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共眠
余落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山岁哪有什么活下去的法子,逆天改命本就是悖理,以命为代价,也是正常。
想到这,余落有些苦恼。自那日后,大长老未和他说过一句话。
明明是最幼稚的赌气,余落却能感受到师兄弟俩间真挚的情谊。他既然替了山岁的身体,也该在这仅剩的日子里完成他的使命。
他淡声道:“走吧,回屋收拾衣物,今年年夜去主峰过。”
符屿站在余落的身侧未动,等到安化雪牧归走远后,他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裹住了余落的手。
师尊的手常年冰冷,尤其是到了冬季,他的手就像是冰水泡过一般,怎么也捂不热。
只是几年前,师尊还会任着他给自己捂手,等他长大后,几乎不会和他有什么亲密举止。
不会抱他,不会牵他。
连受了伤,也只会丢下名贵的药膏,并不会再像幼时那般亲手帮他抹药。
又譬如现在,他只是想帮师尊捂手,刚握住他的手背,就被挣开了。
余落淡淡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将手缩进了袖袍之下,面无表情询问:“你不用收拾衣物?”
“……”
符屿的视线描摹着他的面容,最终停留在他微抿的薄唇上,他贪婪的注视着,在余落感到不悦前,默无声息垂下了眼,他弯起眸露出乖巧的笑容,声音温柔低沉,“师尊,您昨日就跟我说过了,我昨晚就收拾好了。”
余落却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好在系统记得,悄声提醒:【就是在昨日晚饭后,符屿说想陪你去后山泡温泉,你用这个理由把他打发走了。】
余落点了下头,准备回屋收拾衣物。
符屿极其自然的跟了上去,他比余落更熟悉他房间内的东西。余落还未出声,他已率先走到了他的衣柜边。
“……”
“师尊,让我来吧。”
他说完也不等余落回话,自顾自的帮余落挑起了外带的衣物。
余落闲得坐在床上和系统瞎聊。
“你觉不觉得符屿有点奇怪?”
系统莫名惶恐,它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它打开系统聊天记录,搜索了一下,才发现余落在第一个世界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么在问过这个问题之后,余落经历了什么呢?
系统想了想,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靠!宿主被那个小崽子亲了!!!
【……】
“嗯?”
余落迟迟未听到系统的回话,脸上露出疑惑神情。
系统下意识转向符屿的视角,却发现那小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收拾好了衣物,正直勾勾的盯着余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
【……】
完蛋了!!
系统一边替余落悲叹,一边感慨。
余落一动不动的模样在符屿眼里如同走神,他缓缓靠近,弯下腰凑近问:“师尊还要带什么吗?”
他垂眼看着余落颈侧不太明显的小痣,喉头忽然干涩的发紧,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颗小痣,只觉得心脏似乎有轻挠,挠得他全身发痒,想再近一点。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只不过下一秒,被冰凉的指尖抵住了额头,冷漠话语从头顶落下,“做什么?”
“……师尊。”符屿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声音也含沙般哑,“我……”
“好了。”余落打断了他的话,“东西收拾好了,你可以回屋了。”
“……”
符屿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捏紧手中的布包,近乎渴望般低头看向余落。
余落冷着声重复,“出去。”
符屿不管不听,他沉着脸问:“师尊,您为何避着我?”
“我没有。”余落淡然回话。
“您有!”符屿焦急的打断他的话,他拽着余落的袖袍,眼眶逐渐泛红,“您不许我再和你亲近,也不许我和您睡。”
余落有些头疼,他抬起手捏了捏鼻梁,“这是因为你长大了。”
“那我宁愿不长大!”符屿眼眶湿润冲着他吼了一声。
这熊孩子。
余落被他吼得也起了几分气了,他抬起手在符屿后背用力拍了一下,面无表情凶道:“你讲不讲理?你自己看看,这张床还能睡下我们两个吗?”
符屿一眨不眨看着他,过了几秒,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余落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符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底显露几分希翼,问:“那师尊的意思是换张床就可以和我睡了吗?”
“……”
余落苦口婆心和他讲道理,“符屿,你长大了,该学会独立了。”
“可是师尊才说了,要是床大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睡。”符屿吸了吸鼻子,眼眶的泪又涌了上来,他轻声问:“师尊难道是骗我的吗?”
“……”
算了随便吧。
余落开始摆烂了,他冷下脸,烦躁道:“随便你。”
“嗯!”符屿开心的点点头,微弯着背,埋进了余落的怀里,他的脑袋搭在余落的肩膀上,轻轻闻了闻他身上泛着的冷香,欢愉道:“那今晚我和师尊睡。”
“……”
余落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今晚和他睡了,也不清楚符屿的脑回路怎么转到了这。
他冷哼了一声,也没有拒绝。
临近年关,山顶已经开始飘雪,秃零零的树杈坠满了积雪,小亭也被积雪覆盖,远远瞧去,只露出几抹青绿色。
从那次告诉众人他活不长的消息后,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躺在被褥里,一夜都没有温度。
符屿从背后拥着他,没由来的有些心慌,他埋在余落的后背,几乎能感受到他衣下单薄的身躯。只有身旁微弱的呼吸声,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他舍不得拂开余落散在他脸侧的长发,温柔的和他说话,“师尊,你身上好冷。”
余落困困倦倦已经闭上了眼,迷迷糊糊的嗯了声。
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听符屿说话了,只是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将他掰正了过去,紧紧的圈在了他怀里。
他朦胧间,仿佛听到了耳边的低喃。
“好冷。”
“怎么就捂不热呢?”
“……”
余落沉沉陷入了梦境。
符屿却睡不着,他将余落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颈侧,感受他轻缓的呼吸声,他磨蹉着余落的指节,满心都在想怎样才能师尊身上多些肉,他扣着余落冰凉的手心,蹭开自己的衣袍,贴在了滚烫的腹上为他取暖。
睡梦中的余落寻着那抹温度,不自觉的靠了过去。
符屿弯着眸无声的笑,眼眸里都灌满了星灿灿的光亮。
他喜欢这样,也喜欢师尊只需要他的模样。
翌日清晨,余落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了符屿身上。
“!!”
“师尊,你醒啦。”符屿弯着眸,笑容乖巧的看着他。
余落忙从他身上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符屿衣下。
“!!!”
他睡姿这么差的吗?!
符屿脸上倒没有异色,十分自然的握住了余落的手,贴在了自己脸颊上,感受到了他手上的温热,开心的笑出了声,“终于暖和了。”
余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裹着暖意,并没有以往清晨醒来的冰凉僵硬。
他神情有些复杂,僵硬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符屿下了床,迅速穿上外袍往外跑,“师尊,我去给你端洗脸水!”
没等余落回话,他已经飞快跑了出去,回来时,手上已经端着一盆热水了。他打湿了毛巾,举到了余落脸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余落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过去。
符屿等他擦完脸,又接了过来,在水盆里揉了两下,拧干后,粗糙的往自己脸上抹了把。
连余落要穿的衣服,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还加了一件披风。
他替余落系好了带子,轻声问:“师尊,还冷吗?”
余落摇了摇头。
安化雪正拉着牧归过来找余落吃早饭,见着这副情景,蹙着眉觉得有些不对。
吃过早饭,余落带着三个徒弟去了齐亿山上。
这儿倒是看着比余落山上要整洁,余落只收了三个弟子,山上没人。齐亿确是白云观五座山里弟子最多的,也被白云观的弟子们俗称为主峰。昨日石子路上积压的雪,今日便被弟子打扫干净了。
齐亿远远瞧见了他,捏着一缕灵力输进了余落体内,他将人迎进了屋内,令弟子点燃了屋内的银炭。
余落解了披风,坐在齐亿的身侧。
安化雪本想坐在余落身侧,符屿先一步坐了过去。她看了符屿一眼,拉着牧归坐在了他们对面。
齐亿给余落倒了杯茶,问安化雪和牧归,“你们两个,七星剑谱学会了没有?”
安化雪点点头,“会了。”
“那就好。”齐亿满意的点点头,“东海有修士传出消息,说发现了上仙的秘境,各大门派纷纷派弟子前往,白云观也会派出一路,我和山岁会带队。”
余落抿着杯壁,饮着茶。他安安静静的听齐亿交代,眼皮微倦。
现在的主角修为堪堪能对付魔族长老,却远敌不过魔族的王。而这次东海的秘境,就是主角提升修为、获得极品剑谱的机缘。
他放下茶杯,轻放在桌面的手却微微发抖,胸腔被一股劲气压迫,喉间干涸,他撑着桌面上忽然咳了起来。
他几乎能感觉到身体内的生机在流失。
公.主.号[闲.闲]-[.书-坊-] 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师尊!”
“山岁!”
“……”
余落擦了擦唇边的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符屿扶着他的手在发颤,脸色血色尽失,嘴唇苍白,眼眶却猩红,死死的盯住余落唇边那抹艳色。
齐亿往余落身体里输了几道灵气,偏头看向了符屿,命令道:“扶你师尊回房间。”
符屿听令,扶着余落站起了身,他能感受到余落重心压在了他身上。他咬了咬牙,单手搂住余落的腰,将人抱了起来。他无视四周异样的眼神,抱着余落大步往前走。
他拐弯上了余落的房间,一脚踹开了门,将余落稳稳当当放在了床上。
身后安化雪等人跟了进来,余落又咳了几口血。
符屿颤抖着手去擦他嘴边的血,但是他的手沾满了血,也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握住自己的袖口去给余落擦,眼眶红得滴血,他哽咽着声音,又沉又哑,“师尊别再咳了。”
余落握住了符屿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齐亿夺步上前,将符屿推到了一旁,他往余落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又给他输了灵力。他冷静的吩咐安化雪和牧归,“你们去找徐浩,让他封锁消息,今天发生的事不准传出去一个字!”
安化雪牧归点头离开。
齐亿看了眼符屿,本想让他去通知其他峰的长老,视线触及两人相握的手,思忖几秒,还是自己出去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
余落又咳了一声,符屿收紧了手掌,怕弄疼他又生生止住。
余落实在疲倦,他眼皮都睁不开了,微微抬起手晃了晃符屿颤抖的手,声音很轻,“没事。”
“师尊。”符屿声音哽咽,两只手并拢,捧着余落的手手哈气,为他取暖。
“嗯。”余落轻轻应了一声,“别怕,我睡会。”
在这种情况下,符屿压根不敢让他睡,闻言沉默了许久,才轻嗯了声。
余落没有再回话,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平稳。
他伏在余落的床头,与余落相握的手放进了被褥里。
“怎么会捂不热呢?”
符屿的视线描摹着余落的眉眼,他恍然发觉,余落不知道什么时候瘦得只剩皮骨了,双颊消瘦得微凹,脸上覆盖着一丝散之不去的病气,肤色白得过分,皮肤下的青紫血管显露无遗。站在雪地里,几近融为一体。
“师尊。”
他用鼻尖蹭了蹭余落垂在床边的黑发,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
余落这一觉睡得难受昏沉。
系统将他拉回了系统空间,余落摸了下胸口,那股郁气果然消失了,他愣了几秒,问系统:“山岁还能活多久?”
系统算了算,老老实实答道:“三个月。”
三个月恰巧是修真界与魔族的最后一场战争。
这是这个世界的期限,也是山岁的期限。
余落声音有些沙哑,“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吗?”
系统如实道:“抱歉宿主,我们并不能违背天道。”
“……”
余落醒来已经是傍晚,符屿还候在他的身侧,感受到动静看了过来。
他还未出声,符屿急忙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余落忽略胸腔里那股郁气,摇了摇头。
“我方才已经给师伯们传过话了。”符屿扶着他坐了起来,又调整好他枕头的角度,又问:“饿了吗?晚饭还热着的。”
余落点点头,符屿拉着他的被褥往上盖了盖,柔声道:“师尊乖乖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过了半分钟,齐亿带着其他三位长老走了进来。
几人用灵力探查了一遍他的筋脉,却发现哪哪都不通。大长老脸色铁青,死死瞪着余落。
余落倒没有他们那么紧张,靠在床檐边笑,“师兄,好凶啊。”
大长老又瞪了他一眼,只是脸色缓和了些。
符屿端着粥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路过几位长老,站在了余落身旁。余落本想接过碗自己吃,没想到符屿握得紧不肯松手。
行吧行吧。
余落松了手。
符屿神色如常,舀了勺粥,吹了吹才递到余落嘴边。
符屿背对着几人,两人刚才的举动都被掩住了。几位长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余落身体病得严重。
齐亿出声:“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下个月由大师兄替你去东海秘境。”
“什么?”余落差点被噎到,他咳了几声,推开了符屿的手,艰难问道:“你说什么?”
大长老冷哼一声,呵斥道:“你病成这个样子还能去干什么!我们白云观难道是没人了吗!”
“我得去。”余落执拗回话。
他一定要去。
大长老怒意汹涌,“不准去!”
余落坚决道:“去!”
“……”
大长老不再和他争辩,将他登船的通行门牌没收了。
每个门派都有木造灵船,是班匠组建的船机,以灵石为燃烧能源。而登船的通行令牌就是每个门派的入门令牌,船上有卦阵,没有令牌的人会被丢下船。
余落冷下脸,还没放狠话威胁,几位长老都默契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
余落绷着脸,偏头看向了符屿。
符屿弯着唇笑了下,“师尊乖,我们待在山上养病。”
余落不听,他面无表情威胁:“你去把我的令牌要回来,不然我就绝食饿死。”
符屿没动,脸上笑意却更加灿烂,他提醒:“师尊,您早就到了辟谷期。”
“……”
万恶的修真世界!
“好了师尊。”符屿舀了勺粥,送到他的嘴边,不闹了,粥要凉了。”
余落张嘴,机械的重复吞咽、咀嚼的动作。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上回说的空间跳跃还能用吗?”
【能的!并且没有冷却时间!】
余落勾了勾唇,脸上露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符屿没有放过他脸上每一分神色,他垂下言,捏紧了手中的勺子,喉间有些发痒。
师尊,也有心魔吗?
“所有人都有心魔。”身体里的声音经过年岁更替,也脱去了青涩稚嫩,带着几分少年气,语气却有些癫狂,“我是你的心魔,也是不为人知的你。”
心魔狂笑,“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怎么用这个秘密威胁你的师尊吗?”
符屿默念了一遍清心咒,继续喂余落喝粥。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极快。
安化雪和牧归来看过余落好几次,都被符屿以“师尊需要静养”为借口赶了出去。
前几次安化雪还会听话的离开,但后几次越来越不满了。
没想到今日竟被符屿直接拦在了门外。
安化雪捏紧拳头,也不叫他小师弟了,怒道:“喂!符屿,你别逼我揍你!”
符屿将余落的淡然学得十成足,“师姐随意。”
安化雪举起了拳头,牧归忙拦了下来,焦急劝架,“诶诶诶!小雪你别冲动,师尊的确需要静养,我们下次再来,不要生气啊。”
安化雪没动。
余落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疑惑喊道:“都在门口挤着做什么?”
安化雪咬了咬牙,拽着符屿往外走。牧归生怕安化雪真的揍符屿,忙跟过去。
结果听见了安化雪咬牙切齿的质问符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师尊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
见不得人的心思?
心魔懂了,它哈哈大笑,像是抓到了符屿的把柄,开心极了,“原来你心仪你的师尊啊?难怪你从小就想和师尊在一起。你是怪胎,是变态,年纪那么小就喜欢上了自己的长辈。你说,要是你的师尊知道了,他会不会觉得你恶心,将赶出师门?”
符屿却什么话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反复循环着一句话。
他喜欢师尊。
他原来喜欢师尊。
原来是喜欢。
牧归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两人再出声,他奇怪问道:“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啊?”
一旁又有声音传出来,“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牧归转过头看,惊喜道:“师尊!”
符屿回过神来,看见余落穿着单衣出来,又蹙起眉,抬起手要推他回屋。
安化雪和牧归也跟在他们身后进屋,余落做回了床上,他睡得有点久了,打了个哈欠,问杵在一旁的两个徒弟,“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牧归站在中间,左右看了看,安化雪抿着唇不吭声,符屿显然也没有出声的打算。牧归只能自己说了,他张了张嘴,“小雪问小师弟是不是……唔……”
安化雪捂住了牧归的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出声道:“我问小师弟师尊身体好些了没有。”
余落弯着眸笑了笑,也没有拆穿她,接着她的话往下道:“好多了。”
他提起了几日后去东海秘境的事,叮嘱两人:“一定要避着火,要记得打不过就跑。”
他要是没记错,原世界里牧归为了解决藤妖用了火,却一把烧了栖息在附近的神兽——朱雀的羽毛,朱雀最爱美,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主人,也气了十几日才愿和牧归结契。
安化雪和牧归点点头,余落又交代了几句,两人才离开。
两人前脚刚离开房间,符屿便笑出了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余落,笑容愈发欢愉。
第20章 “发什么疯?”
余落莫名其妙扫了他一眼,“发什么疯?”
符屿弯着眸,眼底一片漆黑,最深处却泛起了光。他眼眶微润,张开手,轻柔揽住他,仅碰到他最外层的衣物,声调有些颤抖,语气却沉重坚定:“好喜欢好喜欢师尊。”
余落心里咯噔了一下,看着符屿似笑非哭的模样,下意识抬起手推开了他。
他按捺住心里的想法,冷静的赶人:“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符屿垂着眸看了他许久,点了点头,“嗯。”
他替余落掖好了被角,柔声哄道:“师尊乖乖休息,醒了就叫我。”
余落没有应话,被褥下的身体已经惊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他绷紧脸,目睹符屿离开房间后,才放松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
他惊悚的呼叫系统:“我靠!符屿是不是喜欢我?!”
【……】
终于还是瞒不住了。
系统开始装死。
余落却深知它这一套,冷笑一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自爆死给你看?”
【……】
系统委屈极了,【亲亲,人家在的。】
余落重复了一遍问题,系统声音弱了下去,【应该是的。】
“啧。”余落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说他喜欢我什么?老子比他大了几百岁啊,我养了他十年,这不已经算他半个爹了吗?”
系统不敢吭声,余落早就有过先例,被养大的小崽子看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它还得提醒余落一件事,【宿主,符屿心魔未消,万一心仪你成为他的执念,嗯……】
系统点到为止,余落沉着脸不语。
另一边的符屿已经消化了自己喜欢师尊的事实,同时,他生出了几分惶恐。
师尊不喜欢他,会不会像心魔说的那样,觉得自己恶心变态,想要将他赶出师门。还有安化雪,师姐已经知道他喜欢师尊了,会不会告诉师尊。
心魔狂笑:“山岁肯定也没想到养大了一个想上他的徒弟吧?你瞧瞧他现在的身体,干瘪无趣,却被他的弟子惦记。你的师兄师姐都是山岁的骄傲;唯有你,藏着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说出来都是山岁的污点,是白云观的耻辱。”
符屿冷着脸呵道,“你闭嘴!师尊不会这样想的!”
他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开始发颤。
一边是心魔讽刺的笑声,一面又是他自己的质问,师尊风光霁月,真的会容忍他存这样的心思吗?
他就要被两道声音撕烂了,眼瞳泛红,隐隐之间,魔气翻腾。
心魔暗喜,成了。
它正等待符屿神绪出现裂缝,没想到他竟然稳定了下来。
系在符屿腰间的木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符屿,过来。”
“师尊……”
符屿忙起身,脑海里只剩下了余落的声音,师尊在叫他。他出了自己的房间,忙往隔壁跑。
他急匆匆夺门而入,跑到余落身侧,焦急问:“师尊,怎么了?”
“……”
余落想了想,淡声道:“我饿了。”
“好。”
“好。”
符屿连着应了两声,没有血色的脸上挤出了笑容,“我去给师尊做饭。”
他说完便抬腿往外跑。
余落脸色有些难看,方才符屿的模样明显有了入魔的前兆。还好系统提醒了他,让他唤符屿过来。要是晚了一步,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系统弱弱出主意:【宿主,要不然您委屈一下,就和符屿相处两个月,等到大战结束,我们脱离这个世界,符屿的记忆也会被天道消除。】
余落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等到符屿端着饭进来,他脸色好看了几分。
余落接过碗,视线轻飘飘扫了过去,他思忖着开口,“你……”
符屿却红着脸,急吼了一声,“没有!”
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他脸上更红。
余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小子脾气被他养得真大,动不动就吼。
他也不说了,安安静静吃完饭。
符屿却又按捺不住,好不容易等到余落吃完饭,凑了过去,小声问:“师尊方才想说些什么?”
余落收起木筷,瞥了符屿一眼,敲了敲碗沿。
清脆叮铃一声。
符屿下意识绷直了身子,他垂着眼,乖顺的瞧着余落,小声道:“我不问了。”
“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符屿下意识便以为余落说的是心魔,他僵硬着神情,摇了摇头。
余落抬起手,即将碰到他发顶前停滞了几秒,又若无其事的放下,轻轻揉了揉,和小时候一样,轻声道:“不舒服要说。”
符屿涨红着脸,一眨不眨看着他,仿佛失了心智,呆愣愣的任由余落动作,良久,他才羞涩的嗯了声。
不过知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也好,起码这小子没有再提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事。
转眼就到了几日后,安化雪牧归出发前还来看了余落,两人凑在余落身前,不动声色将符屿挤到了一旁,安化雪心满意足的笑,“师尊想吃什么吗?听说东海的鱼又鲜又嫩,我们给您带几条回来!”
“好。”余落温润的笑着,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也会去东海。
余光瞥见了靠在一边、眼巴巴瞧着他的符屿,他好笑的朝他招了招手,“站着做甚,不来和师兄师姐道别吗?”
符屿不情不愿走了过来,对着安化雪时又拉下了脸,“师兄师姐一路顺风。”
他本来也在去秘境的一行人中,但知道师尊不去东海后,他也和长老们说他不去了。
安化雪自然清楚他打的什么算盘子,皮笑肉不笑,“师弟也是。”
她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警告,“别太过分。”
符屿笑了笑,两人又退回了社交距离,不再多言。
两个人离开后,系统催促道:【宿主,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嗯。”余落在脑海里回。
他看了眼符屿,面不改色道:“今日饭桌上的梅花糕味道不错,你去端盘过来。”
符屿目不转睛看了他几秒,点了下头,转身往门外走。
余落等了几秒,听到他渐远的脚步,轻叹了一声,“可以了。”
系统也不能逆天道,于是将空间跳跃的能力附着在余落的符纸上。
余落从袖间掏出符纸,还未点燃。
门被人推开了。
符屿从屋外进来,手上空无一物,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他指尖的符纸,脸色阴沉,“师尊,你要去哪?”
余落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符屿目光灼灼望着他,语气笃定,“你要去东海秘境。”
他继续道,语气放缓了几分,“你的身体极弱,灵力也耗尽了。秘境里危机四伏,一切都是未知的。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
余落思索了几秒,在脑海里问系统:“空间跳跃能带上他吗?”
【能的。】
最终,余落还是带上了符屿。
两人比各门派的弟子还要早到。秘境还未开启,余落寻了个客栈住下,又去买了个斗笠。
符屿以照顾他为由,硬要和他挤一间房。
夜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
余落打了个哈欠,随口问:“今日,你怎知我不是真的想吃梅花糕?”
符屿从背后贴近他,轻声道:“我同师尊共处了十年,连您喜欢什么样式的衣物、腰带都一清二楚,怎会不知道呢?”
他往余落体内输送灵力,声音缓缓,“师伯今早让您吃完一整块梅花糕,您期间皱了五次眉,吃完后又喝完了一整杯水。”
说到后面,他自嘲的笑了笑,“师尊您骗我也太不走心了。”
余落精神已经疲怠不堪,他握住了符屿往他体内输灵力的手,又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轻,“别浪费灵力了,没用。”
他就像坏掉的环形容器,灵气输了进来,途中的运输管道又不完整,到达所需要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
他闭着眼已经陷入了梦境。
符屿才轻手轻脚拥住了他,他靠在余落颈侧,安静的靠了许久,才仰起了下巴。
他放轻了呼吸,在余落的后颈留下一个轻柔的吻,转瞬而过。
第三日,各门派的木船才到。
东海之境只有些渔村、小镇,哪见过这么气派的场面。每家每户的小孩都探出脑袋瞧,更有胆大的,光着腿跑着去追即将降落的船。
余落猝不及防被撞开了,弯着腰咳了起来。小孩也没见过这副场景,也不敢跑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符屿忙搀住他,沉着脸扫了那小孩一眼。
小孩吓得脸都白了。
余落咳了几声缓了过来,按住了符屿的手臂,看向了那小孩,柔声道:“没事,你走吧。”
小孩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他显然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张着嘴脸颊通红,又看了几秒才呆愣愣跑开。
符屿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抿紧唇,不满的将余落肩后的斗笠取了下来,戴在了他的头上,还故意压了压前檐,挡住了余落上半张脸。
余落无奈道:“符屿,我看不见路了。”
符屿心下一喜,理所当然牵住了余落的手,他轻笑了下,“那便由弟子来为师尊带路。”
第21章 这小子竟然打直球
余落叹了口气,由着他去了。
不仅仅是修真界,许多江湖中人也闻声赶来。甚至有富家子弟请了镖局一齐进入秘境,连皇室都派了人前来。
余落感受到符屿牵着他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带着他转身往回走。
余落轻声问:“为什么往回走?碰到熟人了?”
符屿声音有些有些僵硬,也许是初次撒谎,脸上有些不自然,“没有。”
“哦。”余落轻轻应了一声,又道:“我方才好像看见了皇室的黄色旌旗了。”
“没有,您看错了。”符屿握紧了他的手,绷着脸牵着他远离了人群。
余落打了个哈欠,又开始乏了。他半个身体的重心搭在符屿手臂上,声音轻缓,“回去吧,我有点乏了。”
“嗯。”
符屿带着他拐进小巷里,往客栈走。
两人今日是出来买符纸的,顺便逛了圈周边的集市。本来他已经想带余落回客栈了,但看见各门派的木船飞了过来,余落又想去看看,才耽误到现在。
符屿将药碗端到了余落床边,看见他已经睡着了,有些无奈,“师尊,还没吃药。”
已经睡着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符屿又靠近了些,嘴唇几近贴在余落的脸颊上,他温声道:“师尊吃完药再睡好不好?”
余落依旧没有回话。
“那我来喂师尊喝药。”符屿自言自语说完,抿了抿唇,他点了余落的睡穴,碰着碗壁抿了口药,欺身而上。
他贴着余落的唇瓣,将药渡了进去。
符屿放缓了呼吸,在余落的唇上辗转许久,才舔了舔他的唇缝,依依不舍的起身。
“师尊……”
符屿低声呢喃,声音微哑,满含笑意。
他又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一碗药见底。
他将碗放到了桌上,又躺回床上,将余落揽进了怀里。他并不急着解开余落的睡穴,反倒捧起余落的手,放在手心爱不释手把玩,他捏了捏余落的指节,又低下脸亲了亲他的指尖。
直到吻过全部指尖,他才老老实实放下了余落的手,解开了他的睡穴,从身后抱住了他。
都说十指连心。
他应该吻到师尊的心脏了
东海秘境在明日开启。
秘境里危险重重,众人为了探宝却愿意用性命博弈,修真之人还能用灵力对付,但凡人只能靠体术。
有修真弟子好心劝告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秘境并没有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好,稍有不慎,自己丢了性命暂且不提,还会连累秘境里的其他人。
百姓怒意反抗:你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们别进去吗!万一里面真的有宝物,那岂不是全让你们占了!
修真弟子涨红了脸,骂百姓掉钱眼里了。
百姓不甘示弱,骂他装什么假清高。
余落正靠在窗边,默不作声看完全程后,他垂下了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街道上的高官恍然抬头,便愣住了,手上的竹筷掉到了桌上。
身旁人疑惑道:“丞相?”
那人却充耳未闻,脑海里全是刚才那张脸,他怔怔起身,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我、我有事要走了,你们吃。”
他忙抬腿往那个方向跑。
桌上的人迟疑,“我们真的不用等白大人吗?”
“不用了。”有知晓些内情的人笑道:“听白大人提过一嘴,他的心上人就是修仙之人,他此次请命来东海,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遇见他的心上人。”
符屿才下楼去买晚饭,余落刚坐下,便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他以为是符屿,心道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给自己倒了杯茶,顺口道:“进来。”
门口却没再有动静。
他疑惑站起身,指尖捏住符纸,缓步往门口走。他一只手开门,另一只手随时准备甩符。
门打开那一瞬,余落才刚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而那人已经眼眶通红扑进了余落的怀里。
“……”
【完蛋了。】系统无声默念。
十年前造的孽,余落现在得还了。
白修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些年他习遍万卷书,只为功名更高,能为百姓谋生路,他每一日都严待自己,在见到余落时,似乎又变回了十年前那个文弱书生。
他珍惜的闻了闻恩人身上的气息,才恋恋不舍的起了身,他吸了吸鼻子,抬起脸认真的看着余落,声音微哑,“恩人瘦了,方才我在楼下看都觉得瘦了,近看更是。”
余落全程都有些茫然,他们之前也没有如此亲近,白修竹甚至是有些怕他。
他尴尬的笑了下,请白修竹进来坐。
他关上门,给白修竹倒了杯热茶。
白修竹明显有些局促,握着茶杯,视线却直勾勾落在余落身上。
余落不喜欢被这样的视线打量,他蹙起眉,先打破了僵局,“你是替皇帝来探秘境的吗?”
白修竹很快点了点头,他迫不及待接道:“我想着您可能也会过来,上次偶然相识了两位年轻小友,没想到他们竟是你的弟子。”
想到两位主角,余落笑了下,“是我门下的,听他们说,你现在已经成了丞相,尽忠尽职在为百姓做事。”
没想到在朝堂叱咤风云的丞相大人却在此时涨红着脸,言语也不通畅了,“我、我会更好的。”
余落勾了勾唇,“好。”
白修竹抿着唇,过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主动问:“恩人这些年过得怎样?”
“我么?挺好。”他答完,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白修竹正局促的不知如何和恩人相处,听到动静站起身,自告奋勇道:“我去开门。”
他快步走了过去,拉开了木门。
门外的人端着一个木盘,温润笑意在看到屋内陌生的脸颊后尽然冷去,他冷声喝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修竹还未出声,屋内的余落先回了话,“你小时候见过,不准没大没小,端饭进来。”
符屿闷着脸进屋,摆着一张臭脸布菜。
见两人还未吃饭,白修竹也不好意思再留,他目光灼灼看着余落,温声道:“我就住在街角尽头对面客栈,恩人有事可以来找我。”
余落点点头,他便出门离开了。
符屿的臭脸撂下了,他还是不开心,居高临下看着余落,语调里含着一丝质问,“他是谁?”
余落握着木筷,敲了敲碗沿,“坐下来吃饭。”
符屿抿着唇坐了下来,他又问了一遍,“他是谁?”
“不准没大没小,说了你幼年见过。”余落看了他一眼,给他夹了筷青菜。
符屿挑食,不喜欢吃青菜。但余落夹的他就吃,他乖巧的咀嚼着嘴中的青菜,依依不饶道:“我记不得了,他是谁。”
余落淡淡回道:“是在边城救的一个书生。”
余落这几年救过的人实在太多了,符屿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但他敏锐的直觉隐隐告诉他绝对不能对那人掉以轻心,到底是谁呢?符屿咬着筷子想得认真。
余落见他仿佛出神,碗里的肉倒是吃干净了,青菜还剩下许多。于是以为他是不想吃青菜想出来的新招。
他曲着指节敲了敲桌面,“想什么?”
符屿立马回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余落。
看他也没用。
余落铁面无私:“把碗里的青菜吃完。”
符屿抿着唇思忖了几秒,端起碗,三下两除二将碗里的青菜吃完。
他想起来了!
这个书生不正就是当时师尊甩下他偷偷去见的人吗!
况且当年共处一辆马车,这个书生就总是偷偷摸摸看师尊!
符屿放下了碗,又一眨不眨的看着余落。
余落见他碗底的青菜已经吃完,又给他夹了几块肉,才轻声开口,“想说什么?”
符屿深吸了一口气,直白道:“师尊,我不喜欢他。”
余落点了下头。
偷听的系统狂点头,对啊,你喜欢你师尊呢。
符屿憋着脸闷闷不乐,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到师尊似有若无的在迁就自己。所以他才敢越来越逾越,心意越发的明显。
师尊有可能也心悦他。
但是他不说。
坏人。
符屿沉吟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坐在了余落的身侧,委屈的小声问:“师尊,您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系统无声尖叫。
天呐!这小子竟然打直球!
余落没有回话,掀起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符屿咽了下口水,倾着身缓慢靠近,他屏住呼吸,能够感受到师尊温热的鼻息,他鼓足勇气,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了余落的唇上。
余落并没有推开他,歪了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符屿却明白余落的意思了,他欢呼一声,脸上露出了欢愉的灿烂笑容,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余落,弯着唇不断的去亲余落的脸颊,语气里的笑意都机具渲染力,“好喜欢师尊,最喜欢师尊了!”
他亲过后,又埋进了余落的颈窝里,蹭了两下,语气含了一丝怨念,“师尊真坏,喜欢我也不告诉我,害得我担惊受怕了好久。”
他张开嘴,衔着余落颈间一块嫩肉,“我好怕你要把我赶出师门。”
第22章 “把师尊还给我!”
符屿重重吮了那处嫩肉。
余落全身像是过了遍电,刺激从尾椎骨漫向四肢百骸,他手脚发软,靠在符屿身上,听见了他小声的哀求,“不赶我好不好?”
他缓了几秒,才回握住符屿的手,声音也柔了下来,“好。”
符屿弯着唇和他发誓,“以后我一定不挑食了。”
他小声祈求,“师尊也不要和刚才那个人说话了好不好?”
余落淡淡评价道:“小孩子气。”
“我就是小孩子,我才十八岁。”符屿哼哼了两声,又凑过去亲余落的脸颊,拉长语调,“答不答应?答应我好嘛。”
“不可能不讲话。”余落敲了敲他的额头。
符屿弯着的眸垂了下去,神情委屈又沮丧,一眨不眨的看着余落,抿了抿唇。
余落补充:“只是讲话。”
符屿又开心了,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又补充了一句,“讲话一定不能避着我。”
余落笑了笑,不可置否。
两个人晚上还是躺在同一张床上,也许是关系戳破了的缘故,符屿抱着他兴奋的睡不着,时不时就要去亲他。
余落面无表情的推了推他。
“师尊,再让我抱抱。”
符屿将他拉入怀里,两只手环住他的后背,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满意的亲了亲他的脸。
余落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想让他不要蹭自己的脸,好痒。但是困意冲涌,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恍惚间已经陷入了梦境。
符屿没再听到余落的声音,低下头看了看,又亲了亲他的鼻尖,声音低沉温柔,夹杂着一丝无奈,“师尊又偷偷睡着了。”
他轻叹了口气,将余落牢牢锁在怀里,眼睫却在发颤。
余落睡着的时间总是太长了。
长得令他害怕
秘境开启当日,余落和符屿混在了百姓里进了入口。
门派弟子都结成小队分散寻找机缘,安化雪和牧归自然是一组。而独孤昭和秦苏叶也寻了过来,四人组成小队。
余落要去的地方与主角相反。
系统给他的资料显示这个秘境其实有三个主人,两位上仙,和一位佛门高僧。
而他要去寻的,便是这位佛门高僧留下的舍利子。
符屿十年前重塑了经脉,原本不能使用灵力的身体竟然慢慢聚起了丹田。虽然没有师兄师姐那般优异的天资。但勤能补拙,他已经拥有能保护师尊的能力了。
他握紧手中的剑,以防备姿势站在了余落身后。
但一路上相安无事。
树林里寂静无声,忽然响起了敲钟声,寺庙里独特的香火燃烧的气息弥散在空气中,符屿牵住了余落的手,抬起剑斩断了眼前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眼前是一座巨大恢宏的佛教寺庙,最中间是一座重叠的锥形佛塔,两侧分别建有钟楼,顶楼坠有巨型梵钟,没有敲钟人,钟声却不断。周边是石雕走廊,亭台水榭间是大大小小的莲花池,池间荷花映日红。
余落径直走进佛塔,一眼就看见了被石雕佛像捧在手心的舍利子。
符屿握紧了他的手,“师尊,你别动,我去拿。”
余落现在身体极弱,灵力也使不出来,只能使符。闻言迟疑了几秒,点点头。
符屿抿紧唇,缓缓走到佛像前,小心翼翼拿起了舍利子。他转过身冲余落笑,还未松口气,便看见余落身后出现了一个与佛像一模一样的僧人,微笑的与他对视。
“师尊!”符屿焦急喊出声。
余落骤然抬眸。
下一瞬,天旋地转。
余落被人拥在了怀里,他听到了那人吃痛的闷声,他猛然抬起头,“你受伤了?”
“没有。”
符屿咳了声,抱着余落起身,又擦了擦他脸上蹭到的灰迹,视线上下察看了一遍,又把他拥进了怀里,声音微哑:“师尊,你有没有受伤?”
余落摇了摇头,符屿才松了口气,蹭了蹭他的脸,才松开他。
他扭过头打量四周,这里并不像是在佛庙里能出现的地方,反倒更像是白日里他们在客栈的房间。准确来说,这就是他们在客栈的房间,桌子上还有余落未喝完的半杯茶。
只是一切都是幻境。
余落抬起手将冷掉的茶水倒掉,将瓷杯放回了瓷盘中。
符屿跟在他身后,绷着脸抱怨,“那个和尚到底想干什么?”
“和尚?”余落闻言,疑惑重复了一遍,转过身问他,“什么时候?”
“就在这里之前,他站在你的身后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对你做什么。”符屿想想就后怕,抬起手握紧了余落的手。
余落垂着眸思考。
符屿所说的和尚应该就是这座佛庙的僧人,极大可能就是这处秘境的主人——归尘。
只是他为何会将他和符屿拉入幻境呢?余落百思不得其解,他尝试呼叫系统,但系统也没有任何反应。
幻境里也没有任何危险,余落实在猜不透归尘的用意。
余落无声叹了口气,拉着符屿坐了下,他们并没有办法破解,只能等着幻境变换。
他转过头本想安慰一下符屿,却发现原本符屿位置上的人已经换了。
他冷下脸,“符屿呢?”
归尘静静的看着余落,那张清冷脱俗的脸上却挂着对人世间的悲悯怜惜,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垂着的眸抬起,“余施主无需害怕,过了两个时辰,幻境自然会破灭。”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叫过他的本名,以及跟余落两个字有关的任何一个称呼,他凝着神色,直直望了过去。
归尘忽然抿着唇浅笑了下,解答了余落的疑惑。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来自异世的灵魂,你是山岁,也是余落。”
直接被人戳穿了身份,余落脸色自然不怎么好。
归尘继续道:“请余施主相信,我与弟子对你们并无恶意。”
余落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弟子?”
归尘叹了口气,“是的,其实这个幻境是我的弟子造成的。”
余落又问:“符屿呢?”
归尘却垂下眸不再出声,余落捏紧了符纸,正欲胁迫。
归尘又抬起眸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余施主不必浪费符纸,你现在所看见的我只是一副由灵力维持的画面,我的肉身早在千年前便化为了灰烬。”
他说完便闭上了眸,不再和余落交谈。
而另一边的符屿也发现余落不见了。
“师尊?”
“师尊!”
“师尊!”
每一声都没有回应。
符屿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眼眶湿润泛红,他开始害怕,怕余落会出事,他现在那么脆弱,万一遇到了危险……
他简直不敢想。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幻境。
“臭和尚!”符屿大声喊。
他没听到身旁的动静,又喊:“死秃驴!滚出来!”
身旁竟骤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不是之前见到过的僧人,看上去要稚嫩许多,脸上挂着不羁笑意,眼底却戾气横生。
符屿握紧了剑,他神色一凛,剑尖直指那僧人的喉间。
僧人弯眸一笑,“你是在找你的师尊吗?”
符屿脸上神情更冷,喝声道:“把师尊还给我!”
“那真是抱歉。”僧人露出白牙,笑容灿烂,“我把他送回去了。”
符屿怒意汹涌,“你胡说八道什么?把师尊还给我!”
“哦!”僧人恍然大悟,眯着眼,“你应该不知道,你师尊是异世之魂,现在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了。”
符屿不为动摇,怒气勃勃,“再不把师尊还给我,我就要动手了。”
“你这个小弟子怎么学不会听人说话呢?”僧人脸上笑意渐淡,他手里变出了一颗舍利子。
眨眼间,刺眼的光芒充斥着整个房间,耳畔流淌着悦耳又陌生的乐声,符屿再次睁眼,看见了余落。
只不过并不是他熟悉的师尊。
那人和师尊的样貌一模一样,不经意的小动作、给他的感觉也一样。只是他的头发短了很多,穿着和他不一样的衣服。
符屿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画面,那人却抬腿向自己走来。
他下意识收了剑,屏着呼吸,视线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
那人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走到了舞台中央,礼貌的弯腰致谢,“我的表演结束,谢谢大家。”
声音也一样。
他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师尊,他的师尊还等着他去救他。
但双腿像是灌了铅般重,怎么也移不开。
忽然,灯光下万众瞩目的人忽然转过来头,直直的看向他。
符屿心脏一震,他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擂战鼓,又如同春雨般,淅淅沥沥全部嵌进了身体里。
画面一转。
他看见那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眼里的光芒被割裂成一块块碎片,全部扎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的脸上已经一片湿润,握着剑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被紧紧攥住,指节被握得咯吱发响,手背上青筋攀爬。
僧人打了个响指,眼前的画面破碎,他正要重新露出笑容,喉间又抵上了锋利的剑刃。
“……”
符屿眼眶猩红,死死的瞪着他,声音沙哑干涩,像是来寻仇的恶鬼,“把师尊还给我!”
第23章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僧人并不犯怵,反倒笑嘻嘻的承认,“好吧,其实你的师尊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
符屿咬紧牙,一遍一遍重复,“把师尊还给我!”
僧人笑了笑,不可置否。
画面再次扭曲,符屿现身一片黑夜之中,四周全部是尸体。
普通的百姓、魔族、还有穿着弟子服的各门派弟子。
空气中都是浓稠的血腥味。
他僵硬的往前走,画面再转,已经回到了白云观。门派各处都挂满了白布,他的眼眶瞬间干涩酸痛。
他深吸了一口气,摁住了颤抖的手,抬起腿往熟悉的山头跑。
这里还是他熟悉的模样,只是四处挂满了白帆。
他听见了压抑的哭声,颤抖着身体走进了正厅。
正厅里摆了一道棺材,四处是被飞吹起的白帆,烛火摇摇晃晃,安化雪伏在棺前哭到失声,牧归跪在她的身后,眼眶也肿胀通红。
符屿不敢再往前一步,他死死咬住下唇,像是感受不到痛意,手中的剑却蓦然松了,重重砸在了地上。
画面再次破碎。
他甚至不敢再睁开眼。
熟悉的气息却扑涌而来,有人强硬的掐住了他的下颚,冷着声道:“松口。”
符屿心脏一震,视线逐渐清明,刚看清楚身前的人,就被拥进了怀里,余落用着从未和他说话过的温柔语气,轻声哄他,“不哭了,师尊给你报仇。”
他埋在了余落的颈窝里,无声的哽咽。
余落不知道符屿经历了什么,冷着脸看向了归尘,他的身旁出现了另一个僧人,脸上愉悦的笑容在看见埋在余落怀里的符屿时逐渐冷凝,眼底满是妒意。
“阿弥陀佛。”归尘对他行了一礼,“余施主,再过半个时辰,幻境就会自动破碎。”
余落冷哼了一声,看向了他身侧的人,“说吧,你对他做了什么?”
归尘面无表情看了那僧人一眼,警告了一声,“初寂。”
初寂委屈道:“师尊,我给他看的都是真实的。”
归尘又朝余落行了一礼,“抱歉,余施主,但是弟子并不会说谎话,他给这位小友看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画面。”
余落没有再出声。
符屿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听到那两人肯定是真实画面后,心脏冷得令他再感受不到任何痛意,他像以往那样牵起了他的手,将手里的舍利子放在了他的手心。
余落才看清,符屿整个人像失了生气般,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眶猩红,眼泪滚烫,止不住往下落。
他眼眶瞬间酸涩。
系统终于联系上余落了,委屈巴巴道:【宿主,人家被什么东西屏蔽了,刚才才找上级解决完问题。】
余落咬紧牙,默不作声,去商城兑换了一张短时间内使体内灵力充沛的卡。
金色符纸从袖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速击在归尘身后的人额上。
归尘是一段画面,但他的弟子不是。
他是生魂。
初寂被击退,砸到了墙上,余落冷眼睨视,催动着灵力。他额间的符纸开始燃烧。
初寂抬起手想扯下符纸,火焰却更加炽热,等他将符纸扯了下来,那只手已经焦黑,白骨尤为刺眼。
归尘起身挡在初寂身前,脸色也极其难看,“余施主!初寂并未伤你!”
“所以呢?”余落勾着唇笑,眼底却一片寒意,“他伤了我的弟子。”
归尘只是一道画面,并没有能力阻止余落,他冷着道:“这位小友并无大碍,再且这位小友所处的幻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符屿声音沙哑的喊他,“师尊。”他对着余落摇了摇头。
余落与他相视几秒,先移开了视线。他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知道符屿为什么不让自己给他报仇。
但是余落不在意,他不在意舍利子了,大不了晚回家再多走几个世界。
他捏碎了符纸,灰烬嵌入了初寂体内,他的声音冰凉,充满戾气,“他也不会受伤,他只会重复最令他痛苦的画面。”
归尘脸色一白,威胁道:“余施主,虽然我只是一道画面,但舍利子却是我的,我随时都能拿回来。”
符屿握紧了余落的手,他的情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他们今日就是为了舍利子而来,不能因为他放弃。
系统也在劝:【宿主,要不就算了吧。】
“给他们吧。”
初寂从地上爬了起来,隔着一小段距离,遥遥的看着余落,视线又落到了和他双手紧握的符屿身上,模样狼狈。却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他轻声道:“我很羡慕你。”
“你的师尊爱你,一切以你为先。”
他嗤笑一声,“反正最令我痛苦的画面我每晚都会梦见一遍。”
生魂并不会做梦,他每晚都近乎自虐般回想那个画面。
归尘神色一震,转过身呆愣愣的看着他。
初寂却没有偏头,浅笑道:“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他的话音一落,眼前的房间破碎。
他们回到了佛塔内。
余落胸口发闷,他看了眼符屿近乎纸白的脸色,生生将那股闷气压了下去。
他抬起眸看了眼高大辉煌的归尘佛像,将舍利子收回了收纳袋里,牵着符屿往外走。
秘境再次开启是七日后,他们只有在那时才能离开秘境。
余落按照系统给的资料,寻了一处安全的山洞,两个人在这里渡过了第三天。
自从从幻境出来,符屿就黏他得紧,连夜深都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直到眼皮发重再睁不开,他才拽着余落的手安静睡去。
余落问过几次幻境里他看到了什么,符屿怎么也不肯吭声。
他抬起手摸了摸符屿的脸,重重咬住了他的下唇。
两个人的鼻息间的气息交融,余落的手环住了符屿的手背,他仰着脸,在换气间轻笑着道:“趁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亲的?嗯?”
余落闭上眼将自己送了过去,低声问:“现在还会吗?”
“师尊……”
符屿呼吸逐渐紊乱,解开了自己的外袍垫在了地上。
衣袍层层散开。
余落仰着脖颈,全身通红,他急促的喘了一口气,又被身上的人含住了嘴唇。
山洞里弥漫着热烈情愫,气息滚烫。
符屿发了疯一样,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他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余落还在。
他舔了舔余落滑动的喉结,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狰狞的红痕。
“余落…”
“余落…”
他依偎在他的颈侧,呼出的气息滚烫,“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余落没有回应,与他紧紧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
夜里。
余落躺在了符屿的怀里,身上的衣袍被揉皱了,露出的那处白颈布满了红痕,嘴唇也殷红泛着水泽,睫翼随着呼吸一颤一颤,乖巧又可爱。
符屿一眨不眨看了他许久,弯着眸亲了亲他的脸颊。
余落这一觉睡得安稳,竟然还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他那会儿大二,那时已经是十一月,但烈日炎炎,气温却高达三十八度。
市一中正在开校运会,室友的妹妹哭诉着自己的防晒霜用完了,这么大的太阳肯定会晒黑。
余落本来在床上打游戏,也被室友拖了过去,随时拿了个棒球帽戴在头顶遮阳。
他们也是市一中的毕业生,常年上台,门卫摆摆手就放他们进了,路上碰见了他以前的班主任,他停下来聊了几句,让室友先走了。
后来聊天结束,他去观众席找室友。
路过一个小男生的时候,不小心撞掉了他的书,小男生白白嫩嫩,长得乖巧可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气势格外能唬人。
余落弯腰捡起了书,放回了他的腿上,他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给你捡起来就不瞪了好不好啊?”
男生抱起书,看着他点了点头。
余落找不到室友也不打算找了,坐在这个孤零零的小男生的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
“你是高中生?”
“高三。”
“看着不像啊,怎么这么矮?”
“……”
“怎么不回教室?在太阳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校运会不许。”
余落忽然看见了一旁朝他挥手的室友,他抬起手取下了自己的帽子,扣在了男生的发顶。他隔着帽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好学习,哥哥就在江城大学,考上了就来给哥哥当学弟。”
他弯眸笑了笑,站起身离开了观众席。
室友揽着他的肩膀,奇怪的问:“那谁啊?你表弟?”
余落弯着唇笑,“不认识的学弟。”
“不认识你还把帽子往人家头上扣。”室友笑着调侃,“你好不礼貌。”
最后面,那个男生似乎远远的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尽头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那个小男生了。
余落被人抱了起来,温热气息铺洒在耳骨上,“余落,还有哪里疼吗?”
余落猛然清醒,他下意识坐起来,却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符屿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重新揽入了怀里,“慢点,我再帮你揉揉。”
余落差点把自己送走,他缓了会儿,才想起符屿刚才的话,他怔住了,扭过头问:“你叫我什么?”
第24章 “山岁,大战结束我们成亲吧。”
符屿吻了吻他的嘴唇,笑着又喊了一遍,“余落。”
“……”
余落忙在脑海里呼叫系统,“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知道了!”
系统也不清楚,它被屏蔽了整整一夜,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符屿对余落的称呼。
它欲哭无泪,还在安慰余落和自我安慰:【说不定是符屿想这么叫你呢?】
余落似信非信,回忆起平日的模样,板起了脸,轻声斥责:“没大没小。”
“我都知道了。”符屿轻声道,他专注的替余落揉腰,轻笑了下,又称他,“异世人。”
“!”
是真的!!
他真的知道了!!!
系统先一步尖叫,把自己卡成了一片雪花屏,余落果断屏蔽他。
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有些心虚的看着符屿,“是在幻境看到的?”
符屿替他揉腰的手一顿,他垂下了眸,又动作继续,“嗯。”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缓稳定,但却抑制不住颤抖,“我看见你死了两次。”
余落心跳漏了一拍,脑海中浮现出幻境里符屿的神情,难怪没有一丝生气。
他叹了口气,安慰道:“不会是真的。”
符屿但笑不语,亲了亲余落的脸,低下头替他整理衣物。
余落知道他这是不信,无声叹了口气,抬起手抱了抱他
余落剩下三天都是在山洞渡过的,他食髓知味。但符屿顾忌着他的身体,总是舍不得用力,仿佛下一刻就要剃光了头归返佛门。
余落恨恨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又抬起软趴趴的腿给他踹了一脚。
这一脚轻飘飘的,落在身上也没有力度。
符屿顺势捞起他的腿,揉了揉他的脚踝,声音微哑。却低沉温柔,像沙砾般磁性性感,轻声哄他,“别闹,穿好衣服就出秘境了。”
别人在秘境里都是提心吊胆,他们俩倒好,藏着山洞里过了几天荒唐日子。
余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方便符屿给自己穿衣服,他整个人都靠在了符屿身上,半阖着眼,淡声道:“出去以后别叫名字。”
符屿给他穿鞋的手顿了一下,轻声应了一声。
安静了几秒,余落又道:“也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的关系。”
符屿沉默的睨视他,目不转睛的看了几分钟后,垂下了眸,“好。”
余落没有办法和他解释。
不仅是关于他异世人的事,还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们有关系的事。
两人率先离开了秘境,余落再次使用瞬移符纸,回到了白云观。
白云观留守了两个长老,余落不见,自然被人发现了。
等他和符屿回到白云观,两人都挨了骂。大长老并不在意他是否在弟子面前的尊严,当着主角和符屿的面戳他脑袋,“你说说你,一副软骨头,一戳就碎,还跑秘境里去干什么?”
齐亿见余落一副委屈不敢言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弯起了唇,他又想到了什么,绷起了脸,“山岁,你也进了秘境,为何不来找我们?”
“……”
余落还想让他帮自己说了几句话,没想到他也跟着大长老一块儿凶他了。
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这会儿有必要咳出病了。
没想到符屿看了他一眼,站了出来领罪,“是弟子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大长老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黑着脸瞪他,“明知道你师尊还在病中,竟然由着他胡闹!”
余落蹙着眉,薄唇微抿。
大长老骂人的声音愈发大声。
余落终于没忍住,唇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符屿似有预感,抬起眸看了他一眼。余落又抿平了唇角,装模作样又拧起了眉。
大长老哪能没注意到这一对师徒的神情,冷哼了一声,甩下了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齐亿也跟着走了。
正厅只剩下了余落和三位弟子,他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又问两位主角,“你们在秘境里获得上仙机缘了吗?”
两人都点了点头,牧归面上有些为难神情,忸怩了几秒,小声问师尊:“有什么快速使毛发生长的法子吗?”
余落才想起来,原世界记载,牧归将朱雀的尾巴烧了。
他弯着唇笑了下,“神兽的羽发很快就能长好的。”
牧归光知道自己的师尊会占卜之术,没想到连他想起来了问的是什么都可以卜出来,他敬佩的看着余落。
余落咳了声,轻声道:“只有一月,便是修真界与魔族的大战了。你们两个需要尽快消化机缘和获得的秘籍。”
安化雪和牧归点点头,没再多留。
余落看了眼杵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符屿,朝他招了招手。
他一惯喜欢黏着自己,如今却一反往常,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牧归单纯,或许不会想到什么。但是安化雪聪慧,估计早就看出来了。
符屿乖巧的走到了他的身旁,余落给了他一套符箓书,道:“你也去练功。”
大战并不是主角与魔族的战争,是整个修真界、人间与魔族的战争。
他抬眸看着符屿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脸,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他只有一个月就要离开了。
他们今生不会再见。
他张了张唇,本想说点什么。符屿握住他的手,先开口打断了他,弯着唇笑:“师尊陪我去练功。”
余落顿了一瞬,低下头笑了下,“好。”
如今又春来,白云观四处都冒出了绿意,枝桠结满了绿苞,荒芜土地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草皮,连四季不变、常立在山边的枯树都活了过来。
余落靠在亭柱上闭眸假寐,而符屿就在不远处练功。
初春格外冷,符屿给他多穿了几件衣服,又带上棉帽,让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远远瞧上去,就像是一个可爱圆润的福娃娃,山岁久闻的清冷丝毫未存。
余落帽子戴得深,下半张脸几近埋进了衣领里,没有半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符屿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从远处走近,拉了下他的衣领,让他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余落恍惚睁开了眼。
柔软的唇吻了吻他泛凉的指尖,符屿放轻声,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回屋睡。”
“好。”
他打了个哈欠,被符屿牵进了屋。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大战在即,白修竹寻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余落正在给三个弟子画瞬移符纸。
余落并不能确保他们的安全,即便大战胜利,每个人身上也该留下重创性的伤,于是他向系统多要了几张符。
符象有些复杂,但画符需一笔钱而成。
白修竹来了也没打扰他,坐在了他的对面,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余落似乎没有发现他来了。
安化雪和牧归对他印象不错,给他倒了杯热茶,笑着问:“白大人怎么来了?”
白修竹抿着唇笑了笑,脸颊有些发烫,“是来给山岁送东西的。”
他叫得亲密,牧归没察觉有什么,安化雪却不动声色扫了符屿一眼,只见他满脸阴沉,就差把不待见三个字写脸上了。
余落放下了笔,淡声问:“什么东西?”
“黄金甲,是陛下让我送来的。”他弯着眸看着余落,“愿君此去平安。”
这东西说是给余落,但余落认为,更大程度来说,应该是给符屿的。
他笑了笑,道了声谢。
白修竹又抿了抿唇,看了眼他身旁的人,鼓起勇气问:“尊者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落没多想,站起了身,跟着他往外边走。
符屿紧紧盯着两人的身影,他们并没有走多远,站在了门口,余落便停住了脚步,他答应过符屿,每次谈话一定要有他在。
白修竹本想找个偏僻安静的地方,没想到余落就停在了此处。并且没有再抬腿的意向,他抿了抿唇,只得作罢。
“你想和我说什么?”余落轻声问。
白修竹抬起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脸上迅速被绯色覆盖。虽说这个距离屋内的人或许听不见,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看见。他抿了抿唇,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山岁,大战结束我们成亲吧。”
“……”!!!
余落神情错愕,他赶忙问系统,“我失忆了??”
系统还没组织好措辞,白修竹又缓声道:“十年前,恩人为了替我解毒,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清白。那时我籍籍无名,连考取功名都需要恩人的帮扶,我自知与恩人是天壤之别,便将对恩人的爱恋藏在心里,但如今我已功成名就……”
他舔了舔下唇,抬起眸视线直勾勾的看着余落,声音坚定,“还想问恩人,是否愿意。”
“……”
余落懵了。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其实那时并没有任何人为你解毒,我用了使人陷入梦境的符纸。”
他话已至此,白修竹也懂了。
脸上青红交加,他本以为恩人对他也有情谊。没想到竟是他的一通幻想,还在恩人面前大言不惭说要与他成亲,白修竹脸上的滚烫瞬间褪去,脸色苍白,他紧紧咬住下唇,表情极其难看,声音也有些哽咽:“抱歉,是我多想了。”
第25章 滚出白云观
余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白修竹垂着头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一双眼泛红。却强撑着没有落泪,他声音沙哑干涩,仍一字一顿认真道:“尊者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来找我,您永远是我的恩人。”
“……”
余落弯着眸笑了笑,“好。”
白修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轻声道:“那我不叨扰了。”
余落点点头,他才离开。
修道之人耳力自然也比常人要更加敏锐,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了符屿的耳中。
他攥紧拳,眼底戾气翻腾。
就算听到了拒绝,他仍觉得愤怒,他一贯知道余落有很多人喜欢。即便他宛如高岭之花,仍有不少自负之人认为自己可以折下。
余落缓步进来,才与符屿对上视线,他却骤然撇开了脸,留下一个冷漠锋利的侧脸。
“?”
他凶什么?
余落疑惑扫了他一眼,顺带问了问系统。
系统认真回答:【他可能是吃醋了。】
醋什么?他不是拒绝了吗?
安化雪十分有眼识,见这两人都不出声,拿上桌上的瞬移符,牵着牧归,丢下一句“我们先去练功了”,跑出了正厅。
室内安静了几秒,余落走到了他的身侧,食指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放轻声问:“又闹什么脾气?”
符屿握住了他的指尖,抿了抿唇,又顺着他的手腕反扣住他的掌心,与他紧紧十指相扣。
他沉默了良久,转身埋进了余落怀里,他垂着脑袋,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
“我知道。”余落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我也不喜欢。”
身上的人歪着脑袋,用鼻尖蹭了蹭了他的脖颈,很小声很小声的说:“我喜欢你。”
余落弯着眸笑了下,“我也是。”
他话音未落,符屿猛得抬起头,两只手捧着余落的脸,深深吻了过去。
“余落。”
“小落。”
他啄着余落的唇,像是寻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不停的叫他,“小落,小落。”
他笑着拥住他,“最喜欢小落了。”
两个人晚上自然又睡在了一起。
符屿将他伸出去的手抓了回来,放在嘴边亲了亲,他舒适喟叹了声。
余落后背湿透了,衣物也汗涔涔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全身酸爽,连手指都累得抬不起来。
这会儿夜深人静,屋外只有风吹树叶的碎响,符屿去烧了桶热水,给余落洗了一遍身体。
他将人从水里捞出来,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才吻了吻他的脸,将人放回了床上。
骨节分明的手掖了掖他的被角。
符屿坐在床头,拂开他额前的碎发,脊背弯曲,低下头在他的额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声音微哑润朗,“我等会过来。”
他起身离开。
余落疲倦的垂着眼,艰难的翻了个身,大腿内侧被扯得发疼,他平躺在床上,用力眨了下眼让自己清醒了些。
全身遍布着符屿的吻痕,连指尖都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泛红小牙印。
系统悄无声息冒头,感慨道:【符屿太疯了。】
余落并没有回话,室内安静了片刻,他忽然勾着唇笑了下,他并不反感。
在他的认知中,他或许会把符屿的一切归咎于缺乏安全感和自卑,粗暴的情事反倒是他显露情绪的一种方式,但符屿始终都不敢伤害他。
他轻叹了口气。
房门轻响,符屿已经洗完澡从屋外进来了,他径直走到余落床边。
被褥被掀开一角,一阵凉风刚过,微凉的手臂将他拥进了怀里,符屿亲了亲他的脸颊,温声道:“小落,睡吧。”
余落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新称呼。
只要是两人独处,他总会爱不释手抱着他,弯着眸叫个不停。
尽管余落并没有大他几百岁,但他始终都是比符屿要大的,他也板着脸不许符屿这么喊他。
符屿只笑不语,又要凑过去亲他。
余落无奈,也随他去了。
有时也不是独处,他总要在桌下牵手,这下连牧归这个二愣子也知晓了,一口饭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余落无奈道:“吐了。”
牧归乖乖巧巧吐了,才小声问:“小师弟为什么要牵着师尊的手吃饭?”
“……”
安化雪的嘴角抽了下,下意识想抬起手去捂牧归的嘴。
余落和符屿的关系,在座的除了牧归懵懵懂懂,大家的心知肚明。
这件事大家迟早都要知道,还不如开诚布公来说。
余落轻咳了声,看着牧归,缓声道:“我和符屿的关系,就像你和小雪的关系。”
牧归眨了眨眼。
他和小雪的关系?那不就是师姐师弟吗?
可他们明明是师徒。
哦!他和小雪还是伴侣关系!
他眼底的神情由茫然转变为震惊,他连忙扒下安化雪的手,不自觉拔高了声,“你们是伴侣关系?!”
“谁是伴侣?”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余落松开两人相握的手,从屋外走进白云观的四个长老,他转过头对牧归点了点头。
原本被甩开手不悦的符屿瞬间愉悦,低着头弯了弯唇。
齐亿疑惑的问:“什么伴侣?你们在说什么?”
安化雪拽了拽牧归的手,及时出声制止了他,“没什么,长老们亲自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齐亿自然而然认为伴侣谈的是关于安化雪和牧归的事,这两个晚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个人青梅竹马、志趣相投,在一起也称的上是一道佳话。
他将这件事掠到脑后,提起了要事,“大战在即,只有青城山和白云观的弟子习的剑,我们和其他门派的长老商量了下,就由我们白云观和青城山的弟子来打头阵。”
“蓬莱岛的弟子多是医士,他们便负责后援。”
“佛门弟子和百音山的弟子从侧面进援,七星阁的弟子负责阵法机甲。”
“还有皇城的禁军。”齐亿说到此处,轻飘飘扫了余落身旁的符屿一眼,“皇帝说派他们保护你和小皇子。”
大长老嗤笑了下,“竟然有皇族在我们白云观呆了十年?”
符屿的脸色有些难看,抿紧唇神情有些许无措,他也不敢看余落,这是他隐藏了许久、即将快忘却的秘密。
余落恰巧缺了这段剧情,他拧着眉没有作声。
二长老便是将山岁捡回来的人,那是山岁生命垂危、奄奄一息,捡回来那会儿全身都是血,不细探压根感受不到呼吸,连身体里的灵力都干涸枯涩。
山岁并没有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准确来说,他自己都忘记发生了什么,他潜意识里在逃避这段记忆。
但他们并不放心,费了好大功夫去调查。
大长老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山岁,我们什么都纵着你,但这次不行,这是关于你性命的事情。”
大长老冷厉的眼神落在了符屿身上,“我们并不想对你做什么,但白云观招收弟子当日应该就有人告诉过你,白云观不收皇族之人。”
他每说上一句,符屿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抬起手想去抓余落的手,但余落却被齐亿拉到了身后,被四位师兄挡了个彻底。
符屿脸上血色褪尽,他苍白慌张着解释:“我、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师尊和白云观的事。”
“师兄,他……”余落刚扒开齐亿的手,本想为符屿说句话。没想到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三长老点了他的哑穴。??!
余落说不出话,震惊的瞪大了眸。
三长老摸了摸后脑勺,憨厚老实笑了笑,“山岁,你还是听几位师兄的吧。”
大长老刚拿出束仙绳,安化雪拽着牧归挡在了符屿身前,她神情凝重,为符屿辩解:“大师伯,大战当即,小师弟是不是皇子有这么重要吗?先不说他这几年并没有伤害过师尊,师尊的生活起居都是他在照料。再说,大战本就缺少能用符的修士,更何况是由师尊亲手带出来的修士呢?”
她目光灼灼看着大长老,问道:“师伯,你当真要置修真界的安危于不顾吗?”
“……”
一个简单的师徒之事,被安化雪拔高到了天下之事。
余落听得都想给她鼓掌了,不愧是主角,不愧是他余落带出来的徒弟。
大长老沉吟了几秒,冷哼了声,收了束仙绳,视线冷冰冰的落在符屿身上,没有什么情绪的甩话:“大战结束,你就给我滚出白云观。”
他转过身,瞪了余落一眼。
这个吃里扒外、不长记性的蠢货。
他气不过,板着脸冲余落凶了一句,“去主峰拿药。”
“啊。”
余落无声张了张唇,抬起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提醒了一声,“啊。”
大长老冷冷瞥了他一眼,重重甩了下衣袍,“就这样走。”
“……”
余落委屈的闭上了嘴,被齐亿拽着往外走,另一只掩在袖袍下的手动了下,一只黄色纸鹤从袖间飞出,缓缓落在符屿手心。
两人走在最后,只有齐亿看见了,他垂下眸,只当自己瞎了那么一瞬。
第26章 缺失的剧情
余落的身影逐渐远去,牧归站在符屿的身侧,笨拙的安慰他,“小师弟你放心,师尊一定不会让你离开白云观的。”
安化雪看了眼他手心里的纸鹤,又看了看符屿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直觉他并不想让人陪着他。
她拽了拽牧归的手,牧归扭过头,茫然的看着她眨了眨眼。她捏了捏牧归的指节,轻声道:“走了。”
“啊?”
牧归和她走出一段距离,疑惑问:“小雪,我们不应该陪着小师弟吗?”
安化雪偏过头,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笨蛋,他才不想让我们陪。”
“噢。”
牧归沉默了几秒,很小声的说:“小雪,我又饿了。”
“笨死了。”安化雪用了点力掐他的脸。
牧归并不会躲开她的手,弯着眸笑,“我下午看见你偷偷拿了一包桃花酥,是给我带;的吧?”
安化雪松开手,从收纳袋里拿出了那包桃花酥,递给了他
纸鹤是用符纸折成的,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用手指碰一碰又会泛金光。
符屿捧着纸鹤回了余落房间,他的指尖冰凉,小心翼翼将纸鹤放到了被褥上。
余落本被几个师兄架着要留在主峰,但他仗着自己一身病骨,又鲜少撒娇,磨了一个时辰,大长老终于受不了他了,甩甩手让他滚。
余落一喜,带着好几袋名贵药材回山了。
晚风轻掠过余落耳畔的碎发,木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轻轻发出咯吱声响。
床上的人猛然抬起头,看见来人时眼眶一下子红了。
“别哭别哭。”余落忙走过去哄他,他一眼就瞥到了被褥上泛着金光的纸鹤,一巴掌拍到了符屿的背上。
这臭小子。
余落无语了,“你还留着它干什么?”
符屿抱着余落的腰,正要哭,听到他的话滞住了,他仰着脸瓮声瓮气问:“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是啊。”余落极其自然的应,抬起手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看着符屿通红的眼眶,又心疼又觉得好笑,“给你留了句话。”
符屿懵了一瞬,拿过纸鹤,拆开来看。
五个字飘逸潦草极了。
“我晚会回来。”
“……”
符屿含了一眼眶的泪,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他本来以为那纸鹤只是余落看他难过留下来逗他开心的小玩意,没想到竟然留了一句话。
他吸了吸鼻子,仰着脸委屈的看着余落。
余落没忍住笑了声,在符屿愈发委屈的视线下,他低下头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唇,语气还含着笑,哄他,“好了好了,不笑你了。”
符屿扭头埋在他的腰侧。
他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吭,余落以为他又偷偷在哭,也没打扰,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他的后背。
安静了许久,身前的人闷声道:“小落,我不是来害你的。”
余落的手一顿,“嗯?”
怀里的人更用力的拥着他,“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五岁的时候见过你。”
那时他的母妃还在,尽管他的母妃出身卑微。但陛下与她情谊深厚,仍立她为皇后。
不知是不是陛下有意,后宫佳丽三千,竟然只有皇后一人顺利产下男婴。有孕七月的贵妃竟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意外堕了胎。
符屿自然而然被立为了太子,只不过他年纪尚小,并没有入住东宫。皇帝从小疼他,即便是出入乾清殿都不需要请示。
国师那日夸赞他的新文章写得极好,他本想偷偷给父皇看,没想到殿内还有一位白衣飘飘的仙人。
他藏在屏风后,两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他。
他听见那位似仙人般的人冷着声道:“陛下,您贵有九五之尊,却放任妖妃为害他人。”
皇帝嘴角勾着笑,声音却冷了下来,“清和被臣子用药毒害,她性命垂危,朕替她寻了活下来的法子,以凶手九族的阳寿换又有何不可?”
山岁垂下眸,眼底一片清明,“凶手罪可当诛,但他的族人又有何罪?黄发垂髫又有何罪?”
皇帝的神色完全冷下,“那小屿又该如何?”
山岁面无表情:“那便是陛下的事,在下要做的,仅有伏妖降魔。”
昂贵的砚台砸在了山岁脚边,碎片四溅,未干涸的墨汁溅到了他的衣袍上,一席白衣上墨点格外明显。
皇帝怒声质问:“你所谓的伏妖降魔便是诛杀清和吗?!”
山岁沉默不语。
“好,很好。”
皇帝怒极反笑,“照这么说,朕不才是那个最该诛的人吗?”
山岁淡淡睨视着他,语气依旧平淡毫无情绪,“陛下又何必说些气话。”
他不欲和皇帝多言,抬起手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乾清殿。
外边安静了许久,符屿小心翼翼站起了身,本想偷偷溜走,但皇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符屿攥紧了手中的纸张,仰着苍白的小脸,颤抖着小声喊:“父皇。”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垂下眼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随口夸赞:“写得不错。”
符屿仰着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皇帝忽然勾了下唇,弯下身拍了拍他的发顶,低笑着问:“听到了?”
“……”
符屿犹豫了几秒,弧度极微的点了下头。
“别怕。”皇帝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忘记就好。”
符屿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皇帝才放开他,“出去玩吧。”
符屿如临大赦,慌慌忙忙跑了出去,他的身体僵硬,后背被冷汗浸透,手里写满了字的纸张被攥得发皱。
他刚跑出一段距离,看见了和父皇交谈的那个仙人,他正在和母妃谈话,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母妃弯着眸露出了笑容。
他的脚步一滞,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有些不敢迈开腿。
两人也看见他了。
母妃朝他招了招手,浅笑着,“小屿,过来。”
他麻木的走了过去,胆战心惊和仙人打过招呼,好在仙人并没有多问,简单几句后便起身离开了。
几乎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墙角,符屿便急不可耐的扯住母妃的衣角,眼眶湿润,“他会杀了您。”
“他不会。”母妃温柔的拭去他眼角的泪,轻声道:“他是要救我。”
符屿并不懂母妃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几日后,有刺客闯进了母妃的寝宫杀害了她。
他潜意识认为是那个仙人。
四周哭声一片,凄厉悲哀,符屿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被人捞进了怀里。
佛手柑的气息迅速笼罩他,他靠在仙人怀里,被他冰凉的体温激得清醒了些。
杀手早已被斩杀,皇帝双眸猩红,仅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知道不是山岁做的,他们修仙之人一贯崇尚光明磊落。
买通杀手的人被查了出来,是贵妃。她早就积满了怨恨,她恨皇帝,恨他无情无义,让她禁锢在高墙之中。她恨皇后,恨她什么都没做,皇帝对她死心塌地。她也恨符屿,恨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而她的孩子却只能惨死腹中。
皇帝并没有处死她,反倒将她关进了地牢。
余落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清和已死,他不需要再留下来了。
但变故突发,皇城中陆续有百姓惨死。
他留了下来。
勘察许久,他发现城中竟然有人以心头血养了只妖。
设计等待许久,他终于擒住了那只妖,看清她的脸后,却愣了一下。
那分明就是贵妃的脸!
而他愣神这一瞬,却让女妖有了可乘之机,尖锐的指尖刺穿了山岁的胸腔,白袍上瞬间绽开鲜艳血花。
难以忍受的痛意从伤处传来,他夹着符纸的手在发颤,脸上的血色褪尽,他死死的盯住女妖,本想继续催动符纸。
但女妖混浊的眼瞳逐渐清明,猩红眼眶缓缓流下一行血泪,她的声音干涩难听,却茫然无措,“尊者,什么才是善恶的界定?”
山岁的意识逐渐涣散,女妖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而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山岁被秋仓捡回了春风楼。
他幼时便和秋仓相识,秋仓的族人被魔族屠尽,仅有他贪玩不在村里逃过一劫。
秋仓被捡回来那会儿不愿意和人交谈,山岁也不是喜欢和人聊话的性子,几个师兄一商忖,就将两个不爱说话的小娃娃凑在一块互相作陪。
半月下来,秋仓也熟悉了山岁的陪伴,渐渐愿意和他开口说话。但山岁并不常搭理他,他的话愈来愈多,山岁不回答,他一句话便可拆成十句来说。
秋仓在白云观呆了五年,有一日留下一封信下了山,他不希望一辈子靠着别人的庇佑,他想去看一看江湖。
捡到山岁后,他将镇楼的药材给山岁用了,吊着他最后一丝生机,等到了白云观的师兄们过来。
…
清和死后,皇帝逐渐阴晴不定。
宫里总会偷偷往外运尸体,符屿害怕极了。尽管知道父皇并不会伤害自己,但他不敢再肆无忌惮与他亲近。
忽然一日,父皇将他叫进乾清殿,“我要你离开皇城,去白云观,拜入山岁门下。”
第27章 山岁尊者的小徒弟疯了
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让他拜入山岁门下,他害怕现在的父皇,噙着泪点了点头。
皇帝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乖,山岁会保护你的。”
“小落,我不是父皇派来的伤害你的。”符屿蹭了蹭他的腰,轻声郑重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于此同时,这个世界关于那段缺失的剧情补齐。
系统忙调出来和余落一起看。
其实这个世界的皇帝是重生之人,他与清和青梅竹马,幼时他不受宠总会叫人欺负,清和虽是小官之女。却天真烂漫温柔善良,是他灰暗幼年仅剩的色彩。
后来他成功登基,清和被臣子下了毒生命垂危,生死之际,有邪修找上他,教给了他一个法子,但却要以活人阳寿为养料。他没有一丝犹豫同意了,本来那些人就该杀。
但清和生性纯良,她发现了自己的性命是以他人生命为代价,她不愿这样。所以山岁直白告知他会杀了她后,她才露出笑意,并且告诉符屿,“他是来救我的。”
十年变换,魔族已突破边陲大防,虐杀无辜,连皇城百姓都难免于此,符屿作为魔族胁迫皇帝的更是受尽折磨,最后皇城沦陷,符屿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住。
皇帝重生并未改变清和的结局,但他将自己与清和的孩子送到了白云观,这是他为人父能替符屿做的最后一件事
余落抿紧的唇松开又抿平,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全部剧情补齐,系统忽然欢呼:【宿主!等到大战结束!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完成任务他就能脱离页面,回到现实了。
快穿世界以倍速流失,尽管还有时间跳跃的功能,余落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了许多年,他的确想念父母和朋友。
情感无法舍弃,两边都是。
他抬起手回抱住符屿,脸颊贴在他的发顶,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出声。
他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喉间干涩,声音沙哑难听得不成样,“符屿,我想家了。”
“……”
符屿愣了一瞬,脸上血色褪尽,环在余落腰间的手抑制不住的发颤,他张了张嘴,想说些挽留的话,却蓦然失了声。
余落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想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他在那个世界有家人朋友,他会回到原来的世界的。
那他呢?
余落会愿意舍弃他吗?他们也相伴了这么多年,余落真的能舍弃他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紧,高高抛起,他一边心疼余落,一边又不愿让余落离开自己。心酸、愤怒、绝望即将使他覆灭,但爱不是妄图控制他占用他的名义。
符屿闭着的眸又睁开,眼眶一片红润,声音沙哑发闷,却一字一顿认真道:“小落,我们结契吧。”
这样就好了。
靠着这道契约,我一定能找到你的。
“……”
“好。”
阳春三月,本该是微风和煦、舒适宜人的时间。
越靠近边陲,越觉得炎热难耐,天上悬的太阳似乎极近,四周荒芜,连个庇荫处都难寻,地面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
空气中的血腥味始终消之不去。
经历了好几天的战斗,魔族已遭大击,但他们同样损失惨重。
所有人都不允许余落去前方,他便留在了阵营之后写符画阵。
魔族殆尽,魔王还未出世,便折在了安化雪的剑下。
每个人的身上都脏污腥臭,尤其是修真门派弟子,一身白色弟子服已经成了深色。
脸上却是默契的轻松笑容。
欢呼声此次彼伏,尽管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们仍不管不顾、四处奔走宣告这个喜讯。
同门、朋友、未曾相识的陌生人、仇敌。
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们一起为自己在意的人和世界赢得了生机。
余落自然也听到了,他不自觉的弯起了眸。
胸口久久积淤的郁气终于散了,他闭着眼倒在桌上,神识渐消。
余落被拉回了系统空间。
四周都是悬浮的屏幕,彩炮声络绎不绝。
红色字幕格外显眼。
【恭喜199957号宿主完成全部任务,获得时间回溯×1。】
余落有些恍惚,呆愣愣的看着屏幕,后知后觉的弯起眸。
他能回家了!
他能回家了,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悬浮屏幕渐渐消散,白色小圆球从角落里跳了出来,熟练的跳上余落的肩膀,在他的衣服上笨拙的蹭了蹭,小声道:【宿主,您马上就要走了,我好舍不得您。】
“我会想你的。”余落摸了摸它软绵绵的身体,垂下了眸。
那股兴奋欢喜渐渐沉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还留在这个世界的爱人。
他永远不能和符屿再见。
余落眼眶酸涩,神情却与平常无异,只是声音闷闷,有些轻微的颤抖,“系统,我能以自己的身体回去这个世界几分钟吗?”
【啊?】
这对系统来说是有些为难的,但它与余落相处太久,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工作以来的第一个好朋友。
它很快应了下来,偷偷给余落开了个权限,【宿主你去吧,只有三分钟。】
系统话音一落,画面扭曲。
视线再次清明,他已经身处他们在东海居住的客栈外。
现在的时间线是大战七日后,山岁那日昏在帐篷里,连呼吸都断了,大战的胜利氛围瞬间冷凝。
所有人都在惋惜悼念这位尊者。
没想到他竟然在一日后醒了过来。
余落知道是自己寻的舍利子救了他。
但山岁尊者的小徒弟却疯了,他不愿见人,不愿回白云观,每日都呆在客栈里。
路过的客人都说听到了那间房里半夜传出凄厉的哭声,仿佛入魔般令人心骇,但又着实让人不由得悲伤。
四周是来来往往穿梭的百姓,但他们并不能看见余落。
他心有所感,跑上了楼。
还未进门,他便听见了屋内压抑的哭声。
他心跳一滞,心脏被重重揪起,疼痛得令他无法呼吸。
他颤抖着走进房间,床上颓废消瘦的人刺痛了他的眼。
本以为符屿和所有人一样不能看见他。没想到他眼神狠戾扫了过来,神情却茫然失措,他呆愣愣的看了几秒,近乎从床上滚下来,跌跌撞撞往那边跑
大战结束那日,看到余落苍白的脸那一瞬,他全身都在泛痛,他不相信余落死了,白云观的长老们也不信,他不敢闭眼,颤抖着守在余落的床前。
好在余落醒了过来。
但他睁眼的那一瞬,符屿紧绷的神经全断了,他赤红着眼,死死的瞪着床上的手,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这不是他的师尊。
这不是余落
符屿紧紧拥住怀里的人。
余落身上穿着幻境里的那身衣服,头发比印象里要短很多,模样要更加青涩精致。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的小落。
“不要走。”符屿颤抖着嘴唇去吻他,眼泪落在余落脸上,那一处皮肤被烫得发疼。
“不要走小落,求求你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后悔了。
他不该觉得自己能够接受等待,他不能的,他会死的。
他近乎魔怔般重复:“不要走。”
余落喉间干涩,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热烈的回应符屿的吻,却不能回应他挽留的话。
正因为这样,符屿才明白,他一定会离开的。
他眼底红得滴血,祈求上天能把余落留下来。
“小落。”
“小落。”
他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尖,吻他的嘴唇,吻他的脸颊。
他用吻来铭记余落真实的面容。
“我爱你。”
from fable 如果爱能停留在这一瞬就好了,让他和余落都死在分别的前一刻。
【宿主脱离绑定,使用技能倒计时。】
【5、4、3……】
【2、1。】
“我也是。”
再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刺得他眼疼,这是他熟悉的布局构造。
身旁的人看见他醒了过来,忙按响床边的铃。
医护人员匆忙赶了过来,给余落进行了一通检查后,松了口气,“余少爷的身体十分健康,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车祸后遗症。”
一行人离开后,一旁绷着不掉眼泪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扑到余落的身上,放声的哭了起来。
余落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掩下,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抬起手虚虚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他的声音极哑,难听又干涩,“妈妈,我回来了。”
这样的医学奇迹并不是第一例,医院只是简单登记了一遍,便通知余落可以出院了。
林女士不相信余落完完全全好了,在余落出院后的一个月,尽心尽力照顾,甚至花了两万去进修了厨艺。
余落被喂胖了几斤,脸上有了些肉。
林女士才终于放稳了心。
余落的朋友们也听说他醒了,特地为他开了个局庆祝。
他这些天每晚都在做噩梦,醒来也没有什么精神。干脆就答应了。
全南星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也正是组这个局的人,他当然知道余落不喜欢这种社交。但余落病了这么久,难免有许多人在背后说他闲话。
他看不惯自己的好友被骂是其一,受人之托是其二。
他笑嘻嘻的凑到了余落身前,表情神秘的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江家的少爷了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