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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意重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罗府。


    锦园。


    炕桌上摆着一个小巧的青玉熏香炉。


    夏如蔷坐在塌上,拿银香勺轻轻拨动熏香。


    “老爷在做什么?”


    菡萏回道:“老爷正在赏雪,窗户大开着,书房里冷得跟冰窖似的。老爷说,一会儿就回来。”


    夏如蔷拨熏香的动作一顿,“赏雪?什么样的雪,让他赏半个晚上,连新人都顾不得了?”


    菡萏宽慰她:“老爷自是顾着姑娘您的,只是老夫人固执,总想着为那位撑腰,老爷不能不顾孝道,这才左右为难。”


    “左右为难……让他为难的,恐怕不是孝道。”


    熏香袅袅,缭绕在夏如蔷眉眼间,遮不住美眸中的冷意。他今日回来就失魂落魄的,因着谁,不言而喻。


    菡萏鄙夷一笑,“且不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就凭那位如今的模样,能留住哪个男人的心?”


    另一个丫鬟青竹也笑着附和:“姑娘您花容月貌,又与老爷心意相通,她拿什么跟您比?”


    夏如蔷面色稍霁。


    三年前时乔或许还有些资本,如今还剩什么?成亲三年她都不曾拢住罗珣的心,如今就更没了机会,自己又何必这般患得患失。


    罗珣谦谦君子,顾念旧情也属正常。


    外面传来丫鬟的请安声,“老爷。”


    夏如蔷恢复了从容,下榻含笑迎了出去,“夫君回来了。”


    罗珣嗯了声,解去大氅,进了内室。


    丫鬟们都识趣退下,关上房门,房中只剩伉俪二人。


    罗珣抿着唇,望向那紧闭的房门。许是习惯了独处,这种共处一室的暧*昧,让他无端生出几分排斥。


    一双玉手缠上他的腰间,灵巧解落腰带。美人面若桃花,陌生的馨香侵入鼻息。


    许是时乔素日里不用熏香的缘故,罗珣微微屏息,试图避开那股略显浓郁的香气。


    梅香本清冷,若是配以冷杉或沉香,既不会夺其清冷之骨,又可润其苦涩之韵,可她配的是暖情的麝香,便夺了梅魂。


    他心下不由暗暗惋惜。


    “妾身服侍夫君更衣。”她的声音妩媚,又带了些娇羞,和平日里的端庄矜持很是不同。


    罗珣垂眸看她。


    她穿着件大红对襟寝衣,寝衣领口半敞,红艳艳的小衣下一片雪白丘壑,他迅速挪开眼,往后退了一步。


    “我自己来就好。”


    他进了净房,解去衣冠,沐浴更衣。


    再回内室时,已是一片晦暗,仅剩帐外一支红烛。


    黄花梨木千工拔步床繁复华美,镂雕的缠枝海棠开得正艳,半掩的帐幔轻罗后,夏如蔷斜倚床头,寝衣轻软,勾勒出曼妙曲线。


    大红喜被上的交颈鸳鸯相依相偎,虚虚搭着,满园春色若隐若现。


    罗珣站在拔步床外,脑海中却浮现出时乔的模样。


    新婚夜,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喜床上,臃肿的嫁衣和沉重的凤冠都还没换下来。她陪嫁的两个丫鬟年纪尚小,都不能在房中伺候,房中伺候的是罗府的丫鬟,许是听说了她的出身,服侍得并不用心。


    在他推门而入的刹那,她瑟缩了一下,手指无声地收紧裙裾,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当他掀被上床、即将就寝的那一刻,她最后一丝镇定终于溃散。那张原本如灼灼海棠般秾丽的容颜,霎时褪尽血色。她恐惧地向床角缩去,怀里紧紧抱着枕头,像一只被逼到绝处、瑟瑟发抖的小兽。


    她那时只十六岁,身边又没有教导的长辈,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所以恐惧吧。


    他就势告诉她: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些再说吧。说完这番话,便见她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那夜他在书房里枯坐一宿,望着窗外摇晃的梅枝,想着那个雪地里折梅枝的女孩。如今伊人就在眼前,他却不合时宜地想着时乔。


    罗珣忽而心念一动,恍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时乔彼时或许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要为那人守身如玉。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兼吴妈妈屡屡相劝,他这三年来也曾动过与她圆房的念头,可每每他在她房中留宿,她都会紧张到发抖。他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渐渐地,也就断了那些旖旎的心思。


    原来如此……


    罗珣眸色倏地冷了下来,沉如寒潭。


    夏如蔷见他迟迟未动,轻声唤他,“夫君?”


    可此刻罗珣满心都是时乔。


    挫败与怒意交织着,在他胸中翻涌不止。


    他没了圆房的心思,但抬眼对上如蔷殷切的目光,终究不忍伤她,正欲寻个借口暂且推脱,却听见门外丫鬟传来通报:


    “老爷,外院传话进来,说大理寺卿来了。”


    -


    去靖国公府的路上,阎寺卿放着着自己的马车不坐,非要和罗珣挤一辆马车。


    一路上,他笑眯眯的,很是客气。


    毕竟,他一向奉行的原则是:与人为善。


    更何况这位罗大人的才华有目共睹,又得圣上和雍王重用,前程不可限量。只要人还没定罪,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阎寺卿觑着罗珣脸色,笑吟吟道:“没扰了罗大人的好事吧?”


    他说的好事,自然是洞房。昨夜没洞房成,今夜不得补上?


    靖国公委实不地道,连续两天坏了人家的洞房!


    罗珣多少知道些这位阎和阎寺卿的脾性,人如其名,面上和风化雨,脚踩修罗地狱,是以并不接对方的调侃,后来见他喋喋不休,干脆闭目养神。


    到了靖国公府,聒噪了一路的阎寺卿立马安静了,依然是规规矩矩止步于书房前三丈外。


    李四从屋顶上跳下来,踱步过去,上下打量了罗珣一番,“国公爷有公务要处理,等着吧!”


    阎寺卿对着罗珣一摊手,“靖国公一向这么忙,要不,罗大人就等等?”


    李四瞅着阎寺卿,“阎大人怎还不走?这里没你啥事了!”


    阎寺卿笑眯眯道:“不着急,靖国公日理万机,我在一旁说不得还能协助一二……”


    他原本很想走,可靖国公赶着他走,他突然就不想走了。他很好奇,靖国公和罗侍郎私下里要谈什么?


    为何他隐隐约约感觉,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呢?


    李四双臂环胸,阴森森地笑,“那你就继续呆着试试?”


    阎寺卿笑脸一收,“告辞!”麻利地溜之大吉。


    罗珣凝望着书房的方向。


    窗内灯火通明,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正伏案疾书。他们才刚抵达,那身影便倏然坐直,转向窗外。虽隔着一层窗纸,不见目光,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破空袭来,凛冽如剑。


    罗珣身形笔直如松,目光沉静,不闪不避地迎向那道压力。


    片刻,窗内之人收回视线,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罗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身上落了一层寒霜,靖国公方请他进去。


    甫一进书房,目光所及,皆是凝固的时光,沉重,压抑。


    早就听同僚私下里悄悄说,整座靖国公府就像一座坟墓,不知游荡着多少游魂厉鬼,也就靖国公百无禁忌,有胆量住进去。


    现在看来,靖国公的内心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大。


    靖国公已移步会客区,正坐在主位喝茶。


    罗珣行礼后,依礼落座于靖国公下首。


    萧烬撩起眼皮,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更深露重,罗大人饮杯热茶,驱驱寒气。”


    罗珣道谢后端起茶盏,浅尝一口便轻轻放下。


    “靖国公深夜召下官前来,应不止是为饮茶吧?”


    萧烬不紧不慢拨动杯盖,拂开茶沫,“罗大人以为,所为何事?”


    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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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珣略一沉吟,“可是因为那几箱嫁妆?”


    萧烬唇角微扬:“罗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果然心思通透。”


    他朝张三略一颔首,张三立即将案上的锦盒奉至罗珣面前。


    罗珣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翡翠簪子,正是裴二爷为时乔精心雕琢的那支。


    只听靖国公道:“罗大人既这般机敏,想必也能参透这簪子中的玄机。”


    罗珣将簪子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昨夜他只是粗粗一看,只觉得雕工差强人意,此时在灯下细看,却发现这簪子着实是花费了大工夫的。


    簪身枝干纹理分明,簪头叶片脉络细如发丝,薄如蝉翼的玉料上竟能雕出如此精微的纹路,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他无法想象,裴二爷究竟花费了多大的耐心,方将这支簪子雕好。裴二爷虽只是觊觎时乔美色,可这份用心却也真切。


    他凤眸微凝,落在簪尾一处。


    那里微微凹陷,细细辨认,隐约可见一个“乔”字。


    很显然,曾有人试图将那字给抹掉。


    而抹掉这个字的意图,便是遮掩它本该属于时乔的事实。


    至于这个人是谁,恐怕是如蔷吧。


    她说她在成亲那夜就知道了真相,只是无奈木已成舟,那么便该知道,这簪子是裴二爷亲手雕刻,送给时乔的定情之物。


    菡萏曾说裴二爷对她多有羞辱,她那么厌恶甚至是痛恨裴二爷,为何要抹掉痕迹,将他亲手做的簪子戴在头上?


    显然是讲不通的。


    罗珣面色不动,将簪子放回锦盒,“不知靖国公是何意?”


    靖国公正在喝茶。


    茶雾缭绕,遮住了他凌厉的眉眼,也遮住了那抹一闪而过的柔色。


    他放下茶盏,“罗大人顾念旧情是好事,只是得擦亮眼睛,免得追悔莫及。”


    罗珣明白靖国公的意图:让他放弃如蔷。


    他不明白的是,靖国公明明有那么多国政大事要忙,为何要跟一个女子这般过不去。


    在罗珣告辞离开后,萧烬继续坐在那里喝茶。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一身孤寂。


    张三看着实在不忍,踟躇了许久,开口道:“卑职不明白,您为何要这么做。罗大人万一认清了夏如蔷的真面目,不肯要她了,时姑娘再回心转意……”


    房门打开,李四贼头贼脑溜了进来,“就是啊!您这不是又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么!您就该趁机将人夺回来!”


    萧烬何尝不想。


    昨日在喜堂上,在听到时乔说出对他的心意时,他切切实实动了夺回她的念头。


    可今日见过何七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原来她口中所谓的心上人,不过是说来激怒罗珣的气话。


    那声声质问里藏着的深情与不甘,罗珣听不懂,于他却字字诛心。


    爱之深,才会恨之切。


    其实他早就该明白,一旦爱上一个人,岂是这般容易放下的。


    去年他曾去过一回庆原府,悄悄潜入府衙后宅。


    彼时,时乔培育的新麦种迎来了大丰收,整座庆原府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时乔和罗珣欣喜相拥。


    在那漫长的拥抱中,金风醉红了她的面颊,漫天星辰映亮了她的眼眸。


    他看到,她眼中缓缓漾开的情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情。


    原来她喜欢一个人时,是这个样子。


    他看着罗珣抱起她,大踏步进了房中,鸾凤和鸣的大红幔帐落下,在烛光下格外旖旎。


    萧烬闭了闭眼,抬手一挥,灭了满屋的烛火。


    黑暗中,他缓缓起身,进了内室。


    她的人生处处灰烬,她好不容易从那灰烬中重新长出枝芽,他不能让那枝芽再次被毁。


    她既放不下罗珣,那他便成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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