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这么一大块地, 价格还这么低,中介人还一副“价格是小事”可以再商议的模样,程以时心中警铃大作, 艰难地劝阻自己没一口气答应买地的事情, 决定回去再考虑考虑。
中介人那头是得了麻六的吩咐, 知道这块地是用来“道歉”的,卖地不图赚钱只图一个态度,这是一个劲地想把地推销出去。这会儿见程以时没答应有些犹豫,心里头难免替她惋惜,临走时忍不住跑到程以时耳朵边说了这块地的“真相”。
“程老板, 这地就是麻老板的地, 他卖这块地就是为着道歉,你可不要错过了抄底的大好机会啊!”
程以时也没想到这点谨慎, 还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不懂占便宜”的人,一时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好跟中介人说明她的顾虑, 因此, 又表示了对他的打扰之后, 给他塞了一盒烟就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 贺祺正好也在。他过来这一场也正好跟麻六有关系。
这些天正好轮到他休息, 因为上一次在店里出现的事情, 所以这些天他正好找了个机会去查了一些麻六的档案。
“南海市之前有汽车优惠政策,所以进口汽车都得从哪里上岸。一来二去的就有人想钻空子, 把二手汽车修补之后换个新架子当成新汽车去卖。”贺祺说话的语速其实还是很快的, “之前有一次在南边军区的时候, 跟南海市的公安局有一次联合围剿, 抓看一些倒腾汽车的二手贩子。当时那个被抓的人中就有麻六。”
“不过他当时人还小,也就是帮了一些帮手, 没判多少年,进去蹲了半年之后就出来了。这人比较精明,知道之前的那拨人的漏洞出来之后就折腾着搞了一个正经的二手汽车公司,做起了汽车倒卖。”
贺祺顿了一顿,又补了一个事。
“之后就是赶上南海市那边政策开放,他在南城跟南海市这边混得差不多。跟我之前应该是在一个朋友的机会上碰过面,人应该还是有点不清不楚,不过应该是没在做什么违法的生意。”
其实他说的这些都是关于麻六的一些经历,详细到之前蹲过大牢的事情,胡波这么一个外来人肯定是不清楚的,想知道一些具体的事情,还得让贺祺找本地的人问清楚。所以才有了这一档子事。
程以时听完之后,把今天出去看地,还有中间人最后的那句话跟他们也说了一下。
蒋彦辞结合了两个人的说辞,又根据他在政府里面查到的关于那款土地的资料,沉思半晌说:“那块地只是目前处于地铁的拆迁建设范围内,不算位置地段最好的。他找人把地给你,估计也是有朋友跟他说过未来的规划,所以想给你卖个好。”
“但贺老七是管…又管不到他做生意的,他何至于给这么大的面子?”程以时问。
“咳咳咳咳。”贺祺捂嘴轻咳,皱眉表示她对这句话的不认可,“什么叫做何至于给我这么大的面子?就不能是他被我的人格魅力打动了,爱屋及乌?”
程以时斜他一眼,并表示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难道他心里没点数。还以为是什么潘越卫玠在世,能让人如沐春风,心悦诚服?
“…武力值不能吗?”贺祺看懂了她的眼神。
这个问题出来,程以时戳戳旁边的蒋彦辞,然后挑眉指着他冲贺祺看过去,颇有些傲娇的意思,笑嘻嘻地说:“你觉得呢?”
蒋彦辞闻言,配合地也看过去。
贺祺无语,拍拍手为这两个的“无耻”而鼓掌。
他怎么能有这么讨人厌的俩朋友呢!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算清楚了麻六的底细,做事还是其他都方便许多。
关于那块地,程以时还是有心卖下的。一来是以后那块地的确价值不菲,拆迁补贴也高,值得出手。二来则是觉得这是一个均衡投资的好机会。之前那些投资,无论是开涮锅店、投资啤酒厂,风险都有些大了。尤其是后者啤酒厂,到目前为止只在吸收资金,可没有挣一分钱。相比之下,买地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更别说是买一块成本价的地。
这简直是“赚大发”了。
但是同样地,她纠结买不买的一个点还在于另一方面,那就是不知道买地赚钱这种事情会不会影响蒋彦辞。
蒋彦辞估计是一早就有所考虑,在她表现出纠结之后,立马表示不会有太大影响。提前给组织上报备一下,写一封关于这块地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就好。
这个问题解决了,程以时买地的事情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整个人显得高兴地不得了。
贺祺见状,见不得这俩夫妻和谐,故意挑事,典型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酒厂投资那么多,不知道哪年才能挣到钱诶!不会是等我退役之后吧?!”
程以时:“……”
蒋彦辞勾唇微笑。
而实际上,不同于贺祺的“遥远预计”,小店酒厂很明显马上就可以为程以时创造巨大的财富了。
周二一大早,程以时就接到李奋发的电话,确认了酒厂第一块果酒“柑橘酒”的酿造成熟的情况。其实一开始程以时打算先做梅子酒的,但是无奈季节不合适,梅子的酸度鲜度差一点,酿出来的酒口感不算特别好。
后来考虑到时节,选用了秋冬尤其是冬季盛产的柑橘做酒。先确定柑橘的酸度,然后寻找酵母,发酵制作…
挂掉李奋发的电话,程以时还处于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中。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天助她也。
周三一早,程以时就步履匆匆地去了小店酒厂,跟研发人员联通酒厂的其他的员工开了第一桶的柑橘酒。
员工准备有小盏,一人的盏盛一勺果酒。程以时端起酒杯,还没尝到酒,便闻到了扑鼻的果酒香。
程以时不禁又对这个柑橘酒的期待值提高了一分。
“柑橘味特别浓郁,前口有点果皮的苦涩,中间能闻到黄酒跟果香的结合,口感很绵软。最后是陈皮的味道,回甘。”酒厂的女员工尤其是开发酒类的女研发员早就在工作中练就一口品酒的本事。
“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喝!”
“没有辣口的感觉,比我爸在市场上称的那些散酒好喝。”
“最关键的是酒味虽然很醇厚的,但是喝到最后却是一股淡淡的柑橘香。这样喝一瓶,我也不被被我妈说浑身一股酒味,说臭死了!”
试酒的员工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程以时听到这些声音,端起酒杯看向李奋发。
这几个月他的头发上添了许多白发,看起来衰老许多,足以看出他t?的压力之大。如果说经营这样一个快要倒闭的酒厂是一张问卷,那么此时此刻备受好评的柑橘酒就是这张答卷最好的结果。
“李厂长,恭喜!”
虽说柑橘酒的诞生令酒厂的员工高兴许多。不过高兴之后,就必须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了。那就是该如何推销这款酒?
关于推荐这一课,茅台用很高明的操作为各个酒厂上过一课,那就是一要明确酒类定位,二就是要实地推销了。柑橘酒属于酒类,也就跟餐饮食品有关系。所以它对应的销售场合无外乎饭店迪厅和百货大楼。
但是后两者却不大好推,迪厅一般有固定的酒水,不接受外来的酒。百货大楼也有固定的进货渠道,不好加入。
因此,综合考虑多方面,程以时将柑橘酒第一个推销定在了小火炉。
第112章
事实证明。
柑橘酒的推出恰到好处。“小火炉”是做涮锅的饭店, 店里面虽有许多男客户,但是女客户的人数也是不容小觑的。
女顾客们偶尔宴会请客,行之所至, 难免想要喝酒过瘾。但是受限于舆论或者是其他影响, 这些有工作的或者是有家庭的女人们不好跟那些男人们聚会一样, 喝酒喝得烂醉如泥,所以有时候难免会不过瘾。
这个时候,“柑橘酒”的出现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柑橘酒不仅味道可口,酒味果香恰到好处。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它的酒精度数低。喝它既可以解酒瘾,小酌怡情一下, 也不会让人喝得醉醺醺的, 导致家庭的矛盾。
因此这么一合计,试过柑橘酒的顾客们再来消费就自觉地把酒水这一项由原来的茶饮换成了柑橘酒。
小火炉在南城现在属于是“引领潮流”的店铺。不少饭店的老板们通过打听, 知道它这边通过一款名为“柑橘酒”的果酒吸引了一大波女顾客。立马托了观众弄来了一瓶酒尝了尝,尝了之后当即决定要去订一批这些的果酒放到店里。
后面一听说, 这款“柑橘酒”是南城小店酒厂出产的, 立马把订购电话打了过去。
小店酒厂的销售员们此时此刻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它们年初才装上的单独的订购电话现在正一个接着一个。
“柑橘酒?对, 是我们厂里的酒, 今年才研发出来的。”
“订购的话得提前付定金, 太少的话,厂里就不接了。”
“订购一百件柑橘酒?可以是可以, 就是可能得等上一个半月, 老板, 您那边可以接受这个时间吗?”
厂长办公室跟销售部的办公室在同一层, 这个年代的房子并不隔音,这些销售员的话传到这边。
李奋发那张坚毅的脸上次见面的时候还看起来有些许惆怅, 这一次再见面,这些惆怅和郁闷已经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听着隔壁不曾间断的电话铃声,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兴奋,笑得合不拢嘴,边笑边倒水。
“李哥,小心水倒出来了。”程以时本来是不太想打断他的,但是看到暖瓶的水马上要溢出那个杯子了,李奋发还是一无所感的模样,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这也有点太兴奋了。
李奋发其实有一种早几年,刚来到酒厂上班一股冲劲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年轻的时候,尤其在他过来报到的那时候特别明显。因为当时国家刚开始尝试,对外发展,支持私人私营企业发展,虽然有计划市场双轨制的存在,但是谁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是很值得期待的。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发展没几年的酒厂,很快就在时代大潮的冲击之下,因为产品没有竞争力没有有效的受众,一步一步地走向破产重组的边缘。
尽管这种破产的事情,并不是它一家企业存在,像一些在新时代下进行国营企业转型的机构也在有不断的产业线停产,有很多的“铁饭碗”下岗…但是这种类似于“命运殊途同归”的故事并不能让他释怀。
好在好在,命运并没有彻底不眷顾他们这一家新生的企业。也好在,小店酒厂遇到了一个让它“起死复生”的贵人。
李奋发想到这里,那一双饱经风雨的眼睛都不免有微微的湿润。再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那张潋滟的脸,他的感激更加明显了。
“小店酒厂能够接到这么多的订单,能有现在的发展,这一切都是多亏了程老板了。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代替我们厂里的其他人表达他们的感激了。”他的话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程以时扬唇一笑。
“这一切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这句话倒也不是她故意客气,而是事实如此。当初她提供了资金,也提供了果酒的配方。但是后续要是没有技术研发人员,酿酒车间,设计人员的多方努力,柑橘酒并不会有现在的热卖。
不过提到酒,也是这一次程以时前来酒厂的目的之一。
有些话,需要开门见山地说。
“李厂长,现在虽然看起来一切形式向好,但是从长远来看,这一批次的柑橘酒需要限制出货,最好是把控一下它的销售。”程以时直接开头,表明来意之后,后面的话实在就好说太多。
“开酒厂的人基本都知道贵川那家茅酒是怎么起死回生的,除去那款酒的的确确的好品质以外,不可否认的还有它们酒厂对自身酒的定位。”例如,这款酒最开始给自身打上的标签就是‘国宴酒’。
然后再从这个名头出发,把酒端到航空飞机上面,让第一批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再次见证了品牌定位。之后的事情都清楚,等那款价值八块的茅酒再次出现,基本上就是限购又难卖的场景了。
“所以,柑橘酒想做出名号,品牌定位也得清楚。大批量出货可能是能赚一波儿快钱,但是对于后续酒厂的发展,柑橘酒自身的价值并不好。”这句话绝对是实在话,因为后续不止会有柑橘酒,还会有梅子酒、桃子酒这样的果酒。想要把品牌打出去,就不能让市面上酒太多。
程以时说得算仔细,但是也只是说明了这件事情上其中的厉害,并没有想要左右酒厂下一步选择的意思。
而李奋发本人,在小店酒厂即将倒闭破产的那段时间,不知道研究过多少家大酒厂的生意,自然明白程以时这段话的意思。其实再直白一些,就是提醒酒厂,趁着最近柑橘酒的热度,发展一些客户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管理品牌,不能让这款酒的定位太过于‘低端’。
保持酒厂或者说保持酒的调性,才能够有持续不断的消费者愿意购买。
“这一点我明白。”李奋发颔首,然后眼睛朝办公室外扫了一眼,又看向程以时,对她说,“等下我跟销售部的人开个会,跟他们强调一下,对外面的客户说一下情况。”
跟聪明人对话还是让人十分愉悦的,程以时翘翘嘴角。
“不过,那边限制归限制,之前说过的给小火炉柑橘酒的独家供约还照旧。”李奋发微笑道。
程以时其实之前都没觉得这份合约酒厂会不履行,一来是因为酒厂现在一大部分的研发靠着她投资的钱,二来就是看中李奋发的为人。不过当初投资条款上,并没有干涉酒厂经营的事情。出于做生意在商言商的考虑,其实她也拿捏不准酒厂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现在亲耳听到酒厂依旧要履行承诺,不可否认,程以时很高兴。
“李厂长,合作愉快。”
“程老板,合作愉快。”
程以时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这天下午。
小火炉基本上已经走上正轨,后厨除之前的两个人,现前不久又来了两个帮工。新来的两个人做事很勤快,手脚也利索。现在可以帮着处理后厨大部分的事情。不是小火炉上新菜的时候,程以时基本上可以不用动手,只管督促监督。
而另一面,孟鸳也不知为何,这一回到南城来,一门心思想把做菜的手艺提升上去。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程以时最近不仅是在店里不怎么做菜,在家里也不怎么做菜,很是清闲。
但是可能,厨师们都有一些‘通病’,越是不让他们碰灶台,还越是想碰碰。所以程以时决定今晚露一手,做一道大餐,抚慰一下蒋彦辞蒋行舟蒋磊几人的五脏庙。
孟鸳带着两个孙子回来的时t?候,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
宫保鸡丁,鱼香茄子,蒜蓉青菜……各种菜系应有尽有。色泽鲜艳,卖相极佳的菜看得两个小的眼睛直流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简直挪不开目光。
尤其是蒋磊。
他这一回来南城,也就最前面的两天吃的是程以时的手艺。没等他人乐上几天,他奶奶孟鸳女士也爱上了做饭,从他美丽的小婶手中接过了做饭的任务。从此之后,就是一言难尽的事情了。所以,时隔一段难以忘怀的时间,再次看到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的确让他食欲大开,转不过眼睛。
“妈,带他们洗手,准备吃饭吧!”程以时套了一个灰蓝色的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来最后一个汤走出来,看着大包小包刚从外面回来的祖孙三人说道。
孟鸳是清楚她今天去酒厂这件事情的,尽管并不清楚她这一趟的目的,但是看到她这样的‘行动’,有些答案不用问清楚,其实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索性也没再问什么问题,弯弯嘴角笑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跟儿媳妇挑了下眉毛,对她说:“妈今天给你选了一条特别漂亮的裙子,一会儿给你看看,你肯定喜欢。等天热的时候穿,保管咱们小时是整个大院最漂亮的。”
程以时闻言,弯弯眉毛。
孟鸳这边说完事情,那边便带着两个小馋嘴去洗手了。
蒋彦辞开门回家,见餐桌那边就程以时一个人,沉声询问:“他们还没回来?”
“……吓我一跳!”程以时回头,看到他也拎着一堆袋子,略微有些好奇,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布袋看。这人八百年逛一次街,拎这么些布袋回来,难免不让人好奇。
因着程以时没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再加上蒋彦辞认出来,桌上那桌菜是出自于程以时的手艺,所以他就直接把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当作是‘他们没回来’。
“今天接待一个港区回国的投资商,想回南城办服装厂,他带了些衣服过来展示,后面结束之后,我就去找他买了两件。”蒋彦辞说。当然这些是他直白说出口的,还有没有直白说出口的,例如,那些衣服并不是……
“也是衣服?!”程以时忽然有些想看看黄历。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不约而同地给她买起了衣服?
“也?”蒋彦辞刚伸手把手中的布袋递过去,听到这个字眼,顿了一下,大脑迅速反应了一下。
结果就是,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小辞,你也给小时买衣服了?”孟鸳问他。
蒋行舟仰着洗的白净的小脸,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爸爸,你给妈妈买漂亮的裙子了吗?我们给妈妈买了一条超级漂亮的裙子哦。”说完,他似乎还担心他的话不能够证实那条裙子的漂亮程度,转头给堂哥一个眼神暗示。
蒋磊看到,马上收起了餐桌上那桌菜的向往,板着一张严肃的小帅脸,一本正经地佐证堂弟的话,说:“没错,小叔,我们给小婶买的裙子可漂亮了,漂亮到漂亮到小婶是整个大院最漂亮的人!”
听到堂哥的话,蒋行舟也立即地点点小脑袋,充分附和。
“确实挺好看的。”程以时被两个小崽子的话哄得那叫一个心神舒坦,跟着就点头。也的确如此,刚才她把那条裙子拿出来看了一眼,的确做工还是款式剪裁都很适合。
想到这里,程以时想起来,刚才蒋彦辞递过来的“衣服”她还没看。于是顺手准备把布袋里的衣服拿出来。
蒋彦辞这一回反应很迅速,立刻就制止了程以时掏衣服的动作,一双大手捂着布袋的口。
“没什么好看的。”
孟鸳本来倒是没有什么‘攀比’的心,但是见气氛已经被两个小孙子渲染到这个地步。再加上她对自己的眼光也有信心,见蒋彦辞神神秘秘,说:“拿出来看看。”
蒋彦辞:“……”
程以时其实从蒋彦辞的反应中已经意识到些什么了,当抬起头眼神对上那双极其复杂的目光时,她瞬间领悟了些什么。双手迅速捏紧了布袋,尴尬地笑笑,试图强行转移话题。
“菜再不吃该凉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她指着一桌子的美食说。
“也是,先吃饭吧。”说实在话,这几天没吃程以时做的饭,孟鸳其实也有些馋了,所以她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这个话。
两个小的从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口水大动,分泌不停”,这会儿说要吃饭,哪里还记得刚才一直说要看衣服的事情,早把注意力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见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不再纠结于“衣服”这个话题,程以时微微松了口气。
蒋彦辞抬起头,看她。
程以时一时没好气,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到后面,使劲一捏。
让他不干人事!
夜里。
程以时拆了那个布袋,看到里面几套“衣服”。耳朵一红,又是羞愧又是气愤,把东西朝着站着的人丢过去,无语地说:“你买这么多,你要穿啊!”
这里面的内衣,其实程以时不算陌生。
以前在北城有外贸商店,那时候北城各个学校里都有一些外国学生。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也知道,不同于“小背心”或者“布褂”,外面国家它们专门做的有贴合人体曲线的内衣。
只不过这东西穿上之后,身材曲线太显眼,又因为之前那个特殊的年代,一般人不怎么敢穿。后面也就是改革开放后,从港城那边又把这个内衣传了回来。但是不管是之前的传入,还是后来的传入。这个内衣始终都是只有外贸商店拿着外贸票有卖,平常的百货商店都是买不到的。因此,尽管程以时对这个东西不陌生,但是也并没有太多。
“你不是说,穿这个舒服。”或许是难得看到程以时这样羞涩的一面,蒋彦辞说话也难得地有了一些不好意思,声音越说越小,“那个老板说,现在港区的人都穿这种的,比以前那种好看。”
好看?
程以时觑了一眼,她刚才丢出去的东西,看到上面的蕾丝边还有类似于‘钻’‘珠子’那样的装饰品,在心里默默承认了他的话。
这句话倒也没错,跟之前那种粗糙的布料和简易的做工相比,这回的看起来的确好看了不少。
“确实好看一点。”程以时小声碎碎道。
蒋彦辞之前做过侦/查的事情,听力和眼力一样都是极其敏锐的,所以不出意外地没有错听这句话。
“咳咳咳咳。”
程以时仰起头,看向他。昏暗微黄的灯光下,她似乎看到了一双又红又热的耳朵。
不知为何,她有些想笑。
这人自己买的东西,自己说的话,她一个听客都没有害羞,倒是把他一个说话的人弄害羞了。
“噗嗤。”
蒋彦辞微愣。
程以时最开始的那股儿害羞羞涩的劲儿过去了,现在满腹黑水,一门心思有一种想要故意搞事的冲动。于是,她轻咳两声,挺直身体,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很正直。然后,用小指头勾起刚才被丢的东西的细肩带,故意拿到他面前晃晃,接着用气声说:“现在害羞,那等到……”
没等她把话说完。
某人就已经身体力行了一句话。
有些时候,挑衅的话不能随便说。
一番云雨之后,程以时慵懒地趴在蒋彦辞的身上。手指在那几块硬邦邦的腹肌上画圈圈,脑回路则是早跑远到八百里外,莫名想起来一个问题。
“那个要开内衣厂的老板是女老板?”
蒋彦辞有些摸不清楚她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但是还是点头回应。
“那看来是个女富豪了!”程以时忽然爬起来,一脸精神抖擞,激动地问,“你能不能把我介绍给她?”
第113章
最终, 等蒋彦辞搞清楚为什么程以时会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老板产生认识清楚的原因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程以时的财运。
简直有点逆天。
先是麻老板得罪人, 用一块价值不菲的地来道歉, 平白无故一大把钱财入账。后是之前投资的即将破产的酒厂新品上市, 柑橘酒受人欢迎,即将赚得盆满钵满。
相比之下,他突然想到他没多少的工资,心里莫名有一种紧迫感。
老婆比他还能赚钱,这该让人怎么办?!
程以时沉浸在假如认识女老板后,t? 应该怎么跟她交流的设想中, 根本没注意到他这点心思。
直到蒋彦辞半是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也把工作辞掉,跟你一起做生意去。”
一句话把程以时跑远点思绪吓了回来。
程以时听蒋彦辞说要做生意, 原本已经不算清晰的记忆再次清楚起来,满头满脑子都是之前看过的那本‘原著’画面。
做生意, 然后碰到……
想到那本原著作品中蒋行舟的悲惨结局, 程以时一下气不打一出来, 径直坐直身体, 盯着蒋彦辞看, 然后纤细的手指拧上对面那耳朵, 很是使劲,又板着一本正经的脸蛋蛮横地说:“蒋彦辞, 认清自己的身份, 做什么生意, 好好吃你的软饭!”
蒋彦辞眸中全是宠溺, 大手把作怪的人从身上扯下来,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说:“放心, 不去做生意。”有别的事情要做。
程以时话语一顿。
再一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
春日已至,随着温暖和煦的春风到来,南城的大街小巷人们已经脱下厚重的棉衣,换上更为轻薄的春衫。就是如此,南城的冬日尽管来得刺骨,但是经过一个冬天的蕴藏,春意也是来得无比爽快。
孟鸳尽管舍不得离开南城,但是迫于蒋父从一天一个电话的催促逐渐上升到一天三个电话的催促的现实情况,跟蒋彦知聊过蒋磊最近的情况后,在前两天坐上了回北城的飞机。
机票是蒋父托关系买到的,从南城机场落地北城只需要三个小时。
北城和南城上千公里的距离,乘坐火车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换成飞机之后飞行时间一下子显得是那么的短暂。
程以时带着蒋行舟和蒋磊携带着大包小包把孟鸳送上飞机,三个小时后接到孟鸳从北城打来的报平安的电话,才第一次对飞机的迅捷有了很直观的感受。
两个小家伙也不例外。
虽然北城军/区有飞行大队,时不时地可以看到直升机飞过蓝天的画面。但是像这种大型的载客大飞机跟那些飞机相比,还是有些庞大,以及让人惊讶。
蒋行舟小嘴微张,圆鼓鼓的腮帮子把脸蛋儿撑得又圆了些。稚嫩的眼睛里还是充满震撼,以及惊讶。
这个小模样看得程以时有些想笑。
于是,她伸手手动替小崽子合上嘴巴,问他:“下次回北城看爷爷奶奶,也让舟舟坐飞机回去好不好?”
“好!”蒋行舟点点小脑袋,这小人儿也是知道点什么的,马上把自己肉嘟嘟的小脸蛋凑近了些,给程以时捏,软乎乎地说,“舟舟喜欢坐飞机!”
小不点儿知道飞机是什么吗?就还喜欢?程以时笑笑,也没辜负儿子的好意,伸手捏捏他肉肉的脸颊。
转眼,看到在盯着飞机场的蒋磊,程以时也没忘记他,另一手放在蒋磊毛茸茸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做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对他说:“小磊,小婶有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蒋磊回头。
“小磊过段时间回北京,好像就可以坐飞机了。”程以时淡定开口。
蒋行舟要比蒋磊反应更快一些,立刻冲到堂哥面前,指着飞机场上正在起落的飞机,大声地说:“哥哥,你可以坐飞机啦!”那架势就好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坐飞机了。
蒋磊也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目光里全是不可思议。
程以时被两个小崽子的反应逗得乐呵,再一看蒋磊疑惑的眼神,郑重其事地点头,这是又一次的确认。
事情得到证实。
蒋磊再怎么心思成熟,终究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听到可以坐飞机的消息,高兴地不得了,激动地抱住肉嘟嘟的堂弟,不停地蹦,一边跳一边高兴地喊:“太好了,舟舟,我可以坐大飞机了。”
蒋行舟被堂哥的胳膊一搂,也跟着他蹦跳。
两个小团子抱在一起,场景意外有趣。
飞机场外有许多同样带孩子们看大飞机的家长,这些家长并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让孩子们坐上飞机,所以只能带孩子过来看一看。这会儿听到程以时说蒋磊这个小朋友马上就能坐上飞机了,一个个朝他投来羡慕的眼神。
从南城机场回来,程以时直接叫了辆出租车。
南城政府年前引进一个法尔兰外商,投资开办了一个汽车出租公司。这个外商也是华裔混血,祖父母那一辈带着钱财出国,后来定居在法尔兰。外商的父亲与当地一个汽车制造厂厂长的女儿相识,后剩下外商。
外商祖父母在十二年前去世,去世留下的遗愿便是想‘落叶归根’。碍于各种情况,这个遗愿最终在十二年后才得以实现。
这位华裔混血从小由祖父母带大,会说一口流利的法尔兰语,也会说南城本地的方言。
他本来这一趟华国之行的目的只有完成祖父母遗愿这件事,但是再来到南城后,看到南城历史厚重的建筑,富有地区特色的街巷。
在各种因素的混合作用下,他决定留下投资。
事实证明,这位华裔外商的目光很敏锐。他既能看到南城建设中的薄弱环节,也能充分利用他自身的资源。
出租车公司的业务在如今日渐繁华的南城开展地如火如荼。
而之所以程以时会清楚这么些事情,一来是南城政/府跟这位混血外商的对接很大一部分由蒋彦辞承担,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这位外商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对华国各种美食都很感兴趣,例如,火锅。
车身印着“法华汽车”logo的汽车停在小火炉所在的门东大街的街口。
“一块二。”出租车司机松开方向盘,回头报了价格。
司机脸颊上有一块疤痕,看起来很显眼。但是可能是眼睛太纯粹,即便是有些‘凶’的长相也不会让人害怕。
程以时数了一块二递过去,拉开车门,带两个小的下车。
人还没到小火炉门口,老远就看到排队等号的人群里一个长得高大的老外正热情似火地朝她挥手。
“程老板,好久不见!”
蒋行舟听到声音,看到来人,贴近堂哥耳朵,小声问他:“奥利弗叔叔是不是有些健忘,明明昨天下午才见过,为什么现在要说好久没见呢?”小崽子迷茫。
蒋磊还算‘见多识广’,立刻解答了他的疑惑。
“外国人好像把‘好久不见’当作是普通的问候,并不是说真的很久没有见到的意思,就像邻居马婶总是问你‘吃饭了没’一样,只是说一说,并不是真的要请你吃饭。”
这个解释因为应用了实际生活中的例子,所以蒋行舟小朋友瞬间就明白了。只不过明白归明白,他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大人说话总是这样。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蒋磊看出弟弟郁闷不解的心思,但是其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外国人或者是其他大人总是这样说话,给不出一个恰当的理由,所以思考片刻后,他给了一个更“完美”的答案。
“可能等到舟舟上小学就会明白了。”他语气坚定地说,说归说但是也没说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本来蒋行舟还饶有兴趣等着他的回答,结果没想到最后等到的是一个要他“上学”的结果。瞬间,他蔫巴了。
“……上学,舟舟不着急上学。”
程以时倒是没注意这两个小的对话,走过去跟负责排号管理的工作人员简单点头打过招呼后,跟奥利弗寒暄。
奥利弗虽然是个华裔混血,从小在法尔兰长大,但是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华国人的肠胃。来到华国之后,尝试了各种做法的菜,吃了酸甜苦辣,没有一点接受不了的状态。
相比之下,他的法尔兰妻子奥利,才是典型的外国胃。
比如,此刻奥利弗就正在就妻子奥利不能陪同他来小火炉就餐这件事情而感到十分的遗憾以及难过。
“程,奥利不能够跟我一起品尝小火炉的美食,这真的是让我太伤心难过了。”奥利弗面容略带悲伤,用手捂了捂心口。
程以时:“……”奥利一个法尔兰土生土长的人,没抗拒中餐已经很难得了吧。@无限好文,尽t?在晋江文学城
排队的人大多数都是小火炉的老客人,他们经常过来,自然也知道最近奥利弗这个华裔混血总是来小火炉吃饭的事。一来二去地也跟他聊过几句。
其中有个人听到奥利弗这句话,也是的确对另一个陪同丈夫就餐的奥利有印象,当场便拍了拍奥利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大兄弟,光这一周我都碰到你六回了,一周七天,你顿顿都在小火炉吃,这再好吃的火锅吃多了也会上火啊!我跟你说,你媳妇不陪你来这事我理解。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一周来七天,我媳妇陪了我六天,今天说什么都不愿意陪我来了。我跟她说今天有新菜推出,她也不来了。”
程以时闻言,莫名恍惚。
一个一周吃七天的人劝一个一周吃六天的人。
怎么,听起来有一些不大对劲?
第 114 章
最终, 奥利弗给出的回答也确实没有让人失望。
“奥利太可怜,小火炉的新品美食她竟然错过了。”他悲伤地说话,而表情却有一些跟‘悲伤’这两个字无关的感觉, 他缓慢转头, 用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程以时, 一本正经地问,“所以,程老板应该也不希望千里迢迢从法尔兰来到华国来到南城的奥利失望吧?所以,等一下的新品,我一定可以额外带走一份回家吧?”
程以时闻言, 心情复杂。
说实在话, 带走这一份难道最后不是给奥利弗的吗?!
奥利清楚这件事吗?
虽然人没有来,但是存在感跟来的人相比还高出两分来。
之前劝奥利弗“减少”的客人其实不太清楚这对外国夫妻具体的情况, 因此再听到奥利弗这样的话后竟然动容了一些。
奥利弗这个华裔混血,自从来到华国之后, 可能是天生的生意人血脉, 让他在血液里都带着一种对人情社会的敏锐性。在华国虽然就只待了小半年, 但是对华国人的一些“传统”还是很了解的。当场便看出来这位客人的动容, 趁热打铁。
“虽然我的妻子奥利没有来, 但是作为她的丈夫, 我很懂她。她很喜欢华国的美食,南城的小红豆圆子粥她喜欢, 程老板的小火炉她也喜欢。要不是今天她得了感冒, 身体不舒服, 一定会陪我过来的。”
气氛渲染很到位。
客人们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奥利弗话中的未尽之意。
外国人, 千里迢迢来到华国,喜欢华国的文化和饮食。几个关键词一出来, 立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点燃了。
“程老板,咱们华国的美食就该发扬光大,难得这两个外国夫妻喜欢咱们的东西,今天的新品就给他打包一份吧!”一位客人如此说。
之所以这么说,则是因为前面几次小火炉出新品,有几个老客因为带走打包的分数有点多,导致后面排号比较靠后的客人没买到。本来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但是话赶话,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引发了一些争吵和事情。
引以为戒,也是为了避免以后再因为这种事情发生更大的问题。
程以时跟其他员工,以及小火炉的另一位投资者胡波商议过后,认为既然都是客人难以评价谁的做法对,谁的做法不对。索性干脆直接把新品推出日的新菜设置了购买条件。例如,每个人限购一份,以及在新菜推出的一周时间内为保证公平,所有的人都禁止打包。
所以在这个一视同仁的规定下,新品想要打包带走,不太方便。这就是那个客人说法的缘由。
但是当这个规定和那个“弘扬华国美食”的事情放在一起,那就该另当别论了。
那个客人的话也可谓是“一呼百应”。
所有人一听也是觉得,这话还真没一点不对。咱们泱泱大国,可不就是得对这些对我们国家有好感的国际友人展现一些“大国风范”。
当即,便有人附和起来。
“程老板,说得不错。这外国友人千里迢迢来咱们国家,咱们这些当主人的可不就是得招待好这些客人。”
“这些外国人吃好了,也能替咱们华国美食在国际上扬名不是。”
“要是有人有意见,我愿意将我的那一份让出去,让这位外国大兄弟带走。”
排队的人群因为“宣扬祖国美食风采”这一点逐渐热血起来。
奥利弗估计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这些人朝他投来的期待目光,让他瞬间也让他“冲动起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他说:“我认识一个法尔兰国家电视台的记者,他也是国际知名的记者,我会给他写信,邀请他来到华国,为华国美食在国际的报纸上写一篇宣传报道。”
短短几分钟,事情已经由之前的“新品排队”发展到“宣传华国美食,扬华国美食国威”了。这个进程快得让程以时咋舌。
围观的群众接受速度要比程以时快很多。
再听到奥利弗亲口说会请一个国际知名的大记者来写报道时,精神也振奋起来,噼里啪啦响起鼓舞的掌声。
在一片掌声中。
程以时听到。
奥利弗一边坦然接受人们目光的致敬,另一面很认真地对她说:“程老板,新品我真的不能多带走一份吗?”
……
蒋彦辞把脸盆放回洗脸架上,头一抬起,有些水滴从他额前打湿的头发上溅起来。水滴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一些波光。
他撩了一下头发,随手拿下毛巾架上的干毛巾在湿头发上擦了擦,接着开口看向靠在门口的人,沉声问道:“所以,你最后给奥利弗了两份新品带走?”
程以时虚靠在门框上,眼神落在对面这张英俊的脸上,听到他的问题,淡淡摇头,给他一个“你想得太简单了”的眼神。
“不是?”
“不是。”程以时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就好像是又尴尬又震惊,顿了一顿,才接着说,“当排队排到奥利弗的时候,奥利来了。”
蒋彦辞:?
“奥利一早就来了,就是因为懒得排队,所以一直没出现。等到排队到奥利弗的时候,她一来就把奥利弗推走了。”而之前多应承下来的新菜,当场便进了奥利的嘴巴。
蒋彦辞无语凝噎。
怎么评价?
好像从他跟那对夫妻的接触来看,这种事情好像也的确是那两个做得出来的。
蒋彦辞侧身,对程以时说:“那只能证明程老板的店太受欢迎了。”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笑了一下。
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很大程度上有奉承人的意思,但是不得不说,程以时挺开心的。
一开心,做事也积极起来。
从一旁的小置物架上拿起剪刀,试了一下手感后,对着擦头发的蒋彦辞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铁制的剪刀,剪刀的把手上绑着一撮儿红绳。开合之间,锋利的剪刀刃发出亮光。
蒋彦辞看着这一幕,又摸了一下头上的短发,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他问:“其实外面人剪头发,技术挺好的。”
何必非要用他来做实验。
程以时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心中想法,撇撇嘴,当即破了他的“美梦”,拿着剪刀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别想!蒋彦辞,你可是个大人,之前还是个参军的,对着把剪刀怕个什么!”
“……”蒋彦辞心里想说,任是谁再有胆量,面对一个剪纸都会剪出窟窿的人拿把剪刀,都会害怕的。这个害怕无关其他。
“肯定不会发生剪纸当时点事情,而且那时候剪出来个窟窿也不是我故意的,那不是因为当时有些困,走神了吗。”程以时小声辩解,也知道他担心点是什么,当即竖起三根指头跟他保证,“你放心,我这一回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跟那时一样。而且,这回就是剪个头发,肯定没事的。”
蒋彦辞没吱声。
程以时靠近他,一手拿起剪刀慢慢试探,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很是“讲理”地劝说:“而且,你想一下。要是不在你头发上先试试,我直接给舟舟还有小磊剪头发,万一剪出来个豁子怎么办?t?那多影响两个小崽子的形象?!”
“……”蒋彦辞话堵在心口,也的确是无话可说,认命低下头。
确实。
剪出个豁子。
不怕担心他的形象。
次日一早。
蒋彦辞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楼。
楼下两个正在吃蛋羹的小朋友见状纷纷睁大眼睛。
第 115 章
两个小崽子还处于不能掩饰情绪的年龄阶段。
相比较之下, 蒋磊算是尽管好奇但是还有一些意识,隐隐约约知道有些问题可能不能太直白的询问。而跟他不一样,蒋行舟正是“人小鬼大”“好奇心旺盛”的时期。这个年龄阶段最大的特点可能就是“说话直白”。
有什么问题就会问什么问题, 绝对不会憋在心里。
蒋行舟松开拿汤匙的手, 眨巴着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蒋彦辞, 不解地问:“爸爸,你的头发是被狗啃了吗?”
“咳咳咳咳!”蒋磊小朋友被弟弟的“直言不讳”搞得直接咳了起来,蛋羹也顾不得继续吃,呛得小脸蛋红扑扑的。
刚端了另一份补偿版蛋羹从厨房里出来的程以时听到这个问题,眼睛骨碌一转, 暗戳戳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当目光触及那个凌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眼神就好像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到一样, 瞬间收回目光。
蒋彦辞的接受度其实还好,并没有被他儿子“神来一笔”的直白问话问倒。神情十分平静, 慢慢走到倒水的茶台边, 拿起暖壶倒了大半杯水, 镇定自若地喝水, 喝完水才淡定地回答他:“不是狗啃的。”说完了, 他又瞥了一眼因为心虚而对他的目光躲躲闪闪的某人, 勾勾唇角,接着又低头抿了一点水。
在心中补上一句。
确实不是狗啃的, 是一只小猫“挠”的。
“那个什么。”程以时竖起耳朵听到半句话, 心中又心虚又尴尬, 也有些担心两个小萝卜头再问些什么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强行转移话题,把端着的蛋羹放到餐桌上, 然后把碗里蒸的虾仁给两个小的一人分了一个,介绍道,“这可是海岛寄过来的大虾,特别好吃。舟舟,小磊,赶紧尝尝。”
虾仁是海岛的特产大虾,个头儿远比南城本地的大虾要大出一截。
两个小萝卜头虽然还是对蒋彦辞那一头乱乱的头发比较感兴趣,但是这个兴趣也要看是跟什么相比。
跟那个漂亮,色泽鲜艳,个头超级大的大虾相比。
不太能比。
两个小崽子对视一眼,齐齐开始拿起虾仁,开心一咬。
程以时见这边两个小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开了,心下松快些许,再一转头对上某个正在喝水的人,见他盯着她看,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即便挥手,僵着脸催促说:“你不是说,今天还要开会吗?赶紧走吧!”
蒋彦辞手端着水杯,低头看了一下腕表,了解了一下时间。
“不着急。”他说。
程以时的表情有点僵硬,看着对面这人有点“无耻”的模样,难得为昨天的事情产生了些后悔的情绪。
就不该为练手这件事情,把这人当成是可以随便拿捏的人。反正到现在她已经为这件事情,“割地赔偿”过好几次了。
她现在是有些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感觉了,走过去,“温柔”地把水杯接过来,让推推蒋彦辞的胳膊,跟他说: “赶紧走吧!早点去单位报到吧,争取今天新来报道的同时留下一个好印象。”
小猫挠人了。
要是再进行逗下去,可能结果会不太好。他必须承认他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
蒋彦辞不再逗人,拿了挂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上,走到门口换鞋。
程以时有一些那种盯人的感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其中架势就好像是不看到他人离开,不安心一样。
出门的一切准备妥当。
蒋彦辞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后面的餐桌,确认两个小萝卜头都在专心致志地“吃饭”后,拿起公文包遮了一下,在程以时姣好的侧脸上啄了一下。
没有声音。
程以时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击,只感觉脸颊上突然一热。
“我走了。”蒋彦辞的识情趣还是做得很到位的,趁着程以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仅完成了亲人这件事,也立即选择了离开,“有事给我打电话,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等我回家再处理。”
程以时其实还有些晕:“……哦。”
等到蒋彦辞的人背影完全消失,门口落锁的声音响起来。
程以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个什么事情,蒋彦辞竟然当着两个小朋友的面儿…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
羞涩和尴尬一齐涌上心头。
关上房门,看到两个“专心吃饭”的小崽子,程以时在心底又骂了一句蒋彦辞后,心里暗戳戳地开始不断在心里复盘刚才那件事情的全部经过。
刚才蒋彦辞也就是只轻啄了她一下,应该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吧?两个小崽子应该不会听到的?而且刚才亲她的时候,蒋彦辞还用公文包挡了一下,两小的应该也看不到吧?!
她思考着,时而托腮,时而皱眉。
“妈妈,你不吃饭吗?”蒋行舟突然开口问她。
程以时骤然清醒过来,从刚才的一系列沉思中跳脱出来。
“小婶,那个大虾非常好吃,你赶紧尝一尝啊!”蒋磊也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向她投来了推荐的目光。
在两双清澈的眼睛的注视下,程以时发现,她好像更深陷在刚才那个问题当中了。
所以。
刚才那个亲亲,两个小的到底看到没有?不会伤害他们纯洁的心灵吧?
算了。
程以时琢磨了小半天,发现最后还没琢磨明白,只得使用另一个逃避方法。
她眼神有些闪烁,指着厨房的方向,对两个小崽子说:“厨房好像还有一个汤在炖,小舟小磊先吃饭。”
话落,飞速跑向了厨房。
留两个小崽子面面相觑。
蒋行舟不解地问:“妈妈,今天好奇怪。以前爸爸亲完妈妈,她还挺开心的。今天好像不太高兴。”他再一对比之前,越想越是郁闷。
蒋磊并没有见过小叔小婶的日常交流,但是今天小婶被小叔亲过之后的“不高兴”,他确实是看到了的。
他思索一会儿。
“会不会是因为小叔今天不帅了,小婶不喜欢他了?”蒋磊大胆发言。
蒋行舟:!这个说法让他既觉得新奇,又觉得好像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些靠谱。
“我之前听奶奶说过,说小叔是个闷油瓶,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人又冷冰冰的。奶奶说当时能娶到小婶,全凭一张帅过全大院的脸。”蒋磊认真补充了他的理由,对弟弟说,“但是舟舟,今天小叔的发型不好看,人就太丑了,小婶就可能不太喜欢小叔了。”
蒋行舟:!!?
第 116 章
两个小的在外面讨论事情, 躲到厨房的程以时冷静片刻后,脸颊升起的热乎害羞的劲儿这才勉强退下。
为避免等下出去的时候,又被两小崽子问住, 程以时特意在冰箱里找了一些新鲜的菌菇, 切了一些个碎牛肉, 炖了一个味道咸鲜菌菇牛肉羹。
菌菇牛肉羹汤汁偏白一些,出锅时又放了一些香油和醋,滋味好闻极了。
几乎是菌菇牛肉羹的味儿刚被蒋磊蒋行舟这两个小朋友闻到,两人就完全把之前的话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惦记着肉羹了, 哪里还有刚才一副忧心忡忡为蒋彦辞“色衰而爱弛”担忧困扰的小模样。
“妈妈, 太好喝了!”
“小婶,太好闻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程以时听着两个人的话, 手拿着汤匙的柄慢悠悠挖着碗里面的蒸鸡蛋,面色里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满意。
嗯。
还是关注吃食比较好。
因为蒋磊来南城短住, 之前因为没有同龄小朋友玩耍的蒋行舟因为哥哥的到来, 就对去幼儿园这事不太热衷了。
蒋磊是短住, 更多的是让他在南城这边调节心情, 疏解情绪。所以既然是短住就意味着他的上学的手续都在北城, 因此在南城这边也无法只给他找一个短期的学校。
于是一来二去的, 蒋磊这个托儿班也一直拖着没去。
两个小家伙要不是跟着程以时去小火炉待一天,跟那些员工叔叔阿姨们玩耍。要不就是由周末休息的蒋彦辞带着出去见人。
今天蒋彦辞上班, 所以两个小的只能继续跟着程以t?时。
程以时把早餐的碗筷刷干净, 又将厨房的一切归置整齐后, 去楼上换了一套更适合春天的长袖薄衫。
两个俊秀可爱的小家伙也换上了孟鸳从北城给寄来的新衣服, 一个个脸白唇红,稚气满满, 穿着蓝色布衫做的衣服就像是古代时候读书人家给少爷准备陪读的两个小童子。
再看程以时自己,一身浅白色的衣服,可不就更像个“读书人”了。
程以时被自己的比喻逗得直乐,笑着指挥两个小书童:“小磊,你看看你跟舟舟的小书包拿下来了没?舟舟,你去看看你跟哥哥的东西拿全了没有?”
“小婶,都拿上了。”
“妈妈,没有少拿的东西。”
两个小崽子完成各自的任务,开始进行任务的汇报。
程以时对两个小孩有绝对的信任,也是出于培养孩子的一些标准,她认为有些事情需要大人插手,而有些事情大人不必插手,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小孩子逐渐自立,而不是在日渐一日的成长当中,最后成长为大人的“玩具”。
以往念着蒋行舟还小,有些事情她还会越俎代庖,替他做出一些决定。但是,自从去年蒋行舟还是上学,她就在有意无意地减少在这一方面的插手。
至于蒋磊,更不必多说。
一切出门的东西收拾妥当,程以时带着两个人出门,走出长长的充满古朴气息的老巷子,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法华”汽车租赁公司的汽车停在路边。
第一次还有些生疏,多来几次,两个小家伙就算是对这一套流程熟悉了。
开车门乖乖巧巧坐在后面,抱着各自的小书包跟前面开车的司机打了招呼。
因着奥利弗跟蒋彦辞的一些“私心”,奥利弗汽车租赁公司的司机组成一部分是之前各个县城或者是村镇的运输大队的成员,另一部分则是找了一些退伍的军/人。
当过兵的人在部队里接触汽车的机会是要比普通人多一些的,因此有很多人基本上都会开车。只是后来由于各种原因退役,再加上这些年一些曾经给这些人安排工作的国营大厂纷纷改革,加剧了一些人的困难。
奥利弗的祖父母在出国去法尔兰之前,在华国尤其是南城,就是一个支持革命的民族商人。因着家族的原因,奥利弗本人也对这些人比较敬佩。所以在从蒋彦辞这边得知这些退役/军/人有些人目前的现状时,后续的汽车租赁招聘的倾向就朝这些人侧重了一些。
跟程以时的小火炉不太一样,小火炉目前生意再怎么不错,但是毕竟店面的大小也就那么大,能解决退役士/兵的能力还是有限。
因此,汽车租赁公司的出现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着退役士/兵有些会有些面容上的疤痕或者是残疾,一开始汽车租赁公司,有人叫车时甚至还被吓到过。
后来经过南城市政府的出面协调沟通,最终把这些司机师傅的制服上特别印上了“退役”等字样,从那时候起,之前的问题才有所解决。
蒋行舟和蒋磊也是从那时候起才知道,这些开车的叔叔是跟他们的父亲一样,做着伟大事业的人。
这一回,程以时提前叫来的这辆车,司机也的确是退役的人。
他不像其他面有疤痕因而看起来阴郁的人,他很爽朗,是个外向的人,面对两个小朋友的招呼,也毫不避讳地主动提及那块疤痕,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两个好小子,不怕叔叔脸上的伤吗?”
他的伤应该是烧伤,伤口的地方,皮肉皱到了一起,红红的。
“不怕!”蒋磊摇摇头,直直地看着他,小脸严肃地说,“叔叔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是值得人敬佩的。”
蒋行舟的语言还没有他这么丰富,眨着无辜清澈的眼睛,跟着一起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舟舟才不怕!”
司机想得开是一方面,可以往跟小朋友相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是没见过对他崇拜的小孩,只是小孩崇拜军/人归崇拜,害怕伤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一下子碰上两个胆大的小孩,真是让他意外。
他直爽一笑,侧了一下头看了一下程以时,对她说:“大妹子,你们家这两个小孩可以,胆子大的,有胆量的,看起来是能干大事的。”
程以时笑,跟他解释:“两个小孩爸爸都是当过军人的。”所以才会对军人这个职业有天生的仰望。
“原来是这样!”司机听了解释后,恍然大悟,再看向程以时眼中也多了一些佩服,“不过,还是您对孩子教育得好!”
程以时笑,没有过多解释。
到了地方,程以时给了车费,带着两个小孩下了车。
两个小的是不知道今天出来要去哪里的。
等他们下了车,就马上认出来了今天要来的地方。
“小婶,这里是火车站?!”蒋磊对这个车站印象很深刻。因为这个车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下站的地方。“南城火车站”几个大字,具体的笔画,他都还记得。
这个火车站同样也是蒋行舟比较熟悉的地方了,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他来的次数很多。
“妈妈,我们要坐火车回北城了吗?”蒋行舟挠挠后脑勺,小小的脸蛋上是大大的不解,以及因为早上的事情而产生的暗暗的担忧。
难道因为爸爸变丑了,妈妈就不要爸爸了?回北城也不准备带着爸爸了?
“回北城?”程以时一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重复了一下他的话。
她没听明白这个话的意思,但是早上才跟弟弟交流过的蒋磊瞬间理解了弟弟问题的意思。
这一瞬间他不仅想到了来到南城这段时间,小婶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对他跟弟弟一样的关爱,特别定制的衣服,小书包,还有餐桌上吃过的每一顿大餐……他忽然有些迷茫了。
迷茫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小叔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小婶,我会让小叔不要继续变丑的,你别不要小叔。”纠结之后,蒋磊小朋友在小叔小婶两者之间抉择不了,只能开口,试图说服小婶不要丢下小叔。
程以时懵了。
不要蒋彦辞???
不是,她承认她之前在刚得知那本书的事情的时候的确有考虑过这个事情,但是现在不是情况变了么?
蒋彦辞对她有情意,又脸长得好,身材咳咳也还不错,没有抛弃他的必要性吧!
“不,小婶没有不要你小叔。”她硬着头皮说。
她这话一出,两小孩齐齐松了一口气。
蒋行舟不稳重,甚至还直接地蹦了起来,拍着小手说:“太好了,妈妈。今天爸爸偷偷亲你,我看你嫌弃他,还以为我爸爸变丑了,你不准备要他了呢!”
这话,程以时没法接,她总不能说上午她那反应不是嫌弃,而是羞涩。
她心情复杂,看了一眼儿子,又细细琢磨了一番刚才那段话的一些用词,嘴角微抽,心道:傻儿子,幸亏蒋彦辞没跟来,否则估计傻小子得吃一顿竹板炒肉了。
无独有偶。
“小婶,那不是抛弃小叔。”蒋磊紧随其后,问,“那我们今天来火车站是干什么的?”他问完,还歪歪头想了想,难道是火车站附近有很好吃的店,小婶特意带他跟弟弟来的吗?
程以时见话题七绕八绕地,但是最终还是回到今天的正事上面来了,眉毛一弯,对着他点点头,说:“今天啊,的确有个惊喜,还是一个大惊喜!”
蒋磊眼睛一亮。
蒋行舟也跟着激动瞪大眼睛。
“今天小磊的爸爸要来了!”几乎是程以时的话音刚刚落下。
火车站,蒋彦知风尘仆仆地刚走出来,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儿,就听到他那亲儿子,皱着眉说:“我爸来算什么惊喜!”
蒋彦知:……
刚看到他的程以时尴尬一笑。
第117章
蒋彦知的接受能力要比程以时是想象的更高一些。
几乎是在程以时还处于之前那种尴尬的状态的时候, 他就已经开始想办法化解自己目前面临的一些尴尬情况。
站定之后,指着自己随身带的行李对两个小孩子说:“小磊,舟舟, 听说你们两个最近很喜欢飞机, 这里面是给你们两个带的战斗机模型。”
远在北城。
在孟鸳的宣传之下, 忙碌在部队里的蒋彦知也听说了两个小孩子喜欢飞机,喜欢航天的这个事情。
两个小家伙尽管t?有一点不大“乐意”,因为他们想象中的惊喜并不是这个。他们想过这个惊喜可能会是一顿好吃的午餐,或者是去一趟好玩的公园,再或者说是出门远行。这些所有他们所想到的,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过这个让他们可能会惊喜的礼物竟然是……
两个小崽子有些意兴阑珊。
正提不起劲儿的时候, 忽然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个人的脑袋几乎是同时抬了起来, 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再看蒋彦知手里提着的那个不起眼的行李, 眼神不由得变得炙热了一些。
这个里面是战斗机的模型吗?!
想到这里两个小崽子赶忙对视一眼, 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想法。
再接下来的剧情就是两个小崽子, 一个比一个变化得快, 竖起耳朵, 瞪大眼。马上就忙慌得凑上前去, 一人抱住一条大腿。
“爸爸,我好想你!”
“大伯, 舟舟也好想你!”
蒋彦知还是心中有点数的。
这两个小家伙刚才什么表现, 现在什么表现, 他还是记得的。
反正他是不会特别自负的, 把这种情感或者是行为上的转变,归因于两个小孩忽然生出了对他的仰慕之情。
他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恐怕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他带着那个直升机的战斗机的模型。
南城是南方的大城市,虽然不像沪市那样临海有历史感,但是靠着特殊年代的历史地位,火车站建的还是非常大的。
车站大,车站的人流量就大,时不时的有一些拖着行李,带着小孩的人从他们旁边经过。
蒋彦知看得出来,两个小朋友都很激动,看着一副恨不得现在都要拆模型的架势,不过出于一些“本能”的考虑,他还是先说了一句“现在人多,模型等会儿再拆”的话。
蒋磊激动的心情戛然而止,撇撇嘴吐槽道:“……爸爸,你真破坏气氛!”
蒋行舟没吱声,但是无声的点头在某种程度上怎么不算是一种附和呢!
蒋彦知见虎头虎脑,跟过年的时候相比明显壮了许多,长高了许多的蒋磊,又听他这会儿的碎碎念,一时心情复杂。
把人送到南城,这个决定在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没有错的。
他扯扯嘴角,没有再继续纠结之前的话题,将带着行李往身上一挂,半蹲下,朝两个小崽子展开手臂,说:“来,回家!”
这个动作的后果就是——
两个“小肉球”狠狠地朝他撞了过去,甚至于还以为他没有预计好相应的承受量,而在这一过程中间差点出现了最后翻车的情况。
程以时:……
很难不笑场。
中午,为了满足两个小崽子的愿望。
蒋彦辞在程以时的推荐之下,带着一行人去了一家南城菜的本地馆子。
本地馆子有口碑,菜品也做得不错,很符合南城本地人的胃口,所以菜馆做到现在客人也很多。
而选择这个菜馆,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那就是这个本地馆子距离市政府近。
程以时蒋彦知带着人到的时候,蒋彦辞还没到休息的时候,不过之前已经托人去馆子里递过菜单了。
馆子老板也是小火炉的客人,给他们备了一个雅间。
蒋彦辞是在二十分钟后到的,来的时候步履匆匆。
馆子老板认识市政府的蒋彦辞,知道他不仅是现任市政办公室的主要人物,也听说过一些跟他有关的传闻,见面之后觉得又是个做大事的人才,气宇不凡。
这回又同时见到跟蒋彦辞这种外放的“冷人”不一样,外表看起来更“温和”但是又不失锋芒的蒋彦知也是忍不住感慨。
“这兄弟俩,长得不算特别像,这气质倒是一模一样的,都看着有劲儿。”老板如此说。
蒋彦知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弟弟。
“……”蒋彦辞没搭理他,也没对那句话多加评价,随手用纸擦了擦程以时盘子上的筷子,然后提醒老板,“鱼别蒸太长时间,醋多放一些。”
馆子老板也是对他这人熟悉,接受度很高,冲他点头:“放心,你们来这么多回,程老板爱吃醋这一点我还是记得的,早就交代过厨房要做味儿重一些的。”
蒋彦知这才听明白。
原来刚才那一番“别蒸太久”“要多放醋”的话是为什么说的。
他又不免想到…只是想了一半,他又强迫自己停止的假设。
有些事,没必要。
“刚刚那老板的话倒是让我想起来了。”蒋彦知看向程以时,笑着说,“之前以时小的时候好像也说过我跟小辞很像的话。”
蒋彦辞侧头。
程以时想了想,点了点头。
其实不只是小时候,甚至于包括现在,她依旧认为蒋彦知本质上跟蒋彦辞实际上是一个很像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上其实很大程度主要是针对于这两个人分别对于对方总是存在一种错误的理解,认为对方跟自己并不相似。
而实际上,无论是刚跟这两个人认识的人还是跟这两个人有一段时间交情的人,基本上通过一些事情之后就会发现这两个人,尽管彼此不承认,两者相似,但实际上两个人无论是处事的态度,还是做事的一些想法都会有相似之处。
蒋彦辞当初为了一些原因,会瞒着家里从部队离开,选择转业。
而到现在兜兜转转又一段时间过去,当相同的事情相同的选择摆在蒋彦知面前,蒋彦知即将要做出的选择也几乎跟蒋彦辞有相似的一致……
程以时慢慢收起思绪。
“长得不像,但是一些做事的准则很像,就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她缓慢说。
“我觉得不像。”蒋彦辞抬起头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蒋彦知,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做事准则是不逃避,直面问题。”
蒋彦知淡然,没有特别的表情。
哪有人上来这么说话的。
程以时见状,抬脚暗暗地踩了旁边的人一下。
正当她略觉尴尬的时候,听到—— “妈妈,你们不饿吗?”
程以时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饿。”
第118章
一场即将产生的“辩论”就这样被一句童稚的语言“阻止”在萌芽阶段。
程以时接受度良好地大快朵颐起来, 跟蒋磊蒋行舟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的,丝毫没有要搭理另外一边正“面面相觑”似乎还想就刚才那个话题争论的两个人。
这顿饭,几个“客人”是尽了欢, 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因为像不像的问题纠结了一中午, 饭也没怎么吃好。
南城市政府就距离这个老字号的本地小馆距离不远。
现阶段因为忙着引进外资, 借改革开放的东风发展南城,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们几乎个个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蒋彦辞最近正在跟海市来的建筑商协调建设市政府联通其他机构办公大楼的问题,用餐结束,也没多停留,就回政府处理公事了。
程以时下午没其他杂事, 但是需要跑小火炉一趟。所以, 最终的决定就是先带着蒋彦知回去放行李,而后由他带着两个小的, 接下来该玩玩该闹闹。
两个小的知道要出门,高兴得不得了, 马上就同意了。
蒋彦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跟蒋磊缓和关系, 自然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
游玩的机会, 是最适合提升父子情感了, 他认为。
小火炉最近在南城的热度很高。
不, 这句话得这么说, 过完年后,小火炉的热度就在南城一直居高不下。最近又因为市面大热的柑橘酒的热销, 其他渠道一直供应不及时酒, 因而没有断过酒的供应的小火炉又因为这一点而又多了一些慕名前来的客人。
之前还稍微有些落寞萧条的门东大街因为小火炉这一家店铺而再次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程以时下午过来是因为要跟奥利弗介绍的华裔外商谈生意。
不过, 到地方包厢里, 看到来谈生意的人,程以时还是觉得稍微有些意外的。
因为, 在座的一群人中,除去她提前知道的几个外商,还有一个前不久刚刚跟她打过交道,并有一些往来的人。
“程老板,许久不见!”那人站起来,伸手,文质彬彬地打招呼。
程以时稍稍点头,做了回应,跟他说:“客气,麻老板,好久不见!”
“程!”奥利弗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如既往地热情,见程以时跟麻老板相识,摸摸鼻t?子,像是解释也像是开玩笑地说,“我猜麻也是因为美味的小火炉跟你认识的。我就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地了华国美食!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得了小火炉好吃的火锅!”
他的话里还是句句不掩饰他对小火炉的推崇。
程以时之前头一回听到的时候还觉得有一些不好接话,可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再听到这些夸奖她吹嘘她的话的时候,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应下来了。
因为,事实告诉过她一个真理,不要试图跟一个饭店的忠实拥护者谈理智,这样的结果只能是——白费。
所以程以时根本不推脱这种称赞,而是等奥利弗称赞完后,表示了一下对他的感谢,同时顺势问起了后面的问题。
“所以,麻老板也对投资小火炉锅底底料的调料厂有兴趣?”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了最核心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麻六倒是没有避讳,含糊其辞。
一来是就算是他不说他这一行的目的,但是其他任意一个外商都知道他的想法,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跟程以时说明情况,想瞒是瞒不过去的。二来是因着上次那档子,他跟程以时这边其实还是有些问题的,因着一个生意再让这个变大,从而影响其他的问题,影响他其他的生意,这不是他的做事原则。
再有就是,今个这件事,华裔投资商里隐隐以奥利弗为首,他刚才对程以时的态度,也值得让他谨慎三思,再考虑考虑。
“之前跟程老板有误会,还请程老板看在那块地赔礼道歉的份上多加原谅。”麻老板颔首,态度很诚恳,说话慢慢的,先说了一番托词之后,接下来的话就是有些直言不讳了,说的也直白,“听大卫先生说,奥利弗先生有意在法尔兰在欧北地区成立一个国际食品调料加工厂,正好前不久托一个留学的朋友,拿到一块法尔兰的工厂,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加入到程老板这个生意当中。”
程以时之前那样问,其实很大程度就是已经想到他是冲什么样的目的来了,听完他话不过也只是确认了一下原来的想法。
麻六这个人,很多人对他的评价都不太一样。
有人夸过他这人有江湖义气,是一个扛事的人。也有人批判过他,认为他的一些做法是典型的小人行径,团团伙伙的一套不能搞。
因为之前那块地的事情,程以时对两者的评价其实都能理解一些。麻六这个人讲兄弟情谊,是个优点,但是也确实是他身上最大的缺点。
“加入进来,自然欢迎。”程以时轻笑,抬手拎起水壶倒了一些茶水,端起水杯抿了一些,这才放下水杯,直直地看向他,说,“不过在商言商,都知道麻老板是个任人唯亲的人,但是做国际调料厂这个事情可不能再这一套,工厂里后续的管理以及人员的聘用都是要经过考试,才能上岗任用的。”
奥利弗在一旁点头,表示他对这一点的认可。
而在他身侧的另一位华裔投资商也表示了对这个提议的支持,附和道:“港区的国际公司能够成长壮大起来,虽然有一些不排除是家庭企业的固定套路,但是在员工的雇佣以及公司的管理上都还是公开的这一套。”
麻六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几个人说这些话的目的“醉翁之意”就在于他,明摆地是在告诉他:想要在投资上掺和一笔可以,但是在人员的管理上不行。再通俗地理解一下就是告诉他,投资之后可以坐着等分红,但是就别想着要管理权了。
不过这件事他之前也是提前考虑过的。
法尔兰废工厂那块地在国外,虽然地本身很有价值,但是他人主要在国内,处理一些事情起来还是鞭长莫及了一些。再一个就是那块地,他拿下来后就没想着要再给法尔兰人,所以这才听说有这个国际调料厂的生意后想来掺和一笔。
因此,出于以上两方面的考虑,对于他来说,法尔兰的土地只要能使用,能让他赚钱,好像就没其他的问题。
麻六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之后,马上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对众人说:“我可以用法尔兰的工厂的地入股投资,并签下承诺书,保证今后只接受公司分红,不参与公司的经营以及人事上的各种决定。”
“麻,你要考虑清楚。”奥利弗强调说。
“不需要再考虑了。”麻六接下来的话听起来还真的有一股江湖快意恩仇的草莽气息在,对他们摆摆手,然后扯扯嘴角,戏弄地说,“要不是那块地的所有者是日岛国人,民族的气节让我天生看不惯那两个人,我再就把这块地给卖了。”
程以时闻言,不解地看向奥利弗。
奥利弗贴心地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补充了个清楚。
原来麻六手里那块地是两个跑到法尔兰留学的人卖了祖产的地来抵账的,那两块地也就是那个废工厂的地原来是一个华商的,后来华商回国支持革命,那个地就被日岛国无耻的人以国际局势的名义给占走了去。
那两个日岛国的人卖了地后还清了赌债,但是却不敢让家族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因此现在在想方设法来跟麻六交涉希望把地弄回去。
麻六当然是不想把地给还回去的。一方面的原因是出于一些特殊的情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当初抵债的价格跟这个工厂的地相差很大,现在把地还回去基本上就是赚个吆喝,实在不是他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该有的风格。
所以在这样的形式之下,他就想趁华国跟法尔兰的商人做跨国工厂的机会,把这块投资了,从而达到他两全其美的目的。
“程老板,放心!”麻六知道他在程以时这里的形象估计很难一下子就说服人,特地补了一句,“这一回我肯定不让手下那些人插手这个生意。”
程以时看向他,不答反问,笑着说,“如果麻老板手下有确实懂法尔兰,会说当地语言的能人,工厂也是不排斥的。”
麻六语塞。
一肚子的保证就这样被堵了回去,他能说些什么。
他手下都是一些大老粗。
华国自己的字都还不认得几个,还指望他们说法尔兰语,那还是歇歇吧!
“法尔兰当地用麻老板的地,这个事情我没有异议。”程以时也知道其他的人就在等她这个回复。
其实法尔兰当地的工厂要用谁的地都无所谓,这个事情并不太会影响华国的工厂选地,那么选用谁的地让谁加入投资,程以时倒是不大关心。
因为之前提议这个商业计划的时候,双方商谈的很具体,程以时这一方只跟外商奥利弗签合同,具体外商那边的投资问题以及分成的情况归属奥利弗一方考虑。
今个,奥利弗把人带过来,肯定是他们外商这一方已经沟通妥当,带过来说是询问意见,实则更像是跟她交代一下。
程以时心领神会这件事情的意义,所以并不在意。
此时此刻,这个合作中,她最关心的核心问题是——
“你们敲定国内的工厂选址了吗?”她问。
……
“所以那群人决定把工厂建在南城下面那个叫邺城的县?”于春坊对这个决定还是稍微有一些惊讶的。
邺城是南城下面的县,这个县给她最大印象就是两个字,偏远。之前气象站去派技术员过去实地勘查天气,回来的技术员没少抱怨过地方偏远的。
所以,这也就导致她刚才一瞬间也没反应过来,这个地是南城下面的县城。
“邺城我去过,就是挺远的,而且那边也可能是路不通,发展也不怎么好。”赵一梅说。
“一梅姐说得不错。”程以时点头,然后又解释了一下工厂选址的原因,“不过这一次调料车选在邺城也就是有像帮助它发展的用意在里面。那边更靠近沿海,路修起来之后,出口的事情好办,还能解决一些就业的问题。”
赵一梅半年前病了一场,牛建蒲担心她身体催着她办退休。一个月前刚在南城气象站办了病退,把工作先转给了一个临时工。最近有空闲时间,便赶紧找时间跟程以时,于春坊聚了聚。
她之前在南城气象台就做办公室的工作,觉悟和意识都有,这会儿听程以时t?说了工厂选址的原因,也就明白了。
“那倒也是,要是没人推一把,邺城估计永远都是个让人想不起来的偏远县城。这个选址选得好。”
于春坊进来赶潮流,跟着去听了夜校,对一些事情也有了更深刻的看法。
听到她们两个人这么说,微微一笑,说:“只有人人都当了工人,这思想意识才会觉醒。所以啊,别说什么大道理,这不仅是工厂地址选得好,也是小时心肠好!”
赵一梅附和。
程以时听得耳朵痒,作势要走,指着厨房的方向说:“要是再夸我,我得去厨房再做个菜去。”
两人大笑,而后一直聊到深夜。
程以时送走人后,去电话那拨了个号。
接电话的人是蒋彦辞。
“忙完了?”他问。
第119章
“刚把人送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这些老朋友见面, 这一见面一聊其实会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不光自己的生活在改变, 其他人的生活也在经历着沧海桑田的变化, 想到下午听到的那些事情, 程以时还有些感慨,对电话那头说,“没想到,我才离开气象站一年不到,气象站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那头接电话的蒋彦辞听到这里, 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姿势, 把电话换了个方向。
“之前就是抄袭我竞选稿的那个人,你还有印象吗?”程以时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起来下午才听到的八卦消息。
那个人, 蒋彦辞没什么印象。不过,这件事情他还是有深刻的印象的。
他问:“她怎么了?”
“原来在那件事情之后, 就有个人举报了那人的姑父, 说他姑父姑姑把药厂当成私有的企业, 在药厂里搞排除异己那一套。后面又牵扯到以前的一些事情, 连带着她姑姑在气象站里干得那些事情也捅了出来……”
说完八卦, 程以时还是没忍住对着蒋彦辞发表了她对于这些八卦新闻的看法, 小声碎碎说:“南城气象站别的不行,但是呆在那里, 这些八卦什么的肯定不缺。现在在小火炉自由归自由一些, 不过就是没有什么八卦听, 有些无聊。”
蒋彦辞听后轻笑。
程以时并不寄希望于一个平日里板着脸在工作上一副严肃姿态的人能够理解一个人对参与八卦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跟他胡侃了一大通之后,问起了正事:“你们在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大哥他一个人带两个小孩能带得过来吗?”
“他能, 别操心这一点。”蒋彦辞被问了这个问题,回答的情绪看起来不怎么积极。这个不耐烦提及的样子跟刚才耐心听无趣八卦消息的人简直都不太像一个人。
程以时对他还算了解。
对于蒋彦知这个人也算是差不多,从小到大,蒋彦知这个人一直作为他们这一代大院子弟的榜样,她自认还算了解这两个人。
不过,最近以来发生的事情也算是让她开了眼。
在之前,她所预料的想象中的认为的兄弟友爱,兄友弟恭的画面从来没有看到过。看到的场景不是两个人为了某个观点不同而彼此挖苦,要不就是两个人冷戳戳地搞冷战,反正太和谐的场景没怎么见过。
然而要不说,小时候对人的一些刻板印象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时至今日,程以时也深受这一点影响。
“彦知哥也就是一根筋,你别总跟他较劲儿。”
说起这个事情,程以时也有些头疼。
蒋彦知来南城一为蒋磊而来,二则是为他点一个战友而来。那个战友牺牲很早,家里人后来从北方的阜城投奔南城下面个县城的人,之后就留在了南城下面的县发展。今年那个战友的孩子即将考大学,他这一趟过来也是带着其他战友的心意过来送些补贴的。
也是正好,那个战友所在的县,就是这一回蒋彦辞出差的县。所以,程以时就让这两个人带着两个小朋友一起过去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出门在外,两个几十岁的人还能冷战。
“谁总跟他较劲儿!”蒋彦辞坚决没有承认这一点,义正言辞地修正这个话,“只有不对未来做出谨慎地思考,靠一时头脑发热来决定问题的人才喜欢跟人较劲。”
程以时无语地扯扯嘴角。
“也就是彦知哥脾气好。”她说。
蒋彦辞对这一点并不承认,“蒋彦知脾气才不好。”他只说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后面什么具体论证这句话的实例一个也举不出。
这个举不出实例并意味着蒋彦知就没脾气,而是蒋彦辞在想,他总不能举例小的时候,蒋彦知趁着他年龄小不会说话告状,偷吃糖果还推到他身上的事情吧。他知道,因为年龄的差距,像程以时对蒋彦知有这样的“温文尔雅”的认知误差很正常。
所以,鉴于是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不是”。
“你可别提你小时候偷吃糖,然后彦知哥替你顶罪这事啊!”程以时也不愧是了解他的人,也不愧是孟鸳的好“闺女”,对这种陈年旧事也有所了解,“妈妈说过这个事,当时你人是小,可她回来看见了,那糖就塞在你嘴里,你还说了很好吃。”这句话的深层次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确有其事,别想着推脱。
蒋彦辞:“……”
讲道理,谁小的时候,嘴巴里塞个糖不高兴。而且别说是糖,就他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给他嘴巴里塞一块木头,估计他也会傻乐呵。
所以,他现在是无话可说。
“你要是对彦知哥的决定有意见,你就直接跟他说,说你不希望他放弃梦想,不希望他离开军营。”程以时拿着电话,站着斜靠在沙发上,这个姿势稍微有些累,她调整了一些姿势,把重心往下放了放后说,“你明明关心彦知哥,但是大哥来的这几天,你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一个好脸色都没给,换我早跟你打一架了。就只冲这一点,我跟你说,彦知哥的脾气就够好了。”
“我没关心。”蒋彦辞嘴硬不承认。
程以时就当没听见他这句话,继续跟他掰扯这个问题。
之前有好几次,她都像提这件事跟他聊聊,不是没时间就是时机不好,现在通过这个电话聊,也算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继续说:“而且,蒋彦辞你要想想为什么大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为了小磊也好,为了其他人也罢。”程以时自顾自地分析着,跟他剖析这件事情背后的事情,“归根结底不过是大哥觉得之前一直在军营忙部/队的事情,忽略了家庭,忽略了…很多人,他现在看到这一点才想要改变的。”
“而且举个例子,我说是假如。”程以时重点地强调了一下这个前提,心稍微虚了一些,继续跟他分析情况,“假如你一直没转业,我跟你也没什么情感……”
“程以时。”蒋彦辞皱眉,沉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把电话换了一边。
“刚才说了是假设的情况了。”程以时被他这么一喊,肩膀抖了一下,心虚地辩解一句,然后迅速试图回归之前的话题,“然后,咱们感情破裂了,离婚了,就剩一个孤苦伶仃的蒋行舟在,在那种情况下,你会做怎样的选择?”
对面沉默许多。
“我…会好好照顾舟舟。”蒋彦辞说。
程以时笑,“所以,这件事情最后会如何决定在于大哥跟小磊之间,而不在你的态度上面。”说完这个,她还开玩笑地补了一句,“你们两个再冷战,小火炉空调都不用开了。”
两个大冰块坐镇,哪里还需要冷气?!
蒋彦辞再想得复杂,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笑笑。
这通电话最后打了将近半个小时。电话是这个小县城杂货店的,通话是按照分钟收费的,价格不菲。
趁着老板算电话费的时候,蒋彦辞抬起胳膊,甩了甩有些麻的手臂。
“一共三十分钟,收你三十块。”老板算了帐,还调侃了两句,说刚结婚的小夫妻就是黏糊,这么贵的电话怎么敢打半个小时。
蒋彦辞听到“黏糊的小夫妻”这个词,想到他那呆在招待所的五岁大儿,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说:“嗯,感情好。”
招待所,蒋彦知正在被两个小朋友扯过来扯过去。
“爸爸,今天要讲程门立雪的故事!”蒋磊穿了件灰色的小短衣坐在招待所的椅子上,椅子做得高,他坐在上面,两条小短腿还能t?自由地晃来晃去。
另外一边,正在啃鸡腿,顺便争取睡前故事权的蒋行舟听了哥哥的话,赶忙放下鸡腿,拽了拽大伯的胳膊对他说:“大伯,今天要听孙悟空的故事。”
“舟舟,我爸爸都不知道孙悟空是谁!”蒋磊看到吃成小花猫的弟弟,伸手从桌子上拿了纸,然后递给弟弟擦嘴,一边递纸一边说,“他都不知道‘黑猫警长’‘葫芦兄弟’是谁,怎么可能会知道孙悟空呢!”他很是讲道理地阐述他的理由。
蒋彦知:……
他是真的看出来了,他儿子确实要比在北城的时候开朗多了。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动画片《黑猫警长》的警探是谁《葫芦兄弟》分别有哪些技能,但是他又可能还是读过四大名著的。
“大伯可真…”蒋行舟听哥哥的话,瞬间就同情大伯了。
蒋彦辞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自尊在的,马上接话,试图说明他知道孙悟空这个事情,着急说:”舟舟,大伯还是知道孙悟空。“
“真的吗?”蒋磊首先怀疑了。
蒋彦知语塞。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蒋彦知只能停下辩解,起身去开门。开门之后,门口站着蒋彦辞。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蒋彦辞就朝他丢过来一个纸袋,紧接着走进屋里,把那个来得及擦脸的‘小花猫’抱了出来。
“这是什么?”蒋彦知问。
蒋彦辞斜他一眼,停下脚步,说,“兔子肉。”
蒋彦知顿了一顿,然后笑了。
蒋彦辞懒得理他的反应,只是带着蒋行舟经过他时,还是忍不住说:“既然要做决定就干脆利落一些,别拖泥带水,最后又埋怨其他人。”
“放心。”蒋彦知知道他说的其他人是指蒋磊,他的话是在告诉他,假如以后为现在这个决定后悔,就不要说是“为孩子妥协”这类的托词。
“嗯。”
蒋彦辞转头跟侄子打了招呼,抱着“肉墩子”回了隔壁。
“小叔还是很高的。”蒋磊评价道。
蒋彦知听到这种说法觉得还挺有趣,把门关上之后,走过去把凳子上的小家伙掂起来,感受了一下重量,然后对他说:“小磊也高了,而且还胖了。”
蒋磊很少跟他这么亲近,一时还有些害羞。只不过听到自己长高了的话,还是异常开心地,高兴地说:“真的吗?”
“真的!”
“以后小磊会长得比小叔还高。”蒋彦知毫无心理负担地拉踩上弟弟。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蒋彦知甚有其事地点点头。
蒋磊一听,高兴地蹦了起来。
隔壁。
“阿嚏——”蒋彦辞皱眉。
本来跟他离得很近的蒋行舟听到这声动静,迅速地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小屁股,还软软地说:“爸爸,你感冒了,怎么还非要跟我一起睡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