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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爬山

作者:不嗅青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纸单薄的文书摊在书案上,起一阵轻轻的夜风就能将它刮走。


    瓷白的赏瓶内插了几条无头的绿枝,像栅栏一般围在窄而圆的瓶口。


    圆头履踏过铺地,除了陆蓉带走的那花,其余立体蓬勃的魏紫变为扁平而大朵,像在掉在水里泡发一夜般,变得既单薄,又膨胀。


    偶有几片浅紫花瓣似路标般铺铺点点,跟着来到了香几脚下。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捧起高高香几上的卷草纹熏炉,陆彧往里头加了两小勺粉末状的炭灰,浓郁的檀香味道穿过半敞的雕花门,逸散出去。


    偌大的书房内只有陆彧一个人,他取下云头楠木簪,长发如瀑般顺下,用一枝干净的毛笔挽起一半头发。


    陆彧另将笔架上惯用的那只狼毫取来,泛着光泽的嫩黄色被染黑。


    比瓷器看起来更像艺术品的大手单持赏瓶,挺阔的面孔斜对着纯白的瓶,偏胖的瓶身上被写了一圈字半工整的字。


    掌心贴在字上,连同掌根狠狠箍合在瓶身,朝下一晕抹,墨团像泪水一样,鬼哭狼嚎地贴化在起伏的冰冷瓷面上。


    青紫的血管不可见,手心横横纵纵的纹路被墨迹印拓得格外清楚,长短粗细与平直圆曲交错在一块。


    究竟哪条,是你真正走的路呢?


    何莫娘的底细十分好查,白日里的吩咐,晚上便带来了消息,几乎也没什么能挖掘的可疑之处,和庄清蘩是素昧平生。


    庄清蘩必然不知道八方客与陆家的关系,无直接利益关系,那么你又为何俯身尽心尽力帮一个贫女,为了一句不值钱的感谢?


    还是恳笃之心,发之於中?


    陆彧不会承认与言明: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漠视她的善心。


    斜插在乌亮秀发里的毛笔有些松垮,弯弯黑丝不合时宜地半跌落在耳廓,像流苏一般半挂掩在鬓间。


    陆彧的百骸都有股莫名燥意,一个摸不准的答案令他烦躁。


    四月初一,嫩草长,黄莺啼,杨柳垂……


    庄清蘩杏眼下有些乌青,恩科在即,这两日与礼部忙着裁定准备最后一些事宜,昨日又没睡好。


    饭厅的圆桌上摆了几碗馄饨,庄清蘩分了一半给怀枝,囫囵用了几口就糊弄过去了。


    晨起晚了时辰,虽今日不用上朝,但徽帝今日特意嘱咐了一件事,一件令庄清蘩不好置评的事。


    青云山外,圈圈石路嵌在层层山林,淡淡雾气蒙在半山腰中,远看就像两条暗素的条带亲密缠在山的腰腹上。


    “您要是说爬山,我就再多吃两碗馄饨了。”怀枝叫苦连天的声音响起,她停在供人休息的石凳,望着庄清蘩泰然前行的步伐。


    额间沁出薄薄的细密汗珠,颊间浮起两团红晕,庄清蘩一言不发,踏着通天的石阶拾级而上。


    青云山的石阶有一段砌得平整好走,又有的阶梯间隔又不一,高度不一,费力难行。


    “不要不理我啊。”怀枝拉长尾音,不再装爬不动,轻巧地越过几个台阶,不费力地追上庄清蘩。


    庄清蘩提前预判,否了怀枝要动手动脚的动作,令她隔开一拳距离。


    “您累不累啊?”怀枝笑嘻嘻地问,她是一点汗没出,走下来和如履平地一样,生龙活虎得很。


    “噤声。”庄清蘩呼出一口气,原地揩汗,稍作休息。


    “不说话好无趣,踏青就是要一起说说话啊。”怀枝背过手,摇头晃脑地喋喋不休。


    “您累不累啊?”怀枝双目乱晃,瞥见一丛没见过的小蘑菇,鲜艳的红色在灰绿调的山林里格外明显。


    “不能碰,也不能吃。”庄清蘩先一步喊回乱逛的怀枝,要她别乱跑。


    “欸欸欸,是栗鼠。”怀枝兴奋地拍拍庄清蘩的肩,指着西北方向一个摇晃的树影大叫,后头三三两两人影也被怀枝吓到。


    “怀枝,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庄清蘩虚捏住怀枝的肩头,定住她乱动的身体,“到山顶之前,谁再说话,谁就是小狗。”


    怀枝勾起一抹笑,朝庄清蘩大幅度点点头,玩游戏,她从来没输过。


    好宁静的氛围,连鸟鸣都显得可爱清脆许多。


    一只彩蝶朝下飞来,活泼的彩色点亮灰暗的林子,它扑动翅膀,最后吻在怀枝的剑鞘上。


    怀枝兴奋极了,她就知道,小狗不和她玩,是小狗没眼光。看这美丽、彩色的蝴蝶,就十分懂行。


    藏绿和含璃在哪,快来看这一幕,以后不许拿这件事说项。


    蝴蝶最外侧的蝶翼是一层细细的黑边,上面还有些不规则的白圆点,也许它刚刚吸走一朵芬芳鲜花的精气,内侧的翼面全是斑斓亮眼颜色。


    庄清蘩调整呼吸,偏首瞥见:晨曦轻盈地穿过林荫,斑驳的光束打在她的脸上,照得怀枝像一块刚蒸好、冒着热气的甜甜糕点。


    怀枝高竖的马尾难得一动不动,发梢在悄悄左右晃动,活力写在她欢乐的脸上,两只圆眼像会发亮的萤火虫,点点耀眼。


    最令人捧腹大笑的是,怀枝很有游戏精神。


    她坚决不说一个字,咬紧下唇,激动地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气声,吱吱呀呀地让庄清蘩看这只蝴蝶,脸更是红润得快要炸开了。


    二人一路前行,怀枝宝贝地摸着剑鞘,不过一刻钟,她又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气声。


    怀枝低头,像只哼哼唧唧的栗鼠,鼓腮存气,将嘴唇左右乱晃。


    “诶哟。”怀枝两只手像鸟翼一般全然张开,整个人往后倾,俨然是要往后摔了的模样。


    好在怀枝的核心力量不错,小臂来回急速打圈,抡出残影,加上庄清蘩及时拉一把,才没后脑勺着地。


    “啊啊啊啊,你谋杀我。”怀枝低头没看路,亦步亦趋地跟着庄清蘩,庄清蘩一停步,她差点要像滚雪球一般跌下去。


    庄清蘩将怀枝拉到石阶一边,二人一高一低侧站着,省出大半空间。


    庄清蘩观察怀枝只是被吓到了,才放心道:“抱歉。”


    怀枝还没叽叽喳喳,却注意到了庄清蘩停下来的缘由,她双目圆睁,有些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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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


    四个抬竹轿的男人从上往下而来,他们上半身只穿了白里发黄的短开衫,脖子上挂了擦汗的葛布,皮肤如浸泡在酱油般养成的,身上弓起一层紧实的肌肉。


    庄清蘩并非未见过轿夫,他们以力气谋生,奔波在陡峭山路间,最是辛苦不过。


    可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只猫慵懒地躺在竹轿上,它懒懒地伸开爪子,惬意地翻身。


    前面穿金戴银的夫人惬意地在轿中小憩,她幽幽阖目,根本没注意到庄清蘩等纷纷避让的行人。


    后头的猫应该是她的爱宠。


    “下山不是另有这条路吗?”怀枝跟着庄清蘩呆在原地不动,望着竹轿拐向见不到的那边山路时才小声议论。


    沿着这条来时之路回去,要比另外一条路省时得多。


    但每日来往玄真观的百姓很多,为了省却上山下山的麻烦,玄真观专门遣人把守在路口,不许人原路返回。


    想来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令这些自诩仙缘深厚的道人都失去了那火眼金睛。


    轿子上的是明远候夫人,故去的慈圣太后的弟妹,徽帝的舅母。


    “哪有让猫坐那轿子的?闻所未闻。”怀枝不忿地摇摇头,先前那股喜悦都散完了。


    “若是正常给钱,轿夫不介意,又何妨?”庄清蘩教怀枝平心静气,把沾汗的腕间擦干净,再重新戴上菩提手串。


    “你说猫那么轻,还要正常给两百文否?”程懿桃花眼里是一抹探究,他摩挲下巴,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凤目中是装不下的长长石梯,陆彧自然不会和程懿站在半山腰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他丢下程懿,顾自往前走。


    厚底皂靴碾过绿叶,程懿去拉陆彧的袖子,被陆彧拂开。


    程懿才不罢休,双手用力去拽,为确保陆彧挥不开,他将陆彧笔正的一边翠色外袍拽成斜边了,“我们也坐,才两百文。”程懿指向已然望不见的轿夫。


    “不坐。”陆彧被迫停下,他认真整理被扯皱的外袍。


    程懿拿出香囊里的小镜子,一并对着整理仪容,他左右摆弄镜面,满意地欣赏今日的妆容,铅粉抹得正好,比陆彧还白。


    见陆彧理好衣服,他又嚷道:“我们坐轿子,快得很,也省力。”


    不给理由,程懿会一直闹到山顶,陆彧拿过程懿的宝贝镜子,沉声解释道:“轿子有人坐过,还有牲畜。”


    “擦擦就好了。”程懿不以为意,就要带着陆彧去找轿夫。


    “你自己去。”陆彧不听,眼里完全没有程懿,只有暂时爬不完的石阶。


    “不成,那我们一块走。”程懿非常有骨气地和陆彧保证,他们要一起同甘共苦。


    一刻钟后,“我们坐轿子去,我的脚好痛啊。”程懿苦哈哈地和陆彧再次建议。


    不同于往,陆彧竟立即回了程懿,他剑眉微蹙,不解问道:“你为何要穿厚底皂靴走石阶?”


    “这样我就比你高了。”程懿摊开双手,理所当然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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