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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特殊

作者:姜不是生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姝娘解释了这一场误会,又好声好气地送走了这位不一定有多热心肠,但一定好事的街坊。


    这位赵家婶子走的时候,一脸笑,还说要将家中灶台上烧的肉,给她们送来一碗。


    再晚一些时候,大黄也被送到了新家中。


    长途的奔波叫它饥肠辘辘,姝娘从篮子里头拿了一些碎肉出来喂它。


    这小畜生不带犹豫地认下了这新主人,摇着尾巴,绕着她的腿转。


    江乔冷眼旁观着,心里又是烧起了一炉火。


    进长安城前,江潮生是同她说过,家中请了一个丫鬟,算是她的人。


    从今往后,她走出门去,人家也要尊称一声“江小姐”,没个丫鬟撑排场,是万万不行的。


    当时的江乔,一口应下。


    但她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姑娘!


    可以再老些。


    也可以再小些。


    绝不该是这个年纪。


    江乔眸子一动不动,却已将姝娘由上至下都打量了几遍,可惜眸光锋利却无形,不能把她的皮剥开,再从里到外翻一遭,看看到底有几根花花肠子。


    经了罗慧娘一事后,她很清楚,自家兄长到底是怎样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吃,一口咬下去,还不塞牙。


    姝娘却是个心大的,亮着一双眼,细细地盯着江乔瞧,觉得她不像自己从前伺候过的那些贵小姐,而像那些小姐房中的瓷娃娃。


    不等她继续瞧,江乔霍然从位置上起了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姝娘。”


    “有姓吗?”


    “没有。”


    “今年几岁?”


    “十七。”


    “从前在哪儿做活?”


    “庄丞相府中……”


    姝娘意识到,旧日主子早倒台了,正要急急忙忙改口,就听江乔抛出了下一个问,“你家中的人呢?”


    “小时候家中父母就死了,一直在各处做工。”


    她继续认真答,这样的规矩,从前被卖到左相府上时,也经历过一遭,姝娘不带怕的。


    江乔端着小姐架子,花了半个时辰,就将姝娘的底细问了个明明白白。


    姝娘还稳稳当当站在那儿,江乔却忍不住跌回椅子上。


    双腿泛酸,口干舌燥,心浮气躁。


    “小姐……润润嗓子?”


    她话还未说完,便手疾眼快,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江乔面前。


    江乔飞快看姝娘一眼,其实是犹豫了一会的,但料她绝无这下毒害人的胆子,才接过茶盏,低着脑袋,杯子倾了丁点,水面斜过来,就刚刚湿了唇的程度。


    水带着微微的甜味,该是掺了蜜。


    她又小小抿了一口。


    姝娘想到巷子外边的猫儿。


    不过猫儿舔水,要比她快一些。


    姝娘忍俊不禁。


    江乔立即扬起了脑袋。


    姝娘忙找补:“小姐,你还要问什么吗?”


    其实这些东西,她早从兄长那边听过一回,再问一遍……


    江乔微不可闻冷哼一声,认为她,要么是太老实了,要么就是狡猾得过了头。


    江乔还是觉得,家中不该留着姝娘。


    无论她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


    江潮生一结束公务回到家中,江乔就黏上去,也不废话:“我觉得,她不合适。”


    江潮生意外。


    姝娘手脚麻利,办事认真,最难得的,便是一颗赤子之心。


    正如一山不容二虎,江乔这样机灵的人,身边容不下有太多心思的人。


    他想了一圈,也未想到江乔会厌恶姝娘的理由。


    无需他问,江乔就将编好的理由说了出口:“家中并不富裕,这长安城的房子又贵得很,没必要再请一个人伺候。”


    江潮生笑着摇头:“我不一定日日有时间回到家中,她可以照料你的起居。”


    江乔:“我不需要。”


    江潮生继续含笑看她。


    江乔抿唇。


    她厨艺不佳,绣术不精,只要兄长在,家中做饭、补衣等琐碎事,都是由他亲自上手,江乔反而帮不上什么忙,这是事实,她承认。


    但不代表,非要姝娘。


    江乔:“我去找人牙子,另外寻一个。”


    江潮生:“不妥,别处寻来的人,不知底细。”


    江乔又道:“我亲自去寻人,问过底细呢?”


    江潮生平心静气:“长安城不比江州,城内人家自持贵重,不会无缘无故签了身契,城外或许有卖妻鬻子的,但城关戒备森严,不会随意放这类人入城长住。”


    见招招句句都被兄长化解了去,江乔大有耍无赖的念头,可对上兄长那双淡色眼眸,她就不愿再扮出泼皮无赖的孩子样。


    她不喜,兄长说她孩子气。


    “到底出了何事?”


    说到底,是姝娘心思纯正,未被江乔轻易寻见把柄,才让她如此束手无策。


    江乔抬眼又垂眸,嘴角紧绷又松开,她想实话实说,可……这样的理由,实在太荒唐。


    显得她刻薄。


    虽然,她的确不大方。


    就这时,未被掩紧的院子门又被完全推开。


    姝娘挎着一个菜篮子,快步走进,一边埋着头不看他们,一边说:“我去做饭。”


    都不用猜。


    只瞧她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必然是将江乔的话,全部听到了耳中。


    “她不会知难而退的,滟滟。”江潮生轻语,“同她好好相处。”


    江乔别过脑袋,“她也没这么聪明。”


    那门是她有意留的,这时机是她特意寻的,她不会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只会悄无声息地叫姝娘陷入死局。


    一旦她露了破绽,江乔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可预想中的发飙和忍耐,江乔都没有在姝娘身上看见。


    这夜,江潮生值守,未回家中,只有江乔和姝娘二人围着一张桌子,安静无声地用完了饭。


    收拾完桌子后,姝娘叫住了江乔,缓缓站到了她面前,垂着头,双手放在身前,不断绞着指。


    “小姐!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沉默后,她大声问。


    江乔吃惊于她的直白。


    其实,姝娘并无多少的才艺本事。


    从前她在左相府邸中,也不过是一个打杂的角色。


    但凭心而论,在这个家中,少爷不像少爷,小姐不像小姐,自然不能要求丫鬟就有个十足丫鬟样。


    正如在江潮生面前,江乔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由头遣散她。


    轮到姝娘亲自询问时,她也挑不到这鸡蛋里的骨头。


    院子里很静。


    夜色也浓郁。


    足以叫江乔卸下全部的伪装,她问,“你认为兄长如何?”


    话题跳得太突然,姝娘意外,但老实答:“公子是一个好人。”


    当初左相获罪,全府女眷落入牢狱。


    他们这些当奴仆的,更被牵连,面临流放。


    这时,是江潮生出面,替他们求情。


    若无他,姝娘恐怕会死在流放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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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江乔又问:“只是好人?”


    “嗯。”姝娘疑惑,但搜肠刮肚了,也想不出另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江潮生。


    若非要说,她还有些怕公子,就像从前,她畏惧着左相一样。


    但又有些不同。


    姝娘说不出来。


    “那你觉得,我如何?”


    那双黑色的眼眸,融入了黑夜中。


    姝娘羞涩地笑了笑,真心实意地道:“小姐吗?小姐很可爱……”


    但也有半句话没说。


    江乔在她眼中,像是家中的妹妹。


    从前她的养父母很溺爱小妹,也是将小妹养出了敢说敢笑的性子。


    不过,后面她就被卖给人牙子了,也没亲眼见到小妹长大后的模样。


    不知怎么着,话题就彻底走偏了。


    姝娘有些焦急,她喜欢江乔,也希望江乔能喜欢她。


    毕竟,她知恩图报,是打算在江家待一辈子的。


    “如果让你和兄长,做那件事,你愿意吗?”


    “哪件事?”


    江乔不语。


    姝娘后知后觉,没来得及害羞,就先拿出一份长姐样,正色,“小姐,你还小,怎么能想这种事呢?”


    江乔从鼻尖哼出一声笑。


    姝娘觉得,江乔可能是被外头的人带坏了,或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勾着她。


    她心里急,但不知道,江潮生是否知道这么多?


    就算知道,碍于男女有别,他也不好直说。


    “小姐……”姝娘严肃,正要长篇大论。


    “姝娘!”


    江乔先一步黏上来,挽住了她的手,面上扬着很明媚的笑意。


    姝娘愣了愣。


    江乔还在笑,又道,“既然你喜欢我,就不会做出,让我生气的事吧?”


    声音又娇又软,好像猫儿叫唤。


    姝娘还愣着,但点了点头。


    江乔唱曲似的,扬起了尾调,直直望着她眸子:“那姝娘只能喜欢我。只能。”


    她强调。


    姝娘又点头。


    江乔再一次喜笑眉开,仿佛方才冷脸那人不是她。


    “你去我屋里帮我瞧瞧吧?新打了个书柜,不知放哪儿好。”


    说着,就牵着她的手,往院子对面去。


    姝娘没见识过这种手段,一边暗暗心惊,一边被哄得五迷三窍。


    她梦游似的,被江乔“解决”了。


    一墙之隔,江潮生半身沐浴在月光之下,待脚步声渐渐远了,他垂下头,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家中。


    他今晚值班,原是想请小厮为他跑一趟,取换洗的衣物。


    但思量到夜深人静,唯恐面生的外人惊了二人。


    他便亲自来走一趟。


    原来,滟滟想的是这件事。


    从前二人流浪在外,也常常听闻那些家长里短的事。


    宠爱子女的父亲在新娶了继母后,把儿女锁在柴房,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一向温和的兄长有了新嫂,将妹妹逐出家门,不管不问。


    其实,世人大多不是虚情假意,而是无情无义,见风使舵。


    正如从前,他见过的许多人。


    江潮生垂眸,他的手放到了月光下,是几乎能透光发亮的惨白。


    正是这双手,曾被江乔牵着,熬过漫长黑夜,躲过乱箭流矢,走过千山万水。


    江潮生微笑,清楚自己不过是寻常人。


    漠然无情,随波逐流。


    特殊的,是江乔,也唯有江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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