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了下。
身穿黑色雨衣的警员半探进车内，像是有急事要说，在看到吉普车后座有人时，准备上去的动作一顿。
孟峥不耐烦拧起眉：“直接进来说，雨衣脱外面。”
“哦哦。”
年轻警员颇有些狼狈地提着电脑挤进车厢，余光瞥见角落里安静注视着自己的席玉，下意识抚了抚自己乱翘的头发。
“队长，确认过了，挖出来的储存卡就是受害人周鸣涛的，购买记录也对得上，卡里面的照片都被人清空了，我就用特殊手段恢复了下，”他把手提电脑放在座椅上，说，“里面的照片都在这上面了。”
孟峥接过电脑搁在腿上，顺口问了嘴：“照片有用得上的没？”
“有是有。”警员支支吾吾，忽地视线往席玉那边偏移了下，让孟峥一下子敏锐抓住，“你看他干什么，照片跟他有关系？”
完全没预料到还有自己的事，正偷偷摸摸往电脑屏瞥的席玉一愣。
“是在说我吗？”
那警员干咳了声，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躲闪着避开席玉投来的目光，“我也不好说，要不队长您还是自己看吧。”
电脑屏在这时亮了起来，一张构图普通的风景照占据了整面荧屏，孟峥握着鼠标退出了浏览模式。
文件夹足足有几千张照片，他快速翻着页，只在看到人物照时放大看一眼。
席玉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筛除那些看不出信息的随手拍下的风景照和自拍，周鸣涛保存最多的就是明显从网页下载的真人写真，无一例外都是年轻男性，甚至还有些意味不明的裸.露部位。
翻到最后面，甚至还出现了筒子楼的男性居民，有的是卧室没拉窗帘光着膀子的照片，也有晾在窗边的内裤，几乎是电光石火间就让席玉想起李建宇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谁能想到他一个男的居然有那种癖好。
——居然还不要脸地专门拍那种照片挂网上卖。
席玉正出神想着，下一秒，电脑屏陡然跳出张放大的偷拍照，他心突突猛跳，摁在真皮座椅的手指收紧，尽管光线阴暗不算很清晰，但仍可以辨别出是他自己的脸。
准确来说，是主系统为了填充副本前置剧情，根据席玉本人模拟出的照片，因为他对上面的场景并无印象。
照片里的他侧对窗户的方向坐着，身上穿着一字肩女仆装，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羊脂玉般的光泽，怕冷似的微微含着肩，蹙着眉，艳红的唇瓣紧抿着，一条腿翘在床边，正低头调整腿根处箍着的腿环。
大概是腿环勒得紧了，隐约可见黑色蕾丝束缚下的丰腴腿肉微鼓起，本就短的裙摆直往上卷。
【懂了，什么案子不案子的，这波是给俺们老色胚送福利了嘻嘻。】
【呵呵。。本人已经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小玉老婆腿再分开一点。】
席玉微张着唇，说不出话来，脸一阵红一阵白，算是搞清楚为什么刚刚警员朝他看时会露出那种难以言喻的神情了。
他仓惶抬眼，想也不想地握住鼠标手忙脚乱切换了下一张图。
结果下一张照片还是他的，且镜头聚焦点在他紧紧箍着雪白蕾丝长筒袜的小腿上。
有完没完了！
这瞬间席玉只觉得血液直冲上头顶，他脸红得要滴血，大脑整片空白的时候，一只干燥的大掌拢住他紧握鼠标的手，退出了浏览模式。
照片顿时缩成了看不清具体内容的小方块。
车厢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空气被抽成真空似的，莫名的灼燥气氛笼罩住不大的空间。
这会席玉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控诉搞事的主系统和布置副本剧情的工作人员，他们明明是可以模拟一些正常向照片的，这下好了，他都能预想到自己的照片会被多少观众截图下来。
还是孟峥咳嗽了声率先打破周围的寂静，只略显磕巴的话和微深肤色都能看出的耳根发红，还是传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小刘，那个，这些照片，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过吧。”
“恢复照片的时候，身边还有其他同事在，”小刘眼神躲闪着不好意思直视席玉，仿佛是为了让他不那么尴尬，又补充了句，“不过我们立马就划过去了，真的。”
席玉：……
他现在其实有点麻木了，也不用特意添上最后一句话安慰他的。
也幸好主系统还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拍席玉的照片只有那么两张，剩下的几百张照片草草浏览过多是周鸣涛自拍，在场人皆松了口气。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恢复的照片，孟峥握鼠标的手一停，“这张拍的是李建宇。”
被凶手残忍吊死在顶楼荒废屋子的李建宇，他的照片竟然出现在了第一起凶杀案受害人周鸣涛的相机储存卡里，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孟峥眼睛微眯起，“这待的什么地方？”
储存卡里的照片警员也只是大致过了遍，没有细看。只见屏幕中央放大的照片里，李建宇背对着镜头蹲在地上，所在的地方并不像是卧室。
光线昏暗不说，放大后背景依稀可见剥落破败的墙皮和脏兮兮的瓷砖。
席玉觉得那背景莫名眼熟，像是哪里见过似的，盯着看了会，语气犹豫：“我怎么看着像公共澡堂。”
“你看的没错，的确是澡堂。”孟峥圈住照片模糊的一角放至最大，又进行了图像修复，终于能让席玉勉强辨认。
他倾身过去用指尖点了下屏幕，肯定地说：“这是澡堂用来涮拖把的水池，我洗脸的时候注意到过，它右侧那里有个豁口。”
孟峥：“照片拍摄的时间是深夜，凌晨三点五十分，这个点李建宇不睡觉待在澡堂干什么？”
警员挠挠头：“打算洗澡？”
“洗澡这个点去也够奇怪的了，而且照片里他待的位置是外面的热水间，可不是洗澡的地方。”蹲那要么是藏东西，要么是找东西。
孟峥握鼠标的手突然被轻轻点了下，他猛地回神，偏头看向几乎挨在身侧的席玉，语气不由自主地放软：“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警员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完全想象不到这种刻意夹着嗓子的声音，居然是从他们那个不苟言笑的冷肃队长喉咙里发出的。
在警察面前陈述自己的猜测实在是很新奇的体验，搞得席玉被这种严肃氛围也感染，他抿起唇，说：“李建宇的姿势有点奇怪。”
说着转过身背对着孟峥，合拢双手放在身前，身体力行地重现李建宇当时的姿势，一边扭过脸对他说：“这样的姿势，是不是很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在看。”
孟峥顿时领略到他的意思。
半夜不睡觉，特意到空无一人的热水间，手里还拿着某样东西，谨慎到这种程度，李建宇很大概率不会把东西藏在家里，要么随身携带，要么直接藏在了热水间。
总之那面墙有很大问题。
咚咚咚——
车窗又被敲了敲，冒雨赶来的警员神色匆匆。
也就是这时，系统忽然上线提醒说：【主线进度动了，目前剧情探索度是百分之七十。】
席玉心砰砰乱跳，直觉他接下来会听到什么重要的线索。果然，跑来的警员缓了口气，说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梅刚刚说她要报案。”
“她报案？她报什么案？”
来传话的警员神色恍惚，像是他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她，她要举报李建宇故意杀人，窝藏赃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