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佳音觉得自己现在干脆可以进黄河泡一泡澡。
反正自己是很难洗清了。
但是转念一想，祝佳音又淡定下来了，慌什么。
反正柏灿现在自己都看心理医生调理好了，无比自然的将自己代入进向导演卖笑的坚韧小白脸角色里。
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但都已经认下了也没必要矫情。
祝佳音原本尴尬想逃的步子，立马收了回来。
又看了眼块垒分明的腹肌，淡定以退为进道：“行啊，只要你不介意的话。”
只怪祝佳音语气太过理所应当，反倒是把柏灿说的怔了一下。
轻易而淡漠的口吻和柏灿想象中那些不正当关系中的上位者一样。
“学姐的演技真好啊...”柏灿在心中不自觉感叹。
祝佳音盯着突兀陷入沉默的人，内心难得觉得有点好笑。
装的倒是像模像样。
不过是言语上的大方，自己要真是上手摸，指不定一蹦三米高，哭着喊非礼了。
被自己脑袋中构想的画面逗笑，祝佳音偏过头合拳抵住唇轻咳了声，随即正襟：“需要给你拍摄几张照片。”
柏灿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行，那我们现在过去。”
说着抬手将身上的碎布衬衫脱掉，拎起搭在床边的外套边穿边往祝佳音的方向走。
“等等等等...”祝佳音扬声制止，语气没有来的慌，“你里面不穿了吗？”
柏灿穿外套的动作顿住，纠结道：“破成那样了，穿不穿区别不大吧？”
而后回头看了眼自己脱下的那团破布，突然灵光一现。
试探道：“祝导喜欢这种风格?那我...”
“你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吗？”祝佳音气急，一字一顿。
“...”柏灿窘迫的没再出声，还真没有。
祝佳音想起柏灿被送来的目的，以及昨晚时的样子后知后觉：“一件没带？”
“...嗯。”柏灿点了点头，显然有点慌，“我穿外套也行，别人看不见。”
这是别人看不看得见的问题吗？
待会拍摄的时候外套一脱，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她带来的男演员真空上阵。
往后这段时间，她还要不要在剧组混了？
“你等会。”祝佳音头疼，见柏灿疑惑的看向她，补充道：“我给你找件衣服。”
毕竟她也是要脸的。
祝佳音点开手机，向自己的全能助理发出求助。
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
祝佳音盯着叶倦思一副“不容小觑”的目光，将短袖隔空扔给柏灿，转向向外走。
叶倦思和她并排站在门外，目不斜视，“怎么出来了，不留在里面欣赏一下？”
“...”
祝佳音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俩不是...”
“走吧。”身后的木门被拉开，温热的躯体靠的极近，祝佳音默默的闭上嘴巴。
“算了，你们去吧。”祝佳音精疲力尽。
柏灿的嘴角耷拉下来：“祝导不一起去吗？”
摄像领域是他少有的有信心可以拿出来展示的，虽然今天他是被拍的那个，但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他还是不想放过。
叶倦思也在旁边起哄：“这可是柏老师第一次露面。”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但这场拍摄本就是另外几人对自己的考量，她确实也应该在场。
对于公事祝佳音无有不应，随即双手插兜，点了点头：“行吧。”
叶倦思在前，带着两个人向约定好的拍摄地而去，但不曾想三个人越走越偏，几乎就要走进岛上唯一的一片密林。
一群背着箩筐的小孩正顺着曲折的小路撒欢跑下来，看到路边站着三个大人才慢慢停下脚步。
“姐姐，你们也要进去摘果子吗？可以买我的。”跑在最前端的圆脸小姑娘反应最快。
她反手从从框里摸出个青涩的梨子捧在手上。
这几天上岛的人出手可大方了，试试总不吃亏。
岛上新鲜的食物确实不算多，叶倦思主动上前交代女孩将水果送去哪栋房子，并嘱咐了傍晚会回去结账。
一群孩子兴高采烈的欢呼着走了。
祝佳音没将这插曲当回事，询问走回来的叶倦思：“怎么定在了这种地方？”
叶倦思从地上抽了跟木条，将地上杂乱的荒草向两侧拨开：“岛上没有摄影棚嘛，说户外的景更看得出张力。”
柏灿站在祝佳音的侧后方，抬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密林，脑海中那些凌乱的画面接踵而至。
“要不祝导先回去吧？”柏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祝佳音。
“嗯？”在前面开路的叶倦思闻言诧异回头，“为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柏灿刚刚的邀请是真的想让祝佳音来，怎么又临时变卦了？
高悬于头顶的太阳将树叶打出斑驳的影子，祝佳音轻呼出一口气：“没关系，一起去吧。”
柏灿无声的看着她轻蹙的眉和无意识环在胸前的双臂。
这是一种自我防御的姿势。
祝佳音在隐约感觉到不安，这太正常了。
那场事故就发生在一片自然保护区的密林中，在场的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天的凶险程度。
哪怕是祝佳音本人。
不断拉响的天气预警，时刻有陷入泥石流风险的峭壁，尖锐刺耳的警笛吵不醒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祝佳音。
柏灿眉眼微沉，漆黑的眼睛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那一片沉重浓郁的黑似乎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这两天桩桩件件堪称奇迹的事情，好像突然变得那么不真实起来。
此刻的他，还是几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废物。
柏灿鬼使神差的抬起手。
他想触碰一下此刻眼前真实而鲜活的人，以此来证明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梦。
“你做什么？”祝佳音猝然转身。
指尖在距离很近的地方挺住，柏灿喉结滚了滚，屈指弹了下祝佳音的蓬松的发：“...有虫子。”
“...干得好。”
祝佳音欣慰的拍了拍柏灿的肩膀，以示鼓励。、
站在高坡上亲眼目睹一切的叶倦思：“...”
肯花这个心思就好。
拍摄的地方也没有选择太靠近林子深处的地方，因此他们三个人道德时候立刻就被人发现了。
制片主任当即就带着摄影师走了过来。
“祝导来了。”中年男人笑得像尊弥勒佛，打过招呼后才看向跟在身后的柏灿，“这位就是咱们组新定下来的男主演吧？”
制片主任由下至上的将人打量了一遍，心中不免咂舌。
难怪小祝导演敢直接拍板换人。
他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做的又是制片的活，就算没有一眼定生死的本事，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有些人天生就是适合吃大荧幕这碗饭的。
如今又撞了大运，不知道怎么搭上了祝佳音这个有本事更有资源的二代。
扶摇直上呀。
制片主任心中已然有了考量，场面说说的自然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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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上午祝导有胆量力排众议，到底是我们眼拙了。”
祝佳音也没拂了人家的面子：“这是柏灿。”
而后头也没转继续介绍：“制片主任，打招呼。”
“你好。”站在身后得到信儿的柏灿冲着对方点头致意。
有些既视自家老婆逢年过节教闺女认亲戚的制片导演沉默。
但他显然场面功夫的经验丰富，毫不卡壳的打了圆场：“久仰久仰，有柏老师加盟咱们剧组我就放心了，真是长江后浪扑前浪呀。”
“祝导的眼光真是没得说，是这个！”制片主任竖起大拇指，钦佩两个字几乎要明摆在脸上。
祝佳音瞥了一眼制片主任，在心中暗暗吐槽，一部片子都没拍过的新人，也不知道在久仰什么。
但总归没有拆台，毕竟她也心虚。
经过好一阵寒暄，摄影师那边才终于高喊调试好了装备，随时可以开始。
祝佳音止住了话题，带着人往摄影师划定的位置走。
而制片主任则一个人笑眯眯的退回树荫下。
慢悠悠的掏出手机，点进备注着“老祝”的聊天框，利索的发出短信。
他回忆了下柏灿那始终落在一处的目光，心中轻啧了声：“还是年轻好啊。”
......
祝佳音看着被化妆师按着坐下，简单抓造型的柏灿，双指轻轻摩挲：“这是你的第一次考核，把握住机会，别给自己丢人。”
不是给她，而是给自己。
说实在的，她也不清楚柏灿的水平。
今早给李慕仪打电话除了兴师问罪，也是想探个底，看看柏灿在公司培训期间上过哪些基础课程。
但她已经大概清楚了柏灿对于梦想的执着，所以她不希望对方只是一个空有嘴上功夫的花瓶草包。
柏灿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的。”
他自然也听到了制片主任方才的那一席话。
学姐上午为了他力排众议，就是为了能够让他留下。
柏灿抿唇，挺直腰杆坐着，安静的平复着不受控的心跳。
他不会给学姐丢人的。
柏灿被简单做了造型后便被推着走向了摄影师的对面。
他垂眸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他甚至没有改变姿势，只是垂眸看向镜头，整个人的气场便骤然沉淀。
“就这样！保持住！”摄影师突兀的惊叫一声。
祝佳音对平面摄影的了解不算多，但她有欣赏水平，更何况从摄影师就没停下的快门键也能窥见其对柏灿的满意。
虽然大话吹了出去，但她也担心过柏灿万一真的根朽木。
拍摄无比顺利，摄影师中途激动的暂停了拍摄。
祝佳音远远听见对方摇着柏灿的肩膀嚷嚷着什么“天赋”、“表现力”。
直到这一刻，她才松了口气，冲叶倦思打了个招呼，随即一个人向林外走去。
小路上无人经过，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风声簌簌吹响树叶。
祝佳音难得放空，将双手揣进口袋往回走。
而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树木断裂声在头顶响起。
“姐姐快躲开！！”
祝佳音下意识抬起头，十几分钟前在林外见过的女孩此刻出现在她头顶。
熟悉的身影带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和摇落而下的树叶直直砸下来。
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
以至于追来的柏灿看到的最后画面，是祝佳音踉跄的接住砸在身上的黑影。
两人翻滚着重重摔进陡峭的斜坡。
四周寂静，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