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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章

作者:泽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祁言洗过澡,把固定带独自重新弄好,得亏他是个左撇子,左手做事很利索。


    他把自己收拾完,也跟夏时一样,检查起自己的房间来。


    他房间里东西还不少,在某个柜子最底层,祁言搬开了外面一圈杂物后,露出了最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一排——连包装都没拆开的小夜灯。


    祁言单手拎出一个,生产日期是九年前,也就是他十岁的时候,夜灯既不是限量版,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对这些夜灯完全没印象,买这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怕黑,晚上睡觉从来不留光。


    【可是他怕】


    一个意识突兀地从脑子里冒出来,祁言一愣,立刻顺着念头,努力想要回忆起什么,但是费了半天功夫,什么也没想起来。


    祁言面色沉了沉。


    直觉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记忆,但偏偏他忘得一干二净。


    谁怕,怕什么?怕黑?是……夏时吗?


    如果真是夏时,自己为什么不把夜灯送给他,反而全部留在柜底吃灰?


    先前询问爸妈的时候,爸妈也没说过夏时怕黑。


    但有些事情,除了他自己想起来,恐怕没人能给他答案,父母也不是全知视角。


    今天在别墅里见到的生活痕迹,其实让祁言有点怀疑他和夏时的关系。


    因为从门口的拖鞋到客厅各种摆件,他俩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界限,放得互不干扰,泾渭分明,怎么看,都没有亲亲密密挨在一起的模样。


    爱整洁是一回事,但什么东西都必须隔开十万八千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究竟是摆放习惯,还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那么亲密?


    祁言本来对找回记忆没多么迫切,因为他明白干着急无用,不如放平心态,但是现在,他是愈发被勾起好奇心了。


    祁言放下了夜灯。


    被藏在深处的不止夜灯,还有台相机。


    相机也是老款了,好像是四五年前的款,但在当时绝对算得上高配,各类镜头都是全的,价格可不便宜,保养得也很好。


    祁言打开相机时,发现里面居然还有电,于是翻看起里面的照片。


    随着照片一张张滑过,祁言的神色从面无表情到愕然,再到深深陷入了沉思。


    他猜过相机里可能有很多夏时的照片,但万万没想到,相机里全是夏时的照片!


    连一张多余的风景都没有,可以说这台相机完完全全就是为夏时准备的。


    当然,有时候难免会有旁人入镜,比如操场上一大群人簇拥着夏时,把他围起来欢呼的模样,相册里夏时跟现在相比长得更青涩,校服也是高中的模样。


    祁言翻着翻着,看到其中一张,夏时正面对着镜头,冲镜头一勾手,像是对相机主人的挑衅,又像宣战,可他正笑着,肆意热烈,神采飞扬,午后的阳光把夏时原本就浅的眸子照成了琥珀色,那笑容光彩夺目,穿透照片一下砸在祁言心上。


    等祁言回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张照片硬控了好几分钟。


    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爸妈也长得好看,本来以为对俊男美女已经毫无波澜,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有点颜控属性在身上的。


    夏时的笑太美好了。


    就像全世界的星星都落进了他眼里。


    望着他的人,只要伸手掬一捧,就能体会到同样的幸福。


    夏时的笑就是有这样的感染力,简直像奇妙的魔法。


    祁言默默关上了相机。


    他是个有自制力的成年人,不可能干出一晚上不睡,就一张张翻看夏时照片这种事的。


    祁言默默低头看着手里的相机。


    三秒钟后,他重新开机。


    ……就再看几张,绝不熬夜,祁言冷静地想。


    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明天他还要记得问问爸妈,夏时有没有怕黑的毛病。


    祁言这边发现了新大陆,隔着一个走廊的夏时把夜灯和银杏叶收起来,又翻看了一会儿自己的电脑后,打着呵欠,关灯睡觉。


    他以前也能熬夜,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医院养出来的作息,到点就困,夏时开着空调躺进被窝里,美美准备入睡。


    他没有失眠的毛病,睡觉的速度很快,但不知为何,今天闭上眼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从他脊背窜出,冷得他狠狠一颤。


    怎么回事,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夏时连忙睁开眼,他感到心跳莫名加速,不像是普通的冷,那寒风卷着他骨头,在他调整了空调的温度后,依然如跗骨之俎徘徊不去。


    他重新躺回枕头上,闭上眼,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无意识颤抖。


    一片无垠的黑暗里,夏时只听到自己耳边心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地敲响,一下又一下,咚、咚、咚。


    黑暗原本温顺又安静,是甜甜梦乡的温床,此刻却突然变成了汹涌的潮水,猝不及防朝他砸下,夏时心跳如擂鼓,难受得闷疼,他惊悸睁眼,猛地翻身坐起,那一瞬间他好像忘记了怎么呼吸,没有源头的恐慌就这么毫无征兆吞没了他。


    时钟指向十二点。


    说好不熬夜的祁言还靠在床头,聚精会神翻看相册,由于太入神,房门被大力敲响的时候,祁言被震得手一抖。


    祁言连忙捉稳了相机,还好还好,没把相机磕着碰着。


    夏时又来找他了,是还有……祁言余光一扫时间,顿时愣住。


    十二点了,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先前在医院,这个点夏时早该睡熟了。


    祁言意识到了不对。


    半夜三更,要是没事,室友不会来随便打扰。


    敲门声又重又急,好像有事迫在眉睫,但在迅疾的三下之后,那声音却突然停了,安静得仿佛刚才的巨大声响只是深夜里的错觉,是不清醒的幻听。


    祁言头皮一麻,抓过床头的固定带匆匆绑了,下床三步作两步冲到门边,赶紧拉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着火了,进小偷了?别墅优秀的安保系统也没报警啊。


    “发生什……”


    祁言的话断在口中。


    门口的夏时是他完全没见过的模样,不管是这几天,还是那些丰富的照片里。


    夏时开朗,爱笑,然而此时的他面色惨白,像刚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恐慌,祁言看到了一只挣扎着从水里爬上岸的小猫,没了平日里的漂亮神采,正瑟瑟发抖。


    夏时抬眸看向祁言,他眼中是还没消去的惊悸与茫然,嘴唇嗫嚅着,没能挤出半个音节。


    他失魂落魄,连带祁言都感觉心口被蜇了一下。


    但这时候必须有人保持冷静,外面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全亮了,大概是被夏时唤醒的,祁言确认别墅里没别的动静,依然安全后,抬手搭住夏时的肩膀,让他进屋:“先进来。”


    夏时麻木地跟着祁言进屋,又被按坐在床上,全程没给多少反应,祁言看他还在发抖,放轻了声音:“你冷吗?”


    夏时宛如惊弓之鸟,这么轻的话也能惊得他一颤,他额间带着冷汗,无措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祁言便关了空调,他抖开被子把夏时裹了起来,想了想,在夏时面前蹲下,号称不爱接触人的他试探着抬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了一点夏时的指尖。


    好凉,这是祁言第一感受。


    夏时没有躲,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祁言便维持这个姿势,缓声问:“出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吗?”


    他也不急着逼夏时立刻回答,只捏着他的手指,感受到夏时冰凉的指尖一点点回温,非常有耐心地等着。


    夏时涣散的瞳孔在屋子亮堂的灯光下重新聚焦,等意识和感官重新回到大脑,他第一个感受是热,大夏天的,没了空调,身上的被子很热,祁言的指尖也很热。


    ……但他不想松开。


    夏时乌黑的眼睫颤了颤,紧绷的肩膀跨下,整个人是脱离困境后难言的疲惫。


    夏时低头看向屈膝在他身前,静静等着他的祁言,心里莫名委屈与酸楚,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不冷了,把空调打开吧,你都快冒汗了。”


    听到夏时能出声说话,祁言就知道他已经平静下来,他没急着起身:“所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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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就是正常的睡觉,”夏时回忆起方才的感觉就一阵后怕,“突然就心悸气短,特别……特别地难受。”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应该跟失忆有关,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有某段丢掉的记忆影响了正常生活。


    祁言想到了刚才外面灯全部亮了,还有自己那排没送出去的小夜灯,以及先前脑子里冒出的想法,结合种种线索,夏时难道真的怕黑?


    并且还不是普通地怕,他面颊苍白,连唇上血色都淡了,或许已经上升到了心理病症的程度。


    夏时垂眸,看着祁言触碰着自己的指尖,他心头发胀:“又给你添麻烦了,你明明不喜欢被人碰……我没事了,谢谢。”


    祁言叹了口气,夏时知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手都还在发抖?


    自己都成这样了,却还顾及着我。


    祁言心尖软了一片。


    他不但没松手,反而不轻不重捏了捏,在夏时慢慢睁大的眼睛里笑笑:“不勉强,我其实也想努力去跟别人接触,改改自己的毛病,跟你握手也是在帮我。”


    夏时:“……”


    他往被子里埋了埋,声音闷闷道:“……骗人。”


    谁都听得出来是祁言在安慰他,但祁言说:“真没骗你。”


    他看夏时恢复了,起身,重新打开空调,一边把相机收起来,一边道:“你这样子让人没法放心,今晚就在我屋里一起睡吧,有什么事我还能照看着。”


    夏时惊得直起身,被子从他肩上往下滑,他忙道:“那怎么行,已经够麻烦你了,这么晚了我还跑过来找你,我、我是脑子不清醒,抱歉,我是想说……”


    夏时懊恼地按了按脑门,先是莫名其妙的惊惧发作,现在又语无伦次,难不成有什么后遗症让他脑子出问题了?


    祁言看夏时眉眼又活络了起来,比方才那副惨白灰败的样子可好太多了,虽然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惹人怜,但祁言还是喜欢夏时元气满满的模样。


    祁言摊开自己的五指给他看:“我现在确定,跟你的肢体接触不会给我带来任何不适。”


    夏时按着额头的手停住。


    “所以你不用担心,只管睡这儿,我床铺够宽,”祁言巧妙地把夏时的话还了回去,“我们是纯洁的男男关系,睡一起又怎么了?”


    夏时呆了呆,他放下手,看了看自己手心,又看了看祁言。


    然后他的唇角微微扯动,又迅速被自己咬住了——


    对不起,但是……噗,原来听别人一本正经说出“纯洁男男关系”是会觉得有点好笑的啊。


    祁言三两句话,比满屋亮堂的灯光更管用,终于把夏时从黑暗深处拉了回来。


    他的心悸被祁言彻底驱散了,先前喘不上气的恐惧好像已经非常遥远,成了黑夜里的恍惚,他身上裹着的不仅是被子,还是安心。


    祁言真的很会哄人。


    他应该很受欢迎吧,夏时肩膀完全放松下来,心想,就算没有他,祁言应该也不愁找不到恋人。


    祁言见他没拒绝,就道:“我去给你把枕头拿过来。”


    夏时噌地一下起身,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我我我我自己去!”


    不对,等等,我还没决定要睡一起呢!


    在拖鞋哒哒的声响里,夏时欲哭无泪,他的腿怎么有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跑了出来,要不,他还是回头告诉祁言没事了,咱俩还是各睡各的吧。


    他真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但祁言捏着他的手时的确没有排斥。


    祁言的手很暖。


    他的被子也很舒服。


    夏时盯着自己卧室里同样松软合适的床铺,踌躇不定。


    两分钟后——


    夏时抱着自己的枕头,出现在祁言卧室里。


    回过神来夏时就在祁言床上了,他默默盯着天花板,别问,问就是腿有自己的想法,他控制不住,真的。


    夏时在空调舒爽的凉风里把被子拉高了一点点。


    谁让祁言的被窝好像真的比他的更舒服呢。


    舒服得夏时昏昏欲睡,慢慢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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