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人许若言是理解的,但是偷偷潜入宫又是怎么回事?
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裴觉,裴觉唇角微勾,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还记得我们前几日去找的李生李思明吗?”
废话,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情,她当然记得。
许若言翻了个白眼。
“我们若是想要帮他,自然不能只靠资助,他的问题不是单纯的金钱可以解决的。要想确保他今年的成绩不被齐风做手脚,就必须有人替我们从头到脚盯着。”
许若言摩挲着瓷杯,缓缓开口:“也就是说你要在今年的会试里安插一个我们的人,让他看好宋思明的卷子。”
裴觉点点头:“其实不止是宋思明,我们要确保所有的卷子和成绩都没有问题。我们找的那些学子,通过会试的越多越好,能拿到较高名次的更是。”
“那你找的谁?宫里还有你的人吗?”
裴觉叹了口气道:“当年齐风他们叛乱之前已经将朝廷上的势力大洗牌了,我们剩下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我的皇兄裴怀继位后更是在齐风的帮助下将异己势力全部铲除,如今宫里自然是没有我们的人。”
“那你……”
“夫人别急。没有我们的人,但是可以发展我们的人。”裴觉白玉般的手指轻点茶水,在木桌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安”字。
“安……裴安?”
许若言十分不确定地瞅了他一眼。
裴觉将桌子上的字摸去,拿起一旁的帕子净了下手。
“不错,正是裴安,前朝六皇子,也是我的皇弟,”裴觉道,“他与我经历相仿,我们同为幼年丧母,因而幼时常在一块玩耍,感情十分深厚。如今在这宫里,他是我唯一可以付与信任的人。我让竹影秘密给他留了一封信,约他三日后午时在你的药铺见面。”
许若言狐疑地瞥他:“他能靠谱吗?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有一年未见了,万一他变了个样子呢?”
裴觉摇摇头:“我想他不会的,我们相互陪伴已有十年之久,我最是清楚他的为人。他正直纯良,跟我的皇兄截然不同。我认为我们可以一试。”
听到裴觉对裴安如此肯定的言论,身为悲观主义者的许若言即使很相信裴觉的判断,也不得不像更坏的方向想象。
她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就是加入了你皇兄的队伍,你要怎么办?毕竟如果让他发现了你没死,那就代表着会有更多人发现这件事。”
裴觉静默了一瞬,随后平静开口:“那就杀掉,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哐当一声,许若言手里的茶盏掉在桌子上,在光滑的桌面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后啪嗒掉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这不对吧?”她有点难以置信地问,“你与他感情那么深厚,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裴觉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冷冷的、处变不惊的样子。
“在这宫墙里,同情才是最致命的。不敢下杀手的人会是最快被杀的。”
许若言依旧不能接受这个说辞:“可是你这样与你的皇兄有什么区别?你的皇兄杀掉了你的父亲母亲你觉得罪大恶极,要让他拿命偿还,那你如果杀掉了你的弟弟,又何尝不是一桩罪孽?”
裴觉握着茶杯的五指不自觉收紧,拇指轻轻划过杯口,抚去上面的一点水渍。
“我与他不同。在你的假设下,裴安将我还在世的消息故意泄漏给裴怀,对我产生了极大威胁,该杀。但是裴怀是在我父母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杀掉了他们,他也该杀。”
“你就是强词夺理!”许若言气不打一处来,垂在身侧的指尖都被气得发颤,“在你的角度,他们都有错。可若是你弟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迫不得已加入了裴怀的阵营呢?若是在裴怀看来你的父皇执意要将本就属于他的皇位传给你,是你抢走了他的东西呢?他们也有错吗?你就没错吗?”
裴觉低垂着头不作声。
许若言迈步站到他面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抬头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能看到我。”她紧紧捏着拳头,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
“那若是我呢?若是我泄漏了你的计划,你是不是也会不问缘由直接派人将我做掉,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裴觉没有抬头,而是缓缓将头转向了一侧。
“嗯。”
他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在强烈震动,但似乎不是因为说话。
许若言突然笑起来。
“裴觉,我知道你是好不容易从那个吃人的地方爬出来的,我知道你有些冷血,这确实是你的过去所导致的,改变不了,”许若言说到这里,竟然已经有些哽咽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会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会将你和你弟弟、和我之间的感情看得重一些,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许若言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愣住了。
裴觉的呼吸在震颤。他的手指紧紧扣着桌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脊背绷直。
而他颤抖的身体、泛红的指尖和黯淡的目光被许若言尽收眼底。
过了许久,许若言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感知到许若言离开了后裴觉才敢抬起头。他的手慢慢松开,鲜红的血滴砸在地板上,也重重砸在他的心里。
“不是的。”他喃喃道。
你于我是不同的,但为什么我还会这么想呢?我真的如此冷血吗?我是不是真的不配得到你的爱呢?
……
宫中,景仁殿。
"子之,你认为这封信是何人留下的?"
张子之接过那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仔细辨认了下字迹,随后恭恭敬敬地对面前的人低下头:“子之也不知。只是我看这纸上的笔迹方正,似是读书人写的字。”
裴安又将纸拿回来,扔到了一旁烧得正旺的火盆里。
“字迹端正也不代表是读书人,不可随意断定。”
张子之道:“子之记住了。”
这张子之是裴安的表弟,前些年进宫来投奔裴安,裴安便将他留在身旁,也算是一个心腹了。
裴安沉沉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窗外盛放的红梅。
“你不知道,但我大概猜出来了。”
张子之依旧恭敬地低垂着头,不敢逾矩。
裴安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探身抚上那一株越过窗棱的红梅,明明是极美的景色,他眼中却有着浓重的忧愁,似是永远走不出冬天的冰雪。
“你说,一个人的生命力到底有多强?”
张子之试图思考,但终究弄不明白裴安这没头没脑冒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安轻轻抚摸着枝头上的一朵梅花,像是在抚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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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头,就像幼时他的兄长对他做的那样。
“连娇嫩的花朵都能在极寒之时盛放,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败给命运呢?”
他叹了口气,垂下手,转身对张子之道:“帮我安排一下,两日后,去回春堂。”
……
回了屋后的许若言独自坐在床上生闷气。
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这样问自己。
其实她能理解裴觉为什么会这么想,毕竟自己的性命确实是最重要的。他自小就在那宫中皇帝妃子门勾心斗角的环境下长大,若是没有这样自保的狠心,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但她无法接受裴觉回答的那样果断,就好像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永远只遵循最正确的程序,不会因为任何的情感波动做出变化。难道同甘共苦的这些日子不值得他犹豫一下吗?
有时候,理解是一回事,但接受是另一回事。她能理解,因为她有同理心,但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因为她有自己的心。就像原谅不代表伤害消失,存在不代表一定正确。
越想越烦躁,她干脆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打算睡一觉再说。
谁知她刚闭上眼,门就吱呀吱呀地想了。
她没好气地将被子一把掀开,随即被灌进来的冷风冻得一哆嗦。
然后门被大力关上了。
许若言抬头,裴觉闯进了她的视线。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他抿住嘴,不敢去看许若言的眼睛。
许若言看出来她在紧张了。
她叹口气,伸手将裴觉撤过来:“坐过来说吧。”
温热的手掌之下是刺骨的冰凉,许若言皱起眉:“你在门外站了多久?”
裴觉还是紧紧闭着嘴不出声。
许若言一巴掌招呼在他背上:“你到底有没有数?就你那个破身子还敢穿这么点站风里任它吹?!真把自己当忧郁男神了是不是?!”
裴觉委屈巴巴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迅速低下头。
许若言忍住强烈的冲动没再给他一巴掌,拉住他的胳膊大力一扯,另一只手拽着被子盖到了他身上:“自己上来,染上风寒了你就自己撑着,我是一碗药都不会给你喝的。”
裴觉隐在阴影里的眸光闪了闪,乖乖坐到许若言身旁盖好被子。
许若言抱着胳膊倚着窗头,两眼直直瞪着前方不理他。
裴觉又悄悄往许若言那边蹭了蹭。
“夫人,方才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惹夫人生气了。”
许若言依旧不理他,跟听不到似的。
裴觉继续说:“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心里夫人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比我自己都重要,我以后不会再那样说了。”
糊弄鬼呢?!
许若言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裴觉,我好歹把你当朋友当同僚,你把我当什么?你的一把刀?”
“不是,”裴觉立马摇摇头,“你是我夫人。”
许若言:“……”
恋爱脑能不能现在就滚。
她朝裴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墙一拧身,道:“我累了一天了,睡觉!”
裴觉赶忙把灯吹了,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许若言那边推了推,然后把剩下的一角盖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被训能换来跟夫人一起睡觉的话,他还是挺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