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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身世

作者:姜不是生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乔的人,是极其小巧一个,大多数人见了她,都不忍心差遣她做辛苦事,且有个事事站在前头的兄长,让她纵有许多力气,却无处可使,只好将全部心力放在盘算上。


    可她算了千遍万遍,唯独没想到,江潮生会出现在此。


    江乔愣了愣。


    不同她,兄长是个正人君子,多“正”不好说,至少不会像她一样,满肚子坏水。


    可毁尸灭迹是来不及了,狡辩再多也抵不过眼见为实……她站在原地,抿着唇,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江潮生徐徐走上前,视线扫过,在罗慧娘的脸上停顿片刻,随后挪开。


    又注意到江乔手臂上的擦伤,缓慢蹙起了眉。


    “疼吗?”


    因他是一人摸黑前来,徒步许久,不可避免侵染了寒气,声中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涩。


    “不疼。”江乔答。


    她是故意从马上跌下来,专选了积了很多落叶的地。


    江潮生简单检查了一下,确认她并无大碍后,才缓缓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江乔闷声。


    江潮生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轻轻柔柔的。


    江乔意识到,兄长所问的,是她何时开始筹谋此事,顿了顿,又吐出一个日子。


    是刚知晓,罗太守要为他们兄妹二人设送行宴的日子。


    也是,再无一地,比这危险丛生的猎场,更适合杀人藏尸。


    也再无一个时日,能比人多眼杂的今日,更能浑水摸鱼。


    而她的计划内容如何,又是如何准备的,并不难推测,对于今日场景,江潮生并不吃惊,唯有一丝惊讶,是江乔能将一切瞒得严严实实。


    就连他,也差点被瞒了过去。


    不,还有些许细枝末节,并未做到尽善尽美。


    正如方才,与他迎面相见的周三小姐。


    若不是他恰好赶来,看到此情此景的,就不止一人两人了,到那时,无论江乔躲避得再快,都难逃一顿问话。


    江潮生凝眸,“你方才在寻什么物件?”


    江乔犹豫一下,实话实说:“那块玉。”


    江潮生微不可闻地叹息。


    江乔抬起眼,小心张望:“兄长在生气吗?”


    江潮生很早之前,就告诉她,不许惹是生非了。


    今日事,的确是她被抓了个正着。


    若为了叫兄长原谅她,她……可以道歉反省,反正罗慧娘是醒不来的。


    江潮生缓缓摇头。


    江乔就见着,自己许久未寻见的玉,被兄长从怀中拿了出来,她惊讶:“兄长……怎么在你这儿?”


    江潮生不语。


    一点温润的白,躺在他手心,其实不是绝佳的玉,如此一瞧,就更明显了。


    颜色不够好,底下有杂质。


    罗太守随手给的奖赏,以为他们出身贫寒,并无见识,便拿来糊弄他。


    只是因为,他们现在有的东西太少,所以才会叫江乔一直心心念念。


    江潮生以为,她要的,是这个。


    事实上,江乔的的确确打算夺回来。


    “兄长。”江乔喃喃。


    “下次不许涉险了。”江潮生轻声,“等回去后,把你身上这套衣物收拾干净。”


    “好。”江乔一口应下,又问,“还有旁的吗?”


    “走吧,回家去。晚些时候要下雨,宴会结束了,租的马车就停在帐子后边。”


    见她应得畅快,江潮生轻轻捏住她的手抬起,将那块玉放到了她掌中,江乔立即握住了他的手。


    少女亮着黝黑的眸,带着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江潮生无奈,再次提醒,“下回,不允许做如此危险的事。”


    江乔晃着手,“好的好的,反正我每每做坏事,都逃不过兄长的眼睛。若再有一次,你只管罚我。”


    她知道,他不舍得。


    二人手牵着手,一同往回走,两道背影被拉长,映在重重的树影中。


    一人是天山的云月,宁静悠远,一人是急乱的风,肆意欢闹,忽的,江乔起了闹心,嬉嬉闹闹缠着兄长,要他背,像是从前一样。


    江潮生对她向来无可奈何,弯下腰来。


    “算了算了。”江乔没想到他答应这么快,反而不好意思。


    她不是孩子,也长了不少份量,路还远,总不能一直累着兄长。


    她要懂事。


    江乔笑眯眯的。


    二人一路往前走。


    谈天谈地,家长里短。


    江乔是回到家中后,才想起了罗慧娘。


    她将剩下的饭菜搅拌在一处,倒在一口破的海碗中,大黄摇着尾巴上来,三两口就舔干净了,开始围着她打转,还不断用鼻子拱着她的小腿。


    “没了没了,再说……你也吃得太胖了些。”江乔靠着台阶坐下,一把将大黄抱在腿上,若有所思。


    从猎场回来,已经过去了一日。


    应不是她的错觉,那时的罗慧娘还有心跳,该是活着的,


    怪自己,怪自己因兄长的出现慌了神,忘记最后补一刀。


    这是她的疏漏。


    但是……罗慧娘活不下来吧?


    江乔冷淡地想,明确,当时自己用力砸的几下,足以叫她头破血流,就算她当时侥幸没死,也该是半死不活了。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独自在荒郊野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流尽而死呢?还是被狼群分食而死呢?


    但万一没死呢?


    总有人,有十足的好运,或十足的霉运。


    江乔一下一下摸着大黄的脑袋,心里拿定了主意。


    “好啦好啦,再给你去找找吃的,你再这样馋下去,哪一日兄长的月薪不够花了,我就只好把你炖了吃。”江乔阴阴地笑。


    可惜这大黄看不懂脸色,不懂怕,只一味地摇尾巴,江乔的恐吓落了空,她自讨没趣,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转去了灶台。


    江乔在小厨房里头,正将砧板剁得“噔噔”乱响,一根沾着血的肉骨头,被砍了七八刀,但还是完整的一根,只多了一点无伤大雅的痕迹。


    砍到后头,她手酸了,就不砍了,直接整根扔给了大黄。


    大黄尾巴摇得更快,叫人以为,它要摇断了尾巴,好自己吃一嘴,填饱肚子。


    果然是狗。


    “你个不知足的。”她评价。


    江乔用皂子洗了手,望了望院子。


    她彻底明白了。


    想知道罗慧娘是死是活,自己亲眼瞧瞧就知晓了。


    若死了,可以给句祝福。


    若还活着,就送她去死。


    倘若罗慧娘还半死不活着,罗宅必然先收到消息。


    江乔站在罗宅侧门处,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粗使婆子,这婆子无子无女,和他们这对无父无母的兄妹恰好能凑到一块,从前就很喜欢他们。


    也是为数不多,正眼瞧过江乔的人。


    江乔过来,就是专程找她的。


    未想到,这婆子开口就道:“江小姐,你快走吧。”


    江乔目光一冽,面上还带着天真笑意:“乔妈妈,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妈妈犹犹豫豫的。


    “是什么要紧事吗?”江乔继续问,也适当带上了急色。


    她否决飞快:“不是。”


    这说出来的话,与她的神色,全然不符。


    到底是非亲非故,不会毫无保留,江乔谈不上失望,只眸光冷淡了几分,轻轻巧巧地抛出话,“我同兄长明日就要离开江州了,罗太守、罗夫人于我们兄妹二人有恩,我想着,亲自来道一声谢。”


    其实这话,是有显而易见的漏洞的。


    假若她真心想来致谢,为何是孤身一人?


    乔妈妈忘了,在外头,江乔是个离不开兄长的小姑娘。


    而罗家当家做主几人,也顾不上她,才叫江乔趁乱而入。


    罗宅是真的乱了。


    上至罗太守,下至丫鬟小厮,都忙忙碌碌的,江乔连一杯茶水都没喝上。


    不过,她本就不是来喝茶的,自然不会在意这么多。


    江乔趁着众人都顾不上她,一个人从小厅溜了出去,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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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无息地穿梭在这典雅精美的院落中,从前跟着兄长,她来过罗宅两回,不多,但足以叫她记住里头的全部布局。


    她也注意到,这府中多了许多乍一看就是从外头新进来的人。


    因此,江乔并未引人注意,畅通无阻地到了罗慧娘的院子。


    不同往常的热闹,也不同于院子外边的乱哄哄,这个小巧而处处显露出奢华的象牙塔,却是一片全然的死寂。


    她想悄悄溜进去,但又怕打草惊蛇,还没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极重的草药味。


    按罗慧娘的性子,绝不会有小丫鬟为了自己的一点病,大张旗鼓的在这个院子里煮药。


    江乔明确了,那罗慧娘真没死干净,叫她苟延残喘回了一条命来。


    这是最坏的局面。


    她缓缓握住了拳,她这幅模样,客人不像客人,贼不像贼,也当不了雷厉风行的杀手,顶多是一个不成体统的无常,时时刻刻等待收了罗慧娘,可罗家上下,都急急忙忙在抢回她的命,同她作对。


    但江乔并不怕,一来,罗慧娘未必能那么快醒来,指认她,而猎场那儿,本就是乱哄哄一片,她又刻意留心检查过,能确保万无一失的。


    二则,就算罗慧娘回光返照,忽而转醒,将她行凶一事告之了众人,罗太守也不能立即逮捕她。


    她并不是孤身一人,顾忌兄长的存在,他们必然要到官府获取文书,才能将她缉拿归案,而中间一来一回,足够她做许多事。


    江乔往角落里靠了靠,因一时半会不知院子里头有几人在,打算先在外头,静观其变。


    就此时,起了一阵窃窃的交谈声。


    江乔听出了这声音,不是来自旁人,正是罗慧娘的亲生父母。


    “一定是江乔那丫头干的,平日就觉得她阴森森的,果然不怀好心!那日和慧娘一同出去的,只有她和周家那姑娘。”


    “口说无凭,口说无凭!你的人也去猎场上找过,有找到什么证据吗?”


    传来女人的哭咽声,又道:“那怎么办?我的慧娘还躺在那儿,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真是苦命……不是说,那江白江乔二人,来历不明吗?”


    罗太守严声呵斥,“你一个妇道人家,莫要管这么多……况且,江家兄妹二人,我也怀疑着,尤其是那个江白。”


    怀疑什么?


    兄长名字一出,她就像那受惊的兔子,立起来了两只耳朵。


    “你当真要掺和进去?”


    “我本是前朝的臣子,此事若脱不干净关系,来日有灭门之祸的就是你我!”


    “当真如此严峻……”


    “你莫要再问了。”


    前朝,灭门……


    种种紧要的字眼,接连的出现,个个砸在江乔的心弦上,她小心挪动着身子,想探出去,听得更仔细一些。


    这是走绳索般的险,江乔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提着一颗心,吊起一颗胆。


    可惜,这夫妻二人只顾着自己发泄,一个哭,一个叹,说不出更多有用的话。


    见他们又要回罗慧娘的屋里离去,江乔又定了定心思,站稳了身,眼前渐渐模糊了,原来是冷汗挂在了睫毛上。


    她很在意罗太守语焉不详的那些话。


    多半有关她与兄长的身世。


    江乔重重呼出一口气,只是,这颗心并未安定多少。


    她对罗慧娘动手的事,尚且可以放在一旁。


    若真是她们兄妹二人身份的事被发现,才真是灭顶之灾。


    江乔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冒着危险,亲自去罗太守的书房瞧瞧。


    实在是这个时机太好,全府上下乱成一团了,没人会注意她。


    江乔带着侥幸心,快步往书房方向去,未曾想,迎面就碰到了一人。


    那人恰好从罗太守的书房走出来。


    “兄长——”江乔小声惊呼。


    下一刻,唇就被一张微凉干燥的大手捂住。


    她诧异地眨着那双大眼睛。


    当真是,她每每做坏事,都要被兄长抓个正着。


    但看此情此景……


    他也不是全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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