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
祝佳音闭上嘴巴，因为她发现自己确实看不懂柏灿这个人。
原本以为只是单纯被李慕仪公司送来的倒霉蛋，没想到柏灿现在身上就差被艺术光辉笼罩了。
竟然能为了理想做到这一步，祝佳音竟在诡异在心中升腾起股敬佩的意味。
把脑袋中古怪的想法打扫出去，她快步走回放着空白合同的抽屉旁。
从里面再度抽出一份合同，写下比原本高出三倍的价格，转身递给柏灿。
神情冷淡，看不出半点端倪：“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没给柏灿继续施展神威的机会，祝佳音带着叶倦思向门外走去，转过身猝不及防看到了等在一旁的陌生男人。
对方穿着浅灰色的羊绒衫，脸上的笑容温和却不过分热络，暖洋洋的太阳打在身上，像极了沐浴着温暖阳光的幼师。
确实符合心理医生这个群体曾经给她留下的刻板印象。
祝佳音对这个职业一向敬而远之，因此视线也未曾停留，带着叶倦思直奔开会的场地。
屋内的柏灿则怔愣的看着被塞到手中的合同。
上面的条约标注都清清楚楚的解释道细致末梢，显然是一份真正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
可是学姐给自己那么多钱做什么？
难道是要做戏做全套，让自己彻底融入这段小情侣玩法中的身份？
柏灿看着眼前简陋的室内装饰，苦恼的揉了把头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打开笔帽，在合同署名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
“把手头上的钱先整理出来吧。”柏灿掏出手机喃喃，开始查询几张银行卡的信息。
他对资产没有做过详细统计，刚毕业那会儿挣到的奖金都零零散散拿去还了助学贷款。
真正开始有存款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柏灿没有任何犹豫将分散在各张卡中的金额，一笔笔提现转移汇聚在一起。
“叮咚——”的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歇，直到他听到声轻啧：“我现在确实有点担心问醒说的话了。”
温润醇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柏灿浑身一个激灵，昂头就看见张倒悬而熟悉的脸。
“唐医生，好久不见。”
柏灿耳朵有些热，被人看见这副热血上头的样子，是有些丢人。
唐和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问的很随意：“倾家荡产的这是准备做什么不理智的投资？”
“学姐剧组的资金应该有困难。”柏灿完全忽视了动作顿住的唐和，自顾自的低头盘算。
“我准备把这几年的奖金和工资汇总一下，等她有需要的时候至少不至于因为资金断链，连剧组都无法维持。”
柏灿的瞳色很黑，睫毛长而密，垂眸看人时总是专注而认真，让人产生种被郑重以待的错觉。
哪怕此刻垂眼看的只是一部手机。
唐和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对方此刻意识清晰，对话逻辑正常，除了妄想症外之还剩一个可能。
“或许你了解过一种诈骗方式，叫熟人杀猪盘吗？”唐和出于朋友的身份委婉提醒道。
柏灿漆抬起黑的眸子盯了他一眼，再无最初的融洽。
笑了。
那样更好，学姐需要自己。
...
祝佳音推开门，感受着房间中鸦雀无声的气氛，不动声色走向属于她的那把椅子。
“事发突然，大家有什么困难摆在明面上说。”祝佳音往椅背重重一靠，接过叶倦思递来的平板，指尖轻触屏幕向上翻。
“还不清楚柏灿的演技如此，把这几场往后挪。”祝佳音勾了几场考验演技和表现力的场次，面上没多少情绪。
下面几个负责人互相对视，鸦雀无声。
直到她看完手中所有堆积的邮件，房间内都没有人开口。
“没有？”祝佳音挑眉，随即心情愉快的站起身：“那更好，明天正常开机。”
说罢就大步向外走。
“祝导，就像您说的，这个新演员我们不清楚他的演技水平，甚至连长相都不清楚。”管控经费的制片组负责人苦涩的出声。
“这更换男主演是个大事，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
今早祝佳音带着个年轻帅哥在岛上往住处走的事情，他们虽然有听说，但没见过人心里还是没底。
更别提那么多工作人员，愣是没有一个人认出对方是谁的，
那不压根就是没经验的新人演员吗？
他们这群人大部分都不是抱着拿高薪水的目的，更多都还是听说祝佳音此次有意冲奖的打算，这才选择进组。
如今主演换成不知名的新人，那作品水准还能有保障吗？
看着祝佳音没什么反应，制片主任还想再劝：“喻开宇不行，那咱们让娱乐公司再推些合适的演员试试？”
其他的几个负责人也跟着附和，提出意见：“是呀，咱们也得精益求精好好选选。”
祝佳音将平板塞还给叶倦思，阖上双眼将双手垫在脑后重新坐回椅子，一副随意闲适的样子，好不自在。
几位滔滔不绝的负责人哑然，怎么觉得他们像在劝诫什么恣意妄为的少年皇帝。
祝佳音听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施施然的睁眼。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自己投资的剧组对吧？”
她的年纪其实比在场绝大多数人要小，可此刻坐在那，分明声量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都被冻凝。
“...”制片主任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几下。
祝佳音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这群鸦雀无声的人，每个人的视线都垂落在地上游移，就是不和她对视。
她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其实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通过她爸的人脉介绍来的，都没有什么坏心思。
不然系统的臭味系统一早就该提醒了。
只是祝佳音从这部剧筹备时期就隐约察觉到了，这群人尊重的是她那个早已成名的国际大导爸。
而不是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祝导。
祝佳音站起身，拍了拍手：“我知道大家心中有顾虑，也很感谢大家能为咱们这部戏费心。”
“下午造型团队会过来，到时候你们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新人。”
祝佳音快步向外走去，直至在门边顿住。
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房间中传开：“就算他真是蠢货一个，我也有信心把他教出来。”
“各忙各的吧。”祝佳音摆了摆手，留下房间中无声的人群。
泥泞潮湿的土路上，叶倦思跟在祝佳音的身后，时不时就抬头看眼走在前方的背影。
“姐，你在我们那几届学生中打出的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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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都是让人仰望的。”叶倦思低头跨过水洼，毫无征兆的开口。
“还煽情上了。”祝佳音笑了，侧身无奈道，“你也去忙吧。”
叶倦思腼腆的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她从祝佳音拍摄第一部作品时就跟在身边打杂。
当年顶着小祝导光环的学姐如今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在这个独特的、论资排辈的圈子里浇筑出一块只有“祝佳音”三个字的地盘了。
她也得加油。
而祝佳音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名导二代的光环是道双刃剑，她早就习惯了。
顺着来时的路，祝佳音慢慢向回走，脑袋中盘算着各种需要调整的细节。
一直走到房间门口，祝佳音看着开着半条缝的房门，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被按下清零键。
说实在的，她暂时还没想到用什么态度和柏灿相处。
从攀权附贵的小人，转眼成了为崇高理想献身的傻子。
太阳已经日上三竿，渔村的温度逐渐升起来，吹来的风热的她心口闷闷的。
祝佳音疑惑将手掌心扣在头上，上火了？还是发烧了？
确定体温正常后，站在门外呼出一口气，镇定的推开门。
房间中静悄悄的。
祝佳音不动声色，目光在不大的房间中扫了一圈，桌上几张合同此刻不见踪影，被拉开的抽屉也严实阖上。
人不在，她松了一口气。
走向床的位置，祝佳音背过身去径直向后一倒，她需要让脑袋暂时安静会。
结果刚闭上眼，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
清淡的鲜香随着热气飘散开来，其中夹杂着植物蔬菜独有的青涩香气。
祝佳音猛地睁开眼做起来。
或许是因为刚做完咨询的缘故，柏灿此刻脸上笑容轻松，黑色的眼睛亮的出奇。
对方看见她时，眼神明显一愣，但只是几瞬肩膀便松垮下来，不像之前紧绷绷的端着。
看着她的眼睛中都快溢出笑意：“你回来了。”
柏灿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随即迅速将指腹捏在耳垂上：“你昨天发热了，我做了败火的汤。”
“你要...试试吗？”柏灿的声音飘忽，耳朵不知是热的还是被搓出来的红。
“你...”祝佳音难得有些磕磕巴巴。
什么心理医生的效果那么显著，一会不见就把心态调整到这个程度了？
对方都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当柏灿再次用询问的目光看来时，祝佳音坦然的站起来：“尝尝。”
看着眼睛瞬间亮起来的柏灿，祝佳音无意识的错开视线，直到手中已经被塞进一柄汤勺才缓缓回神。
柏灿站在桌子的另一侧，双手抵在卓沿，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人舀起一勺汤，送进口中。
可惜只喝了大约半碗的量，祝佳音就放下的勺子。
柏灿心中划过一丝不安，迟疑的开口：“不好喝吗？”
放下勺子的祝佳音默了默，摇头：“...还好。”
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湿润的汤渍，祝佳音强行忽略背后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要报警！
现在的心理医生本领大到可以给人洗脑了？
怎么眨眼的功夫小白脸就被洗脑成人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