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之中,燃烧着的炉火在轻微作响。
晏熙不慌不忙细细品尝早点,与他对面而坐的李绍成一行人倒是唯有李素织吃得还算安心。
明礼几次想开口催促晏熙,都被李绍成给按了回去。明礼一脸怨怼地看着晏熙,李绍成耳语道,“把你的表情收回去,要是这位不高兴了,到时候我得跟你一块玩完。”
于是明礼强行挂上了笑脸,对面的福砚看见,反倒吓了一跳。
“公子,你胳膊往下点,挡住我了。”喜松用气音在商隐之耳边小声耳语。
“让你平时少吃点,多练练功你不肯听,现在挤不下了吧。”商隐之嫌弃地将自己的胳膊收了回去。
“商公子,您二位声音小一点,不然下面的人要听到了。”张大虎在一旁小声劝架。
从接连的混乱中缓过神来的契苾月准备去接点热水,一推看房门却看见了三个鬼鬼祟祟挤在一起的背影。
百无聊赖的商隐之和喜松偷偷溜出房门藏在二楼栏杆后想看看下面的情况,一抬头,却和对面的张大虎对上了眼。
张大虎那边视线更好,于是商隐之和喜松便蹭了过去。
“咳。”契苾月姑娘轻咳了一声,三个人连忙转过身去。
“我们,在做游戏来着。”商隐之苍白无力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句。
喜松和张大虎跟着附和,“对对对。”为了增加可信度,喜松还装模做样地对契苾月发出邀请,“月姐姐,你好些了吗?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契苾月冲着喜松笑了笑,然后蹲在了他的身旁,“下面情况怎么样了?”
“不清楚,他们现在还在吃东西呢。”喜松将自己掌握的全部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契苾月。
“这位新冒出来的黜陟使看起来年纪轻轻,那李县令一看就老谋深算,晏公子真的能从他嘴里问出东西吗?”张大虎有点担心。
“晏公子既能成为黜陟使,想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我相信,晏公子一定可以查出真相。”契苾月看起来倒是对晏熙很有信心。
商隐之和喜松对视一眼,“是啊,我们也相信咱们的黜陟使大人一定可以查出真相。”
“要我说啊,其实根本没有调查的必要。我敢肯定,绝对是那明武惹了山魅,你们想想,夜里那个突如其来的鬼火,哪里是人可以做到的,也就是明礼不讲道理,非要胡搅蛮缠。不过晏公子出来杀杀他们的威风还是好的。”张大虎信誓旦旦地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之事,无论多怪诞离奇,最后定然是人所为。”一道声音从脑后飘了过来,蹲着的四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后发现原来是齐怀章。
喜松轻车熟路地再次邀请道,“齐公子,要一起吗?”
齐怀章看了看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①如此行径,实非君子所为。”
商隐之看着他笑了笑,“那齐公子,你现在要做君子吗?”
“诸位,这是在做什么?”苏云碧端着一壶热茶和点心缓缓走来,偷窥四人组连同齐怀章一起被吓了一跳。
“我们……在聊天。”契苾月对着苏云碧笑了笑。
“几位怎么不去房间里聊,这里多冷啊。”苏云碧看起来并不相信。
“因为……因为……”张大虎因为了半天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因为房间里面太热了。”喜松接上了张大虎的下半句。
苏云碧满脸写着“你们看我很好骗吗?”,她走到几人身边,侧眼一望便什么都明了了。
“云娘,我们大家只是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而已。”商隐之等人目光恳切地看向苏云碧,希望她不要告发他们几个。
“哪有什么凶手,难道还能抓住山魅不成?”苏云碧叹了口气,转向齐怀章,“怀章兄弟,我可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齐怀章百口莫辩,“不是的,云娘,我没有,我刚刚才从房间出来……不信你问他们……”
齐怀章一回头,余下几人皆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直接将他给坐实了。
“我只是上来看看契苾月姑娘有没有好点,顺便问问诸位有没有什么需求。本店也无权干涉客人们的私人行为,既然你们没有什么需求,我就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苏云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离开了。
“你们几个……怎么可以这样?”齐怀章被气道舌头打结,商隐之一把将他拉了下来,“行了,齐公子,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吧。”
“等等。”齐怀章又站了起来。
“不是吧齐公子,你真的不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吗?”喜松一脸不解。
“不是。”齐怀章红了红脸,“我房间还有一些煿豆,我拿出来咱们一起吃吧。”
“我房间里有蜜饯,我也去拿出来。”契苾月也站了起来。
商隐之拍了拍喜松,“喜松,你去把咱房间那些果脯都拿出来吧。”
“我有些胡饼,我也去拿。”张大虎也紧跟其上。
“方大人,可以开始查案了吗?”终于等到晏熙结束了早餐,明礼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开始。
晏熙点了点,“可以开始了。”他将对面四人一一看过,“我看你最着急,不如……”晏熙顿了顿,“就从秋琴开始吧。”
秋琴惊讶地看向晏熙,似乎是不太确定,“是从我先开始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别紧张,我就是和你了解一些情况。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不过……”晏熙对着四人笑了笑,“为了防止你们四人串供,还请其他三位都先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信,顺平,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晏熙的声音一落,后厨和客堂之间的大门晃了晃,随后阿信和顺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晏公子,不,方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楼上的商隐之等人看得分明,阿信和顺平原来也藏在门后偷看。
“还是叫我晏公子吧。”晏熙抬了抬下巴,“现在,李大人、素织姑娘和明礼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由你们两个负责看着,不许让他们出门,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来办。”
客堂里只剩下了晏熙、福砚和秋琴三人。福砚拿过笔墨负责记录,晏熙开始了询问。
“你平时和明武关系怎么样?”
“我们同为李家的家仆,平日里相处的自然还可以。”秋琴看起来有些紧张。
“明武和明礼,看起来不像是好相处的人啊。”晏熙紧紧盯着秋琴的表情。
“这……明武和明礼跟随大人时间最久,在大人心中的地位与常人不同,小姐常常告诫我们,遇事一定要让一让他们。”秋琴的措辞很是谨慎。
“你家小姐平时待你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的秋琴一下子活络了起来,“我家小姐是个顶好的人。平日里没什么架子,对府上的下人也都很好,小姐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常常帮助穷苦之人,之前我家中母亲生病,还是小姐帮忙请的大夫付的药费。我家小姐真的很好很好。”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你家小姐的?”
“奴婢跟着小姐有七八年了。”
楼上的的喜松不解,“公子,这晏公子为什么要问这么多秋琴和李小姐的问题啊?这和明武之死有关系吗?”
“说不定呢。”商隐之将一颗煿豆扔进了口中。
晏熙接着问道,“那说说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吧。”
秋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时,宴席结束之后,我就跟着小姐回了她的风字二号房。在侍候小姐洗澡休息之后,我便回了自己的雪字房。小姐一般夜间无事,所以回去之后我便休息了,一直到后来被明武的动静吵醒。”
“那你昨天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秋琴的眼神闪了闪,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
“我……我回房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抱怨今日席间之事,似是对明武明礼有一些不满。”
楼上五人听到这话,一齐伸长了脑袋。
晏熙抬了抬眸,“是谁?”
秋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当时我在房内,听得不是很分明。”
“那你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吗?”
秋琴摇了摇头,“我不想给大家招来麻烦,所以谁都没有说。”
晏熙点了点头,“你做得对,秋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把你家小姐叫下来吧。
李素织来到客堂后翩翩入座,“晏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素织一定知无不言。”
晏熙端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李姑娘昨日为何要冒着大雪上山?”
李素织笑了笑,“自然是因为,家父与王大人有约在先,为了不失信于人,所以才冒雪前来。”
晏熙盯着李素织,“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
李素织愣了一下,随后笑笑,“雪天路滑,父亲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而且,我向来喜欢游山玩水,云岫山的冬日日出是出了名的美景,我自然想来看看。”
晏熙拨弄了几下自己手中的茶杯,“对于昨天发生在明武身上的事,李小姐有什么看法。”
“我相信,大人一定可以查出真相。”
“你不觉得是山魅作祟吗?”
李素织莞尔一笑,“有没有山魅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明武的事情一定与山魅无关。”
张大虎对此不屑一顾,“她怎么这么肯定不是山魅?”
“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李素织失笑“明武明礼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很清楚。他们两人脾气冲,力气大,这些年也开罪了不少人。”
“但是,不管怎样,明武明礼都是我李家的人,他们纵然有错,却也为我李家付出甚多,不该落得如此下场,还请大人一定找到凶手。”
“那不如说说李姑娘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昨日宴席结束,回到房间之后稍作休整我便歇息了。赶了一天的路,我确实没有精力再去做旁的。一直到明武出事,我才被吵醒。”
“昨日李姑娘可曾有觉得哪里不对?”
李素织的眼睛看向晏熙,“不曾。但若非要说有哪里不对,我倒是觉得晏公子您有些不对。昨日您不肯和众人一同参加宴席,还假报姓名,今日明武出事,您便又出来成了‘黜陟使方川渡’,也不知您此番做法到底有何深意。”
李素织说话滴水不漏,还反将了晏熙一军。
楼上无人具是一脸惊讶,连吃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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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忘了。契苾月小声开口,“她这是,在怀疑晏公子吗?”
该轮到李绍成的时候,他却执意不肯下来,反而邀请晏熙去他房间一坐。晏熙无奈,只得带着福砚前往。
“这……就这样了?”戏看不了了,张大虎于是转过身去。
众人脸上皆是意犹未尽,“诸位,既然晏公子去了李大人的房间,那我就先回房读书了。”齐怀章向其他几人告辞。
喜松笑道,“齐公子,一会儿他们要是在来客堂问话,我去叫你啊。”
齐怀章叹了口气,“惭愧惭愧,身为读书人我竟行如此之事。”
商隐之打趣道,“齐公子,那你到底要是不要?”
契苾月安慰齐怀章,“齐公子,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不要太苛待自己了。”
风字一号房内,李绍成热络地招待晏熙喝茶。
“晏公子从长安远道而来,不知一路都去了哪些地方?”
“我既奉圣上之命前来督察地方官员,自然是一路顺永济道而下。”
李绍成笑笑,“那想必晏公子一路一定看过了长安的落叶、洛泉的瀑布、泠川的山茶花以及抚淮的别雨楼。”
晏熙看着李绍成不语。
李绍成连忙解释道,“晏公子不要误会,老夫只是一直想去看看这些美景,无奈公务繁忙,能抽空来这云岫山看看日出,已是难得。”
“不过公子既然来到了我晋桑县,下官一定好好招待公子。”李绍成说着,将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递给了晏熙,“不知晏公子可曾听闻过我晋桑县的金乌阁?那里四季美景皆不同,改日下官带晏公子前去看看?”
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一口大箱子,“下官这里还有一些我晋桑县的特产,一会儿就给晏大人送去。”
晏熙打开盒子,“那就有劳李大人了。只不过,有些问题,按照程序,我还得问问李大人。”
李绍成见晏熙将盒子收下,“晏公子您尽管问,下官一定配合。”
“那李大人我就问了。不知这明武明礼在李大人身边多少年了?”
“那两孩子啊,打小就在我身边,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毕竟是我从小把他们养大的,在我心里,他们其实已经是我的义子了,所以难免平时放纵了些,若有惹到晏公子的地方,还请见谅。”
“这两孩子其实从小就特别懂事,一直跟随在下官左右,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还望大人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
“李大人放心,这是自然。平日里李大人不管去哪他们都跟着吗?”
“他们两可以以一抵十,出门带着他们最方便不过。”
“不知昨日李大人回房后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做啊。其实下官此次专为大人而来,昨日本以为见不到大人了,于是失了兴致,草草就睡下了。”
“听大人的意思,似乎是不相信山魅一说?”
“晏公子,你我同朝为官,也是见过不少轶事志怪,但我敢肯定,明武这事绝对另有隐情。”
晏熙对着李绍成笑了笑,“那就请李大人放心,本官一定会给李大人一个交代的。”
李绍成将晏熙和福砚送至门口,“晏公子有所不知,小女自小就钦佩像晏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若晏公子有空,可以和小女一起看看这云岫山的雪景。”
“公子,李县令这个老狐狸,把那个晏公子叫倒他的房间里,一准没做什么好事,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商隐之躺在床上悠闲地吃着煿豆,倒是喜松在地下团团转个不停。
商隐之扔出一颗煿豆,“张嘴,接着。”
喜松下意识就接住了煿豆,然后嚼了起来,“公子,你就不着急吗?”
商隐之摇了摇头,“不着急啊。”
喜松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商隐之,商隐之只好坐起身,“好了,那个李县令左不过就是行一些贿赂之事,我们这一路上见的还少吗?”
“那公子,咱们就一直让那位晏公子顶这你的身份吗?出了岔子怎么办?”
“没事,我在这呢,出不了什么岔子。他想要这个身份那就让他先顶着呗,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咱们正好清闲清闲。”商隐之说着,又给喜松扔了一颗煿豆。
从李绍成的房间出来后,福砚跟着晏熙回了房。
“公子,咱们不去审问那个明礼了吗?”
晏熙摇了摇头,“这明礼气性太大,先凉凉他。他越是着急上头,就越容易出错。”
晏熙活动活动了筋骨,“哎呀,装了一早上,累死我了。”
福砚扑哧笑出声,“熙姐姐,你装得可真像啊。有时候我都觉得,好像我们真的是黜陟使大人和他的小书童呢。”
晏熙捏了捏福砚的鼻子,“记住了,我们就是,万一要是被发现了,姓李的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福砚点了点头,“我记住了,熙姐姐。”
晏熙看着福砚,“嗯?”福砚反应过来,“晏公子。”
晏熙摸了摸福砚的脑袋,“还有,你毕竟是女儿身,不管是和谁在一起,都要多注意一点,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福砚点了点头,“对了,晏公子,那李县令给你的那盒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晏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金灿灿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