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老旧的电视机在桌上嗡嗡作响,屏幕正播放着晨间新闻。
“……近期我市出现一名虐猫男子,长期流窜作案,手法极其残忍,请各位市民注意宠物安全……”
阿卡原本还睡眼惺忪,此刻却猛地绷直了背,瞳孔不自觉地缩了一下。他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张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脸——画面放大后,隐约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他暗自咬紧了后槽牙,把这双眼睛死死记在了心里。竟有人敢对他的族人下这样的手,真当他猫族无人了?
“再磨蹭打卡要迟到了!”徐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已经穿戴整齐,背着包,一脸“早习以为常”的平静。
虐待动物,在徐柏成长的草原上并不稀奇。不听话的小马会被教训,闯祸的牧羊犬会挨揍,弱肉强食、规矩森严,他从小就知道,不听话总要多吃苦头。所以他一向是草原上最懂得低头的那只羊。
“这种人要是让我碰上,”阿卡恶狠狠地摁掉电视,拳头攥得咯咯响,“非揍得他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让他尝尝我沙包大的拳头!”临走前,他还不忘冲着黑下去的屏幕龇了龇牙。
“动物不会说话,也反抗不了,”徐柏看着阿卡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不解,“何必去硬碰硬?平平安安过完短暂的一生,不好吗?”他虽然也是动物化形,却似乎早已接受了这种属于“弱者”的生存哲学。
“所以才有我们啊!”阿卡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我们会说话,会思考,更会挥拳头!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边对着空气比划起来,“吃我一记猫猫拳!再来一记飞踢!”
徐柏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行侠仗义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清晨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怒气值满格,一个淡定如初,一同汇入了上班的人流里。
宿舍楼下,垃圾桶旁,戴口罩的男子蹲在巷子深处,手里拎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
那猫出奇地安静,四肢僵硬,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男人口罩上方那双圆得过分、却毫无波澜的眼睛。他慢条斯理地用塑料扎带缠紧猫的四肢,像完成一件枯燥的手工。小猫终于发出微弱的呜咽,尾巴尖剧烈颤抖。
男子似乎被这声音惹恼,手一松,任由猫掉进污水中。接着,他抬脚用鞋尖不轻不重地碾上猫的侧腹,来回揉压。水花微溅,猫身在他脚下微微颤抖,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歪头“欣赏”了片刻,随即像是腻了,拍拍裤腿站起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宿舍楼里。
徐柏曾问过大大,这直播间的灯光为何要如此晃眼睛,晃得人既看不清屏幕,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此刻,双人舞正配合着强烈的光束打在阿卡脸上,那灯光锐利得如同刀斧,硬生生磨去了他五官的棱角,只留下一双格外会说话的眼睛,在明暗交错间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徐柏的双手随着音乐节奏,象征性地轻抚过阿卡的侧脸——一个设计好的动作,重复了无数次。直播间里没有真实的观众,因此也没有掌声,只有电子屏幕上零星飘过、寥寥无几的虚拟鲜花。
这已是他们跳的第十个回合,舞蹈一模一样,没有分毫改变。唯一在变的,是直播间里流动的、匿名的观众,像潮水一样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好不容易被主持人换下去休息,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弹幕里一条突兀的评论——“刚刚那两个白白净净的男生呢?”——又给叫回了台上。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快速整理好表情,调整完急促的呼吸,背景音乐再次响起,是那首熟悉的《万物生》。他们迈开脚步,又是一轮精准却麻木的重复。一曲舞尽,紧接着是擂台赛环节,所谓擂台赛,就是一对一的PK,擂主能持续在台上跳近一个小时。今天收获最多票数的,是公司的初始元老小胡。而徐柏和阿卡,跳的时间最长,收获的票数却最惨淡。
这种典型的无用功,最是消耗人的精气神。不过,因为他们只会跳这一支舞,能在擂台赛上露脸的机会本就不多。正想着,大大拿着刚从财神庙求来的艺名纸片,从门口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小心避开满地的电线,奔到徐柏和阿卡面前。
“徐柏?还是胥百?”大大喘着气问。
“当然是第一个啊!”阿卡抢先夺过纸片,打开看了一眼,又塞回大大手里,“人家的名字人家自己做主,你瞎掺和什么。”阿卡没注意到大大身后跟着的经纪人叮当响,话一出口才看见,只好吃瘪地摸了摸鼻子,自认倒霉。
“徐柏,松柏的柏,多好啊!”徐柏抚摸着纸条上的文字,一遍又一遍。
大大将带来的饭菜递给徐柏,里面的内容已与昨日天差地别:不见了鲜香麻辣,只有寡淡的水煮青菜和少盐少油的鸡胸肉。
她看着徐柏如狼似虎的吞咽动作配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无奈地解释道:“弹幕都在说……你有点圆润了,所以,最近先吃点减脂餐吧。”
“哈哈,胖嘟嘟的小肥羊。”阿卡在一旁忍不住打趣。
叮当响立刻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你以为你这个机器人似的跳法就很受欢迎吗?个人赛结束之后,都去给我练新舞。”她一边说,一边低头反复看着直播回放,手指暂停在任何一条与阿卡相关的弹幕上,“给你送小礼物的粉丝,也要用心维护,多互动。”
阿卡闻言,立刻收敛了玩笑,拼命吞咽着口中的午饭,朝着叮当响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眼神里混着服从、疲惫和一丝不甘。
这个狭小、灯光刺眼、布满电线的空间,仿佛一个无形的擂台,消耗着他们的青春,也模糊着未来的形状。
他们大约从中午十二点开播,等擂台赛尘埃落定,时间已滑向下午两点。个人赛紧接着紧锣密鼓地开始,这次是阿卡第一次手持麦克风进行个人拉票。
他本就不是一只话多的“猫”,面对那明晃晃吞噬一切的电子屏幕,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拉票词,像是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还是旁边的徐柏用胳膊肘悄悄碰了他一下,低声提醒“时间!”,他才没有白白浪费掉那宝贵的一分钟。
“大、大家……下午好,这里是……来自18号的阿卡。”他双手死死攥着麦克风,金属杆几乎要嵌进嘴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现在是新人一枚,虽然跳舞还有一点点卡……但,但我相信,以后一定会进步的。”
他一双惯会撩人的狐狸眼此刻根本不敢聚焦屏幕,只能慌乱地滴溜乱转,瞟向昏暗的墙角或满是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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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面。“如果……如果觉得阿卡今天的跳舞还能入眼,请……请给阿卡一点小小的礼物,一点小小的支持。”
时间还剩最后三十秒。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侧方的礼物列表,鲜花,一共一百来朵,他默数着送花的人数,大概……十个人。所以,在这个庞大的虚拟房间里,真正注意到他的,只有这十个人吗?
这和郭蕊蕊曾经轻描淡写提过的“万众瞩目”相差何止千里。阿卡感到一阵酸涩,有些难以直视那寒碜的数字,但他还是记着叮当响的吩咐,乖乖地、一个一个地点开那几位送了花的粉丝头像,点击关注,用预设好的感谢话术机械地道谢,再附上一张精修过的帅照。
唯一能带来些许慰藉的,是粉丝们几乎都会诚心诚意地回复他,字里行间透着真实的震惊或惊喜。
“得,咱俩真是难兄难弟,标准一轮游,光速淘汰。”旁边的徐柏说完最后一句流畅却无人喝彩的拉票词,也被请下了台,几乎是瘫进了后台的沙发椅里,长吁一口气。
阿卡看着同伴的颓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走过去,伸手拉了拉徐柏的胳膊。“别躺了,”他的声音恢复了点平时的生气,“走吧,去练舞室。”
SOT公司几乎每一个房间都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练舞室门外,此时正卡住了一个看起来手足无措的新人。
那男孩个子不高,顶着一头略显蓬松的自然卷毛,像只被挡在洞穴外的小动物,只能安静地守在门口等待有人来开门。徐柏满心想着即将开始的艰苦训练,目光直接掠过这个不相干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
然而阿卡却被钉住了——确切地说,是被那双圆溜溜、带着几分怯生生与好奇的眼睛攫住了。那不是简单的注视,阿卡感到一种莫名的怀疑,或者说,一种诡异的吸引力,仿佛那双眼睛里藏着一个同频的磁场,无声地散发着“同类”的信号。
“前辈好!”门一开,卷毛男孩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他自我介绍叫紫乾,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侧身溜进练舞室,动作轻得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对劲,很不对劲。”阿卡几乎是立刻把徐柏拉到镜子照不到的角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警觉。
“我觉得你才很不对劲,”徐柏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干嘛疑神疑鬼的?一个新来的小孩而已。”
“你不觉得吗?”阿卡试图描述那种感觉,“他那双眼睛……太透了,好像能把我们从里到外看穿一样。而且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想起来就瘆得慌。”他回味着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一种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哪儿有那么夸张,”徐柏失笑,觉得阿卡过于敏感了,“人家明明像只受惊的兔子,看起来挺乖的。”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节奏极快的男团舞《路西法》。音乐一起,密集的鼓点和复杂的走位瞬间占据了所有思绪。阿卡明显感觉力不从心,肢体僵硬,动作总是慢半拍。
他能预感到,今晚又将是一个与疲惫和挫败搏斗的不眠之夜。而在间隙中,他眼角的余光总会不自觉地瞥向那个名叫紫乾的新人——他正对着镜子,安静地、一遍遍地练习着基础动作,那双兔子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与怯懦外表不甚相符的专注和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