恶劣,按照武朝律法应当问斩,大概因为太害怕,他自己在牢房里撞墙自尽了,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


    王瑛虽然没受伤,但李氏却被吓病了,吃不好睡不好,一连几日都没精神。


    她本是好心留儿婿在身边照料,却不想出来这样的事差,心里十分愧疚。


    王瑛知道她是心病,帮她开解道:“娘,这事本就不怨您,再说我和孩子都没事,反倒是那个张秀才恶有恶报,不会再来害咱们了。”


    “娘知道,可晚上一闭眼就梦见你出了意外……”


    王瑛握住她的手道:“要不抽空和三姑再去山上拜拜佛?顺便帮我和孩子求个平安,您身体好了我和青岩才能放心的会庄子上,不然回去了心里也不安定。”


    “嗯……”


    *


    李氏去了两趟寺庙,身体渐渐好起来,王瑛和陈青岩这才回了庄子,此时已经到了七月末。


    伏天过去天气愈发凉爽起来,冰棍的生意也慢慢的差了一些。


    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王瑛怕三个孩子遭人非议,干脆把铺子停一段时间,正好让林秋空出时间准备自己的婚事。


    回到庄子,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王瑛闲时便去地里转一圈,帮村里的人解决农作物的问题。


    虽然他对粟了解的不多,但万变不离其宗,病虫害也都差不多,大多数都能处理,就算处理不了的也会教人们如何防治。


    时间久了王瑛的名声在附近几个村子越来越响亮,谁家地里有毛病了,割上一把庄稼去陈家庄找王郎君,保准帮你治好。


    早上吃完饭,王瑛拎着竹篓打算去村里聘只狸奴回去。


    出门前陈青岩跑过来,“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离着不远一会就回来了。”


    “那让陈伯跟着你。”自打发生那件事后,陈青岩总是提心吊胆,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也行,正好让陈伯帮我刨一颗樱桃树。”王瑛惦记樱桃树好久了,一直没得空挖,眼下有空了刚好可以挖两颗移植到实验田里,现在种上冬天就能吃到樱桃了。


    两人出了门,一路上碰见不少熟悉人,纷纷打招呼。


    “郎君吃饭了吗,去我家吃两口吧。”


    “吃过了,杨大伯你家那块豆地长得怎么样了?”


    “上次按您说的法子,让我小孙孙们去抓了些花虫和草蛉放进田里,果然好多了,如今已经看不见多少红虫子了!”


    “那就好。”他家豆田前阵子生了一种大豆常见病,叫大豆红蜘蛛。


    这种蜘蛛成虫、若虫以刺吸性口器危害叶片,在叶子背后结网,使得叶子卷缩枯黄,直至脱落,影响豆苗的生长。


    现代一般都是喷洒农药治理,但古代没有这些东西,只能用最笨的生物法治疗。


    瓢虫和草蛉都是红蜘蛛的天敌,放一些进去就能抑制住红蛛泛滥。


    穿过农田到了村里,要聘的狸奴是一户姓赵的人家,前阵子碰见赵家小郎,说家里的猫儿生了几只崽子,问他要不要。


    本来王瑛没打算养,结果这阵子仓库闹鼠灾,成群结队的钻米缸,抓又抓不净只得养只猫。


    来的时候赵家小郎早等着了,领着二人去猫窝挑小猫。


    “东家喜欢哪只就拿哪只,都断奶能吃东西了。”


    猫窝里趴着四五只成人巴掌大的猫崽,有好几种花色,王瑛挑了一只眉清目秀的小橘,听说这种最好养活,而且非常能吃。


    把提前准备好的聘礼留下,陈伯拎着小猫放进篮子里两人往回走。


    回家的路边有几颗野生的樱桃树。


    有句话叫樱桃好吃树难栽,樱桃树属蔷薇目、蔷薇科,落叶小乔木,这种树既怕冷又怕热,怕旱也怕涝娇气的很,在没有现代改良技术的时候确实很难种活。


    不过他有试验田,可以任意调节气温和天气,不怕种不活。


    刨完樱桃树王瑛见四下无人,习惯性的将树苗放进试验田里,放完才想起身边的陈伯,他紧张看过去。


    陈伯呆滞片刻,抬头望着天假装没看见,跟在两人身边这么久,他什么不知道啊。


    第58章


    回到家王瑛拉着陈青岩,紧张兮兮的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一遍。


    陈青岩摸着鼻子道:“其实陈伯已经知道了,前阵子我往试验田里存放冰棍的时候被他看见了,当时把他吓了一跳,不得已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王瑛有些担忧,“他会不会讲出去啊?”


    “不会的,如果这个家里有人会说出去,那绝对不会是陈伯。”


    陈伯对陈家的忠心的程度,难以用语言描述,特别是对陈青岩,即便是亲生儿子也没这么好的,这就是古人讲的忠义之仆了。


    “那就好,下次我可得小心些。”


    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被人看见,一传十十传百,自己怕是会被当成山野精怪烧了。


    *


    进了八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起来,前几日还残留一丝暑气,这几天下了几场小雨,就得添厚衣服了。


    粱伯卿早些年在莱州住的时候,因为离海比较近,关节有点风湿,每逢下雨阴天胳膊腿就疼。


    自打来到庄子上,不知是泡温泉的关系还是睡火炕的缘故,身体竟然慢慢好起来了,今年竟然一次都没犯过。


    今天依旧是秋雨绵绵,他带着三个徒弟坐在廊下观雨,顺便让他们写一首关于秋雨的七言诗。


    王瑛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句子,索性从试验田里拿出前阵子没吃完的羊肉化开。


    这种天气吃点热腾腾的涮锅子,别提多舒坦了。


    雨停后天气骤然晴朗起来,天高云淡秋意更浓。


    田里的粟已经拔了穗,因为夏季王瑛教村民堆肥的缘故,今年庄稼长得比往年更好,即便是下等田长势都不错。


    想来交完地租和丁税,能余下不少粮食,光想想就觉得高兴,百姓们身上都少了许多戾气。


    就连平日喜欢掐尖打架的张婶子见人都三分笑意,逢人便夸,“咱们东家可真没话说,照比其他庄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今年春麦收成不好,给咱们减了一成的租子。邻村郑庄子可没有,还是按六成收的,听说都饿死人了!”


    “谁说不是呢,不光租子收的少,还教咱们侍弄田里的庄稼,旁人有这本事都不外传!”


    “不少佃户想来咱们庄子都进不来,只能打听有没有光棍汉子,想把闺女哥儿嫁过来享福哩!”


    刚巧墩子赶着骡车从镇上回来,路过村口的时候被几个妇人瞧见。


    刘大嫂小声道:“唉?这石墩子不是没媳妇吗,你们有没有合适的,给他牵牵线?”


    “能行吗?这人窝窝囊囊的过去总让人欺负。”


    “你可别瞧不上人家,现在是东家身边的红人,帮着养牲口赶车赚了不少钱呢!搬回村里也不耽误种地,还有东家给撑腰,谁敢欺负他?”


    听她这么一说张婶子倒是真上了心,她有个本家妹子就住在隔壁的郑庄,头些年死了汉子成了寡妇。


    因为只生了俩丫头,被婆家撵了出来,如今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日子过的十分艰难,全靠亲戚们接济才活下来。


    但俗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各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过,总不能一直帮衬,若是能帮两人说和一下,兴许是桩不错的姻缘。


    想好后下午就拎了二斤粟米去了郑庄。


    来的时候堂妹正在给人洗衣服,她被婆家撵出来后,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村头一个没人住的破屋子里。


    自己在房前屋后开了几亩地,粮产的少还得给庄头交租,余下那点两根本不够三人吃,只能靠帮人洗衣劈柴糊口。


    见张婶子来了,连忙起身擦了擦手,“大姐你咋过来了?”


    “有段时间没来了,过来瞧瞧你。”


    “快进屋坐,我给你倒杯水去。”


    “不用麻烦,我说两句话就走。”


    张翠红还是拿出家里仅有的一个完整的陶碗,倒了井水给她端过来。


    “怎么不见俩丫头?”


    “大妮和二妮去帮人放牛去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干点活能管一顿饭。”


    张婶子一听心里就不是滋味,她家有六个孩子,最小的才七岁,虽然也是个丫头片子但还是当块宝宠着,这么大了地里的活都没沾过手。


    大妮和二妮一个七岁一个五岁,竟然都去帮人放牛了。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看着丫头们慢慢长大了,你身边没个汉子傍身,万一被人惦记上就坏了……”


    这可不是张婶子危言耸听,她一个寡妇带两个闺女,搁在那些登徒子眼里跟块肥肉没什么区别,指不定啥时候就被祸害了。


    村子这样的事过去可没少发生,也就是陈家庄的管的严,但凡出了这种事的,一律命人将其打出去没收地,所以才没人敢犯事。


    张翠红一听便红了眼圈,“你说的俺都省得,可拖着这俩累赘谁能要俺啊?”


    相公刚死的时候有人给她说过媒,但一听她还带着俩闺女就都没了后话。


    女孩不比男丁,养个小子好歹能帮家里干活,姑娘养大了就得嫁出去,这不是赔钱的买卖吗!


    可不带着俩闺女,她又狠不下心,那会大妮才三岁,二妮还不会走,她也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孩子饿死,最后只能苦了自己。


    张婶子拉着她的手道:“我这倒有桩好姻缘,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们村子有个鳏夫比你年长几岁,个子矮一些,模样差了点,但是人品没的说是个憨厚老实人。有养牲口的本事,帮我们东家养骡子赶车,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足够养活你们娘仨了。”


    张翠红道:“人家能看上我吗?”


    “我这不是过来帮你打听来了吗,你给句话,要是同意我就去帮你问问。”


    “我自然是同意的,长相又不能当饭吃,只要不嫌弃俺和俩闺女就嫁。”


    “那便说定了,我明日去帮你问问,真要是能成了,大姐去你那讨杯喜酒吃!”


    送走张婶子,两个孩子也回来了,大妮和二妮一身污泥,头发也乱糟糟的像疯子似的。


    张翠红一见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扫把往孩子身上招呼,“还嫌你娘不够累的!好好的衣裳出去一趟怎么弄得这么脏!”


    二妮吓得只知道哭,大妮抱住扫把道:“娘,别打了,是有人要扒小妹裤子,我领她跳进泥塘里躲了半日才敢出来……”


    张翠红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拉过两个孩子上下打量,“可伤着你们了?”


    “没,没有。”


    “是谁干的!”


    大妮哽咽道:“就是让俺放牛的郑大伯。”


    张翠红一听顿时怒火中烧,郑家是庄头没想到表面上人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然能干出这种事!


    偏偏她没能力给孩子讨回公道,过去追问怕是得被赶出郑家庄,只能吃个哑巴亏,气得她抱着两个孩子直掉泪。


    帮孩子擦洗干净,将堂姐送来的粟米煮了一锅饭,娘仨吃了顿饱饭。


    张翠红搂着两个孩子一宿没睡,心里做出个大胆的决定,明日她准备去一趟陈家庄,亲自见一见堂姐给她说的鳏夫。


    *


    翌日一早,王瑛刚吃完饭家里就来了客人,正是张婶子。


    “婶子来了,快进来。”


    张婶子拘谨的摆摆手,别看她性情泼辣但在东家面前可不敢撒泼,脸上挂着笑道:“俺来是想打听个事的,给东家赶车的老石想不想娶亲。”


    “你说墩子叔?”


    “是他,俺有个堂妹是寡妇,我看着两人情况差不多,便想着给牵个红线,不知他乐意不乐意。”


    “这是好事啊,快进来。”王瑛热情的把人招呼进院子,让陈伯去后院将墩子叫过来。


    不多时墩子过来,“东家您找我?”


    “是张婶子找你,想帮你说门亲事。”


    墩子一听顿时老脸通红,他都三十六岁了,这个年纪在庄子上都能当爷爷了,说亲不让人笑话……


    “算,算了吧。”


    张婶子有些着急道:“别算了啊,我这妹子可是本本分分过日子人,相公也死了四五年了,要不是带着两个娃娃不好改嫁,早就另嫁人了,刚好你也没有一儿半女,凑合到一起不是正好嘛!”


    “俺……俺长得不好,人家能瞧上我吗?”


    “谁家过日子是看脸过的?还不是看人勤不勤快,会不会过日子!成了亲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日子不是也有盼头吗!”


    王瑛点头附和,“婶子说的在理,墩子叔你也得为以后考虑,年纪大干不动活了怎么办?”


    墩子听王瑛这么一说心里松动了几分,“那,那见一面也成,要是瞧不上就算了,别难为人家。”


    张婶子抚掌笑道:“我这就去跟妹子说,定个日子见一面!”


    把人送出门,没想到张翠红竟然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


    “妹子,你咋来了?”


    她是一路打听找过来的,原本打算在这等会看能不能碰见那个人,没想到堂姐从里面出来。


    “来的正好。”张婶子牵着她的胳膊给身后的人引荐,“这便是我那堂妹,石兄弟你瞧瞧中不中?”


    石墩子看向那妇人,只见她头发枯黄,因为长期吃不饱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但身上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旁边两个小丫头也是乖巧的模样。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张翠红抢先道:“俺相中了,大哥要是不嫌弃俺带两个丫头就成!”


    石墩子连忙磕磕巴巴道:“俺,俺不嫌弃……”


    他怎么会嫌弃呢,谁愿意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忙活一天回家冷锅冷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两个苦命的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对家的渴望。


    王瑛道:“我让粱老挑个好日子,到时办几桌喜酒热闹热闹!”


    第59章


    两人都是奔着正经过日子去的,成亲的事也是宜早不宜迟。


    粱老给看了几个好日子,最后挑了一个最近的,下个月初六,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正好趁这个功夫让墩子把家里收拾出来。


    因为帮忙饲养骡子的关系,墩子之前一直都是住在别院里跟陈伯作伴。


    如今要成亲了,自然不能再住在主家,把自家的三间小土房收拾干净,找人重新铺了房顶,换了门窗,屋里也学着别院的样式盘了两铺大炕。


    翠红带着俩孩子,住在一起不方便,西屋刚好给孩子们住。


    村里人看着东家的面子也都过来帮忙,人多收拾的快,偶尔有人调侃两句也都不敢太过分,毕竟石墩子是给东家干活的。万一真把人惹急了,去东家面前告一状,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婚期也快到了,趁着去镇上送东西的时候,墩子花钱买了两匹粗布,拿去让翠红给自己和孩子们做两身新衣裳。


    上次见她们母女身上的衣裳都打着布丁,成亲穿件新衣服。


    一想到自己马上有老婆孩子了,感觉浑身使不完的劲,人也开朗了许多,赶车回来的路上还唱起歌来。


    他老家不是清水镇的,当初也是跟着爹娘逃荒过来的,爹娘死得早,他连老家在哪都不知道,只会唱一首家乡的小调。


    “山哟那个高诶,水呦那个绿喂——俺生在这山水间,耕田织布欸——”


    开到郑庄时离着老远就看看翠红家围着好些人,他甩了几鞭子赶紧停了过去。


    下了车挤进院里,只见翠红头发凌乱,衣衫被撕破,脸颊肿得老高,抱着两个孩子正坐在院中哭泣。


    石墩子吓了一跳,连忙道:“这咋回事?!”


    旁一个长相凶悍的妇人啐了一口道:“这个不要脸的寡妇,竟然敢勾搭俺家汉子,看我不抽烂她的脸皮!”


    “俺没有!是你家汉子要欺负俺闺女,俺才跟他撕扯起来的!”


    站在旁边的郑有田怒骂,“放屁,俺是那样的人吗?明明是你想要勾引我,我不同意便跟我撕扯起来。”


    旁人议论纷纷,小妮吓得直会哭,大妮胆子稍大一些,磕磕巴巴的把事情经过讲出来。


    “明明是他要欺负俺小妹,拿糖把小妮骗出去,抱到柴火堆后面,还要脱俺妹子的裤子……俺吓得喊来娘,便跟他打起来了。”


    围观的人一听纷纷看向庄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郑有田恼羞成怒,拾起地上的大棒就要朝娘仨打去,“我让你们胡说八道!”


    石墩子连忙挡在身前,“不许打她!”


    “滚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墩子使足了劲儿,愤怒朝郑有田撞去,直接把人撞了个四脚朝天。


    旁边郑庄头的亲戚们见状还了得,纷纷朝墩子伸了拳头,十多个人把他围住打了半天,直到旁边有人喊着,“再打就出人命了!”这群人才散去,此时墩子已经满脸是血不省人事了。


    张翠红吓得不停尖叫,“谁快去叫郎中啊,快来人帮帮忙啊!”


    *


    王瑛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正念叨着墩子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大门就被敲响了。


    陈伯打开门,见几个陌生人抬着浑身是血的石墩子进了院子,惊呼一声,“天爷,这是怎么了?”


    屋里的人闻声赶忙跑了出来,大伙也被吓得不轻。


    陈伯上前叫了几声见墩子没有反应,把手放在他鼻前,还有微弱的气息。“没死!”


    陈青岩道:“快去叫郎中过来!”


    陈伯立马跑去叫村里的郎中,负责抬人的有个小子是张家亲戚,将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王瑛听完快气炸了,欺负人欺负到他头上来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墩子,是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青岩,你快去把陈喜叔叫来!”


    “你别动气,我这就去。”


    不多时陈喜和儿子陈大顺来了,路上听说了这件事也都气的够呛,干脆让儿子叫上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出来,一起去郑庄子讨个公道!


    陈伯也将郎中请了过来,扎了两针人醒了,但是鼻粱被打折了,额头也砸了个鸡蛋大的包。


    墩子挣扎的起来还要去找张翠红,被王瑛连忙劝下,“你在家好好养着,这事不能算完!”


    不顾陈青岩的阻拦,坐上骡车同村里的人一同去了郑家庄。


    另一边郑有田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他这些年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以为打完就白打了,毕竟那人看着也不像什么厉害的人物。


    没想到刚回家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郑家娘子疑惑的问:“谁啊?”


    陈喜道:“开门,找郑庄头有点事!”


    大门一开,瞬间冲进来二三十个汉子,骂骂咧咧的道:“郑有田在哪,给我出来!”


    “你,你们要干啥?”


    陈喜冲进屋里把准备躲藏郑有田一把拽了出来。


    王瑛下了车走上前道:“就是你欺负我家仆从?”


    郑有田一脸不解道:“您是哪位?俺不知道您说的啥……”


    陈喜踹了他一脚道:“这位我们陈家庄的东家,你打的人是我们东家的仆人!”


    “唉哟,这,这是个误会,您瞧这事闹得,俺不知他是陈东家的人,不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啊!这样我赔给他钱,把人治好如何?求东家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则个。”郑有田以为自己说几句软话就能把事了了,却不料王瑛根本不吃这一套。


    “钱老子有都是,不要你那三瓜俩枣的,照着墩子受伤的程度给我狠狠的打!”


    几个大小伙子得了命令,挥拳便朝他身上砸去,郑有田大呼小叫道:“我可是桩头,我们东家是郑大官人家,把我打坏了咱们没完!”


    王瑛啐了一口,“行啊,试试看郑家会不会为你个小庄头跟我们陈家结仇!”


    郑大官人就是个花钱捐的乡绅,家底还没陈家殷实,郑夫人同李氏也是朋友,便是告过去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这边的骚动引起不少郑庄的人过来看热闹,有几个刚才打人的一听陈家村的人来了,吓得灰溜溜的跑了。他们这些人仗势欺人行,要是跟年轻力壮的汉子对上,谁都不敢出头。


    打了半刻钟,地上的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王瑛才叫人停了手。


    “下次再欺负人前打听打听,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我们走!”


    陈青岩赶紧跟在他身后一同上了车,总感觉阿瑛怀孕后脾气变大了。


    回到家的时,张翠红领着两个丫头守在大门口,见到王瑛便给磕头,“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快起来吧,墩子叔伤得不轻,这些日子有劳你帮忙照看。”


    张翠红哽咽道:“应当的,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娘仨,他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娘仨直接搬到了陈家庄,有人在身边照料石墩子身体很快就恢复好了,得知东家给自己出了头,心里感激的够呛,发誓这辈子当牛做马,一定要好好报答东家!


    郑庄的事很快传到镇上,郑家非但没来找麻烦,还派人给送来了十贯钱做赔礼。至于郑有田,直接被主家辞了庄头变成佃户,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仆人同陈家结怨。


    九月初六,宜嫁娶、祭祀、开光、订盟,在亲友祝福下,石墩子和张翠红成亲了。


    两人的婚事办的很简单,只摆了两桌酒席,放了一挂炮竹就算完了。


    王瑛和陈青岩作为东家自然少不了,粱老也青松青淮也来凑个热闹,再就是陈伯和陈喜一家,还有张婶子一家。


    席面简单,三盘肉菜,三盘素菜,主食包了韭菜鸡蛋的扁食。


    大伙都不嫌弃,这俩人凑合到一起不容易,中间还出了那样的事,墩子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所幸人没事,也算是过上踏实日子了。


    两人成亲最高兴的要属大妮和二妮了,俩丫头穿着娘给做的新衣裳,跑前跑后高兴的小脸通红。


    娘说她们以后有爹了,能吃饱穿暖,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


    办完墩子的婚事,一晃也快到林秋的婚事。


    王瑛的肚子也日日渐大起来,如今怀孕四个多月,肚子开始显怀,之前的裤子穿着都有些不合身,晚上从箱笼里找出三姑做的新裤子试了试,穿着宽松正合适。


    洗完澡两人进入试验田,准备摘点桃子,明日回镇上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这次结的桃子比上回多,各个圆滚滚的,看着就好吃。王瑛在下面拿筐接着,陈青岩爬树摘,两人合作的还挺默契,一会儿的功夫就摘了满满一筐。


    弯腰捡桃的时候王瑛突然惊呼一声,“啊!”


    “怎么了?”陈青岩连忙从树上跳下来,扶着他坐下。


    “没事,就是感觉刚才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动了一下。”


    “我看看!”陈青岩掀开衣襟,把脸贴在他隆起的小腹上,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动静。


    “许是我感觉错了……”话还没说完,小腹再次轻轻震动了一下。


    这回两个人都愣住了。


    半晌陈青岩缓过神道:“这,这是孩子在动吗?”


    “应该是吧。”


    初为人父对两人都是新奇的体验,“疼不疼?”


    王瑛摇摇头,“不疼,但是有点奇怪,就像有只小猫在轻轻挠一下似的。”


    陈青岩轻轻吻了他肚皮一下,“乖乖的,再给阿父动一下。”


    肚里的小人像听懂了一般,又踢了一脚,惹得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60章


    “粱老,您真不去啊?”


    “不去不去,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能安静几天。”


    “那您一个在家注意安全。”


    “快走快走。”粱伯卿摆摆手,拎着鱼竿和木桶出去钓鱼。


    说是一个人,其实家里还有从莱州带来的随从,陈喜那边也嘱咐过了,这段时间帮忙多照看些,唯一担心的就是老人吃不好。


    还有七天就到林秋的婚事了,王瑛他们打算早点回镇上准备。


    曹坤和林秋成亲得在县城办酒席,接亲就成了个大问题。


    县城离着清水镇有三天的路程,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两日,不可能成亲当日拉着新人来回折腾。


    所以两边一商量,打算让他们先去县城安置,到时直接在县里接亲。


    回到镇上的时候,李氏和陈容已经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


    除了陪嫁的嫁妆,还有成亲用的东西,足足装了三辆马车。这还是挑拣后的,不然要拿的东西更多。


    车是曹坤那边准备的,他想得倒周全,提前准备了四辆马车和三辆平板车,一家子去都坐得开。


    来接人的都是脚行的伙计,来之前被二当家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地方千万别丢人,谁要是丢了人回去别怪他不给脸面。


    以至于这些小伙计们个个谨慎又谨慎,生怕自己说错话把二当家的婚事弄黄了。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大伙便带着行李登上马车,前往县城参加婚礼。


    这次去的人不少,家里的人都去,除此外还有几个本家的亲戚也一同过去,只留下门房林仔看家。


    陈容和李氏带着林秋和王瑛坐一辆车,路上可以照顾王瑛顺便给林秋普及一下成亲后的知识。


    陈青岩则带着弟弟妹妹们坐第二辆车,余下的亲戚们分坐两辆马车。


    一路上李氏都担心王瑛的身体,坐得地方给铺了厚厚的棉垫子,生怕他累着或是颠簸着。


    陈容拉着王瑛的手道:“有四个多月了吧,现在吃东西还恶心吗?”


    “不恶心了,就是胃口好,一顿饭吃的比过去两顿吃得都多,肚子胖了一圈。”


    “你现肚里怀着孩子,一张嘴两个人吃,可不得多吃些。”


    李氏:“再有五个多月就生出来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们俩给孩子起名了吗?”


    王瑛摇头,“还没起呢,青岩说想等着粱老帮忙起名字。”那可是江南才子之首,守着这么有文化的人,不用白不用。


    李氏道:“感觉到孩子动过吗?”


    “昨天晚上还动了呢!像揣着只小猫似的可好玩了。”


    “唉哟哈哈哈哈哈……”姑嫂两人忍不住笑起来。


    坐在旁边的林秋一脸好奇的盯着王瑛的肚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聊完王瑛开始说林秋,“马上要成亲了,娘叮嘱你几句。”


    “哎。”林秋乖乖坐好听他娘和大伯母说话。


    “嫁到曹家后就事事以夫家为重,特别是曹坤的母亲,你一定好好待她。”


    陈容顿了顿道:“她一个人将曹坤拉扯大不容易,想来定是个有主见的妇人。以后有什么事跟她商量着来,莫要惹得她不高兴。”


    “嗯,我省的。”


    李氏担忧的拉住林秋的手道:“你也不能全听你娘的,若是磋磨人肯定是不许的!咱们家的哥儿闺女,不管嫁到哪都不能受欺负。有事你就给我们捎个话,你堂哥堂嫂肯定过去帮忙!”


    王瑛附和道:“对,曹坤要敢欺负你,我和青岩肯定得找他算账!”


    林秋鼻子发酸,红着眼眶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暖意。


    说完这些又教起他行房的事,尽管王瑛都经历过了,但从长辈嘴里说出来还是尴尬的不行。


    林秋也尴尬,臊的耳根都红了。“娘……你别说了……”


    陈容拍了他一巴掌,“告诉你的都是有用的,你害羞什么。”


    王瑛转头望着车外,这种事原身成亲的时候可没人告诉过,还是他跟陈青岩自己摸索着凭着本能学会的呢。


    *


    颠簸了三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县城,排队入城的时候就看见曹坤早早等候了。


    他和守城的小卒交情不错,简单的查看了一遍就把人都放行了。


    曹坤先让伙计们赶着车先把客人送到客栈安置,安顿好客人,给伙计们挨着发了赏钱。


    “辛苦各位!”


    “二当家说的啥话,咱们出去跑趟车不也是好几日嘛,这点路算什么辛苦。”


    “就是,能帮上二当家的忙,咱们哥们弟兄也高兴!”


    “哈哈哈,到时都来喝喜酒,热闹热闹!”


    伙计们赶着车离开,曹坤赶紧去看林秋和丈母娘,待会儿把他们接到东边的老院子住下,成亲那日就从这边接亲。


    “这一路过来辛苦大家了。”


    陈容道:“还好,你一个人忙前忙后准备这么久才辛苦。”


    曹坤笑着挠挠头,“这本就是我该干的,这辈子就成一次亲,哪都不能马虎。”


    林秋抬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马上又转过头,脸颊飞起一片红霞,看的曹坤心里直痒痒。


    “咱们先过去吧,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我赶紧去准备。”


    曹家的老院子不算大,只有三间正房加上两间偏房,他和娘亲两人住倒也够用,成亲就显得有些小了。


    前些年曹坤在城南又买了一处新院子,两进的院子五间正房加上配房和倒座,住三代人都够用,正好拿来做婚房。


    来的时候曹母也在,她个头很高身,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灰蓝色的粗布衣裳。


    看见陈容他们过来,脸上并没有多少笑脸,只淡淡道:“这是亲家夫人吧,我记性不好,咱们只见过一次都快记不清了。”


    陈容主动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亲家姐姐,可是把我都忘了?”


    曹母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这一路累了吧,离着这么远,来回奔波可不容易,快进屋歇着吧。”


    “这倒没事,两个孩子愿意,大人们受点累也无妨。”


    站在一旁的曹坤赶紧道:“我让人准备了简单的饭食先垫垫肚子,晚上再去酒楼里吃饭。”


    陈容连忙道:“不用那么麻烦,在家吃一口就行。”


    “不麻烦,我都订好桌了,进屋进屋。”


    王瑛同陈青岩走在最后,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总觉得曹母似乎不太满意这门亲事。


    他拿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陈青岩会意低下头靠过来,“哥哥,怎么了?”


    王瑛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曹坤他娘好像不太高兴的模样。”


    “没有啊,你是不是多虑了。”


    “但愿吧。”当初下定的时候他们在庄子上没回来,这还是第一次见曹坤的娘亲,兴许人家性格就是这般。


    进了屋,收拾的很干净,东屋和西屋都是卧房,中间是堂屋摆着桌椅板凳。


    李氏和陈容带着林秋住在东屋,陈青岩和王瑛则住西屋,其余的人都留在客栈休息,成亲那日才过来。


    曹坤忙前忙后烧水沏茶,洗水果招待他们,不一会儿又端来热腾腾的汤饼过来。


    陈容道:“别忙活了,你也坐下吃点。”


    曹坤乐呵呵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事,我不累。”他常年在外头干活比这累多了,况且招待的也不是外人,是自家夫郎和丈母娘,累也高兴。


    陈青岩朝他招手,“坐下一起吃,待会商量商量成亲的事宜。”


    “哎。”


    大舅哥发话了他连忙搬着凳子坐过来,陈家男丁少,四叔远在鄯州回不来,陈青岩算是唯一能顶事的男人。


    来之他前特意跟族中年长的人打听了不少成亲的事宜,毕竟自己成亲的时候重病在床,稀里糊涂就完事了,根本不懂其中的步骤。


    “按清水镇的规矩,寅时就得接亲了,接亲要过三道门,既大门、房门和屋门,每过一道门都要撒铜钱讨吉利。”


    这个铜钱多少都行,全凭主家自愿。


    “我打算一道门撒一百文,既不算太多也不显得寒酸。”


    曹坤没有意见,这点钱他舍得花。


    其次就是敬茶改口,三姑准备了十两的银锭封了红袋子。给这么多银子不是为了别的,只愿曹坤能好好对待秋儿,两人日子过好日子。


    曹家那边也得给林秋准备改口钱,这钱多少也是凭心意。


    曹坤道:“放心吧,我肯定跟我娘商量好。”


    陈青岩道:“接亲后的流程就按县城这边的风俗来了,这边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咱们县城的风俗就是成亲这日,都来男方家里吃饭喝酒热闹热闹,到日子我让人接你们,一定得过来。”


    陈青岩笑着点头,“好,我们肯定会过去。”


    聊了几句曹坤见他们面色都有些疲惫,连忙起身道:“你们先歇着,我去趟脚行,晚点再过来。”


    “你快去吧。”大伙起身把人送出去。


    李氏道:“曹坤这小子真没得挑,说话办事都是顶好的。”


    “是啊,要不然也不能把秋儿再嫁回县城。”


    一想到成亲时可能会碰见林长宾,陈容心里就觉得膈应。


    林秋也想到了这一层,拉着她道:“娘放心,就算看见他我也不会认的,直接让人把他撵出去!”


    “唉……苦了我儿。”


    *


    另一边曹坤从老房这边出来直奔新房,几个不错的兄弟正在帮他装饰家里,院子里挂了红绸,门窗贴上了红喜气,看着就喜庆。


    “曹哥回来啦,嫂子接到了吗?”


    “接着了,送回去休息了,晚上我在长顺楼订了几桌,都过来吃饭啊!”


    “好嘞!”大伙嘻嘻哈哈的应承下来,将最后几个喜字贴完各自回了家。


    曹坤走到东屋敲了敲房门,“娘,你在里面吗?”


    “在。”


    推开门进屋,见他娘坐在床上正在抹眼泪。


    “您这又是闹得哪出啊?儿子要成亲了,你不高兴吗?”


    “你要是娶的彩霞我才高兴,你娶个不三不四的哥儿,娘怎么高兴得起来!”


    曹坤沉下脸道:“您说什么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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