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困好痛好想杀人。
江无虞因为纱制衣服太单薄,在地铁上瑟瑟发抖是如是想。
因为睡的太晚,外加侧头睡姿,让这位自诩没有起床气,早睡早起的伊厄大人体验到了落枕的感觉。
体验过落枕的都说好,因为可以凹造型,江无虞一只手扶着半歪的脑袋,眼皮恹恹的掀着,把他正对面的大叔看的不敢抬头。
“浣溪镇到了,左侧的车门将会打开,先下后上,请注意安全。”
在冷气下熬了两个小时的江无虞终于听到了救赎之音,他顺着人流走下车才发现,浣溪镇真的空空荡荡,人数寥寥无几,这是凶手选择抛尸在这个地点的原因吗?
他昨天倒是一直没思考过这个事情,为什么他看到绘浮梦最后出现的位置是茶餐厅,并且从声音来看她暴毙的位置也是茶餐厅没错,那尸体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偏僻小镇的?
他走出地铁站,看到前方有一个穿着黑裙的苗条身影,似乎,与绘浮梦最后记忆里的女孩有点像。
但是他没想到,率先说话的会是女孩。
“我也是诞生者,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女孩声音轻轻的,透着未散的哀痛。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只是诞生者被虐杀的事太过罕见,昨晚来看过。”江无虞平静的说。
“那今天也是来看看的吗?但是她尸体已经消散了。”一直到与女孩正面相对,江无虞才发现她手里还抱着一捧花。
一捧洁白的菊花。
“消散了?”
江无虞想到了昨晚的心脏,如果是心脏的因素,那死亡方式就有了一些头绪。
心脏离体导致尸体消散,总算没那么玄幻了。
“嗯,也算是好事吧。”女孩说。
她抱着花,应该是要去参加葬礼。
“她葬礼就在这里办吗?她来自浣溪镇?”
“她不来自任何地方,浣溪镇是直接近海的地方,她走之前说过想来看一眼。”
“她死前,想来浣溪镇?”江无虞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我们最后一面,是在浣溪镇的咖啡馆,这也是这里唯一比较现代的地方,出事之后咖啡馆封闭了,当时浮梦她就像疯了。”
女孩眼里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与其说是哀痛,不如说是恐惧的倒映,江无虞能感觉到她似乎又被拖回了绘浮梦死亡的下午。
“她突然站起身,就跟被附魔了一样,眼里原本的色彩一下就消失了,她冲出去,根本没人追得上,等再看见她时,她倒在那里,到处都是黑烟,我.....甚至都认不出她。”
女孩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默默将花抵在了心口,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抗死亡所带来的痛苦。
江无虞看着她,犹豫着想伸手,但是最终还是只说出一句节哀。
“那你呢,她的尸体不在了,再去那里也没有意义了。”
“我今天有约,很遗憾,还请你代我表达哀思。”江无虞摊开掌心,黑烟在手心凝聚,随后猛地荡开,变作了一束洁白的百合递给女孩。
女孩低头看了一眼两束花,神情有一刹那的愤恨。
“她本来一束都不用收到的。”
江无虞哑然,他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离开了女孩,他此刻无比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绘浮梦离幸福那么近,不知道她离未来就一步之遥。
自己曾在幻境中放过她一次,但是,她还是没有度过这个坎。
江无虞在三点如约走到了浣溪镇的边缘,这里连接着大海,一望无际,碧海连天,难怪绘浮梦想来看看。
“很高兴你赴约了。”身后响起带着笑意的男声,江无虞看着远处的海,没有回头。
“你说的,用来加码的活人,放了吗?”
“没有活人,我也不知道真相,所谓那些都只是见你一面的谎言而已。”
“别骗我,你知道我来到了尸体边,就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江无虞扭头,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
他眼眸狭长,唇色浅淡,笑时依稀可以看见他的牙齿全是利齿状,眸色湛蓝,缺乏瞳仁,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是诞生者。
“我没有骗你,我之所以知道你来过,是因为你的同伴。”青年脸上的笑容似乎来自本能而非情绪,他看着江无虞,发现对方瞳孔有了细微的收缩。
“看来不是第一次了,嗯?”
“如果我再告诉你,这则惨案是他们有意让你看到的呢?”
江无虞盯着他的面孔,确认自己对他毫无印象。
一个完全没出现在生活里的人,为了他的只言片语与渡慈一行人闹掰未免可笑,江无虞笑了笑。
“我今天来是为了听我想听的,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
“别着急嘛,你听下这个,或许就会有别的想法了。”青年将自己的手机解开递给了他。
手机正中央的页面,是一段录音,江无虞半信半疑的点开,然而青年却扶过他的手,将手机听筒直直贴在了他耳边。
“声音比较小,见谅啊。”
江无虞对肢体接触一如既往的迟钝,青年手没拿开他也懒得管,录音内首先就是空气自然流动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也像是手机从布料里拿出来的摩擦声。
随即是一段声音很小的对话,倒不是说刻意压低的小,而是录制位置导致的听不清,但是音色倒是鲜明的一男一女。
“你觉得他看到了吗?”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犯低级错误。”
“还有。”
“你记得把□□照片透露给他。”
“知道了。”
手机被抽走,青年笑眯眯的看向他,这下不是公式化的笑容了,而是他在因为江无虞的神情变化而自洽。
“你应该能猜到是谁。”
曾经的绝望和窒息感再度席卷,某些被江不虞刻意遗忘的记忆开始发芽。
是造假的,也只能是造假的。
什么都结束了,人类提防他这样的怪物,他也死在他们面前了,他们没有理由再这么做。
“你连个理由都不给我就指望我相信吗?”
“理由?”青年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如果你觉得她是第一个受害者,那的确没有理由,可惜,她并不是。”
青年在屏幕上滑了几下,随即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他,密码已经被取消了。
“我没猜错的话,手机也是他们给你买的,这个是我亲自用的,想知道一些事,你可以自己搜。”
“当然,信不信也随你。”
江不虞看着手机屏保,手指忍不住的发颤。
因为屏保上,是一张在远处拍摄的,鏖战市的图片。
从远处看它就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半球形建筑,完全猜不到里面会有另一个世界。
“这玩意爆炸后,以军事基地研究错误压了下去,他们没告诉你吧。”
在江不虞盯着屏保发愣时,青年已经离他很近了,他身形比江不虞高挑,原本想拍拍他的头,但是想了想,还是换成了拍肩。
“想好了要相信,就联系我,这个手机通讯录第一个号码。”
“你又图我什么呢?”
青年转身要走时,听到了江不虞几乎气音的问话,他眸中了然,但是没有选择回答。
江不虞垂眸看着手机,点开了新闻软件。
热搜第一条:无形中的虐杀案,第十六位受害者尸骨被发现。
第十六位,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江无虞跟着搜索条,终于找到了无形虐杀案的起始时间。
4035年十二月。
江无虞其实对年份缺乏概念,几几年遇见女孩,他在幻境中又过了几年,都毫无印象。
他又打开微信,里面只有一位联系人,头像名称全部是初始化的,他大致能猜到是谁,但是并不想问。
他应该无条件相信渡慈他们的,不是吗?
江无虞有些恍惚的拿着手机走上了公交,机械的播报和低语让他勉强感到这还是现实。
正在他盯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愣神时,他自己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
渡慈:“你见到他了吗?”
要说江无虞过去的记忆究竟让他进修了什么,大概就是恐吓。
他思考半晌,打了一行字。
“该解释的是你们吧。”
对话框上,输入中的字样反反复复,江无虞撑着头,确定自己的确被隐瞒了。
但是奇怪的是,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反抗欲望了,只是依稀感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空虚带着闷痛。
他是记得渡慈他们怎么陪伴他度过幼年期的。
幼年期的时候他对稍大的声音很恐惧,每次遇到打雷天就会躲在床上蜷成一团,这个总是瘫着脸的少女白天说着他胆子太小,但是没到雷雨天,走进他卧室的也是她。
她会把掌心递给尚未化形的阴影,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和呼吸,睡个好觉。
伶蝶,刻薄欠打,随时随地都想恶心一下人,但是给江无虞置办住所,衣物,穿戴的也都是他,
夺人,和其他人不同,她的好是不屑于隐藏的,在江无虞只能化形为猫的时期,夺人用猫包带他到处玩,游乐场,烧烤店,摩天轮,反正她觉得哪里好玩就带他去。
说起来谢慈尘倒是最有趣的,他不会哄人,就拿一部分愤怒的情绪药剂做成小烟花给他看,偶尔雷雨天在后半夜,渡慈已经睡去了,他就会亲自上阵,变出本体,用小熊猫宽大的尾巴包住江无虞。
过去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从脑海中划过,江无虞思来想去还是把手机关机了,不管渡慈想说什么,他都愿意给他们一个当面谈的机会。
他曾经以为自己离幸福很近,很近。
这些过往,真的会连一丝真心实意都没有吗?
夜市的灯开始接连亮起,拽着母亲要买糖葫芦的小孩,喧嚷的小贩,在电梯门闭合时全部隔绝在外。
江无虞看着面前无数次推开的门,手握着钥匙,指尖反复描绘上面的花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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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插入门锁的勇气。
说到底,是他不敢割舍。
人类还真没选错,他们不能走感情这条路,但凡时间再早一些,但凡他与这几个人交情再浅一些,他都能毅然决然的断绝。
“嗡”,一声震动,是那个青年给他的手机传来消息,江无虞解锁打开,又是一则报道。
“35年十大灵异事件,北境的雪白建筑。”
评论区更是争先恐后把这个青年没有说出口的话告诉他。
“楼主别再传谣了可以吗?今年官方都下场说是提供给军事研究的了。”
“挂这个标题吸引人流量吗有点意思。”
也就是说,他的诞生时间以及在幻境中度过的时限,正好是案件起始点。
这个消息是暗示他和幕后凶手有关系吗?
江不虞深吸一口气,把扰乱思绪的手机关掉,转而一把拧开了门锁。
客厅灯光明亮,所有人或站或坐的围在沙发旁,闻声看向他。
“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谢慈尘手里把玩着一管艳红的药剂说。
“就算我要和你们决断,也该收拾点行李走不是吗。”江无虞偏偏头问,这句话意味着还有余地,谢慈尘短促的笑了笑。
“我也不想听你们解释,我想知道的只是目的,你们这次又想从我身上图什么。”
江无虞知道会由渡慈来解释,所以选择抢先一步开口,他的语气平静到几乎没有波澜。
他已经默许了所有可能性,是明知被利用也仍旧不舍离开。
江不虞觉得自己比之前进步不少,比如此刻他学会了麻痹自己,麻痹自己活在虚假的在意里。
“告诉我吧。”见渡慈沉默,他轻声又说了一遍。
“上次图我死,这次总不能更糟吧。”
“你应该也从报道里看到了,这次的案件始作俑者就是诞生者,人类无法拥有与之抗衡的力量,所以。”
“所以,你们想让我去,从救我,到养我长大,都是为了这些,对吗?那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不让我出门,为什么还要装的小心翼翼,让我以为我离一段平静的生活那么近。”
江无虞深吸一口气,看着渡慈似乎要靠近,他下意识抬起手,白烟聚成刃,刹那间刺破人类脆弱的表皮,谢慈尘一个健步搂住她,江无虞被他眼里的警惕烫到了一般,往后退却。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尚未落地他就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渡慈摸了摸从脖颈滑下的血,若有所思。
江无虞漫无目的的坐电梯上了天台,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往高处跑已经成为了他的刻板行为。
晚风很凉爽,底下是万家灯火,江无虞站在边缘,可惜了,这个角度看不到曾经的鏖战市。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是那个青年的。
江无虞接了,但是不发一言。
“回头。”
监视也好,定位器也好,江无虞都懒得思索,他看着青年拎着冒着热气的乌冬面,违和的他有点想笑。
“诞生者不需要吃饭。”
“人类畅谈的时候都要备吃食,意思意思。”青年拎着面走到他身边,“拿着吧。”
“算了吧,我没心情吃,也没心情畅谈。”
“你今天下午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问我图你什么。”青年倒是很自然的开启了话匣子,他没等江不虞接话,就很自然地继续说。
“我图你幸福。”
江无虞打算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这番话不管是谁说,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落差的人,都具有无比强大的吸引力。
江不虞还在踌躇,青年就已经拉过他的手腕。
“我叫了车,先带你去家里看看吧。”
“我不想去。”
“什么?”
江不虞甩开了他的手,他把面放到地板,直起身时目光已经脱离了空洞,变的坚定而冰冷。
“我说,我不想去,也不想得到什么所谓的幸福了。”
“一而再再而三我真是受够了,被你们这么忽悠还真显得我很可怜,可怜到需要一个陌生人给我幸福。”
“以至于我都忘了这些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需要。”
江不虞抬起手,黑烟凝聚成枪,枪上凝聚着明艳的金色纹路,“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青年笑着举起双手,“连我的名字都不想知道吗?我以为我给你透露了那么多应该会让你对我感到好奇的。”
“砰”
一颗金色的子弹猛地射在青年脚旁,力度之大引的水泥地板都产生龟裂。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江无虞冷冷的问。
“江无怜,我们后会有期。”青年举着双手,注视着他的双眸,倒退着走到了楼梯口。
好相似的名字。
待他消失在天台,江无虞疲惫的垂下手,枪在同时解体,化作黑烟回到体内。
凶手他要找,但不是为了生者,而是为了距离幸福一步之遥的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