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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质问

作者:倚栏观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正安刚下朝就被嫡女死而复生的噩耗惊出一身冷汗。


    他恨不得立即打道回府,无奈身边还有一群等着巴结的同僚,一个两个围上来拱手道喜。


    “相爷爱女失而复得,当真喜事一桩啊。”


    “官家听闻此事后也是一阵唏嘘,据传还是三皇子殿下出手搭救。”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想必是先前营救太子爷攒下的功德,如今回馈到令千金身上,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


    京中流言一向暗潮汹涌,原本一桩死而复生的佳话,消息不过是传了两个时辰,就彻底变了味道。


    沈相爷先是‘机缘巧合’救了太子一命,嫡女如今又与三皇子结下‘救命情谊’,人人都笑沈家这是要把‘忠君为国’四个字绣在攀龙附凤的裤腰带上。


    沈相爷也顾不得文官老爷的体面,一路小跑着直奔轿撵,谁承想正好撞见三皇子殿下的銮驾。


    他不及多想,俯身便拜:“老臣沈正安,叩见三皇子殿下。”


    赵昭端坐銮驾之中,并不急于回应。


    直至对方行完大礼,他才不紧不慢地掀开金帘,唇角含笑,伸手虚扶:“沈相年事已高,何须行此大礼?父皇差本宫去办件私事,正巧路过明义坊,顺路送相爷一程。”


    “老臣谢殿下体恤。”沈正安垂首应答,心中却警铃大作。往日赵昭从不让他真行大礼,今日这般作态,莫非是沈菀那丫头说了什么?


    当年灵觉寺失踪案牵扯太多,不仅险些害死储君,更搭了他独子的一条腿,他决不能让沈菀这么个隐患活着回京。


    片刻后,沈相爷登上了三皇子的銮驾。


    车厢内一时寂静,只闻车轮轧过汉白玉宫道的声响。


    两位皆是朝堂中修炼成精的人物,此刻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銮驾驶出禁宫,进入熙熙攘攘的闹事,做臣子的率先沉不住气了。


    沈正安斟酌着措辞道:“老臣府上出了些变故,惶恐不已,还请殿下为老臣解惑。”


    赵昭把玩着手中的傀儡木偶,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变故?莫非沈相指的是贵府嫡女夭折后又复生的奇事?”


    沈正安喉头一哽,人是你带回来的,如今却反过来要问我?


    他面上不显,谨慎回道:“当日匪患作乱,小女不幸遇难,如今突然还家,老臣忧心是有人冒名顶替。”


    “那还真是凑巧,”赵昭悠然道,“本宫代父皇巡查皇庄时,恰遇一女子自称沈家嫡女。听她言谈真切,不似作伪。莫非真让本宫遇上了借尸还魂的奇事?”


    双方话已挑明。


    世上哪有借尸还魂的诡事,左右皇家认定此女就是沈家对外声称暴毙的嫡女。


    沈正安心里自然清楚,三皇子这是在敲打他。


    人是三殿下亲自护送回京的,只怕消息早已经上达天听,沈家若想随便找个借口,妄图遮掩嫡女尚在人世的事实,怕是要担下欺君之罪。


    即便认回沈菀会让相府蒙羞,沈正安也必得认下皇家将人寻回的这份“恩情”。


    说不定……这个逆女已经归顺了三殿下。


    思及此,沈正安当即跪地叩首:“老臣失察,竟让女儿流落在外,幸得陛下与殿下洪福齐天,才让小女死里逃生,老臣叩谢皇恩。”


    赵昭虚扶一把,语气淡然:“相爷不必多礼。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二小姐既已回府,相爷阖家尽享天伦,本宫便不再叨扰了。”


    他话锋一转,似忽然想起什么,眯着眸子道:“对了,本宫带了太医同来。瞧二小姐身子虚弱,便让太医过府,替二小姐好生调理。”


    沈正安背脊一僵。


    太医一旦替那逆女诊过脉,日后什么暴毙而亡、突发恶疾的由头,便再也用不得了。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精光:“老臣谢殿下体恤。”


    銮驾内暗流涌动,二人三言两语间,将一个女子的命运悄然定下。


    **


    待医官出府,早已经回府的沈正安连官袍都顾不上换,列着兴师问罪的架势跨进凝香居。


    他冷漠的目光在沈菀病恹恹的脸上扫过,摆出一副严父的做派:“说吧,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


    “父亲~” 沈菀微微抬眸,嗓音轻软,虚情假意的哭哭啼啼起来,“女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沈正安丝毫没有动容,比起名节受辱的女儿,他更待见安安静静死在黄土堆里的枯骨,随即冷哼一声:“你倒是命大。”


    “爹爹~”沈菀几乎是声泪俱下,“女儿落难之际,才越发体会到您素日对我的疼爱。”


    廊外敛气藏身的男子将凝香居内的一幕幕收入眼底——沈正安的虚伪算计,沈翰林的鲜廉寡耻,沈家众人的趋炎附势。


    如此看来,沈菀的绝情、算计以及翻脸比翻书都快的种种劣性,都在沈家人身上有迹可循。


    他倏然笑了,笑容中透出一丝释然,亦步亦趋的靠近了‘戏台子’中心。


    “……女儿上山为父亲祈福,却不想中途撞上山匪……”


    她泣不成声的哭诉着,时不时将忐忑的余光瞥向廊下徐徐靠近的白衣身影,那抹凛冽的、锋利的、极尽压迫感的颀长身段,逼得她几乎要发疯。


    她一句一字的吐露着消失近三年的借口,生怕一言一词露出无法解释的破绽:“……女儿在逃跑的路上遇见上山打猎的庄户,那猎户妇人见女儿可怜,便将女儿捡回家中救治……”


    沈正安全程冷脸,疑满是猜忌的盯着沈菀,显然她口中的答案并没有化解他的忌惮。


    当年庶长子为何会被东宫太子的宝剑废掉一条腿?


    失踪的太子爷又为何会出现在相府的马车上?


    一切的关键都在这个失踪的沈菀身上,若不是三皇子出言警告,沈正安早就毫不客气的对这个名声尽毁的女儿用刑了。


    沈正安质问道:“既然被猎户夫妇救下,为何故又与三皇子攀上关系?”


    沈菀心头泛起讥笑,当父亲的不在乎亲生女儿的死活,只在乎她缘何会攀附上皇子,老父亲的绝情还真是毫不遮掩。


    “女儿养好身子后,就辞别了好心的猎户夫妇,幸好在回京的路上遇见了三殿下,想来殿下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允许女儿搭乘回京的銮驾,女儿此番脱离苦海,一切都仰仗父亲的荫蔽,女儿往后余生必要报答父亲大人的恩德。”


    沈菀只管捡肉麻的词儿往外蹦,听得满院子奴仆跟着垂泪。


    沈正安不是好糊弄的,他正欲追问下去,却发现了缓步来到门外的男子,对方长身玉立的恭候在外头,似乎正等着管家通传。


    “他怎么来了?”


    沈正安心里正犯嘀咕,岂料与之一道来的沈翰林未等管家通禀,就激动的冲了进来。


    “父亲,莫要听信这恶女的花言巧语。”


    紧随其后而入的仙芝公子恭敬施礼:“相爷有礼。”


    沈正安最要脸面,见儿子在外人面前丝毫不遮掩家丑,又想起先前管家口中所述之事,怒火中烧:“住口!”


    他声音并不高亢,官袍袖中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这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的孽障!我沈家诗礼传家,清名赫赫,竟出了你这等鲜廉寡耻之徒!在自家府邸门前行此猪狗不如之事,还要劳动你祖母年迈之躯为你收拾残局……我沈正安一生谨言慎行,怎会养出你这等丢尽颜面的东西!”


    沈相爷目光如刀,狠狠剐在儿子身上,最终从齿缝间挤出命令:“即刻滚去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好好清醒你的脑子!若再敢出来丢人现眼,家法不容!”


    沈翰林残了,是以父亲对他越发冷淡,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渐渐对他生出怠慢之心。


    他怎么可能对那个粗鄙不堪的刁妇起歹意?这分明是有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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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


    会是谁呢?沈家大房?还是三房?就连一向最疼他的祖母,近来也开始撺掇父亲从其他几房过继子嗣……他们都在盼着他彻底垮掉,好瓜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他狼狈的转身退下,脑海里全是不甘心,明明他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沈家未来的希望,凭什么要他像个废物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些旁支的杂种登堂入室?


    是沈菀,就是沈菀这个灾星!定是她八字带煞,从小就克了他!


    一旁垂手恭候的仙芝公子将沈翰林眉宇间的恶意悉数洞察。


    重重喘了口气。


    他有点想杀人了。


    沈正安碍于仙芝公子是声望颇高的大儒,暗自隐忍起怒火,和颜悦色的对来人道:“仙芝老弟免礼,都是府上的琐事,让你见笑了。”


    “相爷爱女失而复得,乃是喜事一桩,仙芝在此也要恭贺相爷。”


    那名唤仙芝的男子自打被迎进门后就没分给沈菀一个眼神,只管恭敬一拜,又道:“禀相爷,白鹿洞的几位师兄就要抵京,届时还要在沈园叨扰三日。”


    “仙芝尽可放手去做,沈园护卫和奴仆悉数供你驱使,此次讲学此举也算是为圣人分忧。”


    沈正安对这个仙芝公子的印象不错,此人避世多年,才名远播,在沈园住下没多久就打着相府的旗号施粥行善,不求金银,也不求官职,可见是个不贪图虚名的清高读书人。


    他盯着仙芝公子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忽然想起朝堂上九五之尊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心惊。


    当初此人拿着白鹿洞大儒的信物登门时,他只望了对方一眼,便觉察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此后种种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别看对方是个年轻隐士,但言行做派间透出的财帛和手腕都绝非等闲之辈,他只管拿捏着深浅问了一句此人原籍何处?


    岂料对方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坦荡的近乎令人发指,直言道其生母乃秦淮河畔乐妓,生父不知何许人也。


    沈正安闻言恼怒,目光之中不屑的意味还未露出,转头又对上面前男子这张脸,一瞬间,猛地想起惠景十二年南巡的事情,据传昔年还是景王的陛下曾在秦淮河畔流连数日。


    而后沈正安便请这位仙芝公子在相府住下了,为官多年他岂能不知道待价而沽的道理。


    不过此人入府月余,从不轻易露面,行踪更是难以追查,如今竟然亲自寻到了凝香居外头,难道此人和菀丫头是旧识?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对于自己的女儿,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京都高大英俊的男人多不胜数,几乎都入不了沈菀的眼,因为沈菀的那双眼被他驯化的只能看见手握权柄的皇室子弟,旁的寻常男子压根就瞧不上。


    至于这位,虽说是姿容卓绝,如今却挂着相府幕僚的名头,实在是个身无功名的白丁。


    沈正安怀疑的目光落投注到沈菀身上,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个女儿名声虽然毁了,但美貌依旧还在,毕竟曾经顶着京都第一美人儿的名头。


    沈正安失望之余,竟然生出退而求其次的盘算,面色略缓和些,摆出慈父的架势道:"当年二丫头擅自出府,以至于在荒郊野寺落难,后又失踪近三年,如今能活着回来也是侥幸,日后熄了不该有的心思,为父自会为你谋划新的出路。”


    “是,女儿谨记父亲大人的教诲。”


    沈菀用锦帕擦拭着眼角,余光悄然看向赵淮渊:怯生生道:“父亲,堂外站的公子瞧着眼生,女儿此番归家万不敢累及沈家名声,莫要让外人听见瞧见什么,出去乱说……”


    沈正安面露不屑:“仙芝乃白鹿洞书院大儒后人,为人高洁,品性连官家都称赞,如今落脚沈园,此事与你无关,好生休息就是。”


    沈菀期期艾艾道:“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沈老狐狸如此维护,莫不是知道了赵淮渊大炎皇族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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