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镇国将军府。
一路避着人,钻进熟悉的狗洞,她轻轻松松进了将军府。
除了狗洞变得有点小,这儿没什么变化。
陆衔蝉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环顾四周,这里和她离家时只差了满府的红绸和宴席。
奇怪的是主院里没人,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冷清的很,反倒是客院亮着烛火,有小厮来来往往。
陆衔蝉毫无形象地挂在连廊的梁上爬。
雍州城破之前,晏临州领兵驻守雍西定安城,任雍州副将、左翼骑兵营将军。他在雍州城内并无居所,每次来府上商讨军务,都会被安排住在东院客房。
看将军府布置,八年来,晏大将军连主院都没住…他可是还念着同阿爹的兄弟情分?
陆衔蝉轻轻叹气,她又想起黑衣人对她说的那句话:‘陆家人若不死绝,边关就永远姓陆。’
配着那人故意露出的晏字令牌,这句话有三层含义:
一、幕后黑手是晏临州。
他苦于军功不够想再进一步,使人偷开城门,雍州城破后,他害怕事败,也怕陆家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派人追杀陆家人;
二、幕后黑手是皇帝。
皇帝为收军权,派遣杀手追杀陆家人。
三、到她这里,陆家…死绝了。
那人散布谣言,说陆家弃城叛国,将污水泼向皇帝和晏临州,就是想让陆衔蝉不敢轻信于人,连表兄晋王都不敢接触,她顺了那人的意,一直在等幕后黑手接下来的动作,可她什么都没有等到。
八年来,昭国上下一心,齐力抗戎。
这让皇帝的嫌疑变得更大。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皇帝,那么他留下陆衔蝉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晏临州势大,他能借陆衔蝉的手扳倒晏临州,借机收回兵权。
飞鸟良弓、狡兔走狗之说,的确不假。
可往前倒数千年,也不曾听闻过有飞鸟未尽先折良弓,狡兔未死先烹走狗的皇帝。
昭国现有十二邻国,外敌环伺,良将难得。
皇帝李昶,丞相吕沛文,姑姑陆旻,阿爹陆渊,四个少年好友,二十多年前,他们君臣齐心,终结乱世一统中原,绝非短视之人。
更何况……
阿爹信任陛下。
若那幕后之人是故意将嫌疑引向引向陛下…他究竟是谁?在觊觎什么?
八年的战事,生乱的大好时机,又为何放弃?
他或者她,所求究竟为何?
如今陆衔蝉的真实身份只有那幕后黑手知道,她备了八年的柴,今日便来添一把火,向那幕后黑手表个态:战事结束,陆家遗孤已压抑不住仇恨。
对陆衔蝉是杀是留…那人总会给些反应。
“晏临州!”
陆衔蝉铁面黑袍肃立在院落正中,她左手缓缓拔出腰间乌黑长刀,哑着嗓子道:“我来刺杀你了。”
客院烛火摇曳,照亮她刀身篆刻的字——‘凌雁’。
凌…晏。
*
“三尺乌刀铁面黑衣,你是大名鼎鼎的凌雁刀?”
“听闻你是近三年,武林盟最厉害的领队,经手七十余次运粮任务,无一失败。”
晏临州站在离陆衔蝉五步远的地方,将两名受伤亲卫护在身后,他身上是未来得及卸下的将军玄甲,右手上一根精铁长枪寒气逼人:“本将与你有何仇怨?”
方才陆衔蝉砍向亲卫的刀被他用枪尖拦下,兵器相接时的巨大力道震得她半条手臂发麻。
“我家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特来借您演一出戏。’
晏临州摇头:“这其中定有误会。”
他看起来并不想与‘凌雁刀’搏杀,枪镦镦地发出铿的一声:“本将从军十余载,手上只染过戎贼的血,小姑娘不如坐下与我一叙,你我将事情厘清,免得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晏大将军自然不会承认。”
陆衔蝉提刀砍向晏临州,一刀紧跟着一刀,刀刃和枪杆对撞出火花,铁器铮鸣在院落里回荡。
“但我心中有数。”
“还挺犟。”
晏临州提枪格挡,他无奈笑道:“凌大侠,你总得跟我说清楚,你姓谁名谁,家人是谁,我做了什么,这血海深仇怎么个血海法?”
陆衔蝉闭口不言,刀法更加凌厉。
“你这刀法路数,本将倒真是头一次见,刚才那招真不错,你自创的?”
“凌雁刀果然刚劲,和昔年的陆家刀有得比”,晏临州称赞道:“说你是江湖年轻一代第一人,不为过!”
‘过奖了’,陆衔蝉想,她使的刀法就是陆家刀。
这刀法早先是爷爷陆安专门为姑姑陆旻所创,后来姑姑又加以改进,让它更适合战场搏杀。
陆衔蝉幼时最爱去演武场看姑姑练刀,她记性尚可,勉强记了个七七八八。
雍州城破后她被黑衣人伤了右手,筋脉有损,再也提不动枪,便专心练习左手刀。换手之后刀法已有不同,她还在刀法中还融合了其他门派武学路数,枪术、棍法、剑招皆有涉猎。
乍一看,旁人只会当这是两种刀法。
“这是你第一次进雍州城?”,晏临州嘴碎道:“往年听闻凌雁刀不进雍州城,只道你是雍州旧人近乡情怯,莫非真实原因是本将在城中?”
“你是左撇子?”
“左手刀不好练吧。”
陆衔蝉有些糟心,晏大将军这么爱絮叨,长公主殿下怎么受得了他?他一副指导晚辈的模样,这场刺杀若被他这么轻轻放下,她岂不是白折腾?
这可不行。
今日必须见血,要么她杀一两个亲卫,要么她砍晏临州一刀,要么…她‘险些成功’、‘吐血三升’、‘重伤逃命’。
陆衔蝉举刀劈向晏临州,兵刃接触时,绕着他枪杆倾斜,险险在他脖颈留下一道破皮红痕。
“将军!”
“将军小心!!”
“将军小心!”
“凌雁刀,你敢伤将军!京城兵马司绝不会放过你!!”
“你很不错。”
晏临州拦住冲过来的亲卫:“再来!”
虽是被夸,但陆衔蝉完全不想理他,她明明露了那么多破绽,晏大将军却三番五次视而不见,得让他再上点心才行。
陆衔蝉咬牙放出狠话,一张嘴直击要害,狂戳晏临州心尖尖:“晏大将军既知我的刀名叫凌雁,不妨猜猜,我要凌得是哪只雁?”
“北地塞雁,南飞那两只小雁,还是京城那只大…”
陆衔蝉言犹未尽,晏临州手握枪尾抡过来。
她心中警铃大躁,赶忙提刀格挡,却料错了这招力道,整个人被砸飞数丈,砸穿客房门板后又撞上墙壁,最后狠狠摔在屋里,浑身骨头好像要散架。
“咳…”
说到南飞小雁的时候,晏大将军还没什么反应,说到长公主殿下时就急了。
怎么着?
晏家兄妹是他捡的吗!
他俩拿得什么苦瓜戏份?
“不许射箭,本将要抓活口”,晏临州冷声命令道。
他一步步逼近,态度比方才冷硬不少:“凌雁刀,本将劝你束手就擒,省得遭罪。”
“你的家仇本将会为你查清,但本将告诉你,你再敢提及我妻…老子活剐了你!”
“还有我儿,你若敢伤他们半根毫毛…本将定不饶你!”
‘…那两个小苦瓜果然是他捡的。’
陆衔蝉攥紧长刀,轻轻吐气。如果晏大将军这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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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不是冲着她,她定然拍手称快。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打起来才像模像样,她今日是来刺杀拼命的‘陆家遗孤’,不是来上门拜访讨教的江湖晚辈。
再次交手晏临州不再让招,招式变换之间,长枪被他拗得变弯,枪杆毫不迟疑地崩向陆衔蝉的腿,枪刃凌厉非常,直照着手脚大筋去,狠辣程度看上去是要直接废了她。
一旁持刀的亲卫也伺机而动,时不时砍过来一两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小厮去喊了兵士,一场大动静瞒不住城里的江湖客,你喊我,我喊他,很快把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陆衔蝉惊险避开枪尖,众人阵阵惊呼。
看到晏大将军惊险避开刀锋,众人又是阵阵惊呼。
“老褚,我没眼花吧,那是你们领队?”
“凌大侠怎么同晏大将军打起来了?”
“方才那兄弟说她是来刺杀晏大将军的。”
“什么?刺杀晏大将军?!”
“领队!你疯了吗?”
“放下刀束手就擒吧,凌大侠,这么多江湖高手围着,你逃不掉了!”
陆衔蝉借着晏临州的力道飞出,后背向院墙砸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咬破血包,鲜血洒了一前襟。
“咳…”
她拄刀站着,认认真真放狠话:“晏临州…咳…咳咳咳…你不要得意…战事结束了,你总要交出兵权,等你一人独处懈…咳…懈怠之时,我还会来!”
说罢,她挥刀逼退墙头的江湖客,翻过围墙,在人群里左右腾挪,三两次纵跃便把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她怎么跟泥鳅似的?”
“伤成这样还这么能跑?!”
“说什么废话,轻功一道凌雁刀为首!”
“草上飞,你说这话好意思吗!”
“她受了伤,跑不远!”
“拦住她!”
“欸?”
“余少侠,她到你那边去了!!”
“褚少侠!!”
“你们别看我,我撵不上她!”
绕过几个面熟的江湖客,声音渐渐小了,她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快追。
她踏着轻功,头也不回地跑。
夜风扑脸,凉飕飕。
宁泉县那日,陆衔蝉并非同蓝衣姑娘说大话,天命阁不过十几个人,她的确逃得掉。
天命阁里她见过的,只有那位副阁主能拦住她,但他绝对跑不过她,她想走,没人拦得住。
陆衔蝉骗人,但她从不说谎。
绕了好大一圈,眼见左右无人,她嗖得窜进二层小楼,低声唤道:“阿年,我回来了。”
“师叔放心,一个都没…”
“小师叔?!!”
阿年赶忙过来搀扶,他满脸慌张道:“你受伤了!!我这就去给小师叔找大夫!”
“不能去!”
陆衔蝉安慰道:“这都是假的,我没事。”
“听好了,阿年,我要你现在就回铁匠铺,把这刀、面具还有发冠丢进炉里,重新锻成铁料,这几天我连日打铁,铁匠铺有打铁声不会引人怀疑。”
“记住,你今日只是来凑热闹,看到晚上,你想起师叔安排的课业还未完成,趁着师叔在忙,回来赶课业。”
“小师叔当真没事?”
“当真。”
陆衔蝉揉揉他脑袋,轻声道:“回吧,师叔不回铺子里了,记得听你师父的话。”
月色如霜。
陆衔蝉站在窗口目送小师侄离开,看他身形消失在巷子口,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喉间发出串细碎憋闷的咳嗽声。
她摔得不轻,但此时不是歇息的时候。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