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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回去啦!

作者:知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刚亮透,风里带着些凉意,街边的树叶已然变黄,风一吹便飘落在了地上。


    言锦踩着落叶跑过,他微喘着气,额头上布满细碎的汗珠。


    系统趴在他头顶,用幻化出的两只小爪子为他擦汗:“大早上的瞎折腾。”


    “宿淮送来的安神香用完了,睡不着,索性跑一跑,松松筋骨。”言锦道。


    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孩,约莫有六七岁,他正拿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低头咬了一大口,腮帮子立刻鼓得像屯粮食的松鼠,他一边嚼着,一边睁圆了眼睛瞅着言锦。


    系统连忙缩回去,言锦也放慢了脚步,与他对视。


    就在二人擦身而过时,小孩一口吃完剩下的包子跟着言锦一起跑。


    这小孩还挺自来熟?


    言锦眉梢一挑,猛地加快跑出一段距离,随后又放慢,等小孩追上后,他眉眼一弯,再次加快脚步,十分棒槌的把人家孩子当小白梅遛。他玩得开心,六七岁的小孩也正是倔驴脾气不可挑衅一般的年纪,硬要追着跑。


    于是玩心大发的言某就这样把人遛了两三圈,随后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小孩哇哇大哭。


    “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围观了全程的系统吐槽道。


    言锦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走到早点铺子前,也买了两个包子,乐道:“难得如此自在,心情好。”


    自从在淮安与宿淮分开后,他便被姗姗来迟的周青珩亲自押回了周宅,每日派人跟着,严防死守,就怕他又一不留神就跑路。言锦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劝了几个月,周青珩才撤了一半的守卫。


    不过守卫撤了并不代表周青珩放松警惕,他依旧会在言锦出门后,从每一个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现把人带回去。


    比如现在。


    言锦刚吃完包子,正伸着懒腰悠闲地享受凉爽的清晨,忽然脚下一顿,直觉不对转身要逃,然而还未逃出几步,转角便对上等候多时的周青珩。


    言锦:“………”


    他后退一步,想另寻出路,不料身后哗哗一阵响,几名守卫将他后方堵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选择就地给自己一个台阶,讪笑道:“舅舅早。”


    周青珩掀了掀眼皮:“约法三章,念。”


    约法三章,是周青珩撤去一半守卫后,为了让言锦安分静养,与他定的约定。


    “一,早晚各找大夫看一次脉。二,按时喝药。三,出门和您说。”言锦乖巧应道。


    周青珩冷哼一声:“大夫呢?药呢?和我说了?”


    大夫是庸医,药被他倒了,至于最后这个……


    言锦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这不我起来的时候舅舅你还没醒嘛。”他话音一顿,看了眼周青珩眼下的乌青,突然想到什么闷笑一声,道,“而且舅舅你昨夜因不满刚出生的表弟跟舅母睡,被赶出房门跪了——唔。”


    他话还未说完,嘴便被周青珩捂得严严实实。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梦话呢?”周青珩脸涨得通红,看了一旁的守卫几眼,拖着言锦便走。


    然而难得占了上风的言锦不肯放过他,拿开他的手便道:“想来舅母还未消气,我今晨见乌雪拿了个竹编的蒲团给你继续跪,也不知……”


    “哎哟哎哟,小祖宗别说了!给你舅舅留些面子吧!”周青珩连忙道,“有你的信!有你的信!快别说了!”


    “又来信了?”言锦一愣。


    “对啊,才送来,我去你房间找人没见着,才寻到了这里。”周青珩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又是你那叫宿淮的小师弟,这个月都第三封了,也没见你回一个,这次怕是催你回信。”


    言锦接过信封,方一打开便有东西掉出来,他连忙接住,是几根黄褐色的麦穗,一路奔波中竟也保存得几乎完好。


    “嚯,西北的麦子,好东西啊!”周青珩探头看了一眼,想拿一根细看,然而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言锦收进了信封中。


    “我先回去了,舅舅自便。”言锦摆摆手扬长而去。


    “走那么快干嘛?一道吃个早点?”周青珩在后面喊道。


    那边言锦遥遥回了两个字:“回信。”


    “西北今年丰收,百姓安居。问你一切安好?”


    言锦将麦穗放在锦盒之中,展开信纸提笔写下“安好”二字后便交给乌雪寄出去。


    “你就写两个字?”系统不可置信道,“人家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就回俩字?”


    “问什么答什么,有问题?”言锦将桌案上的信一并收好,在收到最后一封信时,突然从里面掉出了一朵海棠花。


    海棠的花瓣已经干枯变黄,可见摘下来许久了。


    他微微一愣,拾起那朵海棠放进信封,这是在去淮安前给宿淮写的那封信,后来因为见着了真人,又得知宿淮要去西北后,便让人将信追了回来。


    当时有感而发,一番情义尽书于信中,现在看却有些太过直白的尴尬。言锦紧抿着唇,看也未看一眼,快速将其混在宿淮的信中放进了一个木盒里。


    木盒有些旧了,是他父亲先前留给他的,里面放着他最宝贵的东西。


    言锦抱着木盒躺倒在床榻中,叹道:“好想回三生堂啊。”


    *


    大漠里常刮大风,黄沙满天飞。但绿洲的水渠边麦子长得特别好,金灿灿一片。百姓在烽火台下种地放羊。


    林介白抱着一只小羊羔哭道:“我想离开,我想回三生堂!”


    宿淮一边挑拣着刚挖回来的药材,一边道,“林师兄,劳烦你来帮个忙。”


    “我不!我要回去,这里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冻成冰,吃不好睡不好,衣裳首饰也不漂亮,来这大半年我都瘦得皮包骨了!”林介白嚷嚷着将脸埋进了小羊羔的绒毛里,大有将自己憋死的架势。


    宿淮听着哀嚎面不改色,继续挑拣药材,而后将背篓放在林介白身旁,道:“这是小玛要的甘草,劳烦师兄送到她家去一下。”


    林介白闻言,泪眼汪汪抬头,抗议道:“我哭了这么久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吗?还支使我干活!”


    宿淮揣着手一言不发,只微微一笑而后转身继续做事,这笑温柔极了,是大姑娘小姑娘都喜欢的那种,但林介白猛地打了个寒颤,连忙将小羊羔放下背上背篓。


    他背背篓的空隙小心翼翼扫了宿淮的背影一眼,愣怔了一下。


    小师弟怎么和大师兄越来越像了?


    宿淮身形如松,天色将他的一身青袍融入苍茫之中,自有一份岿然不动的沉静。仿佛天大的事塌下来也能化险为夷。


    有这样气度的人,林介白还见过一个,那就是言锦。不过不同的是宿淮比言锦更加安静,言锦是独自一人时才会露出的本色,而他则是由外到内的静。


    “小师弟如今也算得这里小有名气的神医了,当真了不起。”林介白有心叹道。


    他一向不吝啬夸赞,加上宿淮的成长都有他参与,是以夸得十分走心。原以为至少能让人笑一笑,不料宿淮只看了眼背篓,淡淡道:“林师兄着相了,医者不矜名,不计利。你还是先将甘草送去吧。”


    说完便抱着剩下的药材离去,留下林介白喝了一嘴冰凉的风:“……”


    混账小子!不愧是大师兄带出来的,大师兄明着气人,宿淮暗里损人,当真一脉相传!


    林介白气呼呼往前走,忽然一道身影越过他直奔远处的宿淮而去。


    正是他要找的小玛,他想把人叫住,然而人跑得太快压根没看着他。


    小女孩在草原上奔跑,辫梢飞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小淮哥哥!”她挥舞着手中的东西,喊道,“有你的信!信封上写着你教我们认过的名字。”


    林介白追得气喘吁吁,还抽空想了一下宿淮教过这里的孩子们什么名字。


    他回想了一番,一下木了脸,只想扇自己几巴掌。


    回想什么?自讨苦吃吗?还能有什么字?除了言锦还能有什么字?宿淮那脑子里除了大师兄还能想到其他人?


    他一下失去了干劲,郁闷得想揍人但又不敢真动手,只得祈祷他家大师兄的回信依旧不解风情。


    那边宿淮将药材放到地上,擦了好几次手才接过信,又磨蹭了许久才打开。


    然后林介白就看着原本鲜活起来的宿淮一下像枯萎的花一样焉了下去。


    很好!


    林介白心情愉悦地抱起小羊羔亲了一口,连带着背篓都觉得眉清目秀起来,大师兄果然不负他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当草原的风再度吹过扬州巷陌,已是三度春秋流转。


    风打着卷吹过周青珩的头发留下了满头的雪粒子。


    外面薄雪覆着青瓦,河中浮着碎冰,连画舫都歇了,周宅门口却停了一辆即将远行的马车。


    “阿——嚏!”周青珩拢了拢斗篷,道,“真就走了?”


    言锦正指挥小厮们将他的东西搬上马车,闻言哭笑不得:“我表弟都会撒欢乱跑了,你就放过我吧,让我回三生堂。”


    “呸!小兔崽子,我那是为了困住你吗?我那不是……”


    “我晓得我晓得。”言锦笑道,“多谢舅舅。”


    他又道:“言家所有的家产于我没什么用,就都交给舅舅了,地契房契已经派人送了来。”


    周青珩顿时收了气焰,郁闷道:“你何苦都给我,留着自己傍身也好。”


    “就当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吧,他本也无心这些。”言锦在乌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他又回眸看向周青珩,“再说了,就算我有事,舅舅不帮我吗?”


    言锦这番话让周青珩高高扬起了下巴,见将人哄好,他才对乌雪道:“言府已无人,往后留在周家或是去外面闯荡,都随你的心意,若是想自己安稳度日,我也为你留了一箱银票和十几亩地,一切在你。”


    说着他话音一顿,擦了擦乌雪的眼泪,温声道:“就像十年前我说的那般,为自己而活,不必再遵循母亲的话守着我守着言家。”


    “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哭。”乌雪抹了一把泪,“我就是舍不得少爷,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言锦没应,只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古代的车马都太慢了,往往思念要在路程中攒上许久。


    宿淮在三月前便已启程返回三生堂,而他还在扬州。


    周青珩不死心,又问:“不过完除夕再走?”


    “不了。”言锦遥遥望了眼沂州的方向,情怯怯,盼归乡。


    “归心似箭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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