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挑眉看向司言茉，“他们都知道，他得罪了王妃自是没有结交的必要。一个孤立无援的事官，除了听本王的，他还能做什么？”
司言茉第一次对这人的腹黑有了实感，难怪说能做君主的都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周言卿平日与她相处给人的感觉与同龄之人并无差距，可一旦上了官场，他就是运筹帷幄的王。
周言卿又召见了杜若山，确定对方背后并无旁的势力后，才放心安排司院的事。
日光从来时的朦胧，变得炙热，两人刚走出秦王宫，迎面便撞见了司云韵。
那人说着只是路过，周言卿却从马车附近马蹄印看出来对方显然在这里等了很久。
自从出了上巳节的事，他便对三皇子夫妇有所提防。虽没有直接证据，但他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更何况周君松当时那么明显的表情。
他不确定司云韵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到是希望她不知道。
否则，司言茉该怎么办呢？
司云韵到是神色如常，问问司言茉的伤怎么样了，又随意聊了几句家常。
这家常却不是周言卿爱听的。
因为，二人聊得是司言茉小时候和仲子贺的事。
什么两个人小时候就形影不离，后来司父司母忙，司言茉都可以算作是仲子贺带大的……
说得司言茉简直像仲子贺的童养媳一样。
周言卿很快就听不下去了，这些他不曾与司言茉经历过的，就像是在印证着，他们本就不该相交。
说不定，要是没他这回事，是不是司言茉真就要嫁给这个青梅竹马了？
他匆匆向两人告辞，远离那嘈杂的声音。
司云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她刻意聊着仲子贺，将其与司言茉的过去塑造得暧昧，一就是为了直走他，二是试探二人的感情。
和她想得一样，司言茉虽说着什么伉俪情深，却在谈及自己的青梅竹马时并不顾及夫君的感受，这就可以确定他这个妹妹并不喜欢秦王。
至于秦王殿下的醋意，未来就是离间二人的关键。
她拉着妹妹的手，“茉儿今日不忙吧？陪姐姐逛逛？我一个人都要无聊死了。”
司言茉刚收拾了林步青，司院的事也已安排妥当，想着确实没什么事，便带着姐姐在秦安的集市上闲逛。
此前她也一直忙于巫卜之事，到秦地也快三个月了，却一点都不了解这秦安城的玩乐之处，去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云间轩了。
她明明是最喜欢玩闹的。
小时候各种灯会、庙会，她都要缠着爹娘带她去，爹娘没时间就姐姐，姐姐要是还没有，那就落在倒霉蛋仲子贺身上，反正是不能亏了她。
可惜前世嫁给周君松后整日被锁在那府内，不得出门。她有一次鼓起勇气去问周君松能不能去逛庙会，却被回绝，说为人妇，便不能再抛头露面。
如今看着姐姐随意出入府上，她便知道，没有什么不能抛头露面，只是不喜欢罢了。
她到是庆幸，这一世嫁给周言卿时知道对方的心思，没有期望，没有幻想，便不会落空，如此相敬如宾的生活，起码还算自在。
她不知道的是，那人早已不是大婚当日之人，心思亦不再如当初。
周言卿又跑去找墨闻钟，在他认识的所有人里，墨闻钟是唯一能解答这事的。
“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比不过青梅竹马？”
墨闻钟看着眼前的少年少见的多愁善感，“怎么，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吗？”
见被戳穿，周言情烦躁地甩了甩头，“老头，你能不能不气我了？我承认还不行吗？那又有什么用？她不喜欢我。”
说着，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墨闻钟则一边整理棋盘，一边幽幽地吐出一口气，“那你过来是干什么？想听我说，对，你就是比不过吗？”
如果他的嘴有毒，那周言卿定然被毒死八百次了。
“你就不能不气我了吗？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喜欢上我？你都不知道，这女人现在跟个木头一样。我昨晚都……”提及昨晚，周言卿的脸瞬间涨红起来，“她还问我是不是腿太硬了……你说我能怎么回答？”
他自知没和那家姑娘亲密接触过，但有些事至少也是懂的。
可司言茉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也是，依照司言茉的说法，她也才恢复神志一年，一年时间估计都用来学些卜卦算命了，哪有时间去想男女之事，就还是个小孩子。
可越是这样，他便觉得自己越是罪恶了。
对方在这方面还如孩子什么都不懂，自己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他不想这样，他想要的是司言茉爱上他，和他一样心动。
他想要两情相悦，想要她真正接受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好像就只是这场伪装夫妻的任务。
他没有仲子贺与她的过去，也不能从皮相上吸引她，那他到底能做什么？
周言卿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如此没有魅力。
在司言茉面前，他似乎怎么也自信不起来了。
偏生这个时候墨闻钟还补刀：“我没有办法，我和你师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知道，两个不甚了解的人该怎么想爱。”
一片乌鸦掠过卜院的上空发出“啊啊”的叫声，飞向城中。
此时城中，司言茉与姐姐也逛累了，带姐姐到云间轩要了杯茶小憩。
司云韵见她放松下来，也开始进入正题，“前几日我好像听人说，秦王殿下已经在秦地境内废除人祭，可是真的？”
司言茉料到这事早晚会被知道，发愁的不是旁人，而是此事若是上报南皇，周言卿刚压下去的锋芒，恐怕又要在朝廷显露了。
果不其然，姐姐问道：“人祭一世自古有之，如今秦王殿下草率废，就怕陛下那边……”
“此事茉儿也在愁，这事儿还要怪我，是我非要救那姑娘，夫君才干脆废除人祭，如今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握住姐姐的手，想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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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君松那边的意思，“不知道……姐夫那边可否能帮忙在陛下那边美言几句？要是因为我的过错叫夫君出了什么事，我便是罪人了。”
司云韵没想到这事的起因竟是自家妹妹，她本想用此事劝司言茉离开周言卿，可若是这样，反倒不好劝了。
她只得扭转话术，“夫君自是能帮上忙，只是陛下向来不喜皇子与诸侯接触过近，莫不如这样，茉儿同我一起去与夫君谈谈这事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她已准备好和周君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司言茉自然知道以姐姐的聪明才智不会没有办法，就算真没有，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自己去求周君松，毕竟“为人妻要忘却娘家，以夫为纲”的道理还是姐姐前世教她的。
如今只有一一种可能，“姐姐，是在替三殿下拉拢我吗？”
她干脆挑破，既然姐姐已经站在周君松那边，那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不如把事情摆在明面上。
司云韵却因她这直白的话语而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口：“夫君和我说茉儿很聪明，我还在想你一直不谙世事，何以见得？”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茉儿，在秦地的这些日子长大不少。”
司言茉无奈一笑，“姐姐若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会知道，长大的代价太大了。”要用自己的命来换。
云间轩内，秋禾的琴声响起，一如往日宏大而悲凉。
司云韵也看出来，她这个妹妹与之前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所以姐姐才想让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做三皇子的幕僚就能吗？”司言茉的眼神变得犀利，仿佛能看透她，“姐姐现在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沉默，良久的沉默。
司云韵自诩聪明一世，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那茉儿现在呢？”
她不觉得司言茉会比她更自由。
“至少不用提心吊胆。”
不用提心吊胆……
司云韵听着这话头一次觉着讽刺。当初知道妹妹要嫁给那毒手尊拳的秦王殿下时，她最担心的就是日后妹妹要提心吊胆，委曲求全。
如今整日提心吊胆的是她，委曲求全的也是她。
最令她觉得折磨的是周君松爱她，那爱就像是一条毒蛇——你与他对视，他安静优雅，甚至不会摆动身子，一旦你敢逃离，他就会一口咬上你，释放毒素，然后一点一点玩味的看着你死去，将你吞入腹中。
她以为她能说服司言茉，却被这一句话堵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想让妹妹陷入这个旋涡，她问：“他待你真的好吗？”
司言茉愣神，记忆翻涌，“很好。”
“那就好……”司云韵念叨着，起身打算离开。
也许，她该说服的不是司言茉。
秋禾的琴声再一次戛然而止，望着姐姐的背影，司言茉突然有了另一个主意。
“姐姐！如果我说秦王殿下从不在意皇子的身份，也从不在意那个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