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承认之前你是有点大放厥词了。
所谓隔行如何山，再天才的大脑也不能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无中生有。
那是唯心主义的范围，尽管你偶尔也会自信心爆棚到觉得自己是网络世界的神，但你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不会就是真的不会。
哪怕你用苦大仇深的目光将电脑显示屏盯出花来，它也不会感应到你的想法自动开始写论文。
所以谁来告诉你艾登为什么会给你报社会学的旁听？
以及这个破论文到底！究竟！该！怎么写！
研究当今青年对于同居思想的转变，哈哈，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和爸妈以外的人同居过。哦抱歉艾登，没有说你不是人的意思。
或者范围给宽泛一点也行，谁说AI就不能算是人呢？
连沃尔玛购物袋都可以成为一种性别，至少你可以保证你制作的AI比阿卡姆和黑门监狱里的成员都更像人类。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拥有人类身份，你的AI就不行？难道因为AI坐不了牢就可以歧视AI吗！
你盯着屏幕上序言后的短短几百字，角落边缘上AI的小机器人形象头顶冒出来一个加载中标志，几秒后跳出对话气泡框。
【您在此页面停留时间已超出正常时间，需要我为您提供帮助吗？】
而对面的提姆在同一时间停下敲键盘的手：“需要帮忙吗，卡莉？”
他怀疑自己再不开口，你就要在图书馆酝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哥谭市里的高智商疯子已经够多了，他诚挚地希望不要再多出来一个，不然阿卡姆的床位就要不够用了。
“不。”
被AI和提姆同时打断想法的你弹舌，放下自己刚才有关如何让人类社会承认AI拥有同等权利的想法，开始给电脑输入新的指令。
“确定？”
提姆看上去还有点不放心，那双蓝眼睛隔着平光眼镜关切地看着你。
他可太熟悉你这种表情，大多数时候那代表着你心里的郁闷还没消，放任不管有两种发展——一，你自己郁闷一会也就没事了；二，接下来就为不知名倒霉蛋祈祷吧。
两者比例三七开，前者三后者七。
“我已经开始检索网络上的情侣同居相关词条推文。”你面无表情地滑动鼠标，“没经验怎么了，我没经验网上有的是人有经验。”
甚至经验丰富到可以拍出一部七季一季二十四集，每集时长四十分钟起步的抓马感情大剧。
你看得津津有味，卡住的论文顿时有思路了。
果然人还是要看点热闹才行，闭门造车是不会有结果的。
不过——
你狐疑地抬起头：“你又是哪来的经验？”
你最近也没看见他找大学同学填问卷之类的啊。你还对着电脑抓耳挠腮了好一会，这人却在图书馆坐下的下一秒就开始不假思索地敲起键盘。
提姆神色未变：“你要知道布鲁斯的花边新闻可是从来没停过，而迪克的感情生活也永远那么丰富多彩。”
说到这，他耸耸肩，施施然笑出声。
“在这个家里永远不会缺少可以用来参考的经验。”
“好吧。”
提姆无法从你的表情中看出来你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你只是重新低下头，键盘敲击声响起，连成一串节奏感十足的背景音。
“卡莉？”
“什么事，快说。”
“我的论文已经写完了。”提姆尝试着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带上胜券在握的意味，“所以你现在打字再快也赶不上了，对你的键盘好一点。”
敲击声中出现不和谐的断音，半晌后才是你压低了的嘟囔声。
“……可恶！”
他忍着笑将视线从你身上挪开。
2
最后论文的赌约还是以你的失败告终。
其实提姆并没有想和你赌，奈何你自顾自把这当做了一场比拼，于是他也不解释，直接顺理成章向你讨要赌赢后的战利品——五根巧克力棒，并且要求现场交付。
把你拎起来倒着抖都抖不出一点食物渣子，更别提五根巧克力棒了。
你试图和他打个商量，延时交付。
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这人现在慢悠悠跟在你身边：“我得确保你不会反悔，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今天就拿到东西。”
“五根巧克力棒的事，这有什么好反悔的？”你震惊，“你不要诋毁我的人品！”
尽管你的人品也确实不怎么样，但你至少守信用啊！
提姆凝视着你：“是吗？那请问我十一岁的生日礼物在哪？我记得有人说过她会准备一个绝对可以震撼到我的生日礼物。”
“……”
“如果这个礼物指的是她在、”他停顿一瞬，“那天以后，一声不吭和叔叔离开了哥谭，没有道别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甚至自己也不主动联系我的话，那确实算一个很震撼的生日礼物了。”
你没声了。
提姆也不在意你装哑巴的行为。
“所以我们现在去那家巧克力店？”
你默默抬腿，步履飞快地倒腾着腿往巧克力店的方向走。提姆轻轻松松跨了两步就跟上你的步伐，顺手将你背上的电脑包提过来拎着。
“卡莉，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仿佛面前和他对话的是一只被轻轻一吹就会散掉的蒲公英。
“我只是想说——”
你猛地回身，一把捏住他的嘴，稍微一用力，就捏成了鸭子嘴的形状。他一呆，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难得有点懵地看着你。
“巧克力店到了。”
你一句话没多说，冷酷无情地一把将他推进店门。
玻璃门被推到一边，浓郁的可可和油脂的香气和冷气一同溢出来。收银台后神色冷硬的店主轮廓依旧熟悉，只是眼角又添上了几道深刻的纹路。巧克力店十年未变的暖黄灯光洒满整个店铺，迈进去的那一刻仿佛被切断了近十年的空白。
你当然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不然你才不会在他面前这么没底气。
可是过于煽情的话还是就此打住吧。
老店主板着脸，却熟稔地和提姆打了声招呼。他扭头看向你时多了几分迟疑，推推脸上的老花眼镜，那点迟疑在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变成笃定的语气。
他叫出了你的名字：“小卡莉？”
店主露出带着几分怀念的神色，用手在柜台的高度比划两下。他说出口的话却和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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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称慈祥的表情完全相反。
“你好些年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死了，一直没好意思和提姆问这事呢。”
……嗯，确实一点没变，还是那个纯正哥谭味。
你一哽：“放心，下次死的时候我一定会通知你来参加葬礼的。”
老店主摆摆手，从柜台下掏出个有你整个人宽的纸盒，大气地往台面上一推。
“今天就当给你们搞活动了，只要这个盒子能装得下，通通一百。”
你眼神一凛：“等着吧老头，我今天要把你装到破产。”
你抓起盒子，看也不看就伸手一拽，将站在旁边看你和店主斗嘴的提姆拉了过来。他习以为常地从你手中接过包装盒，颠了颠。
店主今天确实高兴，按这个容量来算，装满了能给他和你吃出糖尿病来。
“愣着干什么，去挑巧克力啊！”
你边催促着他，边抓起一把答应给他的巧克力棒。还没等你展开自己的巧克力堆堆乐大业，你俩的衣兜同时一震。
你松开挑选巧克力的手，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手指微微一顿挂断等待接听的电话，而后又将手机揣了回去。一扭头，发现身边的提姆也重复了你的同款动作。
他注意到你的目光，率先发问：“不接电话？”
“打广告的骚扰电话。”
你拉下嘴角，选出几颗格外中意的酒心巧克力放进包装盒中，将它们严丝合缝地摆放好。
“你呢？”
“只是阿福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而已。”
他也配合着从旁边的黑巧柜里捞出来一些，全部放到盒子里。你嫌弃地用指尖将那几颗黑巧往旁边推了推，和要作为胜利品给他的巧克力棒放在一起。
“我想我可能需要先去一趟卫生间。”
“干嘛，想去卫生间就去啊，难道你还想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你神色极其诧异：“这不太好吧，我们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了。再说就算是十来岁的时候我也从来不陪你去卫生间啊，我们之间又不搞这一套好朋友就要手拉手一起上厕所的操作。”
而且你又进不了男厕所，除非他愿意放低要求背上变态的名声去女厕所。
你还想说点什么，提姆眼疾手快地捏住你的嘴，复刻了之前你对他的行为。他深吸一口气，露出被采访时的标准微笑。
“不、需、要！”
他一字一顿说完。
“商城的卫生间离这里有些远，我只是想让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可以吗？”
面对他扬起的微笑，你默默在自己嘴上比划出拉拉链的姿势。见状，他才松开手。
“总之，等我回来。”
提姆像一道风一样刮出了店门，即使他的姿态依旧镇定。你目送着他大步匆匆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转角，确认他的身影不会再突然折返。
一秒。
两秒。
没数到三秒，你原地起跳。还未装到一半的盒子被你随手放到柜台上，你只来得及给店主留下一句“马上就回来”，也像风一样飞快冲了出来，吓得满脸严肃的老店主差点从柜台下抽出真理。
你播回电话，电流更改后的嗓音满是催促。
“企鹅，有什么事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