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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完结】

作者:小沥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0章


    半个月后,


    医院里,少年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如施以薄釉的素瓷, 遍布大小不一细密的裂纹, 紧闭着双眼, 旁边各项仪器各种不同的数字‘滴滴’跳动。


    他睡了很久。


    久到理清此生所有的回忆。


    忽然,被医疗仪器夹紧的指尖微微蜷了蜷,紧跟着浅墨色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是安静跳动的点滴瓶。


    “你醒了?”


    一张放大的人脸出现在面前。


    很熟悉。


    嘴唇翕动,仪器禁锢着他双颊,声音在喉头不上不下, 久久才吐出两个字节, “阿淮?”


    听到声音, 男人才长舒一口气, 难掩眼底激动的神情。


    “是我, 我去喊医生, 你不要乱动。”


    谢景霄眼球转动,注视着檀淮舟向外跑去, 期间撞歪椅凳, 浑然察觉不到疼痛。


    瞳孔回转, 盯着苍白的房顶,脑海里空荡荡的。


    许久,医生对他各种检查, 点点头,旁边的护士得到授意,开始拆除谢景霄身上各种仪器。


    “以后骑车一定要戴头盔,幸亏撞进护栏绿化带里, 才捡回一条命。”


    医生签署手里的文件,抬头瞥了眼病床上的少年,耐心地叮嘱道。


    拆除器械后,谢景霄来回扭动脖子,蹙了蹙眉,目光从始至终停留在身后的檀淮舟身上,他说话困难,看似淡漠的眸底,涌动着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


    待医生离开,檀淮舟坐在他旁边,眼眸低垂,满是心疼地触碰着一道道的伤口。


    “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需要你先养好。”


    “他没有为难你……”


    每说一个字节,便扯动着脸上的伤口生疼,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在眼角晕开,胭脂小痣沾染上一层水色,像是破碎重组的人偶娃娃,残破的身子被风轻轻一吹,就顷刻间化成一堆精美的瓷片。


    “顾云宴从来不是坏人。”檀淮舟直视着他,将他鬓角的碎发扶至耳后,“他知道你为他做的事,或许起初不知道,但现在知道。”


    谢景霄敛眸,抬起手,安静地注视指骨关节处隆起的疤痕,光滑笔直,像是利器直接划开皮肉一般。


    掌心再次增添上新的伤口,已经结痂,隐隐有了脱落的迹象。


    他微蜷长指,试图找到些许疼痛,却被人握进手里,掌心与掌心熨贴,而后十指缓缓相扣,动作轻缓,刻意避开新增的伤痕。


    温热感顺着肌肤渗透进来,让他有了丝真实感。


    “顾云宴回国,原本确实是冲着你我来的,一直跟檀家各种作对,期间损失了很多订单。


    自从他真真实实见到你,事情发生了变化……”


    ……


    筒子楼。


    “小舟就在那屋,就让他睡吧,还麻烦你跑一趟来。”


    檀淮舟按照地址,风尘仆仆赶来,若是谢景霄受伤,他都想好怎么把顾云宴千刀万剐。


    但开门却是一位温雅的中年女人,披着一件单薄的棉衣。


    檀淮舟满腔怒火如同被泼了盆冷水,哑了火,一时间还不清楚如何应对。


    他支吾半天,才尝试说道:“阿姨,我是……”


    “小舟男朋友嘛,我听阿宴说了,不放心过来接小舟,让你大老远跑一趟,就在里屋,跟我来……”


    “那云宴呢?”


    “他呀!半夜又出去鬼混了,他有一半小舟这般乖巧,我都谢天谢地了。”


    檀淮舟没有多问,从床上捞过谢景霄,他身上没有多少肉,抱在怀里小小一只,像是只酣睡的奶猫,娇憨可爱。


    告别陈阿姨,径直向楼下走去。


    刚出单元楼,瞥见不远处亮着一点火星,隐约可见高挺的黑色轮廓,倚在角落墙边,慢条斯理地吸着烟。


    两个人隔着黑暗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檀淮舟把谢景霄放在后排,设置好暖风,重新关好车门。


    “他是怎么变成那样?”


    男人先开口询问,弹掉指尖的烟蒂。


    烟蒂掉落,溅在地上迸起零零几点火星,男人慢文斯理地用脚湮灭,而后缓缓向檀淮舟走来。


    老旧单元□□出微弱光芒,映出男人半张侧脸,烟灰色的眼睛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泽,毫无生气,仿佛是地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檀淮舟透过窗户看了眼沉睡的谢景霄,柔弱无骨,想到他背上触目惊心的疤痕,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我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这样,后来查到是谢家想要打造一个完美的联姻者,注射药剂变成现在这样。”


    “哼”顾云宴冷嗤一声,“你们檀家真的挺变.态,老的喜欢废人玩,小的好媚骨天成那口,不过以他的性格,能心甘情愿地当谢家傀儡吗?”


    “他有求于谢家,”半晌,檀淮舟补充道,“可能与你有关。”


    顾云宴神情微敛,没有接话。


    “当年确实是我生理学父亲对不住你,我得知事情赶到南城,你们都不在了,卿舟假死,你消失,知道你恨我,可是跟他无关,很有可能他是想救你,才变成这样。”


    檀淮舟抬起头,处在凝成实质的黑暗里,与背对光的顾云宴对视,


    “所以别为难他,可以吗?”


    “这件事我自然回去查证,至于你父亲?那个只会酒色的废物吗?”


    顾云宴嗤笑出声,“顶罪的可怜包罢了,封了你个檀家太子爷,真以为檀氏你说了算吗?”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真以为我是被你父亲伤的?哦对,还有你那瘸腿二叔的老婆真就是场意外吗?”


    顾云宴双指一甩,一张卡片顺着指尖飞射出去,直冲檀淮舟面门,紧接着被人轻巧捏住。


    “不如等我们双方验证后,要是还有兴趣,不如陪我玩场游戏,这是我的名片,等你消息。”


    ……


    “其实是老爷子吗?”病床上的谢景霄询问。


    “是,城西那块地是一个坑,不知道顾云宴用什么办法,让所有人坚信那里可以赚钱,包括老爷子,纵使我极力反对,但董事会几乎满票通过,当时我就明白在檀氏根本没有话语权。


    所以我用所有股权陪他玩了这场游戏。”


    “他人呢?”


    “那疯子可能还在玩吧。”


    *


    檀氏高层会议室。


    檀氏负面新闻不断,短短几天,市值蒸发几百个亿。


    再加上城西的地需要投入大量资金,檀氏资金链几乎断裂,股票直线式下跌。


    坐在主位的檀老爷子阴沉着脸,浑浊的目光一一扫过两旁的下属,浑身散发的气息全然不再是之前古灵精怪的小老头,是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性。


    他轻咳一下嗓子,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但也是同一时间,会议室大门被打开。


    浩浩荡荡的人群,簇拥着一个男人一步步靠近。


    男人步伐稳重,无形的气场在他周身铺开,矜贵冷漠。


    隔着轩敞的会议桌,大马金刀地落座在檀老爷子对面的椅子上,修长的双腿松散交叠,翘起二郎腿,斜倚椅背,墨色衬衫顶扣未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漂亮的锁骨。


    从容地单手撑着下巴,泛着玉色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敲击着下颌。


    “老爷子,檀氏姓云了,是你自己离开,还是我请您离开?”


    “当时就该让你死在医院。”


    “福大命大,谢谢老爷子关心,出于感谢,我以市价一折收购你手里的股份,如何?”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手下俯身在他身旁耳语几句,顾云宴脸上笑意更浓,


    “哦来不及了,你得去吃牢饭了。”


    话音刚落,就冲来几位警察,压着檀老爷子。


    “警察先生稍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跟他说。”


    几位警察对视一眼,“快一点。”


    顾云宴扫了在座股东,抬抬手,“谁赞同将老爷子清退出董事会?”


    大势已去的檀氏,和现在新任的老板,他们分得清。


    只是瞬间,全员举起手。


    顾云宴轻拍着手靠近檀老爷子,俯下身,盯着他。


    “你不是很喜欢游戏吗?怎么样这次当游戏主角感受如何?”


    “你……”


    檀老爷子一辈子就喜欢斗,年轻时候跟兄弟们争家产,老了想看晚辈们斗,但是大儿子游手好闲,满脑子只有酒色,二儿子一心只有家庭和热爱的考古研究,根本斗不起来。


    所以他想着,断了大儿子的钱,灭了二儿子的爱,他们应该就要扯头发。


    却没想到二儿子油盐不进,转身去了更远的地方考古。


    他想起来,大儿子远在南城还有一个私生子,父子之争更有意思。


    大儿子根本比不上孙子的一点,眼看游戏没有意思。


    视线落在孙子的两位朋友,挚友反目倒也有意思。


    稍加干涉,


    就让最骨气的打碎傲骨摇尾乞怜,


    让最志气的成为傀儡任由摆布,


    让最理智的灌溉仇恨成为疯子。


    却没想到多年以后,傀儡跟疯子会为了没骨气的,联手推到他所拥有的一切。


    檀老爷子哈哈干笑两声,“是我输了。”


    “好走不送,”


    目送檀老爷子被警方带走,他故意伤害杀人,偷税漏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顾云宴抬手触了触没有温度的左眼,嘴角勾出一抹凉薄的弧度,


    “檀氏现在是我的了,之前对檀氏各种不利的声音,挨个清算吧。”


    *


    一周后,医院。


    谢景霄恢复的差不多,倚在檀淮舟肩膀在花园晒着太阳。


    “想要出去走走吗?”


    听到声音,谢景霄睁开眼睛,“想,我们去哪里?”


    “民政局,怎么样?”


    微凉的指尖被檀淮舟攥在手心,无名指被小心翼翼套上一个蓝色钻戒,


    “明天立春。”


    谢景霄突然直起身子,紧张得长指微颤。


    他竟然记得,曾经跟谢初远说过,开春之前,跟檀淮舟结婚,便再也跟谢家没有关系。


    “好。”


    *


    谢景霄再次见到谢初远,是在新闻里。


    往日伪装得人模狗样的谢初远,拽着顾云宴裤脚,歇斯底里地哭喊,却被安保无情地拖走。


    檀淮舟怀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窝处,察觉到谢景霄的疑惑解释道:“之前网上那些诋毁檀氏、诋毁你的言论都是出自于他们,人家就是稍加引导,他们变本加厉,现在顾云宴清手握证据各种清算,谢家不止要赔偿,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嗯,”谢景霄发现他那个讨人厌的哥哥确实消失在视野里,想来也是顾云宴的手笔,“檀氏没了,你不难受吗?”


    “难受什么?他是以高价在我手里买的股权,我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话刚说完,檀淮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盖过新闻声音。


    “你不接吗?”


    “不是很想接。”


    “万一找你有急事呢?”


    “那你接。”檀淮舟干脆装死埋进他肩头,吮吸沐浴后清淡的冷香。


    谢:【喂,哪位?】


    顾:【卿舟啊,叫你老公接电话。】


    谢:【好,我给他听。】


    发现檀淮舟根本没有伸手接电话的意思,就乖巧地把电话凑近他耳边。


    顾:【檀淮舟,什么时候把我钱还了,回来接你的破公司?】


    檀:【嗯。】


    顾:【别装死,滚回来上班。】


    檀:【嗯。】


    后来,城西那片看似烫手山芋的烂地,只要在足够资金支持下,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不但在考古遗址上盖了博物馆,还有学校、商城等等,俨然成了炙手可热的一块宝地。


    *


    当一切都尘埃落地,昔日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重新聚集在南城的大学校园里。


    离别时,顾云宴从车上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谢景霄。


    谢景霄接过,打开发现是一项项独有的专利,其中包含十二乖龙。


    “是你拿着我的专利告了我?”


    顾云宴盯着远处的多功能教学楼,淡淡地回道:“逢场作戏罢了,卿舟。”


    “嗯?”


    “谢谢。”


    谢景霄还想再说什么,顾云宴已经坐上驾驶位,扬长而去。


    “啊!不对!专利是我的,卿慎徕拿着我的卡去哪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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