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提雅趴在马桶边，酸水呛出来，眼泪直流。手机滋滋震动，管弦系教授发来一条私信：“莫同学，宋先生已为您续缴下二十节小提琴学费，你的病好了吗？最近有练琴吗？”
她没有力气回消息，地上瓷砖冰冰凉，撑着暖气管，艰难直起身，镜子里的少女脸色惨白，眼尾泛红，嘴唇毫无血色。
看到自己憔悴成这样，莫提雅泪水汩汩滴落。
“提雅？你锁门干嘛？”
门外的莫上桑拍了拍门，“吐多久了？开门让哥看看，别在里面硬扛。”
莫提雅急忙抹掉眼泪，哑着嗓子摇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哥，我没事……”
“我还是去给你找医生吧。”
“不，不用。真的没事，你别进来，我吐会儿就好。”
她靠在门后，听着门外哥哥的脚步声，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将锁打开。
莫上桑的呼吸不稳，明显有些烦躁，却还是放软了语气：“行吧。我去趟商场，家里冰箱空了，你乖乖在家等着，不准乱跑。”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锁“咔哒”一声，出租屋彻底安静下来。
想到宋蓝蓝发的微博，她从来没见过宋蓝蓝发亲妈的照片，这次怎么会那么巧？
她不确定是不是气她的，或许宋延明和自己分手的事，宋蓝蓝已经知道了，故意发朋友圈庆祝，说不定还是仅她一人可见。
那张泛黄的照片，虽然很复古了，但是从白裙子女孩的眼神里，可以看到一种唯我独尊的气质，即使两个人长得再像，但那种身居高位的天龙人优越感，那样自信，是莫提雅永远学不来的。
莫提雅眼睛一亮，一点点将照片放大，只见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三个字：白缇娜。
宋蓝蓝的朋友圈配文——
“爸爸最爱妈妈了”
莫提雅不想看到，可是手指头就是不听话，反复打开，反复点进去，一次又一次，发颤地点开宋蓝蓝的头像，又猛地退出。
她该怎么办？
找宋蓝蓝问清楚吗？
不行，不能找宋蓝蓝。
她是宋延明的心肝宝贝儿，又是个炮筒子，说话又冲又主观，说不定还会骂她“抢别人爸爸”。
犹豫再三，莫提雅灵机一动，鬼使神差地找到“S”开头的备注，拨通了宋嘉文的电话。
深吸一口气，话筒嘟嘟两声，就被接起。
搓麻将的哗啦声顺着网络传来，宋嘉文语气吊儿郎当的，还有几分昏昏欲睡的蠢气：“哟，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莫提雅攥紧手机，喉咙发紧：“宋延明和白缇娜，什么关系？”
电话另一头显然被惊呆了，宋嘉文“卧槽”了一声，像是推倒了茶水杯，话筒滋啦滋啦，听不清在说什么，好歹很快又被接起来。
宋嘉文吐出烟圈，“你说什么？”
莫提雅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紧接着又问：“他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
“……”
宋嘉文沉默半响，“还能啥关系？夫妻呗！哦不，前妻。”
莫提雅是明知故问，只是想从宋嘉文嘴里撬出一些她不知道的。
“具体事儿我也不清楚，奶奶家很的穷，爸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是个龙套演员，却想着做上门女婿，估计白阿姨是看上他的脸了吧。”
宋嘉文说着说着，开始惆怅了，“哎，我也遗传了我爸的脸，为什么没有白富美爱我呢？”
他话音未落，旁边搓麻将的人敲了他一下，“你不是有瞿溪了？”
这话仿佛踩到宋嘉文的尾巴，他叹气道：“分了。你以为大小姐那么好打发，老难伺候了，什么都不愿意付出，根本不爱我嘛！如果她像白阿姨对爸那样对我，我肯定把她捧在手心！”
莫提雅捏紧电话，听着宋嘉文跟狐朋狗友唠嗑。
“嘉文，别得瑟了，好歹这么多年，你爸对你不错啊！比你那个妈强！”
“哎，这倒是。”宋嘉文笑了，“前几天我给我妈打电话，本来想着她嫁了富豪，能给我转点钱，想不到啊，她都懒得搭理我，给了五十万就把我打发了！还不如爸呢！”
“你低调点吧。最起码宋总就宋蓝蓝一个嫡长女，你是唯一的好大儿，你亲妈那边可就不一样了，她都生三胎了，还能管得了你？”
宋嘉文噗嗤一声，突然想到电话还没挂，又接起来：“喂，莫提雅你……”
他看了看手机屏，对方已经挂断。
挂了电话，莫提雅手还在抖。
想起刚才宋嘉文那些话，她就不甘心，换句话说，她想听到一些自己想听到的，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下一秒，她心一横，拨通了刘洋的微信。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刘洋没什么情绪，说的话却令人作呕：“莫提雅？怎么，宋总把你甩了，想跟我复合？”
莫提雅咬着牙，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问你点事，关于宋延明。”
“问事？”刘洋轻笑一声，“电话里哪有气氛，再说了，我现在忙着呢，你要是想见我，就自己过来。”
“xx街道第306号，这边有个新开的奶茶店，你知道地方吧？”
莫提雅愣了一下，随即调整好状态：“知道。”
“那就过来呗。”
“……”
“怎么，不敢来？”刘洋言语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挑衅，“要是不想来，那就算了……”
“我去。”
刘洋是刘勇的弟弟，关于宋延明的事，估计没少听他哥讲。
虽然刘勇对宋延明忠心耿耿，但是对待老板身边的人，有站队或者有私心，也再正常不过了。
莫提雅觉得，有时候，如果想打探一些实情，找仇人帮忙，反而能得到最直观的答案。
听到她松口，刘洋也没有废话，直接发了定位。
出租车上，莫提雅盯着对话框的地址，心脏狂跳。虽然知道刘洋没安好心，可此刻的她，哪怕是万箭穿心，她也想给自己的执念一个交代。
奶茶店光线很暖，刚走进去，香浓清淡的奶香扑面而来，四周都是粉粉嫩嫩的墙壁。
莫提雅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洋手里录音笔，却感觉他正打量着她。
刘洋的眼神像个正在运作的扫描仪，最后轻叹一声：“这个时候叫你出来，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
“因为你怀孕了啊。”
“……”莫提雅脸瞬间涨红，她咬着牙，“不关你事。”
刘洋摊了摊手，满不在乎：“看来你还是不死心，还没被宋家姐弟欺负够？或者说，你天生便宜，喜欢自己骗自己？”
莫提雅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找我来的目的，你看到宋蓝蓝的朋友圈了？”刘洋停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具体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听我哥说，宋总年轻时候，大概是个潜力股，被白老爷子看中，硬把白缇娜塞给他，好像还签了一堆破协议……”
“……什么协议？”
“你以为大佬创业的第一桶金是白给的？”刘洋说，“宋总不容易，尤其这二十年，白家天天吸血没够，员工工资、公司周转、还有家族成员的各种开销和吃喝拉撒，全靠金华集团填坑，近几年还逼着他跟瞿总合作，据说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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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女明星的一些事……”
话说到这里，刘洋突然住了嘴。他看了莫提雅一眼，轻蔑地笑出了声。
“至于你啊……”
刘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你长得跟白缇娜一模一样，宋总早年受了不少委屈，都快烦死这个前妻了，可惜啊，前几年签了对赌协议，他甩不掉白家债务，只能把怨气压在心里，然后，刚好碰到你。”
莫提雅：“我？”
刘洋：“是啊，你跟白缇娜那么像，又穷又没背景，对他崇拜，又好拿捏，说白了，你在宋总眼里，屁都不是，他在外面白家受了气，回来就找你发泄，反正你也不敢反抗他！”
……
“找你发泄”
“好拿捏”
“长得像白缇娜”。
这几个词，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忽冷忽热。
莫提雅强迫自己冷静，看着刘洋毫无破绽的表情，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再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会吃亏。
她背上包，起身要走。
突然，胳膊被刘洋拉住：“干嘛？这就要走。”
“宋嘉文和我说了，当初在酒局上，是他把你带走的。”刘洋的声线平静，他并未怒骂和阴阳，却有种近乎残忍的直白，“不过……你真以为他是救你？”
“他就是看上你好欺负，能让他随便折腾！他跟你上床，跟你说那些甜言蜜语，甚至把你搞怀孕，不过是被白家压榨久了，想找个泄愤的出口而已，恰巧你撞上了。”
莫提雅浑身发抖，嘴里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
刘洋心底一阵畅快，他猛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怀孕了，为什么他不在你身边？为什么从来不带你见他的家人？”
“不妨告诉你，你这种身份的人，在那些有钱人眼里，就是个发泄欲望的玩物！他什么时候想要了，你就要洗干净等着他，等他腻歪了，还不允许你烦他，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你在硬撑吧？莫提雅，你不觉得自己很贱吗？难道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吗？”
莫提雅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你滚，放开我！”
“还是我对你好吧？”
刘洋用力攥紧她的下颌，唇角勾起恶劣的笑：“至少我没把你当替身，你看你现在，怀着孕，被人玩完就扔，多可怜啊？”
“滚！”
情急之下，莫提雅拿起桌上半杯奶茶，举过头顶，扒着刘洋的领口往下浇，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刘洋猛地松了手，随即立马叫住她：“等等。”
莫提雅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给你听个好东西，让你清醒清醒。”
刘洋用纸巾擦着脸，他笑了笑，打开录音笔——
“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她分手？！”
“……蓝蓝。”
“你是我爸爸，为什么要陪着那个莫提雅，还给她花钱！她都发朋友圈了！”
“丫头，你祸闯这么大，我不给你收拾烂摊子谁管你？难道你想让她告你？”
“我……莫提雅比我还小的，我不许她做我后妈！爸！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
“我不管我不管，如果你要把她娶回家，我第一个反对！她这个阶级的人，配进宋家大门吗？！”
“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可是我就是吃醋嘛！你带她去W市玩了，来北国这么久，我都没有去过！”
“行了，等这事儿过去，我会和她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