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昌,谛听总部基地。
乔韫再次踏入这片熟悉的地下空间,身份已然不同。
白玛的任命通知在她抵达前就已送到。
此刻,她不是那个被铐住的囚徒,也不是狼狈的逃亡者,而是名义上的新任实验体小组组长。
江城子站在主控大厅的入口处,身后跟着几名神色肃穆的组员,包括脸色难看的小莫。
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那道将他降为副手的任命文书对他的生活毫无影响。
“乔组长。”江城子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无恭敬,也无抵触。
乔韫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江城子脸上,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江副组长,不必多礼。以后还要多仰仗你辅佐呢。”
她刻意加重了“副组长”三个字。
“分内之事。”江城子回答得滴水不漏,侧身让开通道,“您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是否需要我先简要汇报一下小组目前的重点项目进展?”
“不急。”乔韫摆摆手,径直朝里走去,“我先熟悉一下环境。对了,九号实验体……现在情况如何?”
她问得随意,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但无论是问者,还是听者,都深知这句话之下的意味。
江城子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声音平稳:
“九号目前被收容在最高规格的实验屋,生命体征平稳,已表现出配合迹象。相关生理数据和行为观察记录,我已经拷贝到您办公室的电脑上了。”
“嗯。”乔韫点点头,脚步不停。
“听说前几天,在外面出了点小意外?好像还牵扯到了一个叫陈放的技术人员?”
江城子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但语气依旧不变:“是有这么回事。
“我们发现陈放涉嫌利用其技术背景,多次违规协助组织外部人员,包括此前为您的DT3V进行非法改装。在进行调查传唤时,他试图抵抗,目前已被暂时控制,正在接受审查。”
“哦?是吗?”
乔韫在一个交叉路口停下,转身面对江城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怎么听说,是在雪山镇,被一伙冒充‘清道夫’的人给绑了的?江副组长,这调查传唤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别致了?”
空气瞬间凝滞。小莫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江城子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乔组长听到的消息恐怕有误。陈放是在其临时落脚点被我们正规的行动队员带走的,程序合规。至于什么冒充‘清道夫’,更是无稽之谈。想必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散布的谣言,意图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乔韫轻笑一声,停下脚步,向江城子逼近半分,声音压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江城子,这里没外人,就不用演了。你在我‘母亲’家门口动手抓我的人,是真觉得她退休了,就提不动刀了,还是觉得我乔韫……好欺负?”
江城子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依旧维持着镇定:“乔组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白玛女士早已不参与具体事务。至于您和我,现在同属一个小组,理应精诚合作。”
“合作?”
乔韫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
“的确,是该合作。
“我还得好好请教江副组长,该如何管理下属,免得对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说,江副组长也不知道这方面的理论,于是打算建议我‘格杀勿论’?”
江城子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处终于掠过一丝阴鸷。
乔韫如此直白的威胁,打破了他惯常的节奏。
他确实没料到乔韫会如此毫不掩饰地撕破脸,更没料到她会直接抬出白玛来给自己施压。
“乔组长,威胁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江城子缓缓说道,语气也冷了下来,“如果您对小组管理有任何指示,我自然会执行。但要是您仅仅想无理取闹,恐怕会让大家难做。”
“这是你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
江城子罕见地一愣,退后半步,将头低下。
“我很抱歉,乔组长。”
“我不需要你感到抱歉,我只需要你感到畏惧,就像从前一样。”乔韫说道,“你只需要一如既往地忌惮我就够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江城子,转身走向为她准备好的组长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乔韫并未放松下来。
她关掉灯,快步走到窗前,将百叶窗拉下,办公室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两道细微的红光,在乔韫视野里闪烁着。
她凑近去看,一个藏在插板内,还有一个,在天花板。
是针孔摄像头。
视野内的只有两个,但视野外的——或者说,她尚未注意到的——可能不止两个。
乔韫轻轻叹了口气,将口袋中的紫外灯拿出来,对着整个房间,几乎无死角地巡查了一番,将各个摄像头破坏掉,顺带发现了一个窃听器。
就在她办公桌底,没有任何掩饰,大咧咧地运作着。
这当然是江城子的手笔。
但如果江城子真想监视乔韫,绝不会以如此张扬的方式。他做出这一系列安排,仿佛就是为了让乔韫发现的。
——这是江城子的示威。
不知为何,乔韫有些想笑。
她并不觉得这是“幼稚”的行为,乔韫之所以想笑,只是因为发现了江城子的想法竟与自己的不谋而合。
——激怒对方。
他们实在难得有如此默契。
白玛的要求是“阻止谛听”。
而乔韫对“阻止”的理解,远比白玛想象的更加彻底。
她不要什么慢慢的权力斗争,不要什么收服江城子。
她要的,是一劳永逸。
她要——炸毁基地。
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自杀。
乔韫伏在桌面上,额头抵着手臂。
激怒江城子,是她有意为之的一步险棋。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炸毁基地的计划,规模如此之大,动作如此之绝,不可能完全瞒过江城子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和他进行漫长的权力拉锯,必须将计划筹备的时间压缩到最短,快刀斩乱麻。
那么,与其小心翼翼地隐藏,不如将矛盾彻底摆在明面上。
她用嚣张跋扈的态度,用“母亲”的威势直接打压他,就是要让江城子将注意力集中在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权力斗争上,集中在她个人对他的敌意和报复上。
她要让他以为,她所有的行动核心,都是为了争夺实验体小组的控制权,是为了羞辱和压制他。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掩盖她真正的意图。
只是,江城子为何要反过来激怒她?
那些可谓“明目张胆”的监控设备,像是在刻意挑衅。
他想从她的愤怒和反击中得到什么?
乔韫暂时想不通。
她只能希望,无论江城子在谋划什么,他的行动都能在自己的爆炸计划之后。
时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以及……人手。
比如陈放。
出发回临昌前,白玛曾与她有过一段简短的对话。
“陈放已经救出来了。我会把他控制在我这里。你放心,他很安全。”
乔韫当时就冷笑出声:“控制在你这里?你是想用他来牵制我?”
白玛没有否认。
“我连林听都说抓就抓,你真以为陈放能威胁住我?白玛,最好别逼我太紧,真把我逼急了,没准连你这位‘前任组长’的性命,我也能一并拿下。更何况,我的计划需要陈放的协助。我现在能用的人,不多。”
最终,白玛叹了口气,妥协道:“……我会把他送回临昌。但乔韫,记住我们的交易。”
办公室外,天已经黑了下来。
乔韫直起身,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她略显疲惫的脸。
上面有一条信息,显示陈放已安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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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雪山镇,预计明天下午抵达临昌。
乔韫放下手机,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陈放是关键。以他的技术,解决爆破装置和□□的难题应该不在话下。她只需要在江城子之前,顺利接到他,并把他严密地保护起来,直到计划实施的那一刻。
但如果把基地炸了……林听呢?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林听无疑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战力,如果能将他释放,归为己用,无论是实施计划还是后续的逃亡,都将是一大助力。他拥有撕裂合金门的力量,有超越常人的速度,甚至……可能已经进化到能绕过屏蔽器的读心术。
想到要去见他,要将他从禁锢中放出来,乔韫心里非但没有丝毫即将获得强援的喜悦,反而涌起一阵化不开的苦涩。
她到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还是利用他。
利用他的感情,利用他的能力,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在经历了那样的背叛之后,林听依然会心甘情愿地跟她走。
她凭什么这么认为?
这实在太……
乔韫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扰人的情绪甩出去。她打开电脑,调取了关于林听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录。
生命体征平稳……
抑制环工作正常……
每日进行能力适应性测试……
她的目光在“每日进行能力适应性测试”和“抑制环工作正常”这两行字之间来回扫视。
——林听每天,只有在被实验研究时,才会被暂时摘下抑制环。而测试一结束,无论他是否配合,无论他是否痛苦,那个东西都会重新锁回他的脖颈,伴随着可能存在的电击,将他再次打回囚徒状态。
乔韫想起第一次在单向玻璃后见到他的场景,他赤裸着上身,脊背挺直地坐在透明椅上,身后是瀑布般滚动的数据屏。
他一直……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鬼使神差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取了林听此刻所在实验屋的实时监控画面。
屏幕上,林听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上身未着寸缕,线条流畅的肌肉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目光平视着前方那面伪装成墙壁的单向玻璃,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点。
忽然,林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将头毫无预兆地转向了监控的方向。
隔着屏幕,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直直地“看”进了乔韫的眼底。
乔韫心头猛地一跳,条件反射般按下了关闭键。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她的呼吸声在办公室里回荡,有些急促。
乔韫靠在椅背上,回过神后,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到底在慌张什么?这是监控,他不可能看到自己。
可那种被瞬间锁定的心悸感久久不散。
她身体渐渐蜷缩起来,双臂环抱住自己,最后无力地将头埋进了臂弯,伏在桌案上。
焦虑像细密的蛛网般缠绕上来,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她下意识地伸手,拉开了办公桌最上面的那个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瓶熟悉的药物。
劳拉西泮。
乔韫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江城子……连她可能会在这种高压下焦虑发作,需要药物稳定情绪的事,都想到了吗?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将这些细节都计算在内的?
他到底凭什么能把一切都想得如此周全?!
这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对手吗。
江城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没有开灯,唯一的亮源,是他面前那台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晦暗的轮廓。
屏幕上被分成了数个监控窗口,原本应该显示着乔韫办公室内部的各个角度,但此刻,这些窗口正一个接一个地,迅速变成一片漆黑。
最后,代表窃听器连接的音频波形图,也彻底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直线,再无任何信号传来。
江城子神色淡淡,任凭这一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