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没日没夜的两个星期过去。
颜炎感觉自己像被抽干了的海绵,每天不是在对台词,就是在找状态,偶尔窝在折叠椅上打盹,梦里都是一帧帧画面在倒带。
拍摄现场永远闹哄哄的,灯光烤得人发烫,反光板晃得眼睛疼。
她习惯性地捏了捏一直挂在身前的蜜獾玩偶。
——就是颜热手工缝的那个,针脚歪歪扭扭,黑毛白顶,丑得还挺倔强。
“停!好,过了!”
常营突然喊了一嗓子,嗓门哑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全部结束!”
整个片场静了一秒。
随即响起几声有气无力的欢呼和零散掌声。
颜炎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一口气,胸腔里积压了十几天的疲惫仿佛都随着这口气飘了出去。
她下意识地又用力捏了一下那只蜜獾玩偶。
嗯,拍到后来,所有能里搜刮来、能体现角色怪癖和小性格的道具,几乎全被薅来了,包括这个蜜獾玩偶。
颜炎拖着有点发软的腿凑到监视器后面,常营正搓着下巴看回放。
颜热也悄没声地跟了过来,站到她旁边。
她这个弟弟,在最开始拍摄的两天里,完全是个失去灵魂的搬运工。
眼神空洞,挪动全靠本能。
可后来居然真给他适应了。
不仅能麻利地帮忙搬器材、打反光板,甚至还在某个需要一双人手出镜、但坚决不能露脸的镜头里,被抓了壮丁。
当然,露不露脸区别也不大了
——毕竟兼职化妆师的庄文,已经按照“动物特质”,给每个人的脸上都挥毫泼墨了各色油彩条纹和斑点。
“常导,这就算是成片了吧?”
颜炎的声音充满了期盼。
“什么成片,这最多叫一堆生素材。我还得回去吭哧吭哧剪辑呢!”
常营头都没抬,直接一挥手。
“好了,等通知吧!赶紧都散了散了!”
......
天色还不算太晚,夕阳还天空懒洋洋地挂着。
颜炎就拒绝了常营开车送他们回公寓的提议。
总觉得收工之后再坐导演的车,有点像额外讨要了个人情,心里不踏实。
在分别前。
她格外郑重地伸出双手握住常营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再三恳求。
“常导,拜托了!一定要认真、快速地把片子剪出来!我们等着看!”
那架势,活像是家长在托付自己即将远行的孩子。
然后。
颜炎就拖着像是电量仅剩1%、走路都有些飘忽的颜热。
两个人踏上了晚高峰的征途。
公交换地铁,地铁再换线,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颜热几乎全程靠着杆子闭眼假寐。
颜炎自己也累得够呛,却还得强打精神盯着站牌,生怕坐过站。
一路颠簸。
总算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小公寓门口。
刚用钥匙拧开公寓的门,一股熟悉又让人安心的的味道扑面而来。
颜热就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求生本能,瞬间复活。
跌跌撞撞地抢先一步冲进了洗手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颜炎无奈地笑了笑。
正在这时。
她放在挎包最底部的手机突然执着地响了起来
“是不是常营还有事?难道还有什么镜头要补?”
颜炎一边皱着眉头嘀咕,一边把肩上那个沉甸甸的挎包甩到沙发上。
整个人扑过去,手忙脚乱地伸进包里摸索。
可那挎包简直像个无底洞般的百宝箱,塞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物件:
半袋没吃完的薯片窸窣作响、被翻得卷边泛黄的剧本皱成一团、那个丑萌的蜜獾玩偶黑毛白顶地探头探脑。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丢进去的几支笔,笔帽都没盖。
所有这些杂物都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团柔软又顽固的阻力。
她越急就越不得要领,手指在包里徒劳地划拉。
手机的嗡嗡震动声却不肯停歇,那震动仿佛带着催促的意味。
一次次贴着指尖滑过,冰凉坚硬的触感一闪即逝。
却偏偏怎么都抓不住。
颜炎顿时有些急躁了,额角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生怕这电话下一秒就挂断了。
若是再回拨过去,以这段时间她对常营性子的了解,没人接听是极有可能的。
那不就白白错过了可能带来的重要消息了吗?
电光石火间。
颜炎猛地想起自己为了应对这种双手没空的情况,特意设置过语音接听功能。
于是立刻微微俯身,对着那堆杂物大声地、清晰地喊了句。
“接听!”
嗡鸣声戛然而止,通话被成功接通。
然而,随之从听筒里传出来的。
并不是她想象中常营那总是带着点沙哑的嗓音。
“喂?您好,是颜炎、颜律师吗?”
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语气公式化。
“我这边是律所人事部的。打电话是想提醒您一下,您的律师执业证还挂靠在我们律所。”
颜炎伸在包里的手瞬间顿住了,呼吸也随之猛地一窒。
仿佛被人无形中掐了一下脖子。
也就是在这一刻。
她的指尖终于准确地触碰到了那个冰凉的外壳,几乎是有些粗鲁地将手机从一堆东西里捞了出来。
屏幕亮起,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并不想看见的备注——前律所的人事。
颜炎深吸一口气,将手机贴到耳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知道。我还在找工作,等找到了新的律所,我自然会把律师证转过去的。”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块细微裂纹。
尽量控制着自己,不流露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的人事沉默了一秒,随即再次开口。
语气依旧十分客气,但那份客气背后是公事公办的冰冷和不容拒绝。
“抱歉啊,颜律师,理解您正在找新工作。”
“但您毕竟已经正式离职了,所里觉得您的证件一直这样挂靠在这里,不太合适,也存在管理上的风险。”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来意。
“您看,要不您可以先把证注销,等找到了新律所再申请恢复?”
“这样对您,还有所里,都会比较好。”
“姐,谁的电话?常导吗?”
颜热从洗手间探出身,正好看见颜炎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脸色有些发白。
“前律所的。”
颜炎摁熄屏幕,声音平直,听不出半点情绪。
她把手机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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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那只歪扭的蜜獾玩偶旁边.
“催我赶紧去找新工作,别赖着不走。”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
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沉闷而焦灼的节奏,缓慢又硌人地向前滚动。
颜炎每天依然雷打不动地早起,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
甚至比当初去原来的律所上班时,更注重这一丝不苟的仪表。
她仔细熨平衬衫的每一道折痕,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带着精心打磨过的简历,汇入申市的人流,穿梭于那些冰冷的玻璃幕墙森林之间。
只是,现实很快显露出它冷硬的一面。
颜炎通过邮箱和招聘网站投出的大多数简历。
都如同水滴汇入深不见底的海洋,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只剩下APP里一个个已读不回的灰色标记,沉默地宣告着结局。
她也经历过为数不多的几轮面试。
有的在宽敞明亮、能俯瞰半个城市的高层会议室里,对面坐着表情疏离的人事。
有的则是在嘈杂飘着咖啡香的连锁咖啡馆,对方一边翻着她的简历一边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拿铁。
然而结果总是殊途同归。
要么是当面带着程式化的歉意但不容置疑的拒绝。
“颜律师,您的背景确实非常优秀,只是我们目前这个岗位更倾向于有相关行业经验的候选人……”。
要么是面试后一封措辞标准而委婉的系统邮件。
感谢她付出的时间,并公式化地祝愿她前程似锦。
律师事务所这样,公司的法务部也是这样。
每一次微笑着说完“没关系,谢谢您的时间”,然后转身离开,
都像在她的神经上,又施加了一份无形的重量。
这天下午。
在结束一场气氛拘谨、结果依旧不置可否的面试后。
颜炎重新回到了烈日当头的街头。
阳光把柏油路面晒得发烫,空气里浮动着焦躁的热浪。
她站在写字楼投下的狭窄阴影里,后知后觉地感到喉咙干得发紧。
这才想起刚才那将近一个小时里。
自己几乎一刻不停地在轮流回答三位面试官连珠炮似的提问,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
“买瓶水吧。”
颜炎对自己说,声音有点沙哑。
“再怎么省,也不能对自己太差劲。”
她推开路边一家便利店的玻璃门。
伴随着“叮咚”一声的开门音。
冷气扑面而来,瞬间带走了皮肤上的燥热。
颜炎在饮料架前略一犹豫,手指越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果汁和气泡水。
最终拿起了最便宜的一款纯净水。
冰凉的瓶身握在手里,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走到收银台前。
她打开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个微信未读消息的红色圆点突兀地跳进了视线。
“面试前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颜炎小声嘀咕着,手指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绿色的图标。
“谁的消息啊?”
发信人赫然是常营。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却让她的心跳猛然加速。
「颜炎,颜总,成片我剪出来了,这是网盘的链接。你先看下,有问题我们再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