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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筒车与星空

作者:勇敢的小盆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流水潺潺,巨大的木轮在水流推动下缓缓转动,竹筒舀起的清水哗啦啦倾入导流槽,顺着新挖的沟渠流向龟裂的农田。阳光透过竹管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水流声与远处的蛙鸣交织成夏日的乐章。


    “夫人,水流过来了!真的自动流过来了!”任明激动地跑过来向江雅报信,身后的跟着一名老人。


    江雅露出戏谑的笑容,“任大人,对你自己的手艺要有信心啊!还是说你对我的筒车仍然心存疑虑?”


    任明顿时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像被罚站的孩子。


    “任大人,你这满脸通红,是跑地累着了啊?还是害臊啊?”眼见地江雅大展神威,小度也跟着神气起来。


    我靠,小度居然也学坏了,不过,我喜欢。


    江雅内心奸笑。


    周琼俯身掬起一捧水,感受着河水的清凉,沉默不语。良久,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角沾上的泥土,望着远处欢呼的村民,眼睛忽然有点湿润,内心暗叹:若是周王室能有如此利国利民之器,何至于此…然后径直走向前,对着江雅郑重地一躬到底,“夫人造此筒车,惠及苍生,我代王兄、代天下百姓拜谢夫人!”


    江雅连忙躲开,“王姬,可不敢当此大礼!”挥手示意单伯把周琼拉起来。


    这时,任明身后的老人开口道:“夫人,我们村干旱许久,每日挑水灌溉庄稼不知累倒了多少青壮,现在有了筒车,那可就方便太多了。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很高兴,想邀请你举行一个篝火晚会庆祝庆祝,你看可以吗?”


    “不可!”江雅刚想答应,却被展禽一口回绝,“太子率领诸位大夫尚在国都守丧,我们岂可举行庆典,这于礼不合!”


    老人面露失望,但仍恭敬道:“是老夫考虑不周,夫人莫怪。”


    江雅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堵。


    周琼却开口道:“展夫子,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百姓们苦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活路,难道连笑一笑都不行?”


    单伯拉了一下周琼,小声提醒道:“王姬,我们周王室本就日益暗弱,周礼乃是我们的治国之本,如果我们自己带头破坏,又怎能让诸侯信服。”


    “可是,你看看,”周琼边说边用手指向远方。


    不远处,有位老农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粗糙的手掌接住流淌的清水,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他颤抖着将水捧到嘴边,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触碰水面,仿佛在品尝最珍贵的琼浆。有一群小孩子捧着陶碗舀着水,在他身边奔跑嬉戏。


    周琼环视场中,朗声接道:“久旱逢甘霖,可活人无数,况且这天未下雨,甘霖却从天而降,你又怎知不是上天授意夫人行此义举,以造福百姓呢?如今百姓欢欣鼓舞,理应祭祀以告上天,现在牲帛未具,举行一个篝火晚会以代又有何不可。尚书有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违背天意与民意,难道也是周礼所在?”


    “好!说得好!”江雅忍不住喝彩。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对付这些封建顽固思想,还得是她们读书人。


    眼见得江雅态度如此明显,展禽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声:“夫人既然坚持,那便...简办吧。只是不可饮酒,不可歌舞,只作劳作后的休憩。”


    江雅正要点头,忽听一声冷笑传来:“好一个‘悲天悯人’!”


    众人回头,只见鲁庆带着几名侍卫走了过来。


    “拜见夫人,”鲁庆脸上虽然带着讥讽的笑容,但是礼数却是不失,拱手对江雅行了一礼,“夫人倒是心系百姓,却不知国都之中,太子正为君父守丧,食不重味,席不重茵。夫人却在此设宴作乐,传出去,怕是有损太子孝名。”


    江雅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反驳,周琼却先一步开口:“公子此言差矣。筒车引水,活人无数,正是告慰先君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先君若知鲁国百姓因此得救,想必欣慰不已。”


    鲁庆眯起眼睛,目光在周琼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江雅:“王姬倒是会说话。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夫人别忘了,你与太子的关系本就微妙。这般张扬,怕是不妥吧?”


    江雅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但输人不输阵,对于越是恶心的人,就越要杠回去。她开口笑道:“多谢公子提醒。不过今夜只是村民劳作后的简单休憩,算不得宴会。若公子不放心,不如一同留下监督?”


    鲁庆冷哼一声:“不必了。姬夫子命我率师讨伐馀丘以宣示国威,我还要赶回国都复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雅一眼,“希望夫人...好自为之。”


    待鲁庆走远,展禽把江雅拉到一边,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夫人,他必会向国都之人添油加醋…”


    "随他去。"江雅摆了摆手,“我自小教育太子,大丈夫须敢作敢当,身为娘亲,我当作表率。我更在意的是鲁庆率兵讨伐馀丘一事。”


    江雅平时对于小事都是稀里糊涂,但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展禽分析道:“我们国君枉死于齐国,周边宵小不免沸腾,馀丘乃军事要冲,讨伐馀丘既可以震慑邾国、莒国,又可以向齐国展示实力,宣示国威,于公,确实无可挑剔,但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太子乃是嗣君,必须留在国都守丧;鲁庆身为庶子,颇具才艺与威望,在此动荡之际,由他代替太子出征,最是合适不过。只是…”


    “只是鲁庆必然借机私募部曲,攫取军权,哼!姬挥真的是打的好算盘!竟然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真是看得起我!”


    江雅越想越气,却忽然又感到一阵疲惫袭来。群狼环伺,安得猛士守四方啊。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让大家简单用些饭食就散了吧。"


    夜幕降临,村民们还是点燃了几处小火堆。烤粟米的香气在田间弥漫,孩童们小心翼翼地围着火堆,不敢像往日那样嬉戏打闹。


    江雅在人群边缘坐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一枚玉石棋子,脑海中不禁又浮起在殡宫与太子争吵的场景,不觉叹了口气。


    “夫人为何独自在此?”周琼不知何时来到身侧,递过一串烤鱼,“筒车活人无数,该当庆贺才是。”


    江雅接过烤鱼,苦笑道:“太子若知我违礼设宴,怕是又要与我心生嫌隙了”。她咬了一小口鱼肉,却觉得索然无味。


    火光映照下,周琼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可百姓会记得,是夫人的筒车让他们活过了这个旱年。”她指向远处,几个老妇正对着转动的筒车跪拜,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向先祖祷告。


    “不说这个了,王姬今天关于周礼的论说很是新颖大胆,”江雅转过头看着周琼,“身为女子,且又如此年轻,竟能有这般见地,实在是令我佩服地五体投地。”


    “看来夫人平日对我也有些许嫌隙啊,”周琼狡黠一笑。


    江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捋了捋头发。


    夜风轻拂,远处泗水泛起粼粼波光,倒映着满天繁星。筒车转动的吱呀声与潺潺水声交织,仿佛天地间最温柔的絮语。几只萤火虫从草丛中翩然升起,在她们身畔萦绕飞舞,点点微光与篝火的余烬相映成趣,为这静谧的夜色添了几分灵动。


    “夫人为何总是愁眉不展?”周琼突然问道。


    江雅抓起一把草叶,任由它们在指间滑落:“我造得出筒车,却不知如何修复与太子的关系。”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虫鸣淹没,“他恨我,觉得我害死了他父亲…”


    “我自幼跟随太史学习,自以饱读典籍,誓要挽周室之将倾,直到遇见夫人,”周琼忽然打破静谧,“直到遇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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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知道平日所学,都是无济于事的空言。”


    江雅一怔,抬头看她。


    “夫人问我为何有此见地?”周琼唇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因为我切身所受的束缚与不公,比夫人只多不少。女性同样参与耕地、纺织,付出辛劳甚至血汗,典籍却说妇人天职是相夫教子,仿佛我们生来只是为了辅助男子;我身为公室之女,看似尊贵,却不过是政治棋盘上的一枚筹码,被迫接受联姻。若在夫家积极主政,便会被斥责牝鸡司晨,干预外事;若心向娘家,又被夫家骂作吃里扒外,若不多为娘家谋利,母国之人又会指责我忘恩负义,是谓忘本!这其中的尺度,何其艰难,又何其不公!”


    她的语气渐渐激动,眼中闪烁着江雅从未见过的火焰:“为什么?凭什么!治国、参政,这些事难道天生就刻在了男子的骨血里吗?非也!是因为他们垄断了权力,掌握了书写历史、定义规则的话语权!他们说女子柔弱,不堪大任,可妇好辅佐武丁,东征西讨,开疆拓土,奠定殷商中兴之基,其勇武韬略,岂逊于男子?近的来说,芮姜夫人,面对强秦威逼,能以铁腕逐不肖之子,以智谋保全宗国,其果决智慧,又让多少男子汗颜!”


    江雅被这一连串的话语击中心神,不由坐直了身体。她来自现代,这些观念于她而言是常识,但在此刻的星空下,由一位春秋王姬亲口说出,却带着震耳欲聩的力量。


    “反观那些被斥为祸水的女子,”周琼的语气带上讥讽,“苏妲己、褒姒…国势倾颓,罪责却皆由女子承担,仿佛那些昏聩暴虐的君主毫无过错。史书由胜利者书写,更是由男子书写,他们自然将功劳归于自身,将罪责推予他人,尤其是无法辩驳的女子。”


    她看向江雅,目光灼灼:“男人果真比女人强吗?非是天生如此,是因为他们自幼便能接触典籍,学习权谋,参与政事,实践之中自然培养了相应的能力。如果我们女子也能自幼读书明理,接受六艺教育,涉猎政事军事,我们绝不会比他们差!”


    夜风吹拂,篝火噼啪作响,周琼的话语却比火焰更炽热:“夫人造筒车,解万民之渴,靠的不是男子的庇护,不是家世的显赫,而是智慧与双手。这难道不比那些只会高谈周礼、却让百姓活活渴死的大夫们强?”


    “你造的筒车能救一地之民,你的造纸术若再能改变这世道对女子的禁锢,唤醒万千女子的才智与力量,所能成就的,又岂止是一国一地之繁荣?那将是真正的天下大同!”


    “总有一天,”周琼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预言的力量,“治国理政,不应再是贵族的世袭特权,更不应只是男人的禁脔。应当唯才是举,无论出身,无论男女!让有能者居之,有德者掌之!”


    江雅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被这番话语彻底冲散,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目标在脑海中逐渐成型。她之前的种种行为,更多是被动应对,为了自保,为了洗刷污名,甚至带着几分随波逐流的暴躁和玩闹。但此刻,王姬的话为她指明了一条路,一条不仅能让自己立足,更能真正改变点什么的路。


    总说不能给广大穿越人士丢脸,我一个穿越人士,每天还是围着老公孩子转,早就知道舔狗不得好死,现在整天当孩子的舔狗,竟然还被一个古人给教育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知耻而后勇,老娘要开始爆发洪荒之力了。


    “好一个王姬,” 江雅仰头望着星空,朗声说道,“你说得对。与其愁眉苦脸想怎么修复和太子的关系,不如想想怎么让鲁国富强;与其怕鲁庆搬弄是非,不如想想怎么让人不敢理他。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星空之下,两个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新的梦想,伴随着筒车的吱呀声和水流的潺潺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生根发芽。江雅知道,她回不去的现代思想,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最该燃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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