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高强的耿正和诡计多端的姜凌嚣走后,姬无心一个眼神令下,姬家兵向巷子外撤退。
百姓们举刀,发出胜利的欢呼声和奚落声,沉浸在集体成功对抗强权的喜悦中。
姬家兵分布到各条巷子后,弓箭手突然集体跃上墙沿、屋顶,举弓射杀百姓。
登时倒了一片,血流成河。
没中箭的百姓,没头苍蝇一样往巷子口冲,不幸踩踏,又倒下一片,官刀四处乱砍,血肉横飞。
不到半个时辰,围绕着玄虎堂的大街小巷,躺满了尸体,鲜血顺着排水阴沟流入玄虎堂,直涌到商会成员脚下,将各人雪白的鞋帮子浸得红到发黑。
商人讲究以和为贵,哪见过刀光剑影的惨状!
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往后退,踩出的血脚印正好全部落在眼前,更添惊吓。
本就出山勉强的秦会长,猛地打了个嗝,直撅撅往后倒去。众人忙于抢救会长,乱作一团。
属下前来汇报:“启禀国师,除却逃跑人数,经统计,我方死亡官兵十六人,百姓死亡三千九百五十四人。”
姬无心稳坐高头大马,当众篡改事实:
“肯安居乐业、无非分之想的,才叫百姓。持刀威胁官兵的,是暴民。
三千九百五十四个暴民,恶意聚众,祸乱暴动,被官方成功镇压,不幸牺牲十六人,请朝廷追为烈士。”
一旁的副手在奏折上奋笔疾书。
姬无心指向商会成员们,冷笑:“你们是同流合污的暴民,还是要立功的证人?”
个别东家宁死不屈,挡在同仁前面:“那是枉死的平民百姓!活生生的人!你仗着手握强权,胆敢······”
“嗖”,一支箭穿透其心口,正义之言戛然而止。
秦会长眼见同仁因正直而死,一口老血涌到嘴边,头一歪,断了气。
地上死尸还冒着热气,官兵们刀刃上的血还未擦净,胆敢反抗,就是与家人的阴阳两隔。
吓坏的商会成员嘴唇哆嗦:“证,证证人······”
姬无心副手拿着一张写好的供词和印泥过来,商会成员哭着、昧着良心,颤抖地摁下手印。
“真是无歼不商,见风使舵。”姬无心利用完别人,留下嘲笑,抽了下马,潇洒离去。
奏折快马加鞭进宫。
傍晚了,气温低,血迹在地上冻成黑色,剃刀乱七八糟落在地上,横陈在巷子里的尸体,堵住了去路。
前来为亲人收尸的百姓,哀嚎连天。
湖边归来的姜凌嚣和耿正疾步拐进巷口,猛地刹住脚,震愕。
本以为“狸猫换太子”的收尾是场轰轰烈烈的大功告成,转眼间,惨败涂地。
姜凌嚣皱成丘陵的眉间,不停挤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耿正红冲进玄虎堂后院,揪住死鱼眼的衣襟,咆哮:“要不是你杀了姬无心的马,他不会射杀无辜百姓!”
小炸药上前解围,“不是他。”
“是他发的剃刀!他发完,混在了人群里!趁百姓与姬无心冲突时,杀了马,刺激了姬无心!”耿正举拳要活活捶死死鱼眼。
小炸药奋力拉住耿正胳膊:“真不是他!他当时站在我身边,一直!他经常揍我,我记恨他,绝不可能为他作伪证,但这事儿太大了,也不能冤枉了他。”
他说着,嗓音痛哑起来:“之前我娘被杀,我也以为凶手是他来着,后来才知道,他是听到我娘被杀的动静,冲进房里查看,所以鞋上才沾了血。后来才水落石出,凶手是姬有德。”
招风耳也提醒耿正:“姬无心没找到地藏蕨,又遭了百姓的挑衅,说不定是他手下故意杀了马,好找借口·射杀百姓出气。”
死鱼眼整天双唇紧闭,几乎不说一句话,嘴除了用来吃饭喝水,就是作恶后嘴角带起一丝嘲讽的浅笑。
但他此刻翻个不屑的死鱼眼,眼白看人,摆明了不是他。
耿正松开他,转身对着姜凌嚣泄火:“你为什么每个人都发剃刀?!分明就是你早就策划好了这一切!”
姜凌嚣解释:“年前才闹过瘟疫,生怕剃刀混用传染疾病。再说,剃刀可以用很久,百姓拿回家作纪念,可以不时感念玄虎堂散发的功德。”
但话落后,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满,因为突然察觉,解释让他处于下位,耿正这是与他权力错置。
耿正也并没被说服,他提拳,与姜凌嚣面对面:
“别以为走到了今天没失足,就强到了可以操纵民心。别忘记你的目的是复仇,不是弄权。好自为之!”
丢下重重的警告,耿正拖着苍老的身体离开。昏黄夕阳下,他微驼的身影很显落寞,孤独。
这个从不谈论自己的老头,在对自己暴露了身世与脆弱之后,应该比之前更加臣服他,却相反的当众忤逆,挫伤他的威严。
姜凌嚣望着耿正的表情,渐渐变得黑沉,与天色混为一体。
夜深人静,玄虎堂厨房里打起火把。
几个人抬起沉重的大黑锅,铲出一堆草灰。
掀开灰下埋着的木板,有个坑,盛着地藏蕨汁的大木桶露了出来。
这个坑,与灶台的尺寸完美契合。
挖坑前,姜凌嚣精心计算过尺寸,避免挖掘范围超出灶台,否则敲击地面会发出空鼓声,暴露地下有诈。
而水缸下埋棺材的明显大坑,不过是李代桃僵。
尤其棺材这种晦气东西,冒然出现在喜庆日子,冲击力和话题性比较强,十分抢占注意力,不会让人再对灶台过分注意。
加上姜凌嚣故意做给姬无心看的微表情,成功误导了姬家兵以为只有一个坑。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手下,姜凌嚣真想为瞒天过海的自己高歌一曲。
他正得意泛滥,耿正风尘仆仆从门外进来:“姬无心人马追出城,去寻找地藏蕨下落了。趁现在城中防守薄弱,赶紧出去炼丹。”
当初要是把地藏蕨转移出城外,估计这个时候已被姬家兵逮到了。所以,才把最危险的地方做成最安全的地方。
姜凌嚣高抬的眉桥里,满是对自己的欣赏。
坑洞回填,大木桶和炼丹炉抬上马车。
临出门前,小炸药凑过来,偷偷问耿正:“耿大爷,你还好吧?”
今日遭到鞭打,怕死怕事的小炸药竟不顾势力悬殊去阻止姬无心。
耿正无情的三角眼变成略带柔和的圆形,他拍拍小炸药的肩膀,转身:“好好完成你的活,孩子。”
小炸药从小没有爹,年前又没了娘,再也不会有人将他当作孩子。
一声“孩子”叫得沉重而亲切,他深深望着耿正衰老的背影,跳上车夜行。
远离城郭,到达树林,就河炼丹,产生的黑色污垢随水而流,犯罪与销毁证据同时进行。
今晚虽是上弦月,随着夜深月高,月光却异常得明亮,照在屋顶、墙头、地上,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炼丹马车回来了,成丹品质稳定如初,姜凌嚣查看过后,十分满意:“明日就开门售卖。”
盗窃地藏蕨紧张危险,不知情的伙计早已被安排休假,打包就由他们几个杀人越货的来做。
忙完一切,姜凌嚣从店里走向斜对面的客栈。
路,空出来了。
巷子里的尸体,被各人家属认领得差不多了,弃留原地的,是不幸被灭门的,家中已无人收尸。
靴子踩中一滩干涸的血迹,发黏,姜凌嚣抬脚一看,雪白的鞋帮上沾了一滴鲜红。
他摸了摸身上,忘记带手帕,白衣裳也沾了块污迹,他索性脱了外裳,擦了擦鞋帮,随手一扔。
白衣裳落在一具死尸身上,凸出死人五官与身形的流线。
仿佛是自己躺在死人堆里,姜凌嚣心惊胆战。
狡猾狠辣如姬无心,终是输在了自己手里,抓不到自己把柄,惊魂疑云很快转为狂妄,他忍不住吹起口哨。
刚踏上客栈三楼走廊,他撞到了个人,口哨戛然而止。
小虎抱着狗,矗立在廊下,棚顶遮住了月光,她的表情黑糊一片。
“等我呢?下回不许了,吹了冷风要伤寒的。”
他要脱外衣给她披上,才想起来刚扔了,只剩身上这件黑漆漆的贴身长衫。
小虎声音低沉:“你很开心?”
他笑了:“今日准备就绪,明日就可以正式卖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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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心情不错。”
“从一具具尸体上踏过来,也能吹出口哨?”
他的声音绷成一条紧弦:“你什么意思?”
她在黑暗里冷笑:“因为你,许多人死了。”
生怕别人听见,他压低嗓门:“你发什么疯?那是姬无心射杀的,与我何干!”
“那是谁把那么多百姓召集起来的?”
“我自掏腰包行善,这也有错?”
“剃刀是他们自带的,还是你发的?”
先是忠心无二的耿正,后是枕边人,今晚邪了门的不约而同朝自己找茬。
姜凌嚣极为不耐烦:
“姬无心带兵冲我来,我差点被他诬赖成窃贼,你不关心我,关心跟你素不相识的百姓?你可真是心怀天下!
当初是你抬手便杀,少年都不放过,你好意思在这高高在上指责我?少在我面前装仁义道德!”
小虎抱着狗与他擦身而过,往楼下去。
他一把将她拽回来,很冲:“去哪儿?”
“睡觉去。”
“走错方向了。”
她使劲扯回胳膊,“我要去找紫玉一块儿睡。”
姜凌嚣目光钉向她怀里的白狗,冷哼:“你找她,还是去找沈丘染?”
小虎愣了:“你什么意思?”
姜凌嚣咬牙切齿:“他给的狗你就稀罕到不撒手,我给的,你是从来不碰。
从前,你不是很厌恶沈丘染吗,还说他和沈家人一样的该死。现在怎么这样对他情有独钟了?”
“啪”,他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食指差点戳到他鼻尖,恶狠狠的:“沈丘染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弟弟。他是个正派人,你要是心敢这么脏,就给我死一边去!”
枕边人打他,让他死,他疯了,扯过她下巴:“你为他打我?”
“啪”,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还狠,“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心里给我干净点!”
殴打声引来了一灰一黑两只狗,他抓起来,使劲往她怀里塞,又要抢走她抱着的小白。
争夺激烈,小虎倒在了栏杆上,身子后仰,三只狗从她怀里坠堕。
姜凌嚣及时握住她的腰,她才没掉下去,他满脸愧疚:“对不起······”
她猛地推开他,跑下楼。
月光下的地上,两滩血。
只有小黑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就能跑到廊下跳跃,毫不关心同类的死亡。
她站在楼下,双眼喷火:“还记得吗,仁义道德是你非让我学会的,而你,全丢了。”
他颤抖地抬起杀生的双手。
月光像审讯对准的灯光,身着黑衣的他,与地上的黑影连成一片,黑成一团。
三只狗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清白与模棱两可的灰,彻底泯灭,从此只剩黑。
今夜,周围亲近的人,先后给姜凌嚣离心的滋味。
这种不好受,没有随着一夜噩梦结束。
次日清晨,巷子里的血迹清理干净了,玄虎堂刚开门营业,就有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
以为是来捧场,姜凌嚣笑脸相迎,却发现来者不善,双眼通红,手里提着篮子,在掏着什么凶器似的。
昨天还在感念玄虎堂的百姓,今日翻脸无情,恨不得撕碎了姜凌嚣:“都是你和姬家的私仇,害了近四千条人命,还有脸开业!你怎么不去陪葬!”
昨日差点丢了小男孩的年轻母亲,更是拖着口小棺材,停在姜凌嚣脚下。
小棺材掀开,里面是副剔得干干净净的小孩骨架,仿佛被什么恶鬼吃·干·抹·净了。
他后背的汗毛倒竖,“发生了什么?”
年轻母亲哭得几乎咽气,指向耿正:“昨天国师就好心提醒我,有的老头连孩子都不放过!我孩子昨晚睡觉时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只剩一副白骨了!你还我孩子!”
是姬无心的栽赃!那个老恶魔,最终还是对耿正救下来的小男孩下手了!
“咻咻咻”,臭鸡蛋纷纷砸来,敲在姜凌嚣眼眶,他眼前一黑。
玄虎堂刹时臭不可闻,百姓不停唾骂,姜凌嚣从昨日大善人沦为臭名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