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蒋父催促孟鸳回北城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两三天一次变成了后面的一天一次。甚至在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孟女士带着小孙子跟老友还有老友的孙子一起去绍/市玩了一趟后,催促的次数直接提升为了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
面对蒋父如此的催促, 孟女士也难得的有了那么一点点, 想要回北城的心。
蒋彦辞知道她的想法后, 马上托人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后天回北城的卧铺车票。
孟女士拿到车票后,就在电话里跟蒋父说了。那一头得知妻子即将回来消息的蒋父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直呼到时候要推掉所有的事情,亲自去火车站接人。
这一头的孟女士也难得羞涩一次,不过还是接受了对方说要去接她的事情。
挂了电话, 孟女士脸上一片红光。
正在捣弄收音机的蒋行舟见此, 非常有分享欲望地跑到厨房里,对正在包饺子的爸爸妈妈说:“奶奶挂了爷爷的电话, 笑得可开心了。”
他这一小奶音喊得底气十足,客厅里面的孟鸳自然也没错过她小孙子的这句话, 脸上又红了几分。她也没想过, 这个年纪了, 还能被她小孙子给臊一下。
程以时听了她儿子的“泄密”, 也有些好奇, 饺子也不包了, 踮起脚尖去看客厅里面的人。只可惜,热闹还没看清楚, 她的脑袋就被一个大手给按了下来。
“专心包饺子!”蒋彦辞非常不解情趣地挡了一下。
“我看看妈妈嘛!”程以时被他教育了, 也一点没有要改正的意思。
蒋彦辞不置可否, 低头用一个小勺子在她手里那张饺子皮里挖了一大块的肉馅, 然后做了一个动作提示她看自己的手里的饺子皮。
程以时猝不及防被人在手里的饺子皮里面放了这么一大t?块的肉馅,看热闹的心瞬间熄灭了, 无语地瞥他一眼,然后叹口气去包手里的饺子,边包边瞪人,手上锁边的时候狠狠地用力,就好像是把什么仇人包在饺子里了一样。
蒋行舟:……
北方人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
一顿丰盛的羊肉饺子吃完,蒋彦辞留下刷碗,程以时带着蒋行舟陪孟鸳去南城百货商城买带回去的特产。
之前寄到北城的东西,因为不清楚其他人的尺码,所以就给蒋父还有蒋言知寄了衣服。孟鸳在这么,正好记得蒋家大嫂蒋大姐还有蒋言知孩子的尺码,所以程以时提前就让人做了衣服,这会儿儿过来取。
取完衣服,又让蒋行舟作为“小孩参谋”帮着买了一大堆吃的,三个人这才大包小包的出了商场。
出了百货商场,可能是因为上次来商场的时候,感觉这边有个熟人的身影,程以时下意识向左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还真让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侧脸。
“小时,车到了,赶紧过去。”孟鸳没注意她这个小动作,见回家的公交车过来了,急忙叫了一声程以时,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带着蒋行舟去赶公交。
现在的公交车都是人满不停的,而且错过了这一趟下一趟就不知道要过多长时间才能等到了。
程以时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记下了那个小摊的名字,这才着急忙慌地去赶公交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
胡波开着车载着程以时还有蒋行舟,将孟鸳连同她的大包小包一同送到了南城火车站。可能是因为军/属提前打过招呼的原因,到了火车站便有车站的工作人员拖走了那些不好随身携带的东西。
“妈,你车票还有钱包都装好。蒋彦辞给你买的车票是下面的卧铺,你别上车看谁可怜跟别人换,下面宽敞,睡着舒服一些。”程以时就像是叮嘱一个刚刚成年即将出门远行的小朋友一样不放心地跟孟鸳说话。
胡波听着她的话,才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听到后面,越听越觉得怪怪的。就好像程以时叮嘱的不是她的婆婆,而是她的“孩子”。
孟女士当然注意到了他奇怪的小眼神,再看向唠唠叨叨对她不断叮嘱的程以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那双眼睛里更多的还是不舍。
“放心,妈都知道,我一路上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程以时心中情绪有千万种,在这一刻却只记得这种离别的愁绪。千万无语最后只化为一句话:“妈,保重身体,等…过年我们就回去。”
这其实算是她第一次提回去过年这件事。
孟鸳的感伤也在听到她明确说回家过年之后突然消失了,她有些激动,想要再确认一下:“小时,你今年真要回北城过年了?”
其实不怪孟女士现在有些激动,纯粹是因为她从北城过来这些天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没等她问出口,就被她那不孝顺的儿子以“她想回就回去,不想回就不回”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一开始听到这样的话,还难免有些失落。
可后面跟着程以时感受了一下南城不同于北城的生活之后,尤其是在看到小火炉的客人们对小儿媳的认同之后,她又觉得好像回去不回去这个问题也不怎么重要了。
关键还是要人开心才好。
想到这一点,孟女士稍微压制了一下她那颗激动的心,温和地对程以时说:“不过小时,妈妈可不一定非要你们回去过年,在南城过年也挺好的。南城好玩的多,也没讨厌的人,过年更开心。”
她这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话。大院里面呆了几年,一开始还觉得挺新奇。后来处的时间长了,周围那些邻居伙伴都跟以前不太一样的。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觉得,她小儿媳在北城那边受了太重的心伤了。以前过年都没回去,现在没必要因为他们想人就得让人回去。
她的顾虑,程以时都知道。不过回北城过年这件事情也不是她随口脑袋一热做出来的决定。她其实有这个想法也已经很长时间了。
以前,她总觉得逃避那群“亲人”才能让生活更平稳,让她更自由。但是自从知道了她那本书中剧情的她,早就没有这种想法。
有些事情,不是不去计较就会结束的。有些仇恨,也并不是靠忽略就会没有的。
“没事,妈妈。”程以时上前拥抱了一下孟鸳,对她说,“我也想我爸爸妈妈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孟鸳那些劝阻的话在听到她这句话后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默默地加大了一些手劲儿,紧紧地搂着她。
两人的情绪在这个拥抱之后平复下去。
程以时后退一步,把身边的蒋行舟推上去,对他说:“跟奶奶告别!”
蒋行舟不懂什么是离别的愁闷,但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果奶奶离开以后,他周围的一些变化。比如说每天的奶糖投喂没有了,再比如说奶奶出门回来带的肉没有了,再或者说是一些玩具也要没有了。
所以尽管他很小,但是在面对孟鸳要走的这件事情上面表现出来了无尽的伤心。昨天晚上缠着非要跟奶奶睡以外,今天也红了眼睛,声音里带着点哭腔的调调跟孟鸳告别。
一边抹眼泪,一边软乎乎地说:“奶奶,你回去要注意安全,路上要好好吃饭。”说完顿了一顿继续说,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有些胡言乱语了,“回去之后不要给其他小朋友奶糖,早点重新回来看我,给我买玩具!”
程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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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鸳:“……”
两个人相视一眼,最后在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中间完成了送别。
火车“呜”地一声,发出汽笛声,冒出滚滚的浓烟,哐哐当当地开出了南城市,一路直上北城。
火车站出来,胡波见蒋行舟跟程以时的情绪都不高,便主动地开车带两人去了南城最有历史文化的老字号馆子。
老楼老建筑,传统的淮扬菜做法,稍微让程以时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相比之下,那边被一个冰糖葫芦就稳住的蒋行舟还显得稍微容易满足些。
胡波心道。
三个人两大一小,一共点了“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松鼠鳜鱼以及生烫干丝”在内的两荤两素。
作为江南四大名菜之一的淮扬菜,擅长就地取菜,做工精致。因为淮、扬两地多水,菜品中多出现水产,像作为淮扬菜代表的经典松鼠鳜鱼,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代表。
另一个方面来说,淮扬菜还有一大特征,那就是讲究刀功。比如说对于刀功要求极高的文思豆腐就是其中之一。
文思豆腐的历史特别悠久,清代时有诗人俞樾在他的著作《茶香室丛钞》中曾经提到文思豆腐时说:“文思字熙甫,工诗,又善为豆腐羹甜浆粥。至今效其法者,谓之文思豆腐。”
这个意思用现代的话说起来也简单,说白了文思豆腐其实就是一道将豆腐切成丝做成的青菜豆腐羹。
不过这个“豆腐羹”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太容易。豆腐切丝,是一道极其考验厨师刀功的工程。丝与丝之间不可太密,煮锅容易烂。又不可太粗,以免达不到豆腐入口即化的效果。
程以时之前一次吃文思豆腐这道菜,还是在程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吃的。程老爷子御厨后代出身,刀功上不必多说。一道文思豆腐里面不仅能吃到入口即化的豆腐丝,又能尝到鲜嫩的冬笋,以及醇香的火腿丝,整个口感丰富有层次却互不打扰。
而自从程老爷子去世以后,她从北城来到南城就再也没尝过这道“文思豆腐”。
或许是因为刚跟一个亲人分别的情绪作祟,在整四个菜中,程以时对“文思豆腐”的期待值最高。
然而这道被她用以最高期待着的“文思豆腐”,口感却很一般。
冬笋条切得太粗,也可能是因为冬笋的储藏没有做到位,羹里面的笋条又硬又难嚼。火腿丝味道稍微好一些,却因为分量放得不对,有些喧宾夺主了豆腐的味道。
而豆腐丝就更不必多说了,切得太烂,在羹里别说是化成一缕一缕的细丝了。直接断成了一小截一小截的豆腐渣。
程以时只尝了一口就把碗放了下来。
剩t?下两个人,蒋行舟吭哧吭哧啃蟹粉狮子头啃得起劲,小嘴巴周围沾了一圈黄色的蟹粉沫儿,根本没注意看那个豆腐羹。
胡波也没碰那个豆腐羹,不过他倒不是因为跟程以时一样觉得豆腐羹口感一般。纯粹是因为他对豆腐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一门心思在那个造型别致的松鼠鳜鱼上面。
于是,三个人都放弃了那个文思豆腐。
不过现在出来在饭馆吃饭,都是注意浪费不浪费这件事情的。
那个文思豆腐羹虽没有让程以时达到满意,但是它还是要价不菲的。因此程以时付了两块钱的热水壶押金,让店里的服务员把那个豆腐羹装起来了。
带走菜的事情其实在饭馆里都常见,但是这件事在这个老字号的菜馆里却不太常见。给算账的老掌柜瞥了一眼服务员装豆腐羹的画面,问程以时:“文思豆腐做得不好?”
程以时被人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应该是他们这一桌人没怎么动那个文思豆腐招来的。
她可没有要在别人店里挑剔的爱好,马上摇了摇头,对那位老掌柜客气地说:“没有,就是怕菜浪费了,太可惜。”
那位老掌柜不知信了没信她这个说法,垂眸扫了一下她的手掌,然后默默地把账上文思豆腐的钱给抹掉了,低着头说:“肯定没做好,这个菜就不收你的钱了。”
胡波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个情况,怎么就能因为被问了一个问题就省掉了一个菜的钱。不过他不明白也不问,把剩下的饭钱一五一十地付了。
服务员装完文思豆腐过来,还随手递过来一小袋烫干丝。
老掌柜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指着外面店铺上挂的本子,语气平稳地说:“客人们提出意见,店里面会赠一小份烫干丝。”
程以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泛着黄的本子,看得出来那个本子在门口挂得有一段时间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一个老字号的饭馆经历了历史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依然却能屹立不倒。
那就是它们追逐的从不是那一份虚名,追逐的从来就是那一颗做菜的初心。她觉得曾经困扰过她的一些问题突然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任何事情都要保持初心。只有初心不改,才能一直坚持下去。
解答了困扰在心中的疑惑程以时突然感觉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算知道以后固定命运的事情又怎样,她也赶鼓起勇气来跟这命运抗争一下。人生要活得痛快,所以又何必在意这这痛快是一段时间还是很长时间呢?!
“老掌柜。”程以时眉头弯弯,对他说,“豆腐丝有一些碎,可能是切完之后用手捞了,最好用漏勺漏,形状才能固定。笋丝有一些老,实在找不到新鲜的冬笋,不如用香菇替代一下。”说完,也不等对面的人有什么反应,牵着蒋行舟起身走了。
直到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老掌柜还有一些没反应过来,他一看距离他最近的徒弟,问他:“刚才那人说做文思豆腐的的做法,你是不是用手抓豆腐了?”
“……是。”那人摸摸脑袋,其实是有些心虚的表现了。今天中午一连有好几桌都点了文思豆腐,他一时做得着急,中间就忘记用漏网把豆腐漏出来了,而是用手把豆腐抓了出来。
不过,他做这文思豆腐的时候,后厨里也没人在,这个客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内心想法基本上跟一张白纸一样,表现在了脸上。老掌柜只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你是不是想说,刚才那个人又没看过你做菜,她是怎么知道你做豆腐中间这个小细节是怎么做的?”老掌柜面无表情地问他。
那人琢磨了一下他的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对,师傅,我就是想问……”
“你想问个屁!”老掌柜不等他说完,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踢在他的屁股上,气呼呼地说,“谁告诉你着急上菜,就能抓豆腐的?还有昨天没用完的笋,放冰箱就放里面,谁让你用它做客人的菜的?”他冷声质问。
那人被老掌柜这么重重地踹了一屁股,脑袋瓜子都有一些发懵了。前一个问题确实是他的过错,不该因为着急就粗略处理。但是后一个问题,他真觉得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啊。
他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痛,想到现在大堂里还有许多客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小声地跟老掌柜说话:“师傅,你昨天不是说,那些冬笋平白丢掉了可惜,放在冰箱里第二天还能拿出来做菜吗?”
老掌柜之前可能还就是生气,这会一听他这话,那就不止是生气了,开始吹胡子瞪眼了,一副被他气得半死的模样,喘着粗气道:“我那是让你用过夜的冬笋给你自个做菜,谁让你用哪些给客人做菜了?”说这话的时候,老掌柜已经是一种咬牙切齿的语调了。
那人也没想过这里面的事情竟然是这样,话语一噎,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解释的话了。
他中午用那块冬笋的时候还有些良心不安,觉得师傅可能有些抠门,现在看来他还真是良心不安了。
老掌柜此刻又是后悔这么大年纪收徒弟碰到这么一个死脑筋不变通又不机灵的人。但是,光是后悔也没用,还是要做出来实际的补偿措施。
于是,最后带着他糊涂蛋的徒弟跑遍了店铺里所有点了文思豆腐这道菜的桌,一个个道歉,又是免费,才算是解决了这个事情。
最后老掌柜看着一脸愧疚的徒弟,想到那一双杏眸,心里头生出一些羡慕来。
那是哪个大师傅带出来的小徒弟?那一张舌头可真厉害!
…
蒋言辞今天要去接待一位羊城来的投资商,下午陪着投资商又是看地又是找人在南城转了一大圈。
回到家里也很晚了,去厨房一看,开了冰箱把那份豆腐羹热了热给喝了。喝完豆腐羹刷了碗,又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去除了一身的灰尘这才回了房间。
本来他想着的是难得占据程以时一半关注度的“丈母娘”走了,他应该能重新过上一段幸福甜蜜的生活。
谁知道回了房间一看,便看到他那半边的床上趴了一个小崽子,正在被窝里咕弄。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动静,小崽子嗖地一下翻过了身来,冲着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对他说:“爸爸,你回来了!”
蒋言辞嗯了一声,转头这才注意到他媳妇披着一件大衣趴在桌子上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突然有一种错过了一天就错过了所有的感觉。
程以时因为他靠近带来的这一股热气,才放下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杏眸含水,含情脉脉。
蒋言辞只觉得脑海里面蹦出来这么八个大字,手也不自觉地摸了上去。
“你回来了?!看看我的计划书!!”程以时眼睛亮晶晶的,把她刚写的东西递给他看。
“想在北城开私房菜馆?”蒋言辞把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基本上清楚了她的一些目的,“你准备跟程立他们对上了?不躲在南城当一只小鹌鹑了?”
“谁是小鹌鹑?!”程以时当然是不承认这个“称呼”的。
别搞这一套,工具人女配也是有一点自尊的,行吧!
蒋彦辞勾勾嘴角,没有再继续惹怒她,而是一只手顺了顺毛,另一只手把那两张简陋的纸翻了一遍,最后低头沉声说:“想在北城开私房菜馆,需要的钱可不少,你准备怎么做?”
程以时当然知道这个问题,要是之前,她还没有投资酒厂想法的时候。从蒋彦辞给她的存折里还有她经营小火炉的分红里在北城开一家私房菜馆可能不算什么。
可现在那笔钱明明白白地要投到酒厂里了,而且那个酒厂短时间内还不能给她钱生钱。
这真让人苦恼。
所以程以时决定逃避这件事情,无语地撇了撇嘴,拉着人把灯一关,躺到床上,对他说:“睡觉吧!”
蒋彦辞:……
一夜安睡。
翌日,本来还想再逃避一天的程以时,被一大早等在t?小火炉门口的李奋发堵了个正着。
“程老板,今天能去看酒厂吗?”
程以时顿了顿,对他说:“当然!”
第82章
择日不如撞日。
程以时被李奋发这么一问, 也不再想着往后推时间了。让李奋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进店里面跟后厨忙活的两个人交代了一些事情,披了个围巾就出来了。
现在天气冷, 李奋发当了一两年的厂长, 手里头还是有些积蓄的。另一个再说他也不是个小手的人, 于是特地叫了一个朋友来了一辆货车过来接了人。
这位朋友是做商贸的,尤其是近两年,主要做的就是沪市跟南城之间的商贸,赶上“双轨制”施行,靠着这个政策挣了不少钱。他开的这辆是大货车, 前面的载人的空位空间很大。
货车底盘高, 上车还需要别人拉一把。李奋发估计是熟悉这一套流程,为了让她顺利上车还特意带了一根绳。
程以时:“……”无言以对。
货车师傅做商贸出身, 留了一个小平头,夹了一个这时候老板们拿的那种皮夹包, 穿了一件小皮衣。
程以时上了车, 跟他交谈了两句, 这才知道原来这人以前李奋发跟他之间的关系。
原来是因为李奋发以前没当厂长时, 在出货车间里当主任, 就跟当时还在运输队的这位货车师傅一来二去的认识了。后来货车师傅从运输队里出去做生意跑贸易, 李奋发则从原来的车间主任升到了酒厂厂长。
说起两个人这样不同的人生际遇,货车师傅还有那么一些“时也命也”的感慨, 他道:“以前我还在运输队的时候, 我就劝老李出来跟我一起跑贸易, 不说让他挣个盆满钵满, 也起码能做到一个衣食无忧了。”
“但是,他这人就是一个倔脾气, 雷打不动的有什么自我的追求。现在倒是好了,拿着自己的钱还得往厂里面倒贴。”师傅絮叨着说。
李奋发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见老朋友这么拆他的面子,也没给他留面子,径直道:“我不跟你一样,你买完这个货车,也没剩几个钱了吧。”
货车师傅表示不想理他。
南城小店酒厂在南城的左边,它相隔两公里的地方就是南城酒厂,两个酒厂支撑起了南城左边的经济。
酒厂雇佣的工人多,酿酒的、装酒的、抗酒的…对于工人分类细致,一个大型的酒厂在产业最顶峰的时候最多可以有数千名的员工。像之前的南城酒厂,在之前有三千名左右的员工,员工规模堪比机械厂那样的大厂。而经过经过一轮的下岗潮,厂里还剩下一千多名员工。
而相比之下,规模相对较小的小店酒厂经过产业线的分割,如今厂里面只剩下不到五百人的员工。
小店酒厂建厂时间在1978年,如今的厂区不过仅仅只使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虽也有了一些历史的痕迹,但是整体上看起来建筑物还是比路过的南城酒厂老厂房要新不少的。
估计是李奋发提前跟其他人说了投资商要来参观的事情,酒厂门口此时站着不少人,有男有女。
然而这些人似乎是没有想过即将为厂里注资的投资人是个年轻的人,看到程以时的时候明显愣了一愣。
“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李奋发从货车上跳下来,看到那一群接待的员工呆愣呆愣的,急忙催促着人过来,然后把程以时介绍给他们,“这位是程老板,想要投资1984那款酒生产线的,今天过来准备现场看看那个酒窖,了解一下咱们酒厂。”
程以时在他介绍完之后,主动摘了围巾,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跟这些人打招呼:“各位好,今天麻烦了!”
长成明媚动人的“人间富贵花”实在是在一片工装蓝色海洋的酒厂中少见的,其中一位负责接待的员工看到之后,喃喃自语道:“这也太漂亮了!”
一人如此,其他几个人的震撼未必就小了去了。
不过李奋发这时候没和这些人说这个的工夫,在人群中指了一个熟悉的人,跟她说:“未明,你们组负责的1984的酒窖,今天就让你来给程老板介绍了。”
被指中的一个圆脸蛋双眼皮的女生,她个头不高,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一开口是一道跟她外表不一样的沉稳声:“好的。”
程以时微微咋舌,倒是没想到一个软妹子外表的女生,一开口竟是这样让人不自觉就能信服的嗓音。
“麻烦你了。”她笑着说。
“不用客气。”
事实上,这个讲解人选得很到位。未明是酒窖的第一负责人,因此对酿酒方面的技术很是清晰。从粮食的选择,以及酒窖温度、水的比例、以及原浆液的加入时机,她都能用通俗易懂的话将这些牵扯到复杂技术的理论解释清楚。
在酿酒方面只能说是有些皮毛的程以时在这一过程中,确实学到了很多。
“酿1984这款白酒的酒窖其实历史还是很久的。之前这边有几个土酒厂,后来建厂开发的时候,这些酒窖保留下来,还在继续使用。”未明说着,指着下面的酒窖让程以时注意里面的历史痕迹。
程以时之前还想过那款白酒是不是用的老窖池,现在这个问题被人解开了。关于老窖池跟酿酒之间的关系,有句老话说得很准确:“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需得窖池老。”这句话充分说明了想要酿造一款好酒,那么老窖池一定是必不可少的。
从酿酒的窖池间出来,后续在未明的带领下,程以时后续又去参观了白酒的灌装车间以及包装车间。
偌大的灌装车间如今只有一条白酒生产线还在正常运行,另外一边原本灌装啤酒的生产线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
程以时知道投资商撤资还带走啤酒生产线的事情,见到这一幕,也没有多问。
而后续在参观包装车间,看到那简陋粗糙的包装盒后,程以时似乎也有那么一些明白,为什么在白酒质量还算可以的情况下,销量市场一直没打开的原因。
考虑到这个酒厂的销量直接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分红,程以时一点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指着包装盒,对跟在后面的一行人说:“包装盒款式太老,不利于对外销售,建议找一个美术学院的学生重新再设计一下。”
说完,程以时又觉得,这些话可能太过于直白不容易让人接受,还特地又补了几句,作为解释:“白酒这种东西,高端的品牌和不入流的品牌,带给人的体验感是不一样的。这样简陋的包装,一般人不会想买。而能接受这个包装人接受不了它的价格。所以,最好是明确品牌定位,换一个包装设计。”
这一番话一出,跟着的酒厂各位领导主任都惊呆了,眼神不住地投向站在一边的李奋发,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从哪找来这么一个有文化还有钱的投资商?
李奋发心道,这投资商可不就是他在千万人的人群中找来了嘛。不过他心里得意,面上却一点没有显露,沉着从容地吩咐:“未明,记一下这件事。这一周尽快去南城美术学院找一个学生,重新设计一下包装。”
“好。”未明也有一些激动了,本来她以为酒厂没了投资商就要破产倒闭了,她也可能就要失业下岗的。现在不仅来了个投资商让他们厂子免于了破产,还能指点他们酒厂的经营,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程以时也没想过,随口提一句改包装的建议,就能让这些深耕酿酒事业的技术人才们对她刮目相看。
后续又随着这些人参观了小店酒厂的储备车间,以及它们的厂里的食堂、澡堂等一系列生活建筑。又跟路上见到的工人随意地聊聊问问,直到这一步,今日的酒厂考察才算彻底结束。
李奋发也不着急问她要不要签合同,只留了厂里的电话,就让司机送程以时回家了。
程以时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蒋彦辞去对门把蒋行舟接了回来。小崽子还对小弟弟有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对面的楼房。
蒋彦辞见势,直接用了最绝的一招制服了他:“你想看弟弟继续看弟弟,我和妈妈回家吃烤鸭。”
蒋行舟一听t?这个,马上就把小弟弟抛到了脑后,屁颠屁颠回家了。
晚上,蒋彦辞去隔壁房间给蒋行舟读了睡前故事回来,看到程以时把存折翻了出来看,随口问她:“要投资酒厂吗?”
第83章
“投!”
说投就投, 程以时当即便行动起来,而且还催促蒋彦辞也行动起来。
酒厂投资商之前那笔原始投资额还是很多的,尤其是酒厂之前因为生产啤酒, 又扩大了白酒的生产线, 几年下来, 尽管后期酒厂经营出现了问题,但是它最初那笔投资额折算下来,基本上就是把酒厂现有的现金基本全带走了。
因此,现在想要拯救濒临破产的酒厂,需要投出去的钱可不是一点点小钱, 而是很多的钱。
程以时跟李奋发核对了投资入股所需要的资金数, 这会工夫全用在盘算小金库上面了。
这么一盘算,她手里的钱还是可观的。蒋彦辞之前给过她一张存折, 那上面十年军/旅人生下来的工资加补贴,再加上他之前借钱大院朋友投资赚的钱, 存折上的钱可以说是一笔大数字。
后来她从气象站辞职, 买了现在住的这套宅子只用了存折上了一点点钱, 基本上没有动到存折的太多。
除此之外, 他还有小火炉这几个月经营下来赚的钱, 如果这笔钱她倒是没有享用的意思。根据小火炉现在每个月的营业情况来看, 扩张店面一定是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所以这笔资金就不用算了。
而程以时个人其实还有一笔私人的存款。她爷爷去世的时候托人偷偷给她留了一笔钱,估计可能老爷子当时知道他即将命绝于世, 也在存活之际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看清了他那儿女的自私自利, 料到从小养到大的孙女可能要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就托一个老友存了一大笔钱。
这件事情程以时当时从北城离开的时候, 其实是不清楚的,后来是大概是在南城大学读书的第一年, 这一位老友托他的后代找到了程以时把这笔资金交给了她。
其实当时程以时收到这笔钱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惊讶的。
她二伯还有小姑是什么让他再清楚不过了,当时在北城的时候基本上把他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刮分了得干净,基本上没剩什么东西,就连家里面她爷爷之前做饭用的锅也能拿走的都给拿走了,怎么可能会让这么一大笔钱胆都留给她。
老友的后代是不清楚这件事情,所以程以时给那位老友写了信专门问了这件事情。
这才从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原来是因为当初程老爷子的叔爷伯爷们都在宫里当御厨,几代人下来积攒了不少宫里头的珍贵物件。
后来革命爆发这些叔爷伯爷们有些人去了国外东西有的带走了,有的就当场给他们这些后代分了分。这些事情她那势利眼的二伯还有抠门的小姑都不知道,所以叶老爷子才能在人生的弥留之际把东西转给了老友,并且让老友给卖了出去。并换成了现金,存到了银行,这才把存折拿给了她。
蒋彦辞其实是不清楚这件事情,他也是头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她提起叶老爷子。
关于叶老爷子可能程以时她的感情会很复杂,因为爷孙两个的确有过一段天伦之乐感情深厚的日子,也有在人生最后的弥留之际糊糊涂涂浑浑噩噩的日子。
他其实也有一些拿捏,不准对你老爷子的想法。之前或许是心疼程以时,他会觉得叶老爷子其实是不够心疼孙女的。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年轻时期做事潇洒,带着一个孙女并不在乎儿女怎么看待他的人,而变成老了老了却优柔寡断,有了人生的软肋,为了儿女一再妥协,一再让他的孙女受委屈。
但是在今天他看到这张存折之后,他觉得他的一些想法可能要改变。或许当初他不该发一个老人想到那么的强大,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会心疼儿女,也会为孙女从长而计。
“存折里面的钱,再加上老爷子留下来的钱,基本上能够维持酒厂半年的运营。”程以时把手中的一些存折票根全部扔了出去,叹了一口气靠在旁边人的身上。
蒋彦辞怕她摔倒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稍稍弯了一下,要把那些票证拿起来看了一眼。总体的字数还是一个非常大的字数的。
他知道程以时的一些顾虑,主动给出了他的一些看法:“如果跟他们合作一起酿果酒,推销市场如果能够接受的话,半年的运营也足够了。”
其实他说的话是没有错的酒厂能不能起死回生也就是这半年的时间。
程以时当然也清楚这件事情,现在又被他彻底点明,用突然觉得好像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无非就是如果酒厂能够生存会挣一点,如果不能够生存那可能就是会赔一点钱。
她的想法跟蒋彦辞的想法一模一样。
“半年的时间,如果果酒不能够问世,并且没有市场的话,那么南城小店酒厂也没有必要再维持下去。”蒋彦辞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继续说,“到时候无非就是赔一点钱。”
程以时本来还因为赔钱这件事情稍微难过了一点,但是现在看他这样衣服对于赔钱的事情很是平常心的模样,突然觉得她可能有时候忧虑过重了。
投资的一方都不怕他的资金收不回来,她又何必瞎着急呢!
“我觉得你说得对,既然你不担心赔钱,那我也不担心赔钱了。” 程以时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蒋彦辞被她跳脱的思想搞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睡觉,睡觉!”程以时想明白了事情,心中也是无事一身轻松,决定赶紧睡觉,把搂住他的人推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蒋彦辞看着杯子上的那种小山,摸了一下眉间,无奈摇头,然后伸手把房间的灯关上,在黑暗中找准被子,掀开进去。
黑暗中,一双烫热的手臂摸上程以时纤细的腰肢,惹得她低嗔一声:“蒋彦辞,你你干什么?”
“做了一个分析,总要收一点报酬吧。”蒋彦辞手上使劲儿,把人往身上按。
程以时反抗不行,干脆反客为主,主动翻身起来。然后,低头咬住男人的薄唇,慢慢地与他缠绵。
一夜,无眠。
次日,蒋彦辞早起出门去买早餐,把东西都搁在锅上热着,又给蒋行舟布置了上午的学习任务,这才出门去上班了。
程以时捏着酸痛的腰肢下楼,只看到蒋行舟懒懒散散地趴在沙发上,仰起小脑袋,沐浴着阳光。
“妈妈,你起床啦。”小家伙瞬间捕捉到程以时的身影,然后爬起来跟她打招呼。
虎头虎脑的小奶团子还是让人稍微心情愉悦一点的,也能让人暂时忘掉一个讨厌的人。
程以时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又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这才算是完成了跟他的“假期问候工作”。
果然亲完之后,小崽子乐乐呵呵的又蹦又跳,明亮有神的眼睛看起来更璀璨了。
用完早餐,程以时让蒋行舟上楼去加了一件黑色的大棉衣外套。外套里面塞了许多棉花,抱暖性非常高,只不过这样一件小大衣穿上,只能让原本看起来就圆滚滚的蒋行舟更加圆滚滚了。
不过,程以时不介意。小孩子圆滚滚的还是可爱一些的。
给他加了个棉衣外套,程以时也换上了一件长棉衣,跟蒋行舟一样的也是黑色,所以母子两个穿这个出去,乍一看不细致,就像大小一样的同一款。因此一大一小一出门,就在路上收获了一堆关注。
到了小火炉,木芳芳看到这样的两个人,径直问道:“老板,你跟小行舟穿的衣服好像啊!是专门去定做的吗?”
程以时摇头,解释了一下,“没有,都是在百货商场里买的,今年羊城还有沪市那边都时兴这个款,大人的小孩子的都差不多,看起来比较像!”
木芳芳一听,马上接了一句,等她发工资,一定也去买一件新衣服。
程以时上午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到店里这一趟纯粹是要把蒋行舟送过来。
蒋行舟人小,一个人在家里呆着还是不安全,t?索性就送到店里面,可以玩也可以出来透透气。
“妈妈去办事情,你在店里好好呆着,有问题找春生叔叔知道吗?”程以时低头跟他商量着,同时又往他的衣服口袋里塞了五块钱。
“知道!”蒋行舟酷酷地应了一声,然后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程以时稍稍放心了些,把给他带的那个布袋提起来,出去找了春生帮忙看着,又跟他说了一些事情,就带着昨天的存折出门了。
银行前面,李奋发带着副厂长还有秘书等在了那里。
因为要把大额存款转到厂里的账户上,资金数目比较大,银行还特地在里面找了一个小房间让他们呆着。
这也在程以时预料范围以内,昨天考虑清楚要投资,一早上起来就给李奋发打了电话。不出意外,今天还要签股权合同,而银行处理这种大额存款,怎么着也得忙活一会儿。
李奋发的确带着合同,合同条款跟他们之前过过的那一版没什么区别,那一版合同蒋彦辞也看过说过没什么问题,这一版跟之前那一版唯一的区别就是前面关于股份的划定。
因为程以时基本上给出的投资额比之前原投资商的初始资金还多一些,所以酒厂将之前的51%的股份增加到了52%,等于说是又送了1%给她。
这1%的股可能在现在看起来不多,但是假如后面酒厂生产转变,形势变好之后,就不是一点点了。
这一点,酒厂的管理层们清楚,程以时当然也清楚。
李奋发似乎也提前考虑到这个情况,在程以时提出问题之前就给出了解释:“程老板,没有投资,酒厂估计会破产倒闭,这个1%的股份都是经过集体投票的,大家都同意的。”
程以时沉思片刻,最终决定接受这1%的赠送股份。
不过在商言商,合同即便是之前蒋彦辞看过,也需要经过再次的验证,没过很长时间,胡波带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赶到银行,将合同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
如此下来,确定了合同条款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程以时才提笔签名,按上手印。最后只用一上午,就完成了酒厂的股份转让。
签完合同之后,银行这边的手续还没办完。程以时没事做,不太愿意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给蒋彦辞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的南城办公室,蒋彦辞正皱着眉在看一份拆迁的文件,忽然电话机响了。
他放下文件,接起电话。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整个办公室的人只见这个在工作时不苟言笑的男人如冰山融化一般勾起嘴角,跟对方聊着。
或许是考虑到工作场合影响不好,蒋彦辞也没有占用电话太久时间,知道有人帮忙看过股份转让合同之后,只说了句“压力别太大,赔钱就赔钱”就挂了电话。
那头的程以时也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蓦然松了一口气,心情舒畅许多。
银行办完手续已经是中午偏下午的时间,胡波开着车来的,走的时候就把司机和车给她留下来了。车子路过百货商场门口,程以时转头想起来之前的那件事,特地让他在百货公司门口又停了一下。
而这一次,她总算看到了百货公司的“熟人”。
原来是她?!
第84章
在百货商场的隔壁, 支着一个做米线生意的小摊。
摊子特别简陋,上面的棚是麦秸杆堆的扎在一起的,中间是一个陈旧的长方桌, 摊子前面放着两个低矮的方桌和板凳。
一个面容憔悴的人, 正弯着腰用抹布擦桌, 动作很勤快。
另一桌的客人吃完米线,在桌上放上钱,把擦过嘴巴的纸一丢,起身就走。
那人见客人离开,急忙去看桌上的钱, 翻开一看, 里面一沓纸票数下来只有三毛钱。
百货商场隔壁这一条街,由于地理位置特殊, 百货商场带来的人流量也比较大,像一个小摊位的租金其实也是只多不少的。
就拿做米线的这一家来举例, 在别的地方可能就收五毛钱八毛钱的鸡丁米线, 在这里的定价起码要在八毛钱一块钱。
客人只给三毛钱, 当然是一笔赔本的生意。
忙碌在长方桌上的摊主给另外的客人冲完米线, 客人却说没地方坐。
摊主赶忙道歉, 着急着招呼客人, 准备回过头来催促一下后面的服务员赶紧收拾之前的桌面。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三毛钱”这一幕,也是有一些无话可说。这人在这里帮忙也帮不少天了, 这种收钱少钱的事情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也真是令人无语。
不过, 相比较于此刻去教育服务员, 摊主作为一个常年从事服务行业的人来说,当然知道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安抚客人。
“小毛, 赶紧把这张桌子收拾一下,客人着急等半天了。”摊主喊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那位没地坐的客人面色明显好了不少,就是不耐烦也少了许多了。
毛招娣被这一嗓子一喊,也顾不得纠结之前那一单的事情了,赶忙低头弯腰,又是拿空汽水玻璃瓶,又是端米线碗,忙把小矮桌恢复了整洁。
那位等待已久的客人终于落座,不过尽管等了一些时间,这位客人并没有得理不让人,落座之后就不提这件事了。
下午两三点,并不是这条街人流量比较多的时间,这会儿米线摊位上也只有一两个人会过来。
摊主见暂时没有人来,就把忙碌着刷碗的毛招娣叫到了一旁没有人的地方,琢磨着要怎么开口。
“麻大姐,对不起。”摊主还没有开口,毛招娣就主动先道了歉。
摊主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的,本来还有些生气,现在看着毛招娣的那一张受过苦憔悴的脸就算是有气也到底发不出来了。
“小毛,不是大姐要发脾气也不是大姐要挑刺。说句直白一点的话,当初大姐让你过来帮忙就是看着你一个人在南城孤苦伶仃,生活实在艰难。但是,就是说你来摊位上时间也不短,这么些天还会出现这样简单的错误是不是不太应该?”
毛招娣的羞愧瞬间涌上心头。
偌大的南城,在她一度陷入困境的时候,是摊主帮助了她,可是她直到现在还在给人带来麻烦。
摊主到底还是一个善心的人,也从跟毛招娣不久的相处之中多少了解了些她的事情,语重心长地开导她:“小毛,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缘来时相聚,缘散时分别,别让有一些没有出现在你生活中的人影响了你,你该过一个更好的生活的。”
毛招娣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
在转角的程以时见到这一幕,到底也不愿意让处境困难的毛招娣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下跟自己见面,决定等之后再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过来。
然而,她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到后面的摊主着急地大喊:“小毛,你怎么了?”
程以时猛地回头,只看到毛招娣向下倒下的瞬间。她也顾不得什么时机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了,赶忙跑了上去。
“招娣姐,招娣姐。”程以时跑过去,把倒下去的人扶住。
晕倒之后还迷迷糊糊的毛招娣见她突然出现,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小声说:“孟姐女儿…”话还没说完,就彻底晕了过去。
路边等人的司机是时刻注意着程以时的,就在她突然转身回去的时候,司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匆匆地拔了车钥匙下车。
这会儿,狭窄的街道因为一个人的突然晕倒,已经有一点水泄不通了。
司机是退役/军人,身体素质很强,穿过人群看到倒在程以时的毛招娣,赶紧疏散了周围围观的人群,上前帮程以时把毛招娣送到了车上。
米线摊摊主也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给吓到了,不过到底是一个做生意的人,很快又回过神来,在程以时和司机将人带走的时候,特地问了一下程以时的身份。
这种询问是出于对毛招娣负责的考虑,程以时并不会觉得故意生事。只是目前着急治病,这些质疑与其回答不如让她监督。
于是,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后,又询问道:“如果大姐还有顾虑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这样一说,摊主倒是放心许多。米线摊子对面有一家卖卤肉的摊子,她跟对面老板熟悉,说了一声就跟t?着坐上了车。
毕竟车上还有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晕倒的病人,司机这会儿也不像之前稳稳当当慢悠悠地开车了,一直踩着油门。
距离这里很近的是南城第三人民医院,护士们见病人是用车送来的,也没敢再耽搁时间,马上让护工抬着担架,把人送到急救室了。
过了一段时间,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了。
…
毛招娣感觉她好久没有这么安心地睡过一觉了,在梦里,她看到了曾经与她失之交臂的大学校园,差一点可能会成为朋友的同学,看到了讲台上老教授严肃的脸。也看到了故乡的小山坡,溪水潺潺,蜿蜒曲折在山坡下,抬起头就能看到蓝天白云。更看到了一直想看但是没有看过的蓝色大海,海水澎湃。
就这样,聆听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她渐入更深的世界,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一夜安眠,一觉醒来,毛招娣听到吊瓶滴水的声音,以及边上小男孩清脆的声音。
“妈妈,昨天奶奶和爷爷给我寄了很多苹果,今天我带了一个给这个生病的阿姨。”蒋行舟说着,用小手拍拍他那鼓囊囊的棉衣口袋。
程以时听到他的话,低头瞥了一眼小崽子的口袋,心想:这小东西出门前在口袋里偷偷装的竟然是个苹果?小东西还知道看病人的时候带东西,真是懂事了!
“嗯,等阿姨醒过来,你就可以把这个苹果送给阿姨吃,然后祝阿姨早一点恢复健康,赶紧出院。”程以时摸摸小崽子的头毛,温柔地说。
“那当然了。”蒋行舟拍拍小胸膛,对她说,“我们幼儿园老师说过了,来看病人的时候不仅要送上礼物,还要给他们送上祝福,这样他们才可以打败病魔大坏蛋,早点从医院离开的。”
程以时看他一眼,眉眼又弯了几分。这小东西从头到尾就体现着一个词语——嘚瑟。
就是那种知道很多知识很多东西,就要显摆显摆的臭嘚瑟劲儿。
程以时刚想说些什么,然后注意到病床上的动静,赶忙走过去,看到了睁开眼睛还有些虚弱的毛招娣。
“招娣姐,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她问。
“好多了。”毛招娣勉强着说。
因为嘚瑟落在后面的蒋行舟听到这声音,赶忙从口袋里翻出来了苹果,跑上前递了过去:“阿姨,吃苹果,祝你平平安安。”
毛招娣看到虎头虎脑的他,又听到他的话,突然哭了。
蒋行舟:?
第85章
“阿姨, 对不起。”蒋行舟紧张兮兮,尽管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阿姨会哭,但是他隐约清楚, 这个阿姨会哭可能是跟他有关系的。当即便道了歉。
毛招娣泣不成声, 摸着他的小手,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不是…”后面的一点也听不清楚,都被哭声压过去。
蒋行舟歪头,用黑葡萄似的眼睛去向程以时求助。
“阿姨可能是想说她因为情绪控制不住才哭的,不需要跟她说对不起。”程以时眸色暖暖, 温柔地摸了一下小崽子的脑袋。
她从来不会觉得跟小朋友解释清楚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小朋友其实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思路的, 如果不解释清楚,他可能就会多想, 甚至可能就会因为这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对自己产生错误的认知。
程以时既然之前就已经看到过小说当中没有母亲照顾的蒋行舟未来是什么样的,他就绝对不会让现在的蒋行舟陷入跟那本书中的蒋行舟一样的深渊。
蒋行舟半相信半不相信的, 他决定要问一问当事的人。
“阿姨不是因为流泪的, 阿姨只是因为想到了一些悲伤的事情才哭泣的, 才流眼泪的。”毛招娣缓了一会儿之后, 心情也平复了一点。
既然当时的阿姨都这样说了, 蒋行舟我朋友当然就释怀了, 没过多久,因为看到了别的事情, 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了脑袋后面。
医院对于生病的人可能是一个很恐怖的地方。对于一位医生来说, 可能是他工作的地方。但是在一个小朋友的眼里, 它可能也只是一个比较新奇的地方。
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带了他的听诊器, 简简单单的听了诊之后又交代了两句注意的事项。
“身体之前亏空的太厉害。还是要注意以后的营养的摄入。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不要让身体长时间处于这种亏损的状态。”
医生问完诊, 然后就开了药,护士过来挂吊瓶。
蒋行舟小朋友早就见到过同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拿来作为暖手的药水瓶,这会儿见到护士阿姨在挂药水瓶,葡萄似的黑眼睛。根本都没有离开过要水平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
不得不说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最了解他的还是程以时。
“这位护士,医院的药水瓶有没有不要的,给小朋友一个可以吗?”她有些无奈地问。
护士估计也是挂药水瓶挂得时间长,也见多了有人用这个药水瓶来装热水取暖。被问到这个问题也是一种见惯不怪的态度了,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药水瓶总归是玻璃这样的东西。用起来装热水还是有一点点危险性存在的。
她说:“可以给药水瓶,但是要注意药水瓶它装过热有水可能会爆裂,所以如果要用热水瓶取暖暖手的话最好在外面勾一个毛线做的小套子,这样小朋友拿起来也会比较方便,也不用怕烫到手了。”
程以时小的时候,程老爷子其实也是为她去找过用这样类似的药水瓶。做过取暖的小瓶子的。
北城它因为地理原因的影响,每每到冬季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潮湿并且寒冷入骨的感觉。冬天的时候刮风又多,所以那种寒冷又带着一些刮痛的感觉,凌冽的北风吹在脸上,就好像是刀子拉在脸上一样。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在一个冰冷的被窝里面放上一个装着热水的药水瓶,该是怎样的温暖。
曾几何时,那一个个的药水瓶也有破碎的时候,而那段之前在北城生活的经历,在这个时候看竟有一些恍然如梦。
“会安全使用的。”程以时捋了捋头发,把其中一缕放在了耳后。
不是把吊水的瓶子摘下来又重新挂上了一罐,然后就指挥着小小探望员“蒋彦辞”小朋友跟着去办公室取药水瓶。
自从几年前的扩大类型的人贩子打击行动开展以来,像医院这样的地方,人贩子其实已经不多了,但是不多并不意味着没有,所以本来程以时也不准备,单独让小朋友自己去的。
但是蒋彦辞好像有他自己的一些执着,他攥紧了小拳头,做出一个有力量的动作,对她说:“妈妈,我可以的,你留下来陪阿姨说话吧。”
他说这样的话。
毛招娣当然知道让一个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行动,这样的危险。因此肯定是不同意的。她挣扎着要起身阻止,这一起身没注意手腕上的输液器,差点又引起一波骚动。
要知道输液器跟它上面的吊水瓶,如果哪一个稍有不妥当的地方,轻则引起输液的地方肿痛,重则引起更大的事情。
护士当场就把她这个人按住了,无奈的摇摇头,又走过来把吊水的东西重新调整了一下,对她说:“你是一个病人。吊水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不要乱动了。”
毛招娣当然知道护士说这样的话是为他的身体健康着想。
“对不起。”她轻声说,纤细的脖颈低了下去,因为身体亏损太严重的原因,血管全都暴露了出来,脖子“上一片青红。
护士本来能提醒就是出于好意,而且工作多年他其实也见过不少这样类似的情况,病人吗?大多数都是一些可怜而且让人心疼的。
这次他也没有在说些别的批评的话,而是牵了小朋友的手,主动地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要不这样吧,现在我带着他走,等一下我让护士再送他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在医院里怕小孩子一个人呆着就是怕被人贩子这样的人给骗走了,护士心里都心知肚明。
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其实是很可行的。走的时候监管,见过回来的时候也有监管,总好过让小朋友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来,没有人看着好的太多。
程以时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喜欢管束这个小朋友的一个人,管束这个词人在一定的意义上就意味着限制而限制就意味着小朋友t?在某种程度上做出的选择行为举动都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性,20出自于某种要求。
这样的管束使得教育她不喜欢,并且他也不会用。既然现在有人会帮她监管,而且小朋友也可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有一个自由的空间,所以何乐而不为?!
“麻烦您了。”她对护士说。
此时此刻,药水瓶对于蒋行舟的诱惑力远远已经超出了留在病房的诱惑力。护士带着注射药水的医疗器械转身离开,他跟程以时做了个再见的动作之后乖巧地跟着出去。
小朋友总是热热闹闹地,有他们在的地方一定会有欢声笑语。因此蒋彦辞一走,整个病房安静了不少,连窗外树上小鸟的啼叫声都可以听得到。
程以时对小朋友一个人出门的事情也不怎么担心了,但是毛招娣还是有一点点担心的,她犹犹豫豫地说:“让孩子一个人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的,招娣姐,他很懂事的,而且护士刚才不是说了吗?一会儿会让人送他回来的,不会出事的。”她解释道。
她的话多少的宽慰了一些毛招娣那一颗紧张兮兮的心。
“那就好。”她叹了口气说。
程以时看出来了,她好像对小孩子一个人出门这件事情有一点点类似于恐惧的心情。而这样的表现其实在之前火车站见的时候是一点没有的。
当时在火车站的时候摸着的可能看起来因为长时间的火车的旅途疲劳了一些人可能也不是那么的精神,但是绝对不是眼前,这样一种对于生活好像有一种绝望又有一种恐怖的状态。
“孟阿姨已经走了吗?”毛招娣躺在病床上,看着程以时,又想起了那个在火车上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孟阿姨。
“我爸一个人呆在北城,整天催促着要她回家,前几天已经回去了。”说起孟鸳回家的这件事情,程以时现在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想笑的。
北城那边一天一个电话的催又到后来一天两个电话的催,催得不能再催催了,把人叫了回去。谁能想到人回去了,但是蒋父却被上级来南方大视察了。而且因为视察的时间出发的比较巧妙,蒋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孟鸳见上一面之前答应的火车站接站的事情也没有做到。
孟鸳理解他的工作繁忙,但是心里却表示不能接受。因此,也有一点点出于“报复”的心态,在蒋父视察回去的前一天跟同一个大院的姐妹们约着一起去了皇岛那边看海去了。
因为海边那边的海鲜比较的多,所以孟鸳这两天还给南城寄过来了一大堆。
海鲜在南方这边其实养不了太长时间,现在他们每天都是海鲜龙虾鲍鱼的做,每一个人都不到元气满满的。
“那就行。”毛招娣其实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后面还有这么多的情况,就以为孟鸳已经安安全全地回了北城。
程以时微微笑了一下,见她情绪在这个时候平静了许多,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说一点点就会情绪激动,因此也试探性地问了一个问题:“那招娣姐,你呢?你在南城过得怎么样呢?”
“我?”毛招娣被问到这个问题显然的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有想到会被人问到这个问题,也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才苦苦地笑了一声说,“过的不好。”
这个“过得不好”,说的语气很稀松平常也很平静,但是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知道这四个字的重量。
一个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奔波过来随/军的军嫂,来到这样一个相比向城镇要繁华发达的南城,在丈夫在军/营中的职称竟然也算不低的情况之下,竟然会说出来这样的一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话——过得不好。
程以时有点惊讶。
但是同时他又觉得也是正常的,因为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之下,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样一个人在南城过的会舒坦的。
然后,她就从毛招娣平静地迅速中间知道了在火车站分别之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那天分别之后在火车站接站的两个人,就将他们用军用的吉普车拉到了南城外面的军队驻地,并且帮她们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但是当天晚上他们并没有见到应该出现的吴营长。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她才见到了出完紧急任务回归部队的吴营长,并且在他身边也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女人。
当时吴营长介绍这个女人是部队军医院的护士,同时也是他部队战友的妹妹。当时毛躁的并没有想太多,并且还把这个女人当做了亲妹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来招待了她。
吴营长回来之后就将他们接到了申请的房子里面,毛招娣并没有察觉出来一点的问题。每天不是做饭洗衣服就是忙着接送孩子上下学。
直到有一天那位战友的妹妹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对她说:“吴小妹以后有她会照顾,她可以回老家了。”毛招娣这才知道原来吴营长在部队里面即将和这一位叫金珠的军医院护士结婚了。
毛招娣当然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变故,在那天晚上吴营长回家的时候,她就质问了他。
吴营长的表情也显得非常的痛苦,也有一些纠结,眼神中间可能也是有对她的愧疚,他说:“招娣,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没有领结婚证,我们之间也没有成事,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这个婚姻是无效的婚姻。”
她听了这段话之后,冷笑着反问他:“什叫做无效的婚姻?是我在家里给你妈妈,你弟弟你们全家人习作饭不算数呢?还是我们之间摸手,亲吻也都是假的呢?”
“不是。”吴营长在那一刻的脸显得十分的凶狠,跟他一贯呈现出来的老实的状态一点都不一样,“招娣,你要知道在部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在紧要关头,如果我不能够完成考核或者是获得题可能我就要复员回家转业回家,那到时候我就是一普通的农民,每天种地浇粪。”
“农民有什么错?你不要拿这件事情来举例。”毛招娣严辞警告了他。
“那如果不说中的那这件事情,我跟你说一说关于小妹的事情呢。”吴营长显然是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的,见对方的脸色变了又变,就知道现在的这个借口最能够戳中对方了,他表情又故意展示了他的弱点,轻声说,“如果我要复原回到村里,那么小妹就一定会跟我一起回到那个家,你在家里呆了这么些年,你也知道我那个家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我那些家人又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你——”毛招娣抬起头看他,总觉得之前再熟悉不过了这张脸,是变得如此的面目可憎如此的虚伪。
“重男轻女在农村表现的程度,你最有体会了。一旦我复原回到家,我是男的可能情况安好,但是小妹就不知道能不能依然有现在这样的生活了,每天可以高高兴兴地去学校有书读,有朋友一起玩……”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晰了。
毛招娣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可笑,讽刺他道:“只上到四年级的,书没有读多少,没有想到心机倒是挺重!”
这种讽刺的话可能放在平常的时候吴营长阶段是会讽刺回去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是特殊的时间,他根本没有在意眼前的人的讽刺,完全是把这个讽刺当中的她最后的挣扎。
他继续说:“你见过的那个女孩,她的哥哥是我们上级的团长,家里也有人在部队上工作背景很深,如果攀上了他们,那么我一定能够再升一级。”
“攀上?再升一级?”毛招娣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完全对他无感了,不管是痛恨或者是其他的心情都已经没有了。
“你没有在部/队呆过不懂得它的重要性,我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选择,不要做出这种鱼死网破的行为。”他的意思其实也很好理解,那就是要求毛躁的不能够在家属院以及在部队当中以他的老家妻子的身份自居,当然也不能够暴露他曾经的这一段婚姻。
“我可以不说,但是你确保部队去进行调查的时候不会查到吗?”毛招娣嗤笑一声问。
“本来我们在村里面对外公布的说法就是你是我母亲的干女儿,所以你住到我家的这段经历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吴营长完全是觉得她根本不能够掀t?起什么波澜了,这一会儿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至于那天在火车站去接你们两个人也都是我手下的兵,不需要我提醒他们他们自己知道该怎么说的。”
毛招娣已经彻底绝望了,她是可以跟吴营长鱼死网破,但是鱼死网破之后会影响的人只会是吴小妹……
这一个瞬间她其实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说最近吴小妹经常从学校给她带回来很多同学给的小零食,比如说吴小妹脸上的笑容也比在老家的时候要好的多了,又比如说她想到了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吴小妹趴在她的怀里撒娇的那些时候。
一声又一声的嫂子在耳朵边回荡。
“那你能够确定跟她结婚之后不会把小妹送回老家吗?”她问。
她能够问出来这个问题,其实吴营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他急忙说:“放心,我已经跟小猪说过了,等到我们结婚之后就把小妹的户口放到我的名下,以后他上学工作结婚都跟着我的户口走。”他表态的心情是显得如此的急迫。
毛招娣抬起头又盯着他看。
以前他只觉得吴营长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才看得清楚,单纯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她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下,然后又睁开眼睛对他说:“好,我明天就离开!”
吴营长可能也许也是知道他的这样的做法是很不好的,也可能是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未泯,所以毛招娣已经向他表态,不会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也难得得表示了一下他的赔偿。
“谢谢你招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我这两年的工资分给你一半。”
“我不要你的工资,如果要分出来一般的话就单独给小妹开一个存折存进去给她留着。”毛招娣冷眼拒绝了他,然后起身进屋。
这一场的撕破脸最后以毛招娣决定离开座位了结束。
吴盼儿则是在毛招娣即将离开军营的上午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她并没有把嫂子的离开当作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还以为就像以前一样嫂子回家探亲很快就能够回来,撒娇道:“那嫂子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一点点好吃的。”
毛招娣并不准备把它离开的这件事情抽丝剥茧的一五一十的讲给吴盼儿听。有些事情太过于肮脏,就根本不配让小朋友知道这件事情。
“好的,盼儿在家听话,好好学习会给你寄过来很好吃的东西。”她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吴盼儿还……去上课,这一天依然是毛招娣送的她去上学。
到了学校毛招娣的新认识的朋友就已经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在讨论。
“盼儿,这就是你那个做饭超级好吃到大姐姐吗?”
“盼儿,盼儿,大姐姐能不能做饭给我吃啊?我可以给她掏钱的。”
“就是我感觉你大姐姐做的饭比大食堂的大师傅做得很好吃,完全可以出去开饭店了。”
小学生们的三言两语听起来是如此的天真又是如此的单纯,毛招娣那糟糕透了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对这些围过来的同学们主动的说:“同学们盼儿的书包里装了很多酥饼,等一下让她分给你们吃。”
小学生们听到这样的话,当然是一阵的欢呼。他们早就馋得不行了,每一次文闻到吴盼儿书包里装的饭盒里的饭香都馋得要流口水。现在竟然有机会能够尝到酥饼,那简直是让人开心坏了。
小学生们高兴或者是表达开心都是很直白的,一个个对着毛招娣一口一个感谢大姐姐。
说晚上上课铃响,一个个有前呼后拥的快速地跑到了教学楼。
毛招娣站在原地,看着同样着急的吴盼儿一直进到了教学楼里面,然后他又会想了一下刚才小朋友们一口一个的“大姐姐”,不免用觉得吴营长的心思深沉了。
最开始吴盼儿刚要来部队读书的时候,吴营长就特地交代了,他说不要让她叫嫂子还要叫她大姐姐。当时她还以为这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考虑到了她被叫嫂子会觉得被老了,而且叫姐姐可能会让她心里更轻快。
现在想起来哪里是他考虑的周全想到了什么称呼老不老的问题,而其实就是他已经想好了,这段关系是绝对不会对他公布的,所以根本不会让他有暴露的机会。
从火车站接招到称呼,基本上已经将所有可能会暴露这段关系的地方全部都已经想好了对策。
一条路已经到了分岔口,就像是一个干枯的树再也结不出来任何的果实,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将路越走越偏,只会让枯树越来越干,直至它彻底死去。
毛招娣根本不想再跟吴营长有什么关系关联,更不想跟他这样的小人纠缠下去了。
她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眼前亮堂明亮的教学楼,在心中默默地跟吴盼儿说了声再见。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了家属院,将之前整理好的包袱拿了起来,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的,现在走的时候也一样的,孑然独立。
当她走出军营营地大门的时候,她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却没想到到这里并不是结束。
原来吴营长喊他,他回到家中给他后续的婚姻战神添麻烦,所以决定暂时将人留在南城。他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说是家里人吵架,闹得要回老家,让之前复原转到火车站的一个老战友动了一点点的手脚。
一连几天,毛招娣都没有买到火车票。不是座位已经超售了就是无法出售。没有办法,她只能留在南城,等待着购买回家的火车票。
才开始的几天她还很有耐心等待,但是一直到后面,始终买不到火车票的她终于察觉出来了其中的问题。
列车长的售票员是一个实城的小姑娘,工作这几天见毛招娣一直来买车票,每天都失望而归,心里有一点点过意不去,就跟她说了一点,其中的情况,特别点明了,回北边的火车票是不能够卖给她了。
毛招娣这才知道原来一直买不到的火车票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而动手脚的那个人,其实已经很明显就是吴营长。
她生气但是又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向小姑娘打听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购买火车票。
小姑娘其实之前是听过有人购买票贩子的车票上车的,但是这件事情她实际上是没有见过的。因此最后也只是支支吾吾模棱两可地跟她表达了一种意思,就是可以跟一些票贩子联系一下。
这年代火车站周围不仅人贩子多票贩子也多。毛招娣每天都来火车站买票,但是有一种买不到票,因为次数的太多,就让火车站周围的票贩子注意到了。
所以当毛招娣得知实际情况,一脸苦恼地从车站购票大厅出来的时候就有一个穿皮衣皮夹克的票贩子跑了过来。
票贩子基本上没有听她具体的要求,也没具体了解为什么车站卖给她票的原因听说她要去北上的车票,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下来。
毛招娣其实最开始也是不太相信,但是后来因为想到车站里面那个小姑娘的话就考虑了一下。
这一会儿纠结的功夫,票贩子就跟她要起了定金。
毛招娣跟吴营长分开,虽然并没有要他这两年的工资,但是却将这些年他发下来的补助全部拿走。
补助虽然不多,但是在一般的家庭中间也算得上是一笔的巨款了。
票贩子其实报的火车票,票价并没有很高很离谱,定金也要的不多,报的都是一些比正常票价可能会高一到两款价钱。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让毛招娣放松了警惕。
她低头打开!皮夹,数了定金的钱,递给了对方。
而正是当着票贩子的面打开皮夹的这个行动才导致了她后面遇到更糟糕的情况。
票贩子本来只是想赚她几块钱都佣金的,结果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平平无奇的女人皮夹里面装的竟然那么厚厚一沓的现金,一下子心就野了起来。
钱帛动人心。
他后续就以要送车票,以及利用车票无法购买,还有车票又被人扣留,需要去警察局报备的的理由向毛招娣索要了好几次钱。
最后甚至直接向一个人贩子提供了信息,第一章虚假的车票把毛招娣,骗到了一个黑工厂里。
黑工厂是做一些见不得台面的生意的地方,工厂对这些人的管理非常的严格,t?而对人贩子提供过来的这些工人更是施以酷刑进行管理。
仅仅在这个黑工厂里呆了两天,毛招娣就被黑工厂负责的管理人员殴打了四顿。
转机出现在第三天,因为之前那个票贩子也需要去警察局报备的理由向她索要过钱,而当时毛招娣你心里忐忑,所以也就真真正正地去了附近的警察局报备了她的信息。
因此在警察局备案过信息的当事人一失踪,立即就引起了警察们的关注。警察们抽丝剥茧找到了那位票贩子,也从票贩子的口中找到了人贩子的联系方式。
就这样一个人供出来,另一个人一个人在供出来另一个集团黑工厂的事情就这样被曝光出来摸着地在他被人贩子带走的第三天被人解救了出来。
这一场解救虽然结束了,但是却在毛招娣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而又。因为这一场意外,他又丢掉了一些关于身份的信息,以及那些剩下来的钱财,真真正正的在偌大的南城变得无依无靠。
毛招娣本想打电话回家求助,但是打电话拨通以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母亲又在哭着喊穷,想要从她的手里掏出一些钱财。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怎么会在刚从一个狼窝的地方出来之后又想跳入一个比狼窝更狠的地方呢!?
她一个人带着小孩子从老家离开来到南城,又在南城经历了这样一场大的波折,不仅没有人关心过她的事情,现在还要索要东西,有这样的好事情吗?
“招娣啊,你在那边小吴他发的补贴高,你就偷偷地寄回来给家里一点,不要给你那个婆婆。你那个婆婆总是喜欢占小便宜又不太喜欢你,你把钱给她,她肯定不会把那个钱给你们家用的。这样你还是把钱寄回来,妈妈帮你留着,到时候都给你们用。”母亲那样带着算计的语言,让她已经听到忍受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以往在老家做工那些公分兑换出来的钱。她当时也是这样的,把钱留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一大部分全部都给到了家里,但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甚至她当初连来南城的路费家里都没有给过。
现在来指望她依然像以前一样把这些钱寄回去,可能更别说她现在根本没有钱没有一点点的钱。
“妈,把钱寄回去给大虎盖房间子用吗?”毛招娣是响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要钱的真实目的,“还是老二又打了他的媳妇儿,他媳妇的娘家用来找茬儿,得赔钱给人家?”
“招娣,你说的这话是什么话?大虎盖房子你不掏钱谁掏钱啊?你是姐姐!再说了大虎盖的房子到时候你不住啊?还有老二的事情,老二他媳妇儿就不像话,老二冲动一点,那也是很正常的。”
毛招娣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这个跟她说话的母亲真实的面目。以往在老家的时候,在看着周围的人都是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的时候,她还能够安慰自己,确实跟母亲说的是一样的,女孩出嫁过得好不好全看家里人了,因此要对家里的弟弟们好一点。
但是来到了南城,她看到的不仅有宠溺女儿的家庭,就像孟阿姨可以玩的女儿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地来到南城。退而求其次就比如说是军医院做护士的金珠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要比她的哥哥还要。以及她在去接送吴盼儿的路上,看到的部队那些有独生女儿的军嫂也都是一个个对女儿非常用心。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一个真实的事实,那就是她不应该在自我欺骗,不应该一直生活在一个编织的虚假的世界。
这样对亲生的女儿毫无底线的吸血,毫无底线的利用,毫无底线的指责,这样的家庭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毛招娣想明白了,因此,语气也变得更冷了,对电话那头仍然在喋喋不休的人说:“我跟吴大强分开了,我决定留在南城。以后我会按时的给家里寄钱,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说完甚至不懂对面的人给出反应就挂掉了电话。
毛招娣挂完电话之后的面色显得是有一点苍白的,警察局的人看到还有些担心。
“同志,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的跟家里沟通,不要太难过了。”警察局的人也是处理过类似事情好些件的人了,像这样被骗了黑工厂打工的外地人在经历这种事情之后,心理上的负担心理上的压力,他们都是能够理解的。
对于这种心理上的负担,最能够安慰他们这些人的那就是家庭的温暖。
“没事,警察同志。”毛招娣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裹了裹身上的衣物,拿着警察刚给开的身份证明离开了警察。
如今的北城外面已经是一片萧瑟寒冷,路边的树干落叶已经掉完了,变得干秃秃的。
毛招娣此时此刻的心情那里的痛不亚于古时候的刮骨疗伤。但是把一个家庭把原来的责任把原来的自我忘掉重新建了一个新的自我,又何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刮骨疗伤呢?
沿着北城那条蜿蜒的河走了十几分钟,一直到晚上路边的灯亮起来,毛招娣在这一场寻找自我的徒步中,在瑟瑟的寒风中,终于地完成了心理上的独立。
这几天以来压在身上的压力突然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无论是得知吴营长他背叛一切的茫然无措或是仇恨迷茫,亦或者是被骗到黑工厂时所受的身心上的伤害,再或者是面对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不幸命运,所有的压力痛苦,失望难过,悲伤都在寒风中烟消云散。
毛招娣寻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哭得眼睛打肿哭得稀里哗啦。
在这个痛苦中间,她终于完成了自我的释放。
也是在这一晚,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压力无处排泄,也可能是因为所有的压力都没有,她突然然失去力气晕倒在了一条小巷的前头。
再后来就是她被南城百货旁边米线摊子的女老板救起来的事情了。
因为同情可怜,也是因为可能之前有相似的人生经历,米线摊子的老板在得知了她的一些事情之后,果断地把人叫到了的自己的摊子上帮工。当然,这种分工也不是纯粹的帮工,而是那种类似于学徒式的。
这也就是程以时第一次在南城百货察觉到有熟人的原因。
她听到这里终于问了一个问题:“所以那天你应该是看到我和我妈了吧?”
毛招娣说出了压在心里的事情,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听到她问这个问题,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天其实不光那一天,后面好些天,我都看到了孟阿姨。但是,可能因为当时我心情也没有调节过来,也因为我觉得我自己不勇敢,没有公开的争取去自己的权益,不敢跟你和孟阿姨见面。”
其实毛招娣的想法很容易理解,可能是因为在火车上跟孟鸳聊天的原因,她会很清楚地认识到孟鸳是一个外柔内刚的,表面上看起来他可能很容易接近,也看起来很清晰,但是实际上他是有自己的行事底线的做事准则的。
而假如是孟鸳这个人碰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一定不会做出来这种模棱两可的选择,更不会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境地当中。
但是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跟他见面看起来这些话题一定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而至于他为什么现在能够跟程以时是说这件事情其实也很容易理解。
程以时虽然在外在看起来是很有原则性的一个人,但是实际上她内里是一个很柔软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也就是说,跟之前的孟鸳完全相反,她是一个外刚内柔的一个人。第一次跟这样的人说一些内心的事情其实是很放心的,或者是很让人很有安全感的。
“没有关系,以后应该还有见面的机会。”她的意思就是说以后还有机会让她跟孟鸳见面。
听到这样的话,毛招娣更开心了,但是他的开心持续的并没有很久,紧随其后的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质疑。
“小时,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对待吴大强的事情上面手段太柔软一些?毕竟如果我跟他鱼死网破的话,他部队里的领导也会站出来的,到时候就算我不能够得到一些什么,但是如果让这样一个虚伪的人暴露出他真实的面目t?,其实就是好的。”
“但是现在我选择了隐瞒我一人让他这样一个很虚伪的人,很有心机的人,在部队继续待下去,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好?”
关于这一点程以时确实是有话要说的,而且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关于吴大强的事情其实很难说出来,你的选择是好或者是坏,当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能会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决,比如说如果我会担心吴小妹能不能继续读书的问题的话,我就会自己努力的赚钱供她读书,不会像你这样让吴大强把吴小妹作为威胁你的一个理由,影响了你的决定。”程以时这么说,其实她还是理解毛招娣的选择的。
因为吴大强在部队里面可能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像这样的事情也可能只是他一些作风上面。
毛招娣可能会对一个不太负责任的丈夫失望可能会对一个辜负老师的,曾经单纯无害但是现在心机深沉的朋友失望,但是他不会对一个拿着钢枪上战场的军人失望。
另外一点就是吴大强,他的利用其实是给的非常微妙的,他利用了毛招娣因为常年照顾妹妹而对吴小妹非常关心的这一点。他提到他复原专业回家可能要去种地,更重要的是提到了回到农村之后,吴小妹也要跟着他一起重新回到农村,那到时候就可能会面对的一个不能够回避问题——重男轻女。
而这一点恰恰就是在同样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间成长的毛招娣心里最痛的点。
因此在吴大强表示如果不回到农村,同时毛招娣又不表现出来跟他撕破脸的一面,他会依然养他的妹妹,让她一直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一点才是真正触动毛招娣的内心让他改变想法,不愿意追究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
而说白了这点真正的原因就是吴大枪,并不是一个吸妹妹的人。
“你说得对,吴大强,他就是有这样的心理,我其实应该是知道他的想法的!但是看到小妹那张高兴的脸,我并不愿意让她失望。”毛招娣苦涩的说。
程以时直接指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你现在还想出口气。”
“是。”毛招娣承认。
“那就出啊!”程以时看她一眼,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晚上。
蒋彦辞回到家里,听程以时讲了这个事情,他当然是对这个事情有些觉得意见的。
他自己本人就是部队的军人出身的,也当过团长这样位置重要的职位,对于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一个营长的人身上简直觉得离谱。
“就是之前我们在火车站见过的那个人?”他其实本人对毛招娣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样貌普通但是说话温柔的人。
“对。”程以时能听懂他在问什么,于是解答了这个事情,对他说,“之前妈离开的时候,提过她,说是她过得也不容易,如果出事的话咱们能帮一把的话就帮一把。”
这可能就是孟鸳的第六感了,作为一个老军嫂,她早在那天火车站吴大强本人没来接火车,就叫了两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小兵过来接火车的时候就猜到了一些事情。
只是在她在南城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人打过电话。所以孟鸳在离开之前,偷偷地跟程以时交代了几句。
因此,现在处理毛招娣的这件事情,程以时才显得比较认真。
“她想出口气是想出口什么气?”蒋彦辞问得很是细致,他说,“是想让这个人开口道歉,还是想让这个人被迫从部队里退下来,让他之前计划的事情都归为乌有?”
程以时:“……”这个问题超纲了,她还没问。
“想要道歉很简单。”蒋彦辞顿了顿,“但是假如想要后者,要小心这可能就会影响到她之前担心的那个吴盼儿。”
很简单也是很通俗易懂的道理,之前毛招娣不公开撕破脸就是怕这件事情最后伤到无辜的吴盼儿,没道理到现在就不怕伤到了。
打碎玉瓶又怕伤着里面的东西,这种事情只多不少。
“问清楚,她到底想要怎样的出口气?”他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