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吃完饭后回到了厂线,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我眼前的视线隐隐模糊。怎么擦都擦不掉的模糊,随着时间过去,我盯着电脑,盯着盯着,眼睛越来越刺痛。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怎么了,似乎是老毛病了,每年都会痛上一两次。过了一天两天,我以为它会自愈,可没想到它越来越严重了。
我捂着刺痛的眼睛,尽量不去盯着电脑,师父去线上打螺丝了,她在线上看着我烧录。我的眼睛掉下一颗一颗眼泪,眼中一片灼热,刺疼刺疼,就像有好多针扎进去一样。
林组长和金班长,还有师父,还有凉QC,好多人都来问我怎么了。我蹲在地上捂着眼睛,感觉眼睛好似被火烧着,摇头说:“没关系没关系……”
可是眼泪就是一颗一颗掉下来,我蹲在地上近二十分钟,这一整天我都在撑着,到快要晚上九点时,我的眼睛越来越痛,到最后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怎么没关系?我看看?”金班长说着就要上来看看我的眼睛,我摇头,实在是睁不开眼睛:“我的眼睛睁不开,它们全红了……”
许多人都上前关心着我,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应着,我的眼睛在发烫。
“提前下班,提前下班好了。”林班组长心疼我,让我提前下班。我点头说:“好。”
金班长:“你有没有钱去医院啊?”
我顿了顿:“有。”
金班长:“你别骗我啊,没钱你要说。”
我咬牙:“嗯,好。”
师父连声劝我去医院,我点头答应着,出了厂区后,天空下起了雨。我摇摇晃晃的走向食堂,买了盒草莓,摸着黑走向回学校的路。
——“听说,成功职业学校要拆了。”
——“听说,有个主播男孩死在了出租屋里,他死前就想吃草莓。”
我哆哆嗦嗦往前走,闭上眼睛也是痛的。眼泪不停的掉,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自我安慰着,只要睡着了,睡着了就好了,说不准第二天眼睛就好了。
我到半夜才睡着。
当晚——
“我好想你……”梦里的白光不断给我发消息,空中浮现一段文字,是一首藏头诗。他的消息很长,很多,一段一段的文字发过来。我的手机频频振动,我又慌又害怕,消息让我看得眼泪直掉,我手指在抖,他说他很想我,梦里的迫切我能感受得到,退出聊天界面,再转眼看时,消息已经到了几百多条,我瞬间给吓坏了。
我想发语音回复他,可是手机里的纯音乐怎么也关不掉,我打开软件按“暂停”键,把软件清理了,音乐仍在响着,我关不掉。
醒来时,音乐在我耳旁响着。我拿起手机一看,我说我怎么关不掉这音乐,我夜夜放着歌入睡,音乐从未入我梦中,这一次真是奇了怪了。
去照镜子时,我都被我自己吓了一跳,一双眼都已经哭肿了。
我的记忆渐渐开始混乱,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一切的感觉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从白光出现开始,过去被我遗忘的记忆渐渐浮现眼前,它们与现实画面重合,凌乱而又浮夸。
怪异的熟悉感涌现心头,我感觉我经历过这一切。
当下时空的画面,每一幕都是那么熟悉。
我不是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但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穿过了时空尽头,对他的感情加深一分,牵扯到的幻境和灵魂记忆就会越多。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在5岁时,我做了个梦,梦里出现一个与白光头像相似的好友,两种不同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两种声音随着梦醒越来越模糊。
在与他联系的那一刻,被时空隐藏的记忆全都悄然浮现。一次一次,一遍一遍,在与他保持联系的那段期间,当下时空的画面与灵魂深处的记忆不谋而合。包括那些我本该忘了的记忆全都出现在我眼前。
在我把他删了的一个月,我梦到白光在给我发消息,手机不断传来提示音,他很着急,才过几秒就有上百条消息,手机震动的就像快要爆炸了。我瞬间就被吓到了,一行一行文字浮现空中,我想去关掉手机音乐给他发消息,却发现手机音乐怎么也关不掉。
Ela告诉我:“你选的牌面的信息,你自己是皇后逆位,你是因为家人般的温暖对对方产生了好感,这个牌面并不完全是爱,目前的你还没有学会真正的爱,你只知道对人好是喜欢,从牌面看你得和你的母亲母系长辈恢复更多的联系以后,你才能创作真正的好的感情。对方的牌,逆位的教皇,这个人是你的亦师亦友一样的关系存在,但如果进入感情,教皇并没有做好准备负责,5号牌是对一切充满兴趣但没有长久,所以对方的状态也没有到真命天子的状态。
“两人的发展来看他会给你带来希望,人生的希望,但是也会给你带来幻想,你把希望和幻想有时候有混杂,或者说你把对未来的希望放在了错的地方,可能被一些外在的条件好的表象吸引了,但是这个人目前不该成为你的寄托,盲目追随星星逆位反而把希望变成了空想。
“两个人中间有个权杖二逆位代表着为什么不是真命天子的原因,两个人的方向都未定,地理位置未来会有不一样或者未来发展会有理念不同,所以目前不是真命。
“但是未来有张世界,代表你们经历方向变动发展不同以后,或者要去更大的世界和不同的地理位置见识过以后反而才有可能成为伴侣。”
所有话总结下来,就是——“是个有缘人。”
Ela说:“我的切牌非常明显,他是你生命中一个重要的引领者,是重要的人,给你带来生机和行动力,带着你变好,但是你自己没有做好准备一定要选择这个人。目前,而且中间还会一个逆位的固执的男人会有阻碍。所以目前看不是真命天子,但是是一个有缘人。
“其实重点不在他,是你逆位了,你是对家人的温暖对对方产生了依赖,你享受家人般的爱,依赖了,反而看不清现在。而且你的状态还没有学会去爱,如果你是学会了爱,本身有极强的缘分,你们都可以发展成世界,到最后圆满。目前只能说人和天时不够,如果让我给你建议,先放着,因为有个世界,看起来再圆满之时,会再相见的。只是时机和状态都没到,你先去学习爱的课题本身,皇后都逆位母亲关系,母系关系课题还没解决。你还不知道怎么照顾你爱的东西。
“现在选择爱一个人容易,不会爱他或者溺爱爱死了,就跟照顾植物一样,如果选择现在的时机还不对,可能还有个原因你都不会爱自己。解决这个课题,你的真命天子一定来。”
呵。
的确,我对他并不是家人的爱,我曾经说过他像我姐姐,其实在他的身上我并没有看到一分半点我姐姐的影子,我在欺骗世界的同时,怎么可能会把我自己给欺骗了?
我是喜欢他,但的确并没有很想选择他,我是喜欢他,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知道这幅牌面出现的原因,我知道这幅牌面的“世界”为什么会逆位。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回到正确的位置上,我得让这个世界回到正确的位置上。
我知道为什么他是逆位的教皇,我也知道为什么会是逆位的星星。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喜欢他,但是有他在,我会沉醉在对他的思念中,永远没办法完成我的使命。我也知道,他能给我带来指引,仅仅是他本身的存在给我带来指引,但是他的思想观念和我的思想观念不一样,他只会给我带来错误的答案。
而逆位的星星,是因为我没有完成我的使命。我什么都知道,如果一切真的是我的空想幻想,那我不可能三番五次的梦到白光,哪怕是芥菜,我也没有梦到过几次。除了大姐姐,就算要梦,我也应该梦到芥菜的。
她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什么都让我知道,唯独给出的答案却是拒绝的答案,又是这样,每次都让我提前知道剧本,现实却是直接给我否定的答案。
是,我也可以不喜欢他。
年过了之后,大家从二厂支援回来,三楼的员工被派去其他线上支援,我被派到了三线支援。
刚来三线的第一天,我就被调去线上打螺丝。我手握电批一阵手忙脚乱,汗流浃背,教我的班长在一旁盯着我手上的操作,睁着双眼睛,都不忍心说我打的太烂了,我知道我不仅慢,而且打的烂。
我握着电批,螺丝“嗡嗡嗡”的响,颗颗都没有拧紧,一批一批的待装产品被传送带传送下去,线上的进度卡在我这里。
产品迟迟没有转接给下一个员工,顶着一张红脸的班长走过来吼道:“这打的什么玩意儿!会不会打!啊?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的跟狗屎一样!”
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我仍在埋头打螺丝,不管不顾的打螺丝。
我第一次上线打螺丝,打得烂是正常的事,挨骂也是正常的事,毕竟我第一次上线打螺丝。我承认我笨手笨脚的,可我并没有感到无地自容,我把语言攻击造成的不适感压下去,心里自我安慰道。
“王明!我问你她会不会打螺丝!”
线外吼我的红脸班长问他话,在一旁盯我手中操作的王明班长沉默了好久,红脸班长又吼道:“王明!我问你她会不会打螺丝!”
王明班长一脸难堪。
红脸班长再次吼道:“王明!我问你话!她到底会不会打螺丝!”
王明班长扭过头,不情不愿的说:“……会,会,她会打螺丝。”
红脸班长气冲冲的走了,王明班长接过我手里的电批,帮我赶进度,他说:“……没关系,这东西慢慢来,熟练了就好了。”
我的视线越过线外,看着烧录的区域中坐着四个姑娘,她们都在看着我,这时我才留意到——她们手中的工作轻松简单,大部分时间都在板凳上坐着,我曾经也是这样的。
我被她们盯的不自在,王明班长把电批给我,我继续埋头打螺丝。过了半个小时,另一个班长叫我去线外打螺柱去,把我调到首线外,让我坐在板凳上学习打螺柱。
刚来打螺柱时,对面坐着一个男同学,和我是同一个学校的,他倒是认识我,没等我介绍起自己,他就说:“我知道你。”
我:“你怎么认识我的?”
男同学:“你和慧子认识,慧子是我们班的。”
我:“哦哦……”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六线的班组长走了过来,给我发了一个开工红包,我接到红包后,刚刚被骂的不适感全都消散,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红包了。
这一整日,我都在埋头打螺柱,没再像早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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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给任何人拖后腿。
第二日,我们六线的员工都被转到了夜班,我被夜班班长安排到了烧录区域,夜班班长让我在这片区域里贴mos管。我和四线的姑娘来到三线支援,和烧录员大姐,还有一位三线的女同学坐在一起。
不到半个小时,四线的姑娘被调走了,被安排去线上打螺丝。我贴了一会儿mos管,当坐在我旁边的烧录的大姐,发现我以前是烧录员的时候,她打算让我来烧录控制板。
我看着电脑,她一步一步教我,我点点头,仔细听着。我连声打着哈欠,把手上的操作全都仔仔细细的做完,十台装上控制板的机器被传送带运输下去,这十台的控制板是我烧录的。
没过一会儿,IPQC气冲冲的走过来吼道:“烧的什么玩意儿!十台下去,十台机都没检测出烧录软件!没有一台能过测试部!能不能干!啊?能不能干!不能干换人!”
我被骂的一愣一愣的,抬头盯着被骂的烧录员大姐,烧录员大姐坐在高凳上烧录软件,对骂过来的话充耳不闻。IPQC骂完后就走了,我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烧录员大姐倒也没有怪我,反倒安慰我说:“不是你烧录的,是之前那个四线的姑娘烧的。刚刚拿下去的控制板都是她烧的。”
我傻了一下,我知道那就是我烧的控制板。我知道我的毛病,之前在三楼烧录的时候,测试部的人回回拿控制板回来给我,告诉我:“软件没烧进去。”
跑到四线支援的时候,四线的电脑被我烧坏了,工程师回回跑来修电脑,烧录治具插上,指示灯总是不亮。后来,金班长把我带了回去,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来到我面前,他对着电话气呼呼的说:“我们六线自己都还要烧录员呢!还给你?想的美!”
他挂了电话之后,对着我说:“走!我们回去烧控制板!”
我愧疚万分,我感觉我把四线的电脑烧烂了,金班长只是找了个借口把我带回去。这回害烧录员大姐挨骂,我在心中臭骂自己,骂自己以前为什么总仗着长辈关照成长不起来,骂自己以前回回烧录失误,以前没人骂我,现在害人被骂,我已经感到无地自容。
明明这次我非常认真地烧录,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以前我的脑中总是不受控的浮现许多事物,我没办法专心做一件事。
现在依然如此?不管我多专心做一件事,总是做得不如别人,我的身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总是给别人带来麻烦。
烧录员大姐安慰着我,说:“没关系,接着烧,他骂就骂,骂了就走了。”
回想以前,师父总怕我烧错软件,或者漏烧,不敢把复杂的控制板交给我烧。我总是在长辈的庇护和包容下获得原谅,他们从不怪我。
我呆坐在凳子上,已经无助到可气,可气到疲惫,疲惫到无力。我一定要改,我活该被骂,是我做错了,我后悔了……我在心中唾弃自己无数遍,立誓再也不要粗心大意,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烧录大姐。
吃完饭回来之后,烧录员大姐回来跟我说:“是检测那边的问题,不是你没烧进去,刚刚是测试部的问题,他们电源没插稳,测不出软件。”
烧录大姐和贴mos管的同学白了IPQC好几眼。
烧录大姐:“又不是我们干的,他刚刚来骂的时候,就应该骂回去。”
同学:“对!又不是我们干的!来这里乱骂!刚刚就应该骂他!”
我盯着电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后来,又过了两天,我坐在板凳上太闲,被二楼三线班长拉去打螺丝,班长还没教完我怎么打,忽然一个白帽子的人,看起来官职挺大的人,忽然在线外看到我,说:“她一个烧录的叫她去贴mos管去,她烧录的!你叫烧录的来打螺丝?”
后续谈话渐渐模糊下去,我的大脑又进入呆滞状态中,我只知道后来班长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妈过来。我看着这个大妈有些面熟,先前,这个大妈拿着扫帚在路过还在学习打螺丝的我时,一个在线上工作的女同学忽然吆喝着,让大妈来打螺丝,大妈说:“我不会打螺丝。”
刚上手不过五分钟,我就被换下来了。顶替我的人是一个大妈,是一个不会打螺丝的大妈。
我回到贴mos管的岗位上时,贴mos管的女同学笑着告诉我:“这个班长过来问大妈会贴mos管吗?大妈说会贴,还贴给班长看。班长打死不信,问她有证上岗吗?大妈说没有,可是她会贴mos管,贴给班长看,班长不信,打死也不信,硬是把她叫去打螺丝。”
我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心发颤。我也没有证,我贴什么mos管?况且,那个戴白帽子的人怎么知道我原来在六线是干烧录的?我们之间素不相识。
我以为是我工作能力太差了,后来回想时,突然意识到,金班长曾经来过,他一来就看到我在烧录。后来他离开,他临走前也来看了我。
“……”我问了问贴mos管的同学,问她有没有上线打过螺丝,她说她在六线打过螺丝。我看着曾经烧录的同学也在线上打螺丝,大家都会,唯独我不会。
我跑去和班长求情,他大声吼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那个IPQC的考核通过了!她没通过!你IPQC都跟我说了!”
我人傻了,我的IPQC什么时候给我考核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