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滂沱，恒温浴室内灯光明亮。
席玉抱膝坐在浴缸里，皮肤都泡出淡淡的红，更别说反复搓了好几遍的腹部，可即便如此，他总疑心没洗干净，那股古怪腥味还萦绕鼻尖似的。
等贺同泊再次叩门催促，他下意识往浴缸里躲了躲，扬声说：“马上就好了。”
3737试了下水温，【水都快凉了，已经洗得很干净，再搓皮肤都要冒血点了。】
席玉慢吞吞应了声，裹着浴巾坐在浴缸边，湿漉漉的小腿还在往下淌水。
他任由系统擦着头发，满心不解：【为什么凶手会突然出现在出租屋啊？】
【其实吧，原主线剧情里，周鸣涛的案子结束后凶手就不会再出现在筒子楼了。】
【那为什么……】
席玉莫名从3737的机械音听出了自暴自弃：【为什么躲你衣柜，还是为什么亲你把**弄你身上？】
检测到系统说出的不雅词汇，副本屏蔽下直接转成刺耳的一声“滴”。
席玉抿起还没消肿的唇，耳廓瞬时就红了，这回纯粹是气的。
【你也不要把npc的行为逻辑想得太复杂啦，凶手毕竟是个审美正常的普通人。】
席玉没听懂它言外之意。
【唉，非要我说那么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单纯控制不住自己亲你蹭你的行为。】
这次席玉完全傻眼，光是想想都觉得是在自作多情。
对于主线的偏移，系统彻底麻木了，就现在这个诡异的剧情走向，恐怕连主系统都难以预测凶手接下来的行为。
再一看仰着脸享受擦头发服务，披着浴巾都看出全身上下都白得跟新雪似的宿主，3737突然就释怀了。
它就是要大言不惭地说，整个恐游哪里找得出宿主这样漂亮又性格好的玩家！
于是擦头发的动作都轻柔不少。
等席玉换好衣服下楼，大厅里安静待着的两人，在听到脚步声后，第一时间就抬头看向他。
为数不多衣柜里能穿出去的衣服，保守衣领只露出一小截粉润皮肤，衬着张被热水浸熏过的素白小脸，有种说不出的居家感。
总之是把歪在沙发里没个正形的贺同泊给看得有些愣神。
其实细看还能发现一些端倪，唇瓣嫣红还未消肿的模样，落在谁眼里都能猜到出租屋里发生过什么。
但此刻所有人都选择了缄口不提。
“洗这么长时间，要再不出来我都要过去砸门了。”贺同泊开玩笑地说了句。
席玉踩着拖鞋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大厅里若有若无的碘伏味飘到鼻尖，让正往沙发走的席玉下意识地就看向孟峥。
职业原因，孟峥就算是偏闲散的姿势也比其他人要坐得端正，左侧手臂被医用纱布裹了几圈。
凶手随身带了利器，席玉在出租屋闻到的微弱血腥味并不是错觉，如果不是孟峥训练有素躲避得及时，以当时那力度凶悍的一刀，恐怕手臂就要被直接捅穿。
即便如此孟峥还跟没事人似的，见席玉面露担忧，安慰说：“幸好当时躲得快，刀口很浅，就是普通的皮外伤。”
“他出现频繁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怕就怕犯完案就消失匿迹。这回人是跑了，可光是留下的痕迹就够锁定他的身份。”
只是洗了个澡的功夫，剧情就突飞猛进到这个程度，席玉都惊了下。
系统：【这就跟蝴蝶效应差不多，毕竟露面越多破绽越多。】
被传输过来的高清悬赏通告，在孟峥的手机上加载了出来，白底证件照上，全然陌生的一张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陆、霄。
席玉默念了下这人的名字。
似乎是高校入学时拍摄的证件照，眉眼冷峻，嘴角平直，没什么表情地逼视着镜头时，长眉下压隐隐透出戾气。
除了有些凶相，乍一眼看去只觉得和游走在大学校园的学生没甚区别。
席玉眼睫微敛，原来这就是主线任务要他找的凶手，新人副本真正的大boss。
一起传来的还有些资料，除了出生年月这种基础信息，详细到大学时期拿过的奖项，优秀的学分和知情老师给出的评价，都让人很难将他和残忍至极的凶手联系起来。
在看到他实习待过的公司时，席玉瞳孔放大了瞬，这家初创公司的地址，刚好就在发现纪翔尸体的常青小区，时间也对得上。
“当时带他的人回忆说陆霄话不多但人缘很好，名义上是做技术研发的，但脏活累活他都能帮着干，所以和工人关系很好。当年那片区域的工人都被怀疑了个遍，谁都没往一个坐办公室的大三实习生身上怀疑。”
孟峥说：“唯一麻烦的点是，陆霄入的是福利机构的集体户口，没有亲属，从大学毕业后他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同学老师都没人联系的上他。”
贺同泊：“那他这一年来就没出过市？”
“没有。”
时隔两年的命案能合并起来，想也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孟峥受了伤也没能闲着，短短半个小时就接到许多电话。
席玉见他边接起电话听那头说着什么，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还没走到门口，忽然折返。
捂着听筒对席玉说：“接下来我可能会很忙，我怕顾及不到你……”
话没说完就被不耐烦打断。
贺同泊扯了下嘴角：“小玉在我家待着，自然由我照顾，孟警官有这个操心的空，不如早点去把凶手抓回来。”
孟峥额间突突直跳，深吸口气，没和他计较，和席玉交代完才离开。
落地玻璃大窗外阴沉沉的雨天，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只剩两人时，几乎是席玉走到哪贺同泊就要跟到哪，他烦得不行，找话题说：“那我今晚睡在哪里？”
“我给你准备了二楼的主卧，房间很大，里面今天才让阿姨清理过，什么都换了新的。”
贺同泊低头紧张地盯着他，生怕席玉拒绝似的。
席玉果然迟疑了下：“主卧，不会是你的房间吧。”
“真不是，我平常都是睡旁边的次卧，打游戏方便。”
“那好吧。”
趁着贺同泊订餐的功夫，席玉跑到楼上先观摩了圈自己今晚要住的房间，确实如贺同泊所说面积最宽敞。
进去后左手边定制了整面墙的书柜，他走近看，发现全是法学类专业书。
【系统，贺同泊是律师吗？】
【是的，从事的还是证券法律业务。】
简直匪夷所思，席玉想象了下贺同泊穿着规整制服的模样，眉头都蹙起来了。
他坐到床边打开面板看了眼，主线任务完成度瞬时跳到了百分之百，只是副本剧情探索度依旧达不到通关标准。
抽奖机会累积到了三次，席玉自己都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积攒了这么多宝箱没抽。
系统：【要现在抽吗？】
【再等等，今晚一起抽。】席玉总觉得连抽更容易出稀有的技能牌。
至于副本剧情探索度还差一点，席玉觉得是自己歪打正着提前知道凶手的缘故。
跟解题差不多，光有正确答案还不行，必须填上完整的证明过程。
听完他有理有据的分析，系统都有点惊讶。
席玉不经夸，顿时得意得不行，哼哼两声：【我现实里可是学习很好的。】
这还是3737第一次听到宿主主动提到现实世界的事，见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顺势问：【真的假的，有多好？】
【大概是，能考上名牌大学的水平。】席玉露出苦恼的表情，【总觉得进入恐游后对现实世界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不过成绩好我还是记得的。】
无意间说出的这句话，让3737都宕机了瞬，玩家对于恐游的开发背景没那么了解，但它作为工作人员是心知肚明的。
玩家进入恐游后并不会被影响到记忆，席玉不记得现实经历的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严重违规后被主系统清除了重要记忆。
席玉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玩家能严重违反什么规则。
游戏有规定，这些话是肯定不能和玩家提的，系统只能将满腔困惑压下去。
它转移话题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完善剧情探索度。】
宿主只是一个和陆霄有过接触的证人，现在都到了抓捕阶段，席玉再怎么想参与其中，也名不正言不顺。
只能通过其他渠道，或者自己探索。
【我已经想好了。】席玉拥着柔软的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头发顿时乱糟糟地翘起，【我还要买一个c级道具。】
系统卡了下壳，反应过来：【你是说定位器。】
【嗯嗯，之前是不清楚凶手的真正名字，现在都知道他是谁了，想找到他的位置难道不是很简单。】
对其他玩家而言的鸡肋道具，在席玉这里反而能发挥出恰到好处的作用。
系统：……还真是。
订的餐还没送到，席玉怕自己等待的过程中睡着，走出房间到走廊。
忽地想到了什么，趴在透明栏杆边往下喊：“贺同泊，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副本内的网络能正常使用，既然都有了陆霄的悬赏通告，席玉想查查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想做什么就直接去，不用特意告诉我。”贺同泊的声音遥遥传回。
主卧旁边偏小一点的房间就是贺同泊住的地方，和他想象中脏乱差的男生卧室不同，收拾得还算整洁。
席玉没好意思乱看，直奔电脑去，不知道是不是贺同泊打开过又忘了关，屏幕的呼吸灯闪烁着亮光。
他握住鼠标退出息屏，屏幕背景图跳进视野的同时，他脸变得煞白。
稍显模糊的画质，被深色口罩遮住大半脸的熟悉人影，怕冷似的微微含着肩，细白手指搭在衣扣上，满眼耻意和不情愿地解着。
截图定格在席玉脱下衬衫的那瞬，粉的白的，以及微有些的弧度，晃得人直眼晕。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和午夜档充斥在不良网页上的艳俗绮影重叠在一起。
让他一张脸先失去血色，又烫得惊人。
截图右下角显示着用户id，席玉张开唇，无声一字一顿地读着:用户，zkysd_789。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