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斜照,树影婆娑。
这半个月来,岁安澜寸步不离跟着沈羡好。
看老鸨手把手教沈羡好斟茶,行礼。有时还会让她对镜练笑,沈羡好从起初的生涩僵硬,到后来眼波流转,眉梢间都带着勾人的妩媚。
她学得认真,不过几日举手投足间就渐渐添了几分风情。
老鸨对她的变化很是满意。
岁安澜看得兴致勃勃,每到夜深人静,沈羡好睡下后,她便化为人形,偷偷拿起窗边那把团扇,学着沈羡好白天的模样练舞。
指尖捏着扇柄摆出姿势,“唰”地展开扇面,再缓缓转着圈,青丝随舞步轻扬,倒也有几分模样。
一晚,倚春楼来了位官老爷,他喝得酩酊大醉,晕头转向间误入了偏僻的后院。
正挠着头找路,抬头见到二楼窗边立着道曼妙身影,团扇轻摇,舞步翩跹,女子的影子倒映在窗纸上,美得像画。
官老爷看呆了眼,酒都醒了大半,直愣愣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消失才回神。
没过几日,京城便传起了流言:倚春楼出了位貌美如花的奇女子。
静时能引蝴蝶绕着她打转不肯走,动时连醉得糊涂的酒鬼被她的美貌惊醒。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王公贵族都动了心,纷纷往倚春楼跑,甚至有人抛下万金,只求得见美人一面。
老鸨心里乐开了花。这海棠和沈羡好两姐妹可真是财神爷!就连先前那高傲的南方馆馆主,见了她都像只落水狗般得夹紧尾巴走,哪还敢来撒野?
如今外头的富家公子都被钓足了胃口,老鸨眼珠一转,知道是时候让沈羡好出面了。当即对外宣称,过两日便是沈羡好的初夜,价高者得。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羡好正在房中沐浴,岁安澜在一旁吸取花蜜。
房门突然被重重推开,吓了两人一激灵。
“沈羡好!”
海棠怒气冲冲得越过屏风来到她面前,“过两天你就要接客了?”
“我知道。”沈羡好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平静道:“姐姐这般闯进来质问妹妹,难道也是像外人说的那样,怕自己的位置不保吗?”
海棠海棠眉头猛地蹙起,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她竟这般看待自己?
随即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是,你沈羡好还真是让我开了眼。我在这倚春楼待了这么多年,像你这样上赶着要接客的,还是头一次见!”
沈羡好在浴盆里的手悄悄攥紧,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
岁安澜停在窗边的花枝上,看看沈羡好泛红的眼,又看看海棠紧绷的脸,心里满是疑惑。
这两人的关系实在奇怪。海棠嘴上句句针对沈羡好,可岁安澜没从她身上察觉到半分真真切切的恶意。
流萤蝶向来对情绪感知极其敏锐,岁安澜敢保证自己的直觉没出问题。
就连羡好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岁安澜以为她只是一个被人欺负了都不会吭声的性格。
直到那次岁安澜跟着她去找老鸨习舞,迎面碰上了桂花和一位紫衣女子。
“沈妹妹好。”桂花对她问好。
沈羡好微微颔首。
“哼,听说沈妹妹马上就要接客了,在倚春楼这么多年还没有碰过男人的滋味,想必心里也想得紧吧。”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对着她开始冷嘲热讽。
这倚春楼哪个姑娘是自愿来青楼的?凡是对老鸨面前掉一滴眼泪的,都被拉下去打个半死,身体弱得更是一命呜呼。
偏偏就沈羡好与旁人不同,长了一副好容貌不去接客,还好吃好喝得养了这么多年,长这么大心思还像孩童般单纯,这楼里哪个姑娘看得过她?
听说她要去接客了,楼里的姐妹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用她们身子挣得钱养了她这么多年,老鸨终于舍得让她接客了。
紫衣女子说的话太难听,就在岁安澜听不下去想要对紫衣女子使坏时,沈羡好却突然出声。
“我又不是你,别把自己的心思栽赃在我头上。”沈羡好一改往日任人欺负的样子,狠狠怼了紫衣女子一通。
就在桂花和紫衣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沈羡好挤开两人就走了。
经此一事,岁安澜心里便想着,沈羡好根本就不是软弱的性子,只是面对海棠才会这样?
最让人她想不通的是,第二天井里有人捞出一具女尸,最恐怖的是女尸脖颈上有两个血淋淋的口子。
是紫衣女子。
昨日刚和沈羡好大吵一架,今天就溺水而亡......实在是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岁安澜停在窗棂上,忽的想起那日的神秘面具男,心中猛地一沉。
虽说恩公教过她敛去妖气的法子,可若遇上道法高深的捉妖师,未必能瞒得住。她轻轻晃了晃翅膀,只觉得浑身乏力。
做妖难,做人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先前被沈常一剑抵着喉咙时,她只觉妖族命贱,连不犯错都要被追杀;可看着沈羡好被迫学舞接客,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得主,又觉得做人实在没自由。
至于做仙……她想起恩公那张始终冷冰冰的石头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
这么看来,不管是妖是人是仙,都有各自的难处,哪有什么顺遂的。
岁安澜对着月光叹息,耷拉着脸。
海棠摔门离开后,沈羡好辗转许久才沉沉睡去,屋内烛火也渐渐弱了。
岁安澜悄声飞到窗边,正对着明月出神,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调子时而轻缓如流水漫过石川,时而婉转似黄莺低啼,细细听来,竟还藏着股勾人的软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翅膀。
岁安澜不通音律,却被这琴声勾得魂不守舍,翅膀下意识地扇动,竟顺着琴音往远处飞去。
她跟着琴声飞入对面的南风馆中,只见丁香花树下站着位穿玄色衣衫的公子。
他膝上横放着把古琴,指尖轻拨琴弦。琴音流淌间,清风卷起他额间的黑色抹额,拂过他线条利落的下颌,一朵丁香花瓣落在他肩头。
“叮——”一声错音突然从琴间溢出,与先前的节奏格格不入。黑衣公子懊恼地摇了摇头,抬眼时,恰好与停在花枝上的岁安澜四目相对。
岁安澜瞬间僵住,她瞪大了眼睛:恩公?
这半个月跟着沈羡好,她几乎没怎么想起墨雨眠,可此刻见着这张脸,心口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让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墨雨眠”对着她微微一笑,紧接着伸出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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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岁安澜看得失了神,望着那只近在眼前的手,指节分明,和记忆里恩公的手一模一样。她忍不住伸出纤细的触角,想轻轻搭在那掌心之上……
“墨雨眠”的眼神倏地一沉,嘴角勾起抹算计的笑。
上钩了。
这“迷心阵”是他欧阳卿耗费心血创出的,天底下只他一人会用。只要进了阵,不管是谁,都会把他看成自己最在乎的人;只要对方应了他一个请求,往后便会唯他马首是瞻,再也无法反抗。
这阵法从未出过差错,人挡杀人,妖挡收妖,神仙来了也一样。
他早就查清,这只流萤蝶是靠着墨雨眠的灵韵才化形,只要控制了她,从她这得知墨雨眠的弱点,到时候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欧阳卿眼神一凛。
就在蝴蝶的触角快要落到他掌心时,岁安澜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清冷淡漠,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量:“小妖。”
她眼底的痴迷瞬间褪去。下一秒,流光闪过,她已化为人形,手掌重重拍在花枝上借力,身姿在空中灵巧翻转,带着凌厉劲风的一脚,直直朝“墨雨眠”的脸踹去!
“哪来的冒牌货?”
欧阳卿没料到会发生变故,猝不及防被踹中胸口,整个人往后飞出去半米远,重重撞在丁香树干上,震得花瓣簌簌落下。
他迅速稳住身形,眼底满是震惊。
这阵法从未有人能破,她竟能瞬间清醒?
“哼,从未有人能识破我的摄心阵,果然是和墨雨眠灵韵相……”
话没说完,岁安澜的豆包大的拳头已带着风声呼到眼前!
欧阳卿心头一骇,连忙侧身躲过,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皱眉道:“你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
“不想听!”岁安澜一字一顿道,小脸上满身怒意。
她清晰地察觉到这人身上的恶意,哪会手下留情?另一只拳头紧接着挥出,直逼他面门。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身形转动间,岁安澜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纷飞的丁香花瓣,紫色的花雨里,满是剑拔弩张的气息。
“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欧阳卿看准她招式间的破绽,掌心凝聚力道,一掌狠狠拍在她腰上。
岁安澜虽是妖,却只是品阶低下的流萤蝶,化形时日尚短,连提升修为的法子都不懂,哪是欧阳卿的对手?
这一掌虽未用全力,对她而言却已是重创。她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腰间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浑身都在颤抖。
“我还以为多大本事呢,还不是......唉唉唉!”
话音未落,就见岁安澜猛地弓起身子,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染红了几片散落的丁香花瓣。
她闷哼一声,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欧阳卿脸上的不屑瞬间褪去,心里泛起嘀咕。
不至于吧?他刚才那掌明明留了力,怎么就把人打晕了?难道这小妖的身子这么弱?
他蹲下身,戳了戳岁安澜的脸颊,见她没反应,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还有气,才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将她抱起。
她身子很轻,抱在怀里像抱着团棉花,竟让他莫名有些局促。
难道真是他下手重了?
欧阳卿陷入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