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怎地冒雨过来,不打伞?”回廊下,青霜正寻了手帕给青芜擦拭。
青芜吐了吐舌,在阿姐面前少了顾忌,拉着她衣袖央求:“好阿姐,给我寻一把。”
屋檐上尚有残存的雨水,雨顺着檐角落下来,滴滴哒哒,正砸在院落盛开的芭蕉叶上,青芜盯着那滚来滚去的玉珠水儿瞧,不妨头上被敲了下,一回头,便见阿姐已经出来了,手上拿着一把油纸伞:“不是送功课来的嘛,怎地还在这儿玩?”
青芜也不恼,笑呵呵接过伞,从纸卷里拿出最上面那份递过去,眨眨眼,又小声道:“里头有夫子单独给大女郎的诗稿。”
青霜惊得险些没拿住,见青芜并不似开玩笑,拉着他走远了些,仔仔细细盘问起来。
但青芜也疑惑着,说来说去也只将早上薛夫子的话重复了一遍,青霜抿着唇角,想了想翻开纸卷。
的确是诗稿。匆匆瞧了两眼,好像没有什么出格的内容。
青霜舒了口气。她是女郎的贴身侍女,这些日子来,怎能不晓得女郎的心思。可是即便知道她心中愁苦,又有什么办法。
女郎和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两人是不可能的。之前私下替薛夫子送汤送饭什么的已经令她胆战心惊了,如今女郎就要定亲,若在这节骨眼出了什么事,影响了亲事,她们这些近旁伺候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这是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
青霜稍稍镇定,虽然是普通的诗稿,还是不放心叮嘱小弟:“这事谁都不要说,就当没有。”
青芜眼珠转了转,狠狠点了点头:“我晓得的,阿姐放心。”
小弟虽顽皮,但不该说的话从不会对外乱说,这一点青霜是放心的,遂又缓了神色,替他理了理衣袖,道:“去吧。”
青芜得了指令,抱起纸卷,夹着雨伞一溜烟就跑远了。
青霜看他一蹦一跳的身影,又无奈地笑着摇头。
待走到内室门旁,便见女郎坐在临窗的矮榻上,也没看书,只盯着桌上青瓷花瓶里一枝海棠看得出神。
其实从昨日回来后,女郎就一幅心神恍惚的样子,青霜想了想,觉得还是跟见到那人有关。只是不知昨日他们谈了啥,女郎瞧着又不像前几日那般郁愁,就是有些怔怔的,莫名还有几分羞赧。
青霜只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眼,便打帘进了内室。走近了些,却听女郎喃喃道:“真像……”
便轻声问:“像什么?”
宋时言这才回过神,见是青霜,又望着那株海棠道:“虽然像,但少了一分茕然清冷感,总归是不一样的。”
青霜盯着海棠瞧,忽地心中一动,恍然明白女郎说的是梨花。自湖畔梨林里梨花开败后,女郎好久都没有往花瓶里插花了,昨日还是几个小丫头说夫人院中海棠花开得好,女郎才让她们折了几枝回来。
只青霜也弄不明白,明明海棠还要艳丽一些,为何女郎却独独喜欢梨花。说实话,梨花单薄清冷,看着并不太福气,她们这样的下人,总是喜欢热闹的鲜艳的东西,就图一个喜庆,那些文人追求的风骨一类的东西,于她们是最不实用的。
只女郎喜欢,她们做婢子的也是无法。
看了一阵,宋时言才注意到桌旁放着的纸笺,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功课送来了?”
青霜点头,语气却有些踟蹰。
“怎地?”宋时言凝眸看她。
青霜便将方才小弟的话转述了一遍。
“说是一些诗作心得。”
只是这样说时心中还有些莫名的紧张,虽然已经粗略扫过,确实是一些平常的诗作,但莫名地总觉得不应该交给女郎。
宋时言垂下眸,看着桌案上的纸笺。浓长的睫羽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令人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等了片刻,她终于开口:“知道了。”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纸笺。
女郎在看东西时不喜人在旁,青霜又看了一眼,只得退出房间。
但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退出时,她在心中叹道。
下了雨,太阳又出来了。阳光穿过窗牖照进来,洒在竹青纸笺上,淡金朦胧。
宋时言捧着纸稿,心却紧紧绷起来。
他……竟特意给自己诗稿,是因为昨日她说了不会去竹苑了吗?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所以整理了一晚上诗稿?
宋时言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内心乱糟糟的,一会儿酸,一会儿甜。
兀自静默一会,又摇摇头,望着手中的纸稿,轻轻翻开一页。
原以为会一直胡思乱想呢,没想到看完第一行,宋时言便不由自主被吸引了,心也慢慢静下来。
这些诗稿文辞优美又不乏指引,没有故作高深的技巧,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曾经她在父亲书房内也找到过一两本有关诗赋的书,但通篇都是晦涩的大道理讲解,甚为枯燥,翻了两次便被她放在一旁,再也没拿起过。
只如今看着手中诗稿,内心却愈加佩服起他来。看诗稿的墨痕,因都是昨日写成的,短短半天,就能写出这么多精妙的诗作,他果然是连潘公都赞不绝口的才子。
如此想时,手又下意识翻过一页。
但是这一次,只看了一眼,便忽地凝住。
像是不可置信般,她又看了一眼,这一次是仔仔细细看完了全诗,甚至连文末的小字也没有漏掉。
窗外一只喜鹊飞来,停在窗台叽叽喳喳鸣叫,宋时言像是惊到般猛地合上纸稿,一颗心扑通通狂跳。
刚刚那是……
她绝没有看错,那笔迹的确是他。
可是里面的内容却怎地那样直白……狂浪。
宋时言捂着脸,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心跳简直不是自己的了。
他为什么要写下这样一首诗,还夹在功课里……
一瞬间,宋时言又想起昨日梨林里的一幕,当时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清攫身体下贲张的肌肉,他呼吸喷洒在耳旁的热度,还有最后她双唇触到的那抹潮湿的温热……
仅仅这般一想,宋时言又是一阵心悸,与此同时,身体最深处竟隐有一股热意翻腾。
她慌忙闭上眼,拍了拍脸颊,好不容易将脑中那些胡乱的思绪赶出去,忽听得门口响起敲门声。宋时言遽然一惊,忙敛了神色,又将纸稿往桌案旁的小抽屉里一搁,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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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嗓子,对外面道:“何事?”
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二女郎不知何故与二夫人吵了起来,二夫人晕了过去,夫人正与老夫人往梅香院去呢。”
宋时言蹙了蹙眉,站起身,又望了桌案一眼,才抬步出了内室。
去到梅香院,屋内站了乌压压的人,果然祖母和阿娘都来了。平嬷嬷站在廊下,见到宋时言,压低声音道:“大夫进去了,夫人和老夫人都在里间。”
宋时言匆匆一扫,并不见二妹,便问:“婶婶怎地突然晕倒了,二妹呢?”
其实来之前就有所预感,她望着平嬷嬷,就见她面色变得古怪起来,顿了半晌,只道:“听说是为了婚事吵起来的,具体的奴也不太清楚。”
宋时言皱起眉头,想起昨日在梨林里听到的那些对话,心中大致就可以肯定了,二妹定是为了他反抗家里定的婚事。虽然这种行为看上去鲁莽又愚蠢,但宋时言内心里却隐隐生出一丝羡慕来。
二妹行事娇纵不考虑后果,但正因如此,才敢于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也能够为自己所想争一争。
宋时言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只幽幽叹了口气。
平嬷嬷一直看着她,见她迟疑了下,又沉默下来,还以为她为二女郎的事烦心,便道:“女郎,以后啊你也离二女郎远些,那孩子……哎,总归她的事有二爷二夫人管着,再不济也有老夫人兜着,我们便不要多事了……”
平嬷嬷是孟氏的贴身嬷嬷,又看着宋时言长大,自然一颗心都偏向她,眼看着二女郎愈长大愈发不成样子,就很担心女郎被她影响。
但到底是在旁人院子,这些话也不好多说,平嬷嬷又望了里间一眼,道:“我进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宋时言回过神,点了点头,道:“婶婶醒了就跟我说一声。”
平嬷嬷“嗳”了声,循着回廊进了主屋。
就这片刻,二房妾室也领着女郎们过来了。妾室们进了屋,几个女郎站在屋外,容色怯怯的。又扫了扫,便在人群里见到宋时言,立刻围拢了来。
“大姐姐,母亲没事吧?”
二房这些妹妹都是庶出,平时在主母跟前讨生活,都不容易。宋时言定了定,便安慰她们不要担心,大夫已经进去医治了。
这几年薛氏身体并不太好,几个女郎平日请安也都小心翼翼,如今见满院子人,连祖母都过来了,心中愈发惶然,也不晓得怎么办,眼下听大姐姐温柔说话,语气里好像有某种奇异的力量,一下子便安心不少。
宋时言见妹妹们缓了神色,又朝屋内望了眼。
主屋内一直未有人出来。
虽然安慰妹妹们,但宋时言也不确定这次的情况,内心也不由悬绷起来。
但愿婶婶这次无事。
正等待间,忽感觉一旁有人拉了拉衣袖,唤道:“大姐姐。”
一回头,却是宋时容。
但与往日不同,宋时容望着她,神色极其奇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顿了顿,两人稍稍挪开几步,走到回廊后面的树下。这里僻静,不担心被人听到,只宋时言想不到,一向安安静静的四妹,一开口便让她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