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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雍州哨塔,镇关楼

作者:海山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镇关楼,楼如其名。


    这是一座建在北城门附近的九层塔楼,是名副其实的‘镇关’之楼,塔楼顶北侧,能看见北城门之外的万里戈壁,南侧可俯瞰整个城池。


    这里也是雍州城最好的哨塔,天气晴朗时能看见几十里外的山隘。


    镇关楼的言楼主就是在这做了八年哨兵。


    今日艳阳高照,却比前几日大雪纷飞时更冷,城中的雪已经开始融化,雪水被房檐滴水归拢,顺着最下头的尖角流下。


    每一滴都流过滴水上所刻的镇关二字。


    陆衔蝉倚靠着栏杆,身侧半杯茶水犹在冒热气,她紧了紧身上外袍,试图让身子更暖和些。


    “前辈,言楼主不来主持大局吗?”,陆衔蝉问。


    镇关楼副楼主是个高壮的冷脸汉子,姓陈,早些年跟着前任楼主言絮做跟班,江湖上还曾有过奇怪传闻,说他同现任楼主言玉是姐弟关系,同前楼主言絮反而没有血缘。


    这流言传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陆衔蝉记得几年前沸沸扬扬的,突然就没人提了。


    这位陈副楼主看起来不像会在意流言的人。


    “她回京城了。”


    谈起言楼主,陈副楼主神色软了些:“眼不见心不烦,楼主若在,定然忍不住同晏大将军拔刀,我可拉不住她。”


    陆衔蝉望着城外渐行渐远的马车满心黯然,她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同陈副楼主吐槽:“找江湖人对付江湖人,亏晋王殿下和晏大将军想得出来。”


    “仔细想想…我们这些潜在威胁,算是被他们逐个击破了?”


    “擅弓的。”


    陆衔蝉指向陈副楼主,又指指自己,自嘲道:“耍机关暗器的。”


    “逐个击破是卖江湖面子。”


    陈副楼主站在陆衔蝉身边,负手而立:“八年前那些前辈哪个是省油的灯?”


    “还不是全战死在这?”


    他眸光如幽潭,平静而深不见底,谈起逝去故人已然能不露半分情绪。


    “朝廷给了台阶,武林盟必须下。”


    陆衔蝉伸手去接雪水,冰冰凉凉从手心滑走,她莞尔一笑,问道:“那他们不怕江湖人临时变卦吗?”


    这句话之后,塔楼的风好像变得更冷。


    陆衔蝉听着细碎的金戈声勾了唇角,对暗处围上来的青衫客毫不在意。


    她好笑地看向陈副楼主:“前辈,您同晚辈透个底,戎人使团当真会进雍州城吗?”


    刚上塔楼她就看见了城南林中的军营。


    他们不在城北门口戒备,反而候在城外。


    陈副楼主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审视端详陆衔蝉半天,唇角勾起个冷硬笑容,夸赞道:“你倒是敏锐。”


    陈副楼主的直接让陆衔蝉略微诧异,但她毫不客气的直视回去,湿乎乎的手在栏杆上留下个巴掌印。


    “是他们破绽太多”,她拄着栏杆叹道。


    破绽其一:


    八年前江湖战死了近乎一代人,他们的徒弟后人、亲友故旧恨戎人二王子至深,恨不得生啖其肉。


    大胜之后信使一路吆喝,整个昭国都知道晏大将军俘虏了戎贼苏赫,戎国遣使和谈。


    晏大将军为何大张旗鼓,让信使一路宣扬进京?


    破绽其二:


    阿凌是云家最后一人,她阿娘战死后,晋王殿下不会让她流落在外,可他常年征战在外不能带孩子。


    他需要一个替他带孩子的人,养大一批雍州遗孤的副阁主,无疑是最好人选。


    阿凌被养在天命阁雍州部,由阿姐照顾。


    驰道口客栈,从晏若岫的反应可以推断出他认识‘乔叔’和阿凌,却对‘阿姐’、‘阿巍’并不熟悉,说明阿姐无法照顾阿凌时,阿凌曾经跟在‘副阁主叔叔’身边,同晏家兄妹相处过一段时间。


    晏若岫还让阿凌小表姨叫他二兄,占她便宜。


    啧,臭不要脸…两个臭不要脸!


    蓝衣姑娘说雍州部要入戎国,她分明可以让阿凌继续同‘副阁主叔叔’待在一起,却舍近求远,将阿凌送至‘大臭不要脸’处。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副阁主尚有其他任务,分身乏术。


    城北门口送别时,浅浅的车辙印和满满当当的马车并不相配,从车内半长不短的枪匣、若隐若无的呼吸声、雍州部其他人的单人单骑,以及他们各自背上的行囊推断…


    车里藏着的神秘人就是那位副阁主‘樵夫’。


    晏若岫口中的‘乔叔’。


    戎人使团即将进入雍州,身负‘护送戎人使团进京’命令的副阁主为何秘密出城?


    破绽其三:


    戎人使团几日前已至摩罗旧城,晏大将军并未出发,他在等着什么?


    破绽其四、其五…


    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便能拼凑出晋王殿下和晏大将军的大致计划:他们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天命阁副阁主秘密前往摩罗,将使臣交给晋王殿下,早在天命阁找上陆衔蝉前,使团便已侯在城外军营中。


    随后晏大将军派信使大肆宣扬,待大部分江湖人进雍州城后,天命阁副阁主与雍州部众人出发,去往摩罗城坐镇。


    晏大将军则领着空车队进入雍州城。


    这雍州城是他们为江湖人设下的‘口袋陷阱’,空车队就是陷阱里的肉食。


    奔着‘刺杀戎贼’、‘保卫和谈’进城的江湖人越多,晏大将军押送使团进京的路就越安稳。


    到时候江湖人的注意力都在‘戎贼’处。


    而晏大将军偷偷出城,城门落锁,这雍州城就成了江湖人的囚牢,有镇关楼与晋王殿下前后守着,连蚊子都飞不出去一只。


    不止是镇关楼、机关匠。


    或许还有其他江湖上新崭露头角的‘雍州遗孤’参与其中。


    啧啧啧…老狐狸。


    陆衔蝉捧起那杯热茶暖手,既已得到答案,她也该安一安陈副楼主的心。


    “前辈放心。”


    “晚辈从一开始便没想过破坏和谈。”


    “昔年那些战死的先辈故旧,为得是护住身后的万家灯火,若战事继续…不知又会有几家的灯要灭。”


    “您看”,陆衔蝉抬手虚指北城外。


    “摩罗国旧土仅剩月亮湖周围尚存绿意,勉强供给一个摩罗旧城。”


    “万里戈壁,万里都是粗沙砾、荒石山,稍有不慎便会迷失荒野,我军光行军到北绿洲已是疲敝之师。”


    “没有驻地城池、没有水源粮草供给,昭国毫无胜算,这满城遗孤故旧再不忿,也不可能动摇朝廷和谈决心。”


    “如今攻下摩罗旧城,以万里戈壁为界,便是这场战事最好的结局。”


    “你很通透。”


    陈副楼主挥手让暗处的人撤下:“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晏大将军深谙此道。”


    “他做事,向来喜欢弯弯绕绕,把人绕得迷糊了,一举兼得多利。”


    “雍州城是幌子,镇关楼是幌子,你陆少侠未必就不是幌子,既然你已猜到些晏大将军所思所想,便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多余’二字,被他咬得很重。


    镇关楼果然心有不甘。


    陆衔蝉笑了,笑得肆意轻快,她甩开袍袖抱拳一拜:“多谢前辈提醒,晚辈定会做好分内之事,争取做个好幌子。”


    “今日来此,不过是劳烦前辈,待这雍州城的戏份演完,晏大将军出城时,莫要把晚辈也一道扣在城里。”


    “晚辈想做个长幌子。”


    陆衔蝉勾起唇角,笑意盈盈:“绝不算…多余。”


    禁军令牌在陈副楼主腰间挂着。


    陆衔蝉手背蹭过怀里一模一样的铁疙瘩,眼神又不自觉瞥向马车消失的山隘。


    真心掺着假意,真的也变成假的。假意偏偏又藏着真心,叫人憎也不是,怨也不是。


    她同蓝衣姑娘各自有所保留,半斤八两。


    *


    三杯两盏淡酒,日头近了黄昏。


    城里最先亮起的是酒楼客栈,烛火的光慢慢蔓延至整个城池,城里灯火通明,将天色衬得更暗。


    晏临州进城时,陆衔蝉正躺在酒楼房顶看风景。


    一年四季里她最爱这‘拂冬见春’之时,尤爱看朝晖晚霞,看墨蓝和橙红在天边互相拉扯,感受清风拂来,带着冰雪融化的水汽。


    幼时她曾无数次躺在屋顶望天。


    大约…也是这个位置。


    她阿娘云见春和李拂冬李姨母生在这时,每年这时好友相聚,阿爹阿娘都会很开心,连带着陆衔蝉和阿兄也很开心。


    现在想想,阿兄开心,大概是因为能见到尺玉姐姐,他那会儿黏着尺玉姐姐,总拿陆衔蝉做借口。


    阿兄说:‘阿蝉想看些胭脂水粉,劳烦尺玉帮她看看,若有喜欢的,我一并付账。’


    那会儿她还不到十岁,要什么胭脂水粉?


    还有‘阿蝉饿了,尺玉想吃什么?’


    陆衔蝉想吃了阿兄。


    ……


    那憨子不会说话,城破那日他哆嗦着嘴唇,对嫂嫂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尺玉,若我回不来,你去找新的小白脸吧。’


    他还穿着喜服呢…说这话。


    陆衔蝉仰面朝天,口鼻处有节奏地呼出微薄霜气,她闭上眼,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如风浮着,似乎须臾…便会坠落到天空中去。


    初春天气瞬息万变,明明睁眼时还是如酥细雨,闭目后天空又洋洋洒洒飘起雪花,冰冰凉凉叮在她脸上,像云的轻吻。


    演完这出戏就得离开雍州城了,她还真舍不得。


    陆衔蝉唏嘘叹道:“雍州啊…”


    凭栏听疏雨,倚座闻雪声。


    陆衔蝉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些,可北城门大敞,晏大将军的好戏开场了,她只能慢吞吞爬起身,把视线从天空重新挪回地面。


    卫士开道,车马进城。


    镇国大将军晏临州玄甲策马,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左右骑兵护卫。


    从车队进了城,雍州城就乱成一锅粥。


    有打人的,有被打的。


    青衫客们在里层围着车队,将窜到他们面前的江湖人死死拦在外头,一两个突破阻隔的侠客,被长鞭卷了腰摔到路边。


    像扑火撞在灯罩上的蛾子。


    晏临州说了什么,声音被淹没在喊打喊杀中,他摇摇头,目不斜视地打马向前,不再管两侧举着兵器飞身而来的江湖人。


    陆衔蝉看见那半数江湖人腰间挂着的熟悉令牌,只觉得自己方才饮得不是酒,是老陈醋。


    茶楼酒肆里挤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都来了!”


    “嚯!八旬老太怒锤妙龄少年!”


    “够精辟。”


    陆衔蝉站在高高的房顶冷眼旁观,她迎风而立,然后气势逼人地:“啊啊啊…啊啾!!!”


    狠狠打了个大喷嚏。


    陆衔蝉觉得这是因为有人在蛐蛐她,她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穿得单薄,雨夹雪天气,又在房顶上躺了太久,冻到了。


    “谁在打喷嚏?”


    “你瞎了吗?对面房顶上,陆山君也来了!”


    “她身体不好吧…之前大将军连雍州都不让她进,生怕她伤着。”


    “病秧子,练不了武才去琢磨机关。”


    “人家是当世机关术第一人,公输子再世,天纵奇才!某看出来了,你是嫉妒了吧,连名号都没有的三流拳师。”


    “滚蛋!”


    “她怎么还不动手?”


    “你懂什么?高手都是后出手的。”


    “诶,没听说陆山君和雍州有关呐?”


    “你看她内里的青衫,再看看镇关楼那些青衫客,那是一个颜色!”


    那声音继续蛐蛐:“我少时曾听过师父念叨,说言楼主收养了女儿,她被女儿管着,不敢同他们通宵宴饮。”


    “陆山君穿白袍八成是在为前任言楼主守孝!”


    陆衔蝉低头看看自己衣裳,又转头看了看护在车队两侧的青衫客,抽抽嘴角。


    白袍是在守孝不假。


    可她守得是阿娘阿爹的孝,后来穿惯了,加上江湖人都道她白袍青衫,她便一直穿,省得有不长眼的惹上门,麻烦。


    青衫源自镇关楼也不假。


    前楼主言絮曾与陆衔蝉有约,若她长大后没当成将军,便要她穿着罚恶楼的青衫去江湖闯荡,她初入江湖时狐假虎威,这身青衫确实帮过不少忙。


    可她当真不是言楼主的女儿。


    按长辈们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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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絮姨母的女儿,那位小言阿姐是位如熊似虎的高手,凶恶得很,她跺跺脚,雍州城都要跟着震,喊一嗓子,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也必须俯首帖耳,但凡有违背她意志的,必会受到世上最可怕恐怖的惩罚。


    可惜,陆衔蝉不曾见过。


    或许见过,但她不记得,如此人物定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堂,这么多年不曾耳闻,想必…


    “这么说,现任言楼主岂不是占了她的位置?!”


    “嘶”,那人倒吸一口凉气:“照你这说法,今日陆山君出现在这,是来为母报仇的吧!”


    “阿娘惨死,被姨母占了家产,姨母如今还阻止她报仇,这这这…”


    “嘶”,陆衔蝉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附近青衫客已频频看她,再任凭这厮造谣下去,城门落锁之后,她怕自己不仅出不了雍州城,还会被陈副楼主满城追杀。


    陆衔蝉踢出瓦片,砸在嚼舌根的壮汉身上。


    “言楼主的女儿姓言,我姓陆!”


    “我同镇关楼毫无干系!”


    陆衔蝉凶道:“长舌鬼,若再让我听见这等胡编乱造的谣言,就把你舌头编成麻花!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又有人在小声蛐蛐:“之前从未想过,陆山君姓陆哇,她不会和陆贼家有关系吧?私生…?”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


    “休要提安国公!”


    “……”


    陆衔蝉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陆大侠,你为何还不出手?”,酒楼中有人高声问。


    她重新挂起温和笑容,一本正经道:“因为不曾有人去掀马车车帘,若有人去掀,我自会出手…”


    “此事好办!陆大侠!你瞄准喽,我替你掀!”,人群中有个络腮胡兴奋大喊。


    “…钉他的欠爪子”,陆衔蝉尴尬地说完下半句。


    喊话那人是‘铁流星虞占金’,横西人,他左右手各一只竹篮大小的流星锤,内外兼修又浑身蛮力,莽撞得很。


    这人昔年曾败在她手中,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他身形同陆衔蝉的二十六师兄很像,皆是虎背熊腰的汉子,凭蛮力挤出人群,铆足力气爆冲,还真叫他冲开了拦路的青衫客。


    青衫少年默默从地上爬起来,蹭去嘴角咳出的血。


    他身旁的青衫姑娘颇有些气急败坏,她朝陆衔蝉怒道:“陆少侠!莫要瞎胡闹了!”


    “我的错我的错,这位少侠伤势如何?”


    话语间,陆衔蝉弩钉出槽,铮铮铮在虞占金脚前钉了一排:“虞大侠,你动手也要讲究分寸。”


    他这可是今日第一份见血的。


    虞占金只觉自己平白无故被耍了一道,他朝陆衔蝉怒目横眉:“陆山君,连你也要同这些忘恩负义之人一般,护戎贼?”


    “我们护的是和谈,是昭国百姓,不是戎贼。”


    陆衔蝉三两步跃下房顶,挡在青衫客前头,袍子被风带起,露出她腰间悬挂的禁军令牌。


    “休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你们!”


    “挡在戎人前头,就是护戎贼!”


    虞占金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举着流星锤走近:“陆山君,你今日最大的错,就是站到我面前。”


    “虞大侠!”


    陆衔蝉举着右臂警告道:“若你再进半步,我这弩钉,钉得就不止是地了。”


    虞占金抡圆了臂膀,他的流星锤擦着陆衔蝉鼻尖砸在地上。


    “陆山君!”


    “你靠逃跑功夫和臂弩投机取巧,才勉强在江湖立足,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手不成?当年我一时不查落败,如今我离你不足三步,你在这…”


    “说什么大话!”


    弩钉和铁锤相撞的声音,震天响。


    虞占金满脸张狂得意:“不靠偷袭,你扎不到我!今日我便为大家除了你这祸害,省得你挡了路!”


    他挥舞着流星锤朝陆衔蝉冲过来,刚跑了两步,便顶着满脸的针倒地。


    绣花针。


    陆衔蝉手中除了她惯用的两样,其余机关都塞给了蓝衣姑娘,她实在是没时间锻打毫针,只锻了个机关盒子,买绣花针代替。


    硕大针别极其辣眼睛。


    她看都不想看一眼,只希望没人注意到这。


    “嘁…我又不是只有弩。”


    陆衔蝉把他脸上绣花针一根根拔下,毁针灭迹:“扎不到你,我机关匠的诨号倒过来念。”


    倒过来是……酱罐鸡。


    她好像又有些饿了。


    啧。


    “有没有认识虞大侠的?铁流星虞占金亲友?铁流星虞占金亲友?!”


    人群似乎静止了一瞬间,又乱码七糟地打起来。


    陆衔蝉同旁边的青衫姑娘拱手道:“少侠,这一针便能让人睡上半天,您方才也看到了,他脸上至少有十几根,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辰。”


    “此番他没有亲友在侧,还要烦劳镇关楼…派人每天给他喂点米汤,莫将人饿死。”


    “镇关楼癸字堂堂主,言回,陆少侠唤我言回就行。”


    言回盯着陆衔蝉的手若有所思,最后点了点头,招呼伙伴抬走了虞占金。


    三两句话功夫,使团车队入了雍州卫军营。


    陆衔蝉转头望向城南,晏大将军已同车队分离,往将军府方向去,就这么一会儿,人影都看不见了。


    她装模作样地跟在几个青衫客后头,离开众人视线后,立刻闪进一栋私宅,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二层窗边能看见雍州卫营地正门,窗口阴影处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他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胳膊上壮硕的腱子肉,听见脚步声,赶忙跑到楼梯口行礼。


    “师叔。”


    这孩子自小爱跟在陆衔蝉身后,三年前才跟着他师父到雍州城来。


    阿年拍着胸脯道:“接下来便交给我吧,师叔放心,我准头好得很,定不会让他们闯进军营里头。”


    “等他们到营地门口再射。”


    “这事烂在肚子里,别和你师父说。”


    陆衔蝉抓起黑衣穿好,戴上薄铁面具,将一柄乌黑长刀挂在后腰:“师叔同你保证,绝不是做坏事。”


    她从后窗跃下,落进无人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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