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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智斗黑心掌柜

作者:不嗅青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啪嚓”一声萦绕在静悄悄的小院子中,是青瓷茶盏四分五裂的结局。


    凉透的茶水从平口盏中纵身一跃,清莹的水花跃动到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复弹溅落在前排掌柜的衣角上。


    天青色的外釉,像花瓣一样碎长在豆青色石板的细缝上,原来盛在圆弧里的茶水成了一方不规则的浅池。


    在怔愣之间,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训练有素的护卫持武器鱼贯而入,稳稳呈“一”字排开。


    高大挺拔的“人墙”像巍峨连绵的长城,肃穆地守护在主人的身后,只待一声令下,就亮出兵刃。


    掌柜们顿时噤若寒蝉,面如菜色,忍不住驼起身子,低头成为了他们的本能反应。


    他们保持着不自然的奇怪姿势,直挺的护卫与畏缩的商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鸟鸣声终于停了,庄清蘩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不在争论中心的秦默自然地放下毛笔。


    掌柜们此刻也不敢再做买椟还珠的生意,毕竟性命才是本,其余皆是末。


    他们怕庄清蘩真的恼了,一声令下,动起手来,于是一个个的都乖乖将话匣子关上,至于粮价,也被抛之脑后。


    “手滑了。”庄清蘩轻摇折扇,用不怎么带歉意的语气,象征性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安”。


    李凭弹箜篌的高超技艺她学得不精,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


    审时度势的商人们早就默契地躲到齐明身后,齐明糊里糊涂地又站在了最前面。


    头鸟之所以成为头鸟,是因为枪打出头鸟。


    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景,前一秒,无人问津。下一秒,众星捧月。


    庄清蘩没有被商人们的浑话积攒的怒气,面对他们变脸的速度,也习以为常。


    刚刚耳畔还是什么喊打喊杀的话。


    一看见护卫,就躲回龟壳里面了,缩头缩脑防止挨刀。


    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很适合送到戏曲班子里深造。


    庄清蘩不借势逞威,让护卫们先下去。


    掌柜们像吃了太上老君赐的灵丹妙药一般,背也不驼了,腰板也能挺直了,偏头痛更是好了,只是不复适才的嚣张气焰。


    齐明望着地上的茶盏“残骸”,斟酌着开口,语气诚恳。


    “您真想杀了我们,我们是全无抵抗之力,可您一个人岂敢背上我们这么多个人命官司?还有我保证,你杀了我们,洛昌便找不出一粒米了。”


    他是真的有点怕了庄清蘩,能使唤地动县令的,又能蓄养这么一大帮家仆的,一定是既富又贵的角色。


    富贵,富贵,富可险中求,譬如现在。


    贵可不是富就能换来的。


    和稀泥的头鸟终于学会开口说话了。


    “齐掌柜说笑了,怎么会到拔刀相见的地步呢?”,庄清蘩盯着齐明肯定的神色,心里琢磨着更多东西。


    尽管没有过多的接触,庄清蘩也明白了齐明真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秦默让他们进了监狱,都还不肯松口。


    如今还是这番模样,那就是真的有十足十的把握。


    而粮价不能乱,如若引起恐慌,各县效仿,形成大规模涨价,再进行调控就棘手了。


    时间有限,她耗不起,还是要做出些让步才能达成目的。


    庄清蘩不介意商人们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如果因为他们的利欲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她不介意拿他们的骨血补天。


    但是现在,她还要继续拿乔,尽可能掌握局势更多的主动权。


    “那您觉得该如何呢?”齐明拱手行礼。


    庄清蘩慢慢调整一个更加悠闲的姿势,放缓语气:“我们之间的分歧无非在粮价上面,都好商量。”


    粮商们看着有点软下来的庄清蘩,心里也冒出几分希冀,面上的得意之色也再现端倪。


    “收粮之时谷贱伤农,售粮之时谷贵害人。”庄清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给对面的商人们听。


    不过这些场面话,她也知道这群掌柜听不进去多少。


    “这粮价嘛……”在商贾们期待的目光中,庄清蘩装作思考的模样。


    掌柜们被庄清蘩吊住了胃口。


    秦默记录的速度也缓缓降下来,他不相信庄清蘩是专门兜了一个大圈子再同意这群掌柜的要求。


    但是人总是矛盾的,在结果没有吐露之前,秦默自己的心也是半悬着的。


    庄清蘩迅速扫视了他们一圈,用最和煦的语气,说出了最冷淡的话语:“自然还是要按照正常市价来。”


    这显然是抛出了一个商人们无法接受的结果。


    拒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平静的庭院再次被议论声填满。


    可惜商人没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力,连这张红漆描金茶几都掀不动。


    庄清蘩淡淡地看着哗然的商人们,她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毫不意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能打动一个商人的不一定是利益,打动所有商人们的就是绝对的利益了。


    只是,起点不能给太高,过快到达峰值,这群贪婪的商人不会轻易满足,反而会变本加厉。


    一开始就就架在谷底,再慢慢抬高,就可以感受到甜蜜的味道,更能满足这些商人。


    有对比才有感觉,一只乌鸦吃肉只能吃出肉的味道,一群乌鸦抢肉就能尝到满足感了,庄清蘩深谙此道。


    是靴履踏过碎片的声音,她养的莲花给人踩死了。


    有激进的掌柜激动地窜向前:“不成,你这是要逼我们降价吗?是要害死我们吗?”


    齐明拽住了这个沉不住气的年轻掌柜,此时一身的肥肉发挥了用武之地,厚肥的双下巴连着头颅,朝他摇摇示意。


    只因庄清蘩合上了手中的那把折扇,往扇柄处放了一个茶盏,任由茶盏颤颤巍巍地晃。


    若是再来一次摔杯为号,齐明可受不住了。


    见齐明安抚住那个激动的掌柜,庄清蘩用空闲的左手取下茶盏,将天青色茶盏倒扣在茶几上。


    即使没有刻意用什么力气,也不免有点磕磕碰碰的声音。


    精明的商人们先前不曾听见齐明的清嗓声,但却对这不算大的扣桌声异常敏感。


    明晃晃的威胁再度让商人们噤声,他们不肯以恢复市价,也不敢和庄清蘩正面冲突。


    阳光率先柔和地撒向庄清蘩这边,庄清蘩挑起茶壶,悠悠往空空的平口茶盏里添水。


    与流水声相和的嗓音,像天神威严的懿旨,却又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再等等,我相信诸位会回心转意的。”


    整个院子里都静静的,连风声都识趣地绕过这个待喷发的火山口。


    只有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被无限放大。秦默心里速记着交谈的内容,习惯性地反复默念,确保记录无误。


    庄清蘩如愿成了太阳的宠儿,金乌配合着心上人的心情,越升越高,炽热地罩在掌柜们的身上。


    光是站着太便宜这群黑心肝的了,庄清蘩需要烈焰炙烤他们。


    她预设好了所有可能性,昨夜还担心天时不护佑自己这边,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


    这些口腹蜜剑的商人太喜欢吐苦水了,一分的痛说成十分的罪。不翻面烤烤,怎么煸出蜜水?


    太阳是热情的造物主,它毫不吝啬地、平等地向掌柜们展示了自己爱的光辉。


    光束亮晶晶地洒下来,与干站着的掌柜不同。


    庄清蘩所坐的这把交椅上有一个荷叶托靠枕,庄清蘩将头枕上去,娴适地倚在交椅的背板上,闭目养神。


    怀枝更是拿了一把油纸伞为庄清蘩遮荫,此景如一幅秋光小憩图般悠闲美好。


    不过一刻钟,竟有一个掌柜倒了下去,众掌柜装作关心模样地围上去,议论纷纷。


    “快来快来,这老陈昏过去了。”


    “要是真出了人命,可了不得了。”


    更有掌柜悄悄瞥向庄清蘩的方向,庄清蘩以折扇掩面,连眼皮都未掀起来过。


    怀枝佩服庄清蘩极了,她家丞相怎么能将这些奸懒的掌柜预判得那么准。


    怀枝做了一个手势,只见一个大夫背着药箱凑近,拿出一根银针,朝百会穴扎了一下,疼得装晕的那个掌柜顿时醒了过来。


    小厮更是端着一碗黑棕颜色的水灌进那掌柜的嘴里。


    陈掌柜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苦死了。”


    小厮不接茶碗:“这是凉茶,我家主人怕诸位久站难受,特意备下的。良药苦口利于病,您喝完了才好。”


    本就口干舌燥,这苦味的凉茶更是让人嘴里发麻。


    见装晕无果,围着的掌柜也如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鸟儿般四散开来。


    齐明谨慎地等着庄清蘩的下文,庄清蘩则一直阖目休息,如在无人之地。


    齐明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发现庄清蘩迟迟没有动作,朝秦默的方向露出一截手,指向庄清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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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个请示。


    秦默亦坐在阴凉处,没有理会,只是用手抚平褶皱的纸张,整理着记录的谈话。


    没有下一步明确指令,其他人只能直直地等着。


    汗珠从湿黑的发末中滚出来,珠圆般的透明模样,滑滑地路过脑门,留下汗唧唧一道线。


    掌柜们挤在小小的一处,一倍的热变成了十倍的热,整个人同被按入烧开的水里一般不适。


    半个时辰过去了,太阳依旧在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的火热。


    被掷碎的“莲瓣”,外瓣杂着蓝绿色,孤零零地败在石面上,青梅竹马的茶渍早已臣服于金乌。


    庄清蘩直起腰身,朝左微微挪动位置,小憩养回了部分精气神,不过毕竟不是卧床,睡起来还是不太舒服。


    此时庄清蘩再微小的动作在掌柜们眼中也是希冀。


    可惜唯一可以恩赐露水的人仍懒洋洋地闭目养浩然之气。


    咸咸的汗水蒸湿整张泛红的脸,抬手擦汗,唇缝里又满满涌入咸咸的苦味,量小咸苦的汗水对干燥的唇瓣只是杯水车薪。


    这群掌柜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愿意第一个主动离开,他们就成群结队地站着比定力。


    这些人在县里不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也是有头有脸的角色。在家里有奴仆伺候着,在外面有小商贩奉承着。


    其中经历过最大的风浪可能就是被秦默下狱,下狱都没有受皮肉之苦,哪里体验过在太阳底下一直站着的滋味。


    时间又悄悄从指缝里溜走半个时辰。


    洒金折扇从脸上滑落,庄清蘩单手接住,而后正襟危坐。


    掌柜们如蒙恩赦般看着终于动作的庄清蘩。


    庄清蘩却依旧未理睬对面的人,只空出另一只手拿起银叉。


    梨肉不过切成骰子般大小,庄清蘩一连往嘴中送了几个,细嚼慢咽,仿佛在尝什么舍不得下咽的珍馐美味。


    掌柜们隔着三尺远的距离,无意识地不断分泌口水,鼻间更是飘过雪梨的清香味,口里又好像尝到了多汁的甜味一般。


    瞧着庄清蘩慢条斯理的动作,掌柜们心痒难耐,恨不得冲上去按住庄清蘩的脑袋,让她将梨肉连带冰凉的盘子一并吞下,才能真真切切不负梨花仙子的悉心养护。


    庄清蘩馋完这一众掌柜,又摇扇扇风,鬓间碎发跟着轻轻飘动,真是羡煞众人。


    庄清蘩瞟一眼这群汗水裹着的人,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干咳一声。


    听着这富含引导性的声音,掌柜们觉得自己干涩的喉咙又开始发痒了。


    迎着对面渴望的眼神,庄清蘩不语,只将晒得温热的茶水仰头慢慢一饮而尽,她一改习惯性地小口小口缀饮,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掌柜们的下巴跟着庄清蘩仰起的脖颈升起一个角度,听着刻意的吞水声,两腮内不自觉地分泌液体,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


    空空的平口盏就像商人们落空的心情。


    庄清蘩往另外一个平口茶盏里倒水,悦耳的倾水声成了商人们最动听的曲目唱段。


    庄清蘩端起茶水,不泛波澜的嗓音向齐明发出邀请,“齐掌柜,请尽饮此茶。”


    齐明受宠若惊,连忙上前,因着太急迫的缘故,还差点摔了个趔趄。


    一定是这甘甜的茶水浸润过喉咙的原因,齐明听着庄清蘩的声音都动听了几分,面目更加眉清目秀了,恍如家下妇人供奉的观音娘娘。


    齐明意识呆呆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茶水的,只是本能地牛饮。


    这茶盏里的茶是吓煞人香,还是铁观音?


    闻起来比雨前茶润,比明前茶浓。


    一定是绝世好茶!


    齐明的鼻子像犬一样耸动,感受幻想中的芬芳。


    入口的水没有幻想中的浓郁茶香,只有喇嗓子的劣质茶末口感。


    可是齐明实在是太渴了。


    在同行的翘首中,同时心里带着几分微妙的矜骄感觉,齐明喝完了一盏称不上茶的茶。


    不仅如此,庄清蘩还将装满梨肉的银盘递给齐明。


    齐明忍住张开血盆大口的冲动,腼腆地尝了一小块梨肉,他吞咽的速度太快,以致没尝出什么滋味。


    怀枝瞧着齐明,莫名联想到自己喂小猫小狗的样子。


    红漆茶几上已空出位置,庄清蘩支颐,略带满意地看着齐明的举动,平平地开口,语气如阎王催命般:“一口梨,一千金,一杯茶,一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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