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厨房里的程以时忙活着调配汤底的事,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外面胡波爽朗的笑声仍旧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推推旁边正在剥蒜的人,好奇地问他:“你觉得他们在笑什么?”
“林知年。”
“啊?”
程以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地还想再打听两句, 但是眼神触及对面那人似有深意的目光,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这人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跟他说话的时候就不让提别的人。
脾气真大。
她暗暗地吐槽了句,然后继续去调配她的汤底。
这两天时间,她也没闲着, 好好地把自己要开店的计划完善了一些。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涮羊肉馆可以开,但是不能跟那些北城老字号那样开。菜品太过于单一, 而且也面临一个问题,南城跟北城口味差异太大, 近似于清水的汤底北城可以接受, 而南城的人却不一定。
像南城这边也靠近徽城, 再往那边走一点就是好辣的长城, 所以思来想去, 程以时还是觉得应该从这不同的锅底上下功夫才是。
所以这一次的涮锅, 除了准备了传统的清汤铜锅涮羊肉以外。她还特别用其他两个锅,各做了一个辣锅和海鲜锅。
这两个锅底的制作也不算特别复杂, 辣锅需得先将干辣椒在热水中泡软, 然后切碎放入油锅中配合葱姜蒜片一共煎炸。之后再依次加入豆酱和花椒, 放入桂皮、草果、香叶, 最后添入骨汤即可。辣锅颜色红辣,香味扑鼻。
海鲜锅相比辣锅, 做法就简单许多了。螃蟹虾干中具有大量的盐,只需要用清水将海鲜放入其中,再加入一些清淡用于提味的调料即可。海产品本身也鲜,所以煮开以后,也是一股扑鼻的香味。
程以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三个锅,小声t?碎碎念:“还真的挺香的。”
蒋彦辞作为端碗拿筷的人,自然也能闻到这些味道,喉结一动,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些。
“蒋彦辞,你馋了!”程以时这一次没有错过他喉结滚动的一幕,心里有点痒痒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脖子的地方,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蒋彦辞看着她,耳根热热的。
厨房里的人都馋成这样,更别说厨房外面的人了。
林知年闻着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味儿,馋虫早就被勾了出来,等半天也没等到里面端菜,这会迫不及待站了起来,主动去厨房当起了端菜的小工。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夫妻俩“含情脉脉对视”的一幕。
“咳咳。”他捂眼轻咳,急忙往后退。等觉得他自己退到了合适的位置后,才把手放下来,戏谑地说,“外面的人都被这味儿馋死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对视呢,这也太不收着了。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有情饮水饱?”
他说这话能臊到蒋彦辞,却臊不到跟他自小都不对付的程以时。
“对啊。”程以时听到他调侃的话,才懒懒地从蒋彦辞的脖颈上移开目光,故意说,“某些孤家寡人,前两天还差点被人当了坏人的人肯定羡慕死了。”
林知年这一听,就跟个被人踩了脚的猫一样,立刻蹦了起来。
“我那是正儿八经追求人家,想跟人家认识好吧。”
“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你被人家的船桨戳到了水了。”程以时故意装糊涂。
林知年恼羞成怒,转而向蒋彦辞求助:“辞哥,你管管她。”
蒋彦辞懒得掺和这两个“仇人”之间的斗争,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若无其事地指指那边上的两个大锅,跟他说:“把锅搬到外面。”
得。
这就是不管的意思了,林知年无语地翻了白眼。
程以时听到蒋彦辞的话,拿着锅铲,得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一时猖狂。”林知年抿着嘴,气愤地丢下这四个字。
“蒋彦辞,他讽刺我。”程以时岂是一个能忍受的人,当场告起了状。
蒋彦辞本来在数碗筷,又被迫掺和进这两个人之间,太阳穴暗暗生疼,抬起胳膊用指腹地按了两下,无奈地说:“林知年,你把锅端出去,别再这儿呆。”
“就是就是,赶紧干活,别闲着说那么多废话。”程以清补充。
林知年咬咬牙,不乐意地走过来,端起辣锅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小声说了句:“狼狈为奸。”说完,人立刻就跑了。
“蒋彦辞,他说你是狼。”程以时非常光明正大地在中间挑拨,生怕这两个人关系不会破解。
本以为蒋彦辞不会回应这句话,没想到他不仅回应了,而且回应的话还让她有点一点没法儿接下去。
“哦,我是狼,谁是狈?”
程以时:……
狼是他,那狈那肯定她了,狼狈为什么来着?
哦,她忘记了。
“你你你把这个海鲜锅也端出去。”她结结巴巴地说。
蒋彦辞看着她绯红一片的脸颊,不禁失笑,但也并没有再说什么,伸手端起另一个锅,出门前对她说:“这两天先忍着别骂林知年,你不还指望他给春坊姐再找一个对象吗?”说完也不管她反应如何,转身去客厅。
程以时站在原地,看着这人的背影,又想了想他出去前说的话,噗嗤一声。
还先忍着别骂,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这话也没错,这两天有求于林知年,还是对她好一点吧。
林知年还不知道他在程以时那里的待遇即将提升,正跟胡波诉说着他内心的悲痛。
“大院里头,谁不知道,蒋彦辞这人谁都不搭理,就跟我关系对一点。可是,这一切在程以时出现以后就破灭了……”
“以前我以为辞哥特地把庙会上的冰糖葫芦带给我的事就是贴心了,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你知道吗?程以时大晚上说想吃糖炒栗子,辞哥二话没说找人给她做,你说这人能贴心成这样,是不是不可思议。”
胡波之前在北城,也是京城大院的子弟,只不过是父母级别不够,所以跟蒋家沾不到边儿,也就跟级别相差没那么大的林知年熟悉一些。
后来因为借车的缘故,经林知年的缘故跟蒋彦辞接触多了一些,虽说在这中间,蒋彦辞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那举手投足里的自信以及那种矜贵的气质都完全证明了他身世的不凡。
而他对程以时的认识,最早就是林知年口中“刁蛮娇气”。后来见了面又知道她是个漂亮的人,吃了饭又知道她是个手艺很好的人,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感觉。再加上据他所知,程以时出身虽然不差,但是跟家里面却几乎是闹崩的状态,这就让他对她认识更随意了一些。可以说,他之前对程以时的态度都是建立在蒋彦辞的态度上面。
尽管已经从林知年口中知道蒋彦辞为程以时从部/队转业的事,但是还是没有太在意。但是现在又听到林知年说以前的事情,他突然觉得他之前的认识是错误的。
“辞哥对嫂子这么贴心?”他问。
“何止。“林知年挑了下眉,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胡波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蒋彦辞端着汤锅从厨房出来,径直放到餐桌上面。
“有事?”
他把锅放稳,转头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胡波。
胡波顿了一顿,尴尬地摸了摸头发,视线挪到餐桌的汤锅上,对他说:“嫂子这一次的锅做得比上一次还香。”
蒋彦辞闻言,看着他说:“确实很好。”
…
程以时是把这一次的请客当成是个试菜的机会了,所以准备用于涮菜的菜品也要比上一回更多。
除了传统的牛羊肉之外,还特地用猪肉粉条炸了肉丸子素丸子,还有一些别的涮菜。菜品在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三个不同口味不同颜色的锅,引得众人胃口大开。
程以时在餐桌旁坐下,看着四人迫不及待的脸,微微一笑,举起筷子。
“开始吃饭吧。”
叶知年并没有客气,前两天被蒋彦辞叮嘱了不能吃味太重的食物以后,他的嘴巴算是淡出了味儿。现在看到咕噜咕噜冒泡的红油辣锅,心里是那叫一个期待。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城人,林知年的祖籍也就是老家还是在川省。尽管没有在川省待过,但是他还是继承了川省人特有的能吃辣的口味。
所以在三个锅里面,他第一个看中的便是惹眼的辣锅。辣锅涮菜,够不够舒爽,还是要看肉。
他挾了两片牛肉,用筷子挾着在锅里烫了烫。等到肉从红变白熟透以后捞出,直接放入口中。辣椒的香,花椒的麻,这一刻在口中仿如放烟花一般,炸开了味儿。
就是这个劲儿,过瘾。
这边林知年津津有味吃着辣锅,另外一边的胡波则是尝试起了海鲜锅。海鲜锅其实不像辣锅在外在上一下就能抓到人的注意。但是,小火咕噜后所散发的鲜味却是其他两个锅都不能替代的。
海鲜锅的锅底是以花蛤、贝类,还有蟹棒、鱼骨为底的,所以一旁的配菜也是跟海鲜相关。新鲜的鳌虾、鱼泥、鱼块,还有螃蟹。
配菜是跟锅底一起炖煮的,所以味道已经很入味了。胡波先挾起了一只虾,虾背是开过的,煮熟的虾呈现出恰到好处的红粉色,咬上一口,虾肉很有嚼劲,鲜又不咸的汤汁让人只觉得微妙至极。
后面再用海鲜涮冻豆腐以及大白菜,口感都十分特别。
这两个人一人一锅,而剩下的一家三口则是专攻了老北城铜锅的清水锅。清水锅的味主要靠蘸料,程以时这次一共做了六种酱,从芝麻酱到韭黄酱应有尽有。蒋行舟抱着小碗,埋头苦吃,连头也没有抬起来过。而对面的蒋彦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以时看着这些个人大快朵颐,虽然有些问题还没问,但是心里那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在了地上。
用完餐后。
她也没绕弯子,径直问:“林知年,胡波,你们觉得我这涮锅的味道如何?”
林知年吃得撑了,站在客厅里晃圈消化,听到她的问题,也没多想:“味道还行。”
“比起来顺府的涮锅呢?”
“来顺府?”林知年顿了一顿,思索一番,不情愿地对她说,“不如这个。”
程以时闻言,眉开眼笑,竖起个大拇指夸他:“林知年,别的都不说了,你的品味是这个。”t?
林知年:…
一边的胡波作为商人,关于做生意的感觉比一般人要敏感许多,一想一个多月前南城才开的那家来顺府涮锅,又一听程以时话里不掩饰的与之比较的态度,当下便想到一个念头。
但是他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先瞅了一眼在收拾餐桌的父子俩,才转过头来,试探地问:“嫂子,你想开店?”
程以时当然不意外胡波会察觉出她的想法,相反他很乐意胡波会主动询问这件事。
“我从气象站辞职了,闲着没事,想开个店试试。”她笑了笑,眉毛弯弯的,看着这两个人说,“就是不知道我这手艺能不能行。”
“你要不行,那我觉得这南城恐怕没人能行了。”林知年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
胡波也笑了笑,附和道:“却是,林知年这句话说得不错。嫂子,南城这大小饭店的菜,我吃过不少。但是,能比上嫂子的,我敢说没有几家。”
程以时本意只是想问问菜品味道,没想到这两个人上来对着她一番恭维。不过,她也没被这恭维哄得正事都忘记了,坐直了些,正儿八经地问他们:“不过说实在的,你们给我提一些意见。”
“唯一的意见就是,你开店以后,记得给我送一张终身免费的卡。”林知年说。
“想得美。”程以时表示拒绝,然后做了个手势,跟他说,“最多给你打个折。”
林知年无语,问她:“是把我打折(she)还是给我打折(zhe)?”
程以时:……
胡波:噗嗤。
“嫂子,我这人好满足,不用要什么终身免费卡,你到时候给我打个折就行了。”他一边笑一边说。
“这事好说。”程以时正好有事有求于他,“我正好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程以时让胡波帮忙的事就是找店面的事情,之前门东的老宅子就是托他帮的忙,所以这回找店面的事也是首先想到了他。
胡波人在南城经营多年,各种关系都有渠道,找店面这种事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所以几乎是程以时一说,他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等他真的去帮忙找了,就发现符合程以时要求的店面其实并不多。
程以时跟他说的要求是最好是靠市中心一些,店面大小合适就行,但是也说过租金不能太高。这几个条件看似简单,实则困难。临街的店面大多数小一些,租金又高。不靠市中心的店面会大一些,但是人流量少。
几番纠结之下,过了三四天,胡波才找到几处都勉强合适的店面。于是,拿着钥匙和资料开车去了程以时跟蒋彦辞的新家。
气象站在三天前将之前那套给程以时住的房子的钥匙给收了回去,而赶在那之前,程以时跟蒋彦辞已经在林知年胡波的帮助之下,从家属院里搬了出来。
搬家那天,胡波特地开了一辆比平时更大的车,看起来也更气派。这辆车停在家属楼下本来就吸引人的注意了,邻居们再一打听,这辆车是过来帮程以时搬家的,那更是引起了讨论。
甄可宝就是在家中听到别人讨论说程以时一家要搬走,才偷偷摸摸地从家里出来的。自从上一回她在举证会上被人拿出了证据证实了盗用抄袭别人又丢了工作的事,甄家被人议论,甄爸甄妈就不怎么让她出来了。
后来听说程以时被迫卖了工作离开的气象站,她这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一些,觉得对方可能也是受不了别人的议论才离开的。可是没等她高兴两天,就听说气象站的赵争先和何文声被人递交了廉政举报,公安机关将人抓了起来。甄燕妮作为跟他们两个有过权钱交易的人也被控制了起来,吓得她是更不敢出门了,生怕也被逮了进去。
直到甄燕妮从里面放了出来,她这才松了口气,这会儿敢趁着家里人不在家,围了一个大围巾包住了脸跑出来看程以时搬家。
周围围观搬家的人也确实不少,各个都在小声说话。
“听说小程是把工作卖给了技术部主任的闺女,赚了不少钱的。”
“赚那么多钱也没用,都是妇人之见,太短视了。气象站的待遇这么好,她这工作说丢就丢了,以后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
“人是大学生,有学历嘞,怎么就找不上了,而且你没看到小程她男人,听说是个军官,说不定小程接下来就是随军享福了。”
“不可能。”甄可宝听到这人说程以时要去随军享福,想也没想,立刻反驳回去了。那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哪里像一个军/官,分明就是个普通人。
被她反驳的人听到这人的声音,再看这人围着围巾畏首畏尾的,瞬间想到昨天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拐卖儿童的新闻,对其瞬间起了疑心。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
这两个人的对话瞬间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投来质疑的目光。
其中有一个跟甄可宝同在后勤室工作的大姐,从侧面看着她,很快就认出来了她,对其他人说:“她是甄可宝。”
“甄可宝?她不是被老甄家两口子关了起来吗?”
“人家小程搬家,她来干什么?没她,人小程怎么会在气象站呆不下去,干什么非要辞职,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就是就是,我要是她,早就臊的不出家门了,哪来的脸还跑出来看人家搬家。”
甄可宝被人这么一讨论,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气之下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了,拉下围巾就要和她们争吵。
这边的吵架自然是引起了那边搬家的人的注意。
林知年掏了掏耳朵,嫌弃地朝那边叫喊的地方扫了一眼,无语地说:“这还有这么聒噪的人。”
胡波没说什么。
“那是个欺负我妈妈的坏人。”蒋行舟拖着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的都是前几天买的衣服,凶巴巴地说。
“?”林知年来了兴趣,又往那个地方看了几眼。
蒋彦辞把东西放车上,回头瞪他一眼。
林知年悻悻收回视线。
程以时不奇怪蒋行舟还记得这件事,但是说实在话最近事情太多,要是没有甄可宝出现在这里的事,她倒是差点忘记一些事。
“感谢大家这些年的照顾。”她笑了笑先开了口。
邻居们都是和善的人,看她客气也就多关心了几句,问她搬出去有地方住吗住到哪里。
“有,我前两天买了一座宅子,就在门东那块,大家到时候找我玩。”程以时说。
门东的宅子,众人咋舌。
程以时对众人的反应也没多么在意,转身准备上车,上车之前,又对众人说:“还有麻烦大家帮我转告甄同志一声,甄家再凑不齐这套房的当款,那就只能请警察上门了。”
说完,径直关门。
甄可宝听到警察两个字,当场吓到抱着头逃窜。
…
这个场景是于春坊来找程以时做客的时候说的。
所以,胡波到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里面爽朗的笑声。
这是…
挺高兴的吗?
那他说的事应该能成吧?
第27章
七月流火, 九月授衣,天气逐渐转凉,早晨夜间温差逐渐变大。九月一过, 南城边要正式进入秋季。路边的桂花也应景地绽放, 浅橘色暗红色金黄色的花压满枝头, 似乎在推在挤在闹。微风轻拂,带来一阵芬芳。
“桂花的味道可真好闻。”于春坊站在大树下,把头仰起来,深呼吸了一口。
程以时也觉得桂花的味儿好闻,尤其是每年到这九月, 金桂飘香的时节, 整个南城飘满了这种味道,闻上一口只觉得沁人心脾。
面前的桂花树开得热烈, 枝桠繁茂,交错复杂, 还有一两枝看样子还要往屋里伸。
“这个宅子买得好, 这棵桂花树一看就是老树了, 只有老树的香味才能这么醇。”于春坊看着树, 不时地回头跟她说话。
程以时点点头。
其实这棵桂花树这次开这么灿烂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的, 上次过来看房子的时候, 并没有注意到树,更没有注意到这棵在庭院后面的树是桂花树。
所以搬过来以后, 看到这棵树开花, 算是一种意外的惊喜。
“确实。”
“不过这老宅院价格肯定不便宜吧。”于春坊回头, 对她眨眨眼, “是小蒋付的钱?”
程以时正在倒茶,刚拿起来茶盏就听到她问这句话, 笑了笑说:“他的钱就是我的钱。t?”
于春坊闻言,与她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门口的传来敲门的声音。
程以时起身,给于春坊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到门口开了门。
“嫂子。”胡波笑道。
“我那店面的事有着落了?”程以时看到他,也挺高兴的,赶忙把门让开,让他进去,“进里面说。”
胡波点头。
刚一进去,他就发现了这个院子跟之前的区别。不再是之前欧式的草坪花架,而是童趣的秋千和木头做的茶桌茶椅摆放在那里。
而原本宅院主人被人涂写大字的地方,则是被人用童趣的一副绘画盖上了。
院子里面充满了生活气息,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之前有些没想明白的事情。
他原本还有些纠结的事情,也在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
“胡波,我一发小的朋友,现在也是我朋友。”程以时径直带着人走向木桌的位置,将在场的两个人彼此介绍了一下,“于春坊,气象站之前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
胡波反应很迅速,当即伸出手表示善意:“于姐,叫我小胡就行。”
“小胡。”于春坊冷不丁看到个西装革履的人尊敬地跟她说话,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有些局促。
程以时看的出她的紧张,轻轻笑了笑,请两个人坐了下来。
“嫂子,辞哥跟小舟舟呢?”胡波当然能看出来于春坊的局促,见程以时转移了话题,顺着坐了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舟舟要喝橘子汽水,蒋行舟带着他去给他买了。”程以时略显无奈地摇摇头,而后又问他,“你过来是那个店面的事有消息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算了一算,最近能让胡波亲自上门说的事情也只有她那个人店面的事了。
“没错,嫂子。”胡波颔首,低头从随身的手提包中拿出来三张图纸,抬头将这三张图纸递了过去,“因为租金摆在那里,所以符合条件的店面并不太多。”
“第一家的店面不大,位置距离市政/府附近。总面积有个八十平,之前是家淮扬菜饭店。老板开了一年多,要回家结婚,就想着把店面转了。”
八十平。
按照北城涮锅店的店面大小来看,并不太够。涮锅一般用的都是大桌,四四方方,再加上板凳,需要的空间得大一些。更别说这八十的面积里面还要算上台面,后厨,以及服务员的位置,别说不够,其实有点小了。
程以时并不是很满意。
胡波看着她的神色,观察了一会儿以后说:“这家店的面积确实有点尴尬,但是老板说租金可以便宜一些。”其实这一点也是他顾虑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开小食摊太浪费,开大饭店则不够,店老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转让了很长时间,也不好转让出去,才在租金上肯便宜。
“第二个呢?”
“第二个店面大概一百四十平,之前是做旗袍定制的店,但是现在穿旗袍的人少了,老板支出太大就想把店面转出来。”胡波说。
“店面位置不好?”程以时瞬间就明白了他在纠结什么。
第二家的店比第一家店的位置肯定差,一般像定制旗袍的店都在安静的巷子里,为得就是定制衣服的时候可以静下心来。
所以胡波没有第一个介绍这个店的原因还是在这儿。
“确实,这家店在门西的杨柳巷里面,不临街人流量不大,但是租金只是前面那家店的三分之二。”
三分之二。
程以时算了算租金,确实按照第一个来算的话,三分之二的租金确实会便宜不少,更遑论店面比前面那个还要更大一些。
她有点犹豫。
胡波心里都纠结,看到她犹豫也没多想,点点头把第三张图纸放到中间,跟她说:“第三个的店面位置还可以,在门东大街对面临街的位置,周围有高中还有菜市场,人流量很大,而且比第一个更好的是店面总共有一百二十平。”
程以时轻皱了下眉毛,知道他后面的话肯定没有说完。
“但是,这家店面老板只卖不租,而且一百二十平是两层楼不是一层楼。”胡波把这个店面放到最后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因为之前程以时已经或多或少地表示过对租金的要求。
“这家店之前是做什么的?”
“一家老字号的包子店,老板父亲去世后没人接手,兄弟俩就想把店面直接卖了分钱。”
胡波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各个方面的问题都打听地一清二楚的。
程以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三份图纸,钢笔画出来的简单线条将三个店铺的设计格局标明地一清二楚。
思索半天。
她最先把第二份的图纸推了回去,说:“这个地方不合适。”她就算再肯定自己的手艺,但是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的道理也是清楚的。
旗袍店的位置,周围肯定也是相关的店铺,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固定要去那边用餐的客人。
所以,她的选择只能在第一家和第三家中选。
“门东那家店面应该总共有三层吧?”于春坊突然开口。
程以时一愣,转头去看胡波。
胡波似乎也没想到于春坊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有点诧异,解释道:“对,确实有三层,但是做包子铺的店面只有两层。”
“他们三层不一起卖?”程以时总算明白问题在哪里了。
平常店面出售,一般都是整套出售的。哪有卖一半还留一半的道理。
“对,这也是我最先没说这一家的原因。”这是胡波长时间做生意的直觉告诉他的。出售房子还要藏着掖着,里面肯定有一些不能直言的理由。
或许是兄弟俩之间的隔阂,或者是不为人知的事情,总之都是可能会影响生意的不定时炸/弹。
“所以嫂子,我推荐你还是选择第一个。面积虽然小了一些,但是位置还有租金都可以再谈。”胡波认真地说。
程以时指尖在剩余两张图纸上点来点去,思索一番,最后停下来。
“我们去这两家店看一下。”
…
两家店的地址都离这里不远,第一家店步行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店面虽说要出租,但是还做着生意,老板就在店里。一听他们一行人是过来看店面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而实地看过之后,也确实如胡波所说,店面位置很好,人流量也多,但是就是地方太狭窄。
“那店里的厨房也太小了些。”于春坊有些不解。
“厨房小一些,外面才能多放两张桌子板凳。”程以时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
说着走着,就到了第三家所在的门东大街,挂着出售牌子的包子铺也好找,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要转让的小楼。
“这个楼可真好看。”于春坊感叹道。
可不是吗。
程以时在心里头暗暗附和,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来什么痕迹,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表情。
胡波进去以后很快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
“嫂子,这是陈老板。”胡波给两个人介绍了下,“这是我嫂子,姓程。”
“小程,你好你好。”陈老板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眼珠一转不转的。
程以时微笑,“你好。”
胡波看着发呆的陈老板,眸中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是嫌弃,但是很快又压了回去,不经意地往前一步,挡了一下他的视线,提醒他:“陈老板,我们去看房子吧。”
“哦哦。”陈老板陪笑。
程以时快步走进去。
这家店一共有三层,或许之前开的是包子店,里面的装修很简单。出售的一层有七十平,二层有五十平,一共是一百二十平。
后厨是程以时参观的重点位置,相比前一家,这家包子铺的后厨十分开阔,一点都不显得局促。
“程老板,我是看您是胡总介绍的,就不跟你绕弯子讲虚的话。这家店以前是我们老爷子开的包子店,老爷子去世了,我们兄弟两个里面没一个能继承老爷子手艺的人,所以就想着把铺子转出去,也别让这店面浪费不是。”
程以时浅笑。
“而且我们这价格也合理,要是您能付全款,我就做主了,店里面这些个桌子板凳都归了您,我一点都不动。”陈老板说。
“陈老板大气。”程以时笑了笑说,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不过我有一件事得问一下,这店一共三层,为什么就卖这前t?两层?”
陈老板估计之前被问多了这个问题,一点不走心地打哈哈。
“三楼老爷子把它当成杂物间,这不是不好意思卖吗。”
程以时:…
后面又敷衍地跟对方交谈了几句,一行人就从里面离开了。
出门东大街的时候,路边正巧有一个卖糖人的小摊,程以时想到蒋行舟就走了过去。赶巧这人正准备收摊儿,于是便将剩下了两个糖人都给了她。
“同志,这个搭给你了。”于是,留下这句话后,老板径直挑着担子回家了。
留程以时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两个糖人,表示惊讶。
“嫂子,这回去舟舟一个辞哥一个,他们两个肯定就都满意了。”胡波笑道。
程以时眉眼弯弯,对着他笑了笑,说:“那得看蒋彦辞表现怎么样。”
胡波扶额。
聊笑一番,三人往回走,又说回之前的正事来。
“嫂子,你更满意第三家店?”胡波精准地察觉她的心思。
程以时也大方点头,但是也说出来了她的顾虑:“但是那三层楼是个问题。”
于春坊也点了点头,她在甄家呆那么长时间,不说是耳濡目染也算是日日被熏陶了,当下便断言:“肯定是那兄弟俩分家产的问题。”
“我觉得也是。”程以时点头,对他们说,“我再想想。”
“确实。”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路口。
于春坊还要去学校接高中放学的儿女,胡波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几个人在这里分开。
程以时则是拎着两个糖人,转身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衬衫黑裤的蒋彦辞跟蒋行舟拎着橘子汽水蹲在那里。
糟糕。
出门忘跟他们两个说了。
“妈妈。”蒋行舟很快地发现了她,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这边跑来。
程以时心里正虚的很,看他跑过来,连忙过去用手抱住他。
“妈妈,你回来啦!”小家伙抱着她,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没有一点不高兴。
“嗯。”程以时摸摸他的小肉脸,问他,“你跟爸爸等妈妈很久了吗?”
小家伙能听懂这句话,眼睛眨巴了半天,坐看右看,摇摇头,甜甜地说:“舟舟喜欢等妈妈。”
嘴巴很甜,说出来的话也很好听,程以时很是满意,然后站起来把另一个手上的糖人递给了他,宠溺地说:“这么嘴巴甜甜的宝贝,妈妈肯定要奖励他吃个糖人了。”
蒋行舟看到糖人,咧着嘴巴接了过去,又猝不及防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拿着糖人,哒哒哒地朝蒋彦辞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爸爸,妈妈给我带了糖人。”
结果刚到蒋彦辞面前,蒋行舟又刹住了脚步,急忙护住他的糖人。
程以时:?
“爸爸没有,爸爸不会要我的吧。”小家伙仰起脑袋,举着小拳头放到脑袋一侧,自言自语地说。
程以时面露尴尬,心道蒋彦辞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儿子你想多了之类的诸如此类的话。
不过,虽然她心里头这么想,面上却是抬起头,举着另一个糖人,跟他说:“其实也给你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程以时忽然觉得迎面吹过来的风都变得温暖了一些。
“原来爸爸也有。”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
“当然了。”程以时一边接话,一边把糖人塞到蒋彦辞手里。
蒋彦辞接过糖人,看着它愣了一下。
小家伙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骨碌一转,仰起头说:“爸爸,你不爱吃甜的,舟舟帮你吃好不好?”
蒋彦辞闻言,把糖人收到身后,严肃地对他说:“不了。”
蒋行舟:?
爸爸好奇怪。
程以时忙着开门,没注意听后面,开了门瞥了一眼看到蒋彦辞手里的信封,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业通知下来了?”
“哪个单位?”
第28章
“市委办。”蒋彦辞说。
程以时咋舌。
按道理来说, 军转干部,团级干部要降半级,团长属于正处级干部, 也就是说转业之后降半级就是副处县级干部。
所谓副处县级干部, 大多数都是省级、市级以及县级所属的各局或者是事业单位的副职。但是, 这里也分为很多情况讨论,比如说假如蒋彦辞要转业的地方是北城,那大多数也就是下面某个闲职的副手,但是由于北城特殊的原因,即便是闲职也并不差。
但是, 蒋彦辞并没有选择北城, 而是来到江省的省会南城。远离核心区域,尽管也职位上会偏靠实/权单位, 但也很少会直接安排到市委办工室,这可是切切实实的单位。
“副职。”蒋彦辞又补充一句。
程以时:…
市委办, 这可是地市级的市委办, 市委办正主任那可是副/厅级别的干部, 就算是副职也得是个人物。
而且不光是级别, 还要从另一方面来看, 那就是蒋彦辞的年纪, 实在是太年轻。甚至还没有奔三,在别人还碌碌无为不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 他就已经做到了这个位置。
“蒋彦辞, 你可真厉害!”程以时现在是实打实地钦佩他, 同时又暗戳戳地在心里吐槽,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在那本书中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而就算不做生意转仕途了也这么成功。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蒋彦辞虽然不知道她在暗暗嘀咕些什么,但是能感觉到那些话估计不是他想听的话,轻咳两声,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刚才胡波来找你了?”
这个话题转移地很成功。
“对,他来找我跟我说店面的事,然后就过去看了看。”程以时一说起店面的事,也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跟他吐了出来,重点也说了说在第一和第三店面之间纠结的事情。
蒋彦辞全程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会蹙起眉头,直到她说完,才开了口。
“你想要第三家店面?”
程以时听到他说这个,有过之前被猜中心事的经历,这一回也不惊讶了,彻底被他的缜密心思征服,跟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点头。
“不过那个陈老板看起来不太靠谱,问他三楼的事他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她边说边捋了捋头发。
“不是说陈老板还有个弟弟,你们今天去的时候见到他了吗?”蒋彦辞说着,的视线落在她正在捋头发的手指上。
手指纤长,指如柔荑。
“没见。”程以时摇摇头,然后又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你是想说那三楼的事跟这个陈老板的弟弟有关系?”
“找人问问。”蒋彦辞沉声说。
“哦。”程以时下意识地点点头,也没注意前面路上有个凸出来的东西,脚踝一扭——
啊呀一声。
手臂被人紧紧抓住。
程以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双眼懵懵地看着拽住她的人,软软地喊了一句:“吓死我了,蒋彦辞。”
蒋彦辞拽着人,把人扶稳,低头一瞥又看到她泛红的脚踝,默不作声蹲了下去。
带着茧子的手摸到脚踝处泛红的地方,只是轻轻一下,程以时就疼出了眼泪,杏眸中泪光闪闪。
“疼。”
蒋彦辞下意识地又放轻了动作,手指在那块骨头上摸了摸,发现只是红肿而不是扭伤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她,眼中满是无奈:“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走路不看前面。”
程以时疼得不行,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想都没想,脚一抬把人踹了一下。
“……”蒋彦辞猝不及防被蹬了一脚,啪地一下坐到了地上。
程以时也愣住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经踹?
于是乎,两人面面相觑。
等到蒋行舟小朋友发现后面两个大人一个都没跟上他,重新拐回来找人的时候,就看到他爸爸妈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他的小脑袋瞬间就晕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他乌溜溜的黑眼睛在两个人身上看来看去。
程以时不防被儿子看到眼前这一幕,脸颊红红的,急忙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人,另一面尴尬地跟儿子解释:“爸爸看到糖人太激动了,不小心摔倒了。”
蒋彦辞:“……”
蒋行舟眨眨眼,“哦。”同时,心道爸爸真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
最后,“容易激动的人”还是靠自己起来了,黑着脸把脚踝受伤的人抱了起来送到了房间。
程以时:…
太丢脸了。
好在这个小伤在第二天基本上就看不到红印了,程以时也不想浪费时间,又想着蒋彦辞提醒她的事,t?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陈家包子铺在门东大街开了许多年,所以这条街上的人也都对这一家有所了解,程以时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问题,就把这一家子的事给打听明白了。
原来这做包子的陈老爷子有两个儿子,老二儿子出生的时候,陈老爷子妻子难产就去世了。陈老爷子这人不知从哪听了些话,就把这事怪到了老二儿子头上,平日里对他就是动辄打骂。就连去世以后的遗产分配,也没把老二儿子放在心上,除了包子铺三楼那间杂物间,什么都没给老二留。但是这老大,连那间杂物都不想跟老二分。
而这陈老二呢,素来不被老爷子喜欢,长大之后跟一个老木匠学手艺,又娶了老木匠的闺女。两个人都是踏实朴实的性子,陈老大这么做,这两个人也没个人吱声,就这么任由陈老大占了过去。
“这陈老二性子老实,可不就是个吃亏的命。”
程以时却不认同这句话,哪有老实人就一定得吃亏的命,不过这是问别人话,她也没必要说什么。
“谢谢您了。“她从兜里掏了两毛钱给这位大姐。
大姐收了钱,把它往怀里一揣,面上就更热情了,笑眼眯眯乐呵呵地说:“这位同志,有事你还来问我,我保证给你打听到。”
程以时想了想,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打听过消息,程以时转而打了一辆车去了胡波的办公楼。
到那里说了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胡波,要一起做生意吗?”
…
等程以时从办公楼里出来,这一回没再需要她打车,胡波直接让司机开他的车把人送了回去。
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胡波跟他的秘书在站在原地,秘书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时髦的西装,描着红唇,不解地说:“胡总,这就是个小生意的合作,至于您这样吗?”
“小生意?”胡波斜着看了一眼秘书。
秘书点点头,别以为她不清楚胡波的底细,北城出身的公子哥,能在南城这个地儿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的,可不是一般人。
胡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明天来了,把秘书的工作交给海亮。”
“胡总。”秘书着急了。
胡波不再看她,摇了摇头,转身大步往办公楼走去。
他的身边不会留这样不懂眼色的人。他也不会不觉得,之前林知年当着他面讲蒋彦辞跟程以时小时候的事情是不经意的。
总之,程以时提出的合作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程以时坐着司机的车回家,路上正好经过百货商场,随意一瞥看到一个男士西装的广告图,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想起蒋彦辞。
去市委办上班,是不是得穿件西装?
不过她给蒋彦辞买西装,不是她为什么要给他买西装?
但是吧,给蒋彦辞买西装花的是他的钱,好像买一件也可以…
想到这里,她果断地叫停了司机:“在百货商场停一下。”
…
蒋彦辞今天带蒋行舟去找托儿所了。蒋行舟现在四岁半,小学觉得这个年龄太小不想收,所以只能先选择去托儿所。
但是找托儿所的过程也不是很顺利,南城这边的托儿所规定必须是父母一方有固定单位的。也就是说假如程以时没从气象站辞职,那蒋行舟就可以上气象站的托儿所。或者说他在市委办,蒋行舟去机关托儿所。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还没有去单位报到,所以蒋行舟得等到他去报到完,才能去托儿所。
不过对于这个推迟去托儿所的结果,蒋行舟小朋友很是满意。
“爸爸,我不用去托儿所,我给妈妈上班,我每天都要陪着妈妈。”蒋行舟坐在小凳子上,用肉嘟嘟的小肉乖巧地托着下巴,眼巴巴地说,“舟舟可以陪妈妈一整天,每天都爱妈妈。”
蒋彦辞正在倒茶,听到他这样说,转头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才张嘴说:“不行,你要去托儿所。”
蒋行舟不乐意了,撅着嘴说:“为什么?”
“因为…”蒋彦辞垂下眼眸,思索一番,抬起头对他说,“妈妈有爸爸陪。”
蒋行舟郁闷,眨着眼睛问他:“不可以爸爸和我都陪吗?”
蒋彦辞摇头,慢条斯理地说:“不可以。”说完之后又及时给可怜巴巴的小崽子嘴巴塞了一根果子条。
小崽子还没有说话,就被果子条堵了个正着。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程以时的声音,“什么不可以?”话音未落,就见她拎着三四个袋子艰难地进了屋。
蒋行舟看到她,嘴巴里还噙着果子条,起身跑了过去。
“累死我了。”程以时一口气把手里的袋子全部丢了下去。
蒋行舟看着这些袋子,眼睛亮晶晶地问她:“妈妈妈妈,这些是你给我买的衣服吗?”
程以时闻言,尴尬地笑了一下。
第29章
十分钟后。
蒋行舟撅着小嘴巴, 下巴高高地抬起来,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
“妈妈下次一定只给你买!”程以时就差举着手发誓了。
“哼。”蒋行舟哼一声气愤地把头转到另一边。
程以时回想起来,也觉得今天这事做事不妥, 又看儿子委屈巴巴不搭理人的模样, 左右都是没辙, 垂头丧气蔫巴巴地说:“妈妈向你保证,下次只给你买,一件都不给你爸爸买。”
话落,小崽子的耳朵动了动。
这是有机会啊。
程以时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乘胜追击, 赶紧往沙发上一做, 一把把傲娇生气的小家伙搂到怀里,哄他:“舟舟不生气了好不好?妈妈以后一定给舟舟买超级好看的衣服, 还给舟舟做超级好吃的饭。”
不要钱的饼一个一个往外面抛,最终还是有成效的。
小崽子瞪着眼睛, 把头转过来, 一本正经地问:“真的吗?”以后妈妈就不给爸爸买衣服, 只给他买衣服。
程以时“呃”了一声, 其实她很想说, 买衣服的钱还是你爸爸的, 要是一点不买估计也不太能行。
但是,这个话在看到小崽子亮晶晶的眼睛之后就咽了回去, 其实现在蒋彦辞又不在, 答应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她心想。
她张张嘴正要说话, 小崽子的眼睛看着她越发明亮。
就在此刻。
蒋彦辞换了一身深色的西装从屋里走了出来,用略带些沙哑的声音说:“衣服大小都很合适。”
程以时注意力不自觉地转移了, 头转回去看他。
西装剪裁立体,将他的宽肩、窄臀的好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暗色格纹的领带将他身上的禁欲气息衬托地更为明显。
“挺好看的。”她幽幽说。
蒋行舟小朋友本来都已经被她哄好了,这会儿见爸爸穿着新衣服出来,妈妈又被他哄走了,一时之下更气愤了。
“哼!”这一次直接把小脑袋塞到了沙发的靠背下。
这一声哼,总算又把程以时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她一转头,看到儿子又气呼呼地钻到了枕头下,又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尴尬地捂了捂眼睛。
男色误事啊!
不该,不该。
她在这头暗自反思,另一边的蒋彦辞则是心情舒畅,好得不得了,主动承担了今天晚上的做饭任务。
程以时微笑地点点头,“好。”
然后等他一走,又开始哄小崽子。最后以允许小崽子今天多吃两块糖为代价,让小崽子终于原谅了她。
本以为小崽子爬起来是哭哭唧唧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却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笑着,并奶呼呼地催促着:“妈妈,我今天可以吃三颗糖欸!”
程以时:…
行,这次是她失算了。
哄完小崽子,程以时去洗了个手就去厨房帮忙了。经过这些天的学习,蒋彦辞的粥还是煮得不错的。不过对于菜这一方面还是有点陌生。所以这菜的方面还是要靠程以时。
程以时打开了冰箱,这台冰箱是他们上一回去百货大楼预定的,由于价格昂贵需要等货,前两天才搬回他们家。
而仅仅是使用了两天时间,程以时就已经感受到它的便利了。
“我回来的时候带了半只烤鸭,一会直接吃。然后冰箱里有包菜,炒个手撕包菜吃吧。”她开了冰箱,视线最先落在了那个圆滚滚的包菜上面。
蒋彦辞点点头。
看他点头,程以时便笑着把包菜取了出来,放到自来水下面冲了冲。
手撕包菜是一道属于湘地的菜,以味道麻辣鲜香,清爽开胃著称。
程以时先取了姜片和辣椒t?,将它们切成段放在一旁备用。然后才把控干水分的圆白菜取了过来,动手将它撕成一块一块的。
接下来就起锅烧油,锅热后将之前的姜片辣椒丢进去,再倒入适当的蒜末花椒提味。然后转大火倒入圆白菜,快炒到叶片变软,另在加入适当的白糖,盐和醋用于调味。
出锅之后,程以时挾了一筷子尝了一下味道,这一下差点没把舌头烫掉,一面叫着烫,另一面又迫不及待地把菜咽了下去。
等她嚼吧嚼吧仔细品尝了味道之后,张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大火炒出来的包菜一点都没有变烂,依旧是爽脆的口感。而最后加入的醋更是点睛之笔,与辣味一共形成了酸辣鲜香的口感,让人吃了一口便想再吃第二口。
程以时还在这头感受舌头被烫到,以及菜的滋味。
“喝水。”蒋彦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端来了一杯凉水。
“哦。”程以时伸手去接,动了下嘴,又忍不住斯哈一声。
蒋彦辞把杯子递给她,又猝不及防地拽住了她,沉声说:“让我看看舌头。”
“啊…”
“那要不去医院让医生看?”蒋彦辞顿了顿,给出了第二个选择。
“别别别。”程以时可不想因为试菜太着急舌头被烫到这事去医院,听他这么一说,也不顾什么面子的事了,眼睛一闭,跟上断头台似地张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看看看。”
闭上眼睛后,她感觉到蒋彦辞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过了一会儿,传来他的声音。
“没事,一会上点药。”
程以时忙不迭地点点头,耳根红得跟滴血一样,眼睛也没敢睁开,抹黑指使他赶紧去端菜吃饭。
“嗯。”
蒋彦辞轻声应下。
晚饭这一顿,一家三口都吃得很高兴,尤其是蒋行舟小朋友。
一只小肉手拿着烤鸭腿,一只小肉手挾了一口包菜。包菜微辣带一点酸的味道爽口开胃,小崽子吃完这边再吃另外一边的鸭腿,一点都没有觉得油腻,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程以时也吃得很高兴,除了喝粥的时候有些痛苦以外,剩下两道菜都很符合她的心意。
蒋彦辞就更不用多说了,身上还穿着那套西装,从里到外呈现得就是一个高兴的状态。
一顿饭吃得干干净净。
晚饭之后,怕小崽子吃得太撑消化不良晚上睡不着了,程以时特意决定要蒋彦辞带他出门溜达溜达消消食。
蒋彦辞听到这个要求后,视线落在她身上,问她:“你不去吗?”
程以时当然也有点撑,面对他这么直接的提问,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应下。
“我当然去!”
于是乎,小崽子便有了再次体验被父母牵手荡秋千的经历,一路上叽叽喳喳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而本来在八点就要结束的散步在小崽子的“争取”下,一直到九点都还没结束。
夜色已深,小巷里已看不到几个人,程以时困得打了个哈欠,眼睛也有点睁不开。
蒋彦辞在另外一边听到她打哈欠的声音,突然停下了脚步。
程以时晕晕乎乎地问:“怎么了?”
“你困了?”他问,但是语气很坚定。
“嗯,有点困。”程以时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我今天起得太早,跑得太多地方了,有点折腾。”
“我背你回家。”蒋彦辞说完,便弯腰蹲了下去。
“啊?”程以时听到这句话清醒了些,但是又没有完全清醒。
蒋彦辞态度很坚定,“上来。”
程以时努力地撑着眼皮,想着要拒绝他,但是却忍不住又打了哈欠。
真的好困。
就背一下应该没事吧。
她在心里问自己,最后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后,果断地先满足了身体的需求,趴到他的背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蒋彦辞顿了一顿,然后稳了下心神,站了起来,跟旁边精神充沛的小崽子说:“妈妈困了,回家了。”
蒋行舟“嘘”了声,冲他点点头,小声说:“舟舟知道,不吵妈妈。”
“嗯。”蒋彦辞轻勾了一下嘴角,然后腾出来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夜色下。
一家三口往家中走去。
…
第二天一早,程以时是在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中醒过来的。
起来之后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隔壁的邻居家娶媳妇。
程以时对这仪式没什么兴趣,但是蒋行舟则是好奇心满满想去看。
“妈妈,去嘛去嘛。”小家伙正拉着她的手臂撒娇。
她是受不住这种撒娇的,刚要松口,见门口来了两个熟人,马上就把这件事推给了来人:“林知年,来得刚好,赶紧带你侄子去看人家结婚。”
于是林知年还没进到屋里,就被她给怀里塞了一个小人又给推出了大门。
“程以时,你好歹让我进去一下啊。”林知年喊。
蒋行舟小朋友则是扯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外走。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一次响起。
林知年的喊叫声掩盖在这些噪声的。
胡波看着林知年被拖走,放声大笑,一点都不掩饰他的情绪。
“这么高兴?”程以时带他往屋里走,对他的反应很诧异。
“看他吃瘪心情好。”胡波一本正经地跟她说。
程以时点点头,对他说:“我就知道,林知年不得人心很久了。”
胡波又笑。
两个人说着笑着走到屋里。
“蒋彦辞。”程以时示意他坐下,又指指桌上的茶水让他自便,然后去厨房喊人,“胡波来了。”
胡波坐下,刚给他自己倒了杯水,搪瓷缸刚到嘴边,就看到蒋彦辞系了个围裙从厨房里面出来。
——噗呲。
“…辞哥。”胡波被水呛到,弯腰咳咳咳咳个不停。
蒋彦辞则是面不改心不跳看着他,也不介意他自己身上还系着围裙,径直走过来坐下,问他:“合作协议书带来了吗?”
胡波闻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又递了一只钢笔过来。
“这是合作协议书,我跟嫂子出资一致,共同买下陈家包子铺的店,但是嫂子还要负责菜品,所以分红按照37分。”
他说了协议的大致内容后,蒋彦辞还未置可否,程以时则是想都没有,迅速地否定了他的提议。
同等出资,分红还37,这合作协议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胡波似乎是知道她的顾虑,解释道:“嫂子,锅店的菜品制作还有后厨都得交给你,这点分红没有关系。”
“分红37分我可以接受。”程以时迅速把话接过来,说出了她的决定,“但是买陈家包子铺的店
的钱都由我出资。”
胡波闻言,看向了蒋彦辞,见他没什么反应之后,纠结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那现在就等买下包子店就可以开工了。”程以时说。
…
次日。
陈家包子店。
“这家店我可以买下来。”程以时顿了顿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陈大喜不胜色,想都没想,直接说:“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不过分,都能商量。”
程以时笑了笑,指着三楼说:“三楼必须一起卖。”
第30章
“程老板, 我跟您实话实说。”陈大指指三楼,面色为难地说,“出门做生意都是图一个赚钱, 这三楼也不是我不想买, 而是这三楼不是我的, 我也不能说这个话。万一给您打保票了之后又做不到,那不是破坏了咱们的友谊?”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做不得主,不能答应下来。
“陈老板客气。”程以时也没跟他绕弯子,径直跟他说,“三楼的店面听说陈老爷子是给了陈二老板吧?”
陈大倒是不太意外她会知道这个消息, 陈家这一摊子事周围邻居哪个不知道个一句半句的。
而且他也不怕她知道这事, 知道了反而有些话就更好说了。
“程老板,您这消息没错。这三楼就是我们老爷子留给我那二弟弟的, 只不过他从小就是个老实的,也不敢把老爷子留下来的三楼买了。我这虽然是一个当大哥的, 但是也不能动弟弟的东西, 您说是不是?”
“说得是。”程以时点点头, 接着冲着他笑了一下, 跟门外头的人挥了挥手, 又对他说, “这不巧了,我正好请了陈二老板还有街道办事员, 咱们今天就当面聊一聊。”
陈大有些没绕过来弯子, 然后就看到高高瘦瘦的弟弟拎着木匠的匣子跟弟媳妇同一个街道办事员走了进来。
“老二, 你怎么来了?”他惊讶了些, 声音也大了点,后面又似乎是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对, 放t?低了些,“还带着…弟媳妇一起。”
陈二老婆挺着一个大肚子,面上看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说话声音也小小的。
“程老板说要买我们三楼的铺子,就把我们找来了。”
陈二一贯是默不作声的,这会儿扶着老婆的胳膊,也点了点头。
陈大有点猝不及防,忙不迭地说:“老二,你们不是说不打算卖铺子吗?”
“大哥,小芳马上要生了,接生婆说她胎位不正得去大医院里生,我手里没钱,就想着把铺子卖了。”陈二说这些话的时候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去医院,去什么医院,你嫂子生你侄女的时候不就是在家里生的。”陈大面色有点不虞。
程以时撇撇嘴巴,刚准备张嘴,另外一边站着的街道办事员就先开了口。
“陈大,什么时代了,去医院怎么了,这生孩子对女人来说都是一道难关,而且你没听陈二说小芳同志胎位还不正,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命啊还是让谁赔命啊?”
大姐在门东街道上当了多年的办事员,调解过多少桩家庭纠纷,就连陈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化解他对老二儿子的怨恨这事都参与过,最是恼恨陈老大这种只图利益的人。
街道办办事员说实话不算是很大的官,但是也确实是个政府职门。
所以陈大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以后,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打掉牙把血往肚子里咽。
“对对对,李阿姨说得对,应该去医院去医院。”他被迫改了话语,不过他也没敢再纠缠之前的话题,而是又把话绕回到了房子身上,“不过你之前不是想留着爸给你剩下的这唯一的东西吗?我看啊,这三楼你不用卖,你送小芳去医院的钱大哥给你出怎么样?”
陈二听了,面有犹豫。
李大姐看着陈大长大,又岂会不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直言道:“陈二,人家这位同志特地找到你跟你买那三楼,你就买了就是。要不这三楼留下去,指不定最后会是谁的。”
“李大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陈大一听这话,马上就不乐意了,黑着脸,“我难道还会欺负哟唯一的弟弟吗?”
李大姐哼了一声,故意刺他:“那陈二要是想卖三楼呢?”
“让他卖。”陈大也没思考,有些话脱口而出。
而程以时等的就是这句话。
“陈老板,大气。”她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而看向陈二,“陈二老板,既然陈大老板对于您要卖三楼这件事没有意见,那我们的合同可以签了吧。”
陈二点点头,面色看起来激动些许,“签签,马上签。”
而另一边的陈大则有些愣住,直到程以时叫了他一声。
“陈大老板。”程以时把印泥还有店铺转卖合同都一并递过来,问他,“您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了吧?”
陈大确实想反悔,当初他放话说这店铺只卖不让,一是想着当初中人跟他说了对方是个大老板趁机卖个高价,二就是想留着三楼看到时候能不能在大老板的生意里面插一手,现在莫名其妙,期望破碎了,怎么想以这个价格卖出去。
只是一开始把话说得太满,现在再提价也不太能提,思来想去,给自己躁得一身汗,最后只能慌忙地摸了一把额头的汗,赶紧摇摇头,“怎么会,现在就签。”
程以时点点头。
…
店铺转让合同签订的原比预期还要顺利一些,本以为难缠的陈大老板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对付,程以时的心情还算不错。
“陈二老板,李办事员,还有小芳同志,今天的事感谢你们了,要是不介意咱们一起去前面的面馆里吃个面?”程以时客客气气地提出邀请。
陈二扶着老婆,另一手拎着木工箱,听到她的话,憨厚的脸上带着些红润,不好意思地说:“程老板,今天这事其实是你帮了我们,这顿面要请也应该是我跟小芳请。”
小芳扎了两个辫子,挺着大肚子,也看起来有些许稚气,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程老板,陈哥说得对,今天这事多亏了您,要不恐怕我们这一辈子都收不到那三楼的钱。”
这夫妻俩人虽然朴实,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他们知道,这间包子铺的三楼虽然是陈老爷子留给他们的。但是就按照陈老大和陈老大老婆的脾气,这间铺子他们要是想要,肯定有得较劲。
要不是程老板特地寻人找了他们来,在陈老大面前演了一出戏,让陈老大情急之中说了肯同的话,这点钱不可能会到他们手里。
夫妻俩态度真诚,话里话外都是感激,程以时也没跟他们说面上的话,而是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感谢,并且又提示了他们那些出售三楼的钱得赶紧找个地方存起来。
“银行里有个国家债券还不错,你们可以买一点。”她提示了一句。
上一回提国家债券,蒋彦辞没说让退出来,应该就是有得赚的吧。
她这么想。
夫妻俩当即表示第二天就去银行里问问这个债券,然后再次表示感谢。
街道办办事员李大姐也是很早就看不惯陈老大这欺负人的行为了,今天的事情也让她心情舒畅,再看程以时就更觉得她像一个天仙了。
“老二夫妻俩,你们可得好好感谢程老板,要不是我看就按照老大那夫妻俩你们可不能从里面扣出来些什么。”李办事员越说情绪也越激动,“不过程老板,我还有个问题,这到最后我都觉得那陈老大该反悔了,怎么他还就认了呢?”
这个…
程以时摸了一下耳朵,心道或许是狐假虎威吧。她假胡波的威,胡波假蒋彦辞的威?
不过这些话不适合对其他人说,所以她就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或许陈大老板突然就良心发现了吧。”她说。
陈二/小芳/李办事员:?
就在快到面馆的时候,他们看到路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长得非常惹人眼的男人和小孩。男人看起来有些严肃,身体挺拔。小孩子看起来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一边的程老板眼睛一亮,然后掏出合同协议书跑了过去。
“蒋彦辞,我搞定了。”程以时拿着那两份协议书,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十分严肃的男人伸手摸了摸程老板的头发,然后接过了程老板的协议书以及粉白色的手提包。
“去吃饭。”蒋彦辞说。
“对对对,吃饭。”程以时被他一提醒,然后想起来被她忘记在脑后的三个人,急忙招呼她们过来,“李办事员,陈二老板,小芳同志这边。”
三个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走了过去,还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之前在陈大老板面前精明干练的程老板把那个白白嫩嫩的小朋友叫过来,对他说:“舟舟,跟阿姨叔叔打招呼。”
蒋行舟伸出小肉手,对他们说:“阿姨叔叔,我是舟舟,是妈妈最喜欢的人。”
李办事员/陈二老板/小芳:……
别以为他们没看到那位面色严肃的同志偷偷挑了一下眉,原来这位同志竟然是这样一个同志。
后面他们再一次见证了,这位同志严肃外表下的另外一面。
吃面时,程老板陪小孩去买橘子汽水,他淡定地把程老板点的肥肠鸡块面移到自己那边,一面挑出油多的肥肠,一面对他们说:“她不喜欢吃油太多的肥肠。”
众人:“嗯。”
…
棘手的店铺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就是店铺的装修问题和服务员的情况。
程以时暂定的想法是不准备动三楼的地方的,然后想把一楼做成大厅,放几张八仙桌,二楼的地方用花草隔起来做成包间。
陈家包子铺的一楼原来就是大厅,不需要怎么改动,所以主要的改动都放在了二楼以及外装的部分。
外装不需要太费劲,就是需要把陈旧的窗门换下来,然后在外面再装上店铺的匾额。大厅的处理相比之下就简单许多,只准备把坏掉的墙壁重新修复一下,修复不了的地方准备挂上木雕一类的画遮挡一下。
而实际装修起来,却不是如程以时设想得那么顺利。
陈家包子铺本来是老店,外墙木窗经过多年,许多里面已经被蠹虫啃空,修复起来十分困难。但是要是换新窗,却跟整体的不太搭配。这种情况之下,装修只能停了两天。
停这两天,程以时除了到处去t?打听木匠师傅和木窗修复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送蒋彦辞去市委办报了到。
市委办负责人事关系转移的工作人员早就听说办公室里要来一个部队退下来的人,还听说是本来要转到北城的,但是因为妻子孩子在南城所以决定来南城的。这种事迹一传,哪个人对这位不好奇,于是乎在蒋彦辞报到的这一天,办公室里不少人都蹲在门口,想要提前围观一下这位神人。
市委办距离门东不远,程以时想再找找木匠,就蹭了一下蒋彦辞的车。
谁知道刚在市委办门口下了车,就感觉有一堆人在看她。
“蒋彦辞,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有人在看我们?”她不太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小声地跟他说话。
蒋彦辞瞥了一眼市委办大门口的那群人,然后转头摇摇头,沉声说:“没有人看。”
“哦。”程以时对他的话一点也没有怀疑,瞬间也觉得她自己多想了,市委办一个人都不认识她,谁要看她啊。
“今天就只报个到,应该没有别的事情,下班了我去接你?”蒋彦辞问,说话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这辆刚买不久的自行车。
程以时本来想拒绝,后面一想要是拒绝他就得一个人打车或者是坐公交,因此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上班。”她挥了挥手,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蒋彦辞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没回,突然笑了一下。
没有心的小姑娘。
…
程以时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想法,在市委办门口跟人挥手告了别,就直接往前一直走,走到了南城木街。
这条木街里面的商户大多数都是自己做木工活的,各家各户门口都摆着木制的工艺品。
程以时转了一圈,也问了几家出了名的木匠,进去的时候还行,可等她一说是要求复原古窗的,一家家都推辞了。
因此走了一大圈,竟然没有一点收获。就在她想要放弃,心想要不把旧的窗子换成新的算了,峰回路转,让她在这儿碰到一个熟人——陈二。
陈二见了她就先说了那笔钱去买了国家债券的事,后面又是连连感谢。
程以时听他感谢,突然想起来这陈二木匠的身份,笑着说:“陈二老板别着急感谢我,我这还真有个事想找您帮帮忙。”然后就把装修店铺发现木窗修复不了的事跟他说了。
陈二的木工店里还有一个做学徒的小伙计,一听这个,赶忙说:“那您可是找对人了,这一条街就没有我师傅修不了的木头。”
程以时这才知道,陈老爷子乃至整个陈家都看不起的陈二,当初学木匠的时候跟的是一个木工大师,学的手艺也是一等一的。
陈二人老实,很少听这番夸奖的话,面色当下便红了起来。
“那就一切拜托陈师傅了。”程以时也没逗他,正经地说了一句。
晚上。
蒋彦辞骑着自行车过来接人,从程以时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程以时在后座,搂着他的腰,感慨道:“那陈老爷子估计都不知道陈二的手艺这么好。”
半晌,前面的人没有回应。
“蒋彦辞。”程以时皱着眉,手在他腰上捏了一下,“你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看法吗?”
蒋彦辞捏了下闸,小心地扶着车把,半晌之后沉声说:“假如再生一个,我肯定不会像陈老爷子那样偏心。”
程以时闻言,顿了一顿,然后气愤地又抓了一把他腰上的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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